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神武天下之睚眦 > 第87章  基因锁第二阶

墙上的电子钟秒针刚跳过最后一格,两个小时就像被窗外的暴雨卷走般,悄无声息地没了踪迹。
房间里依旧只有温羽凡盘膝静坐的身影,他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呼吸绵长得几乎与雨声融为一体。
霞姐攥着匕首的手心里沁出了细汗,冰凉的金属刀柄被濡湿了一小块。
她望着温羽凡沉静的侧脸,心里像被雨水泡过的棉絮,沉甸甸地堵着说不清的滋味。
周家老宅方向的火光早已熄灭,可那些坍塌的屋梁、散落的牌位、还有大伯最后靠在椅上的模样,总在眼前晃。
她忍不住想,那些平日里围着祠堂打转的族叔们,那些总爱偷摘后院石榴的半大孩子,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样找到逃出来?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膝头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他们若是没能逃出来,落在岑家手里,怕是比死更难受。
金满仓的呻吟声又钻进脑海。
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笑起来眼睛眯成缝的胖子,此刻说不定正被铁链锁着,岑家那些人下手不知轻重,不知道将他伤到了什么程度。
她咬了咬下唇,尝到点铁锈味,心里暗骂自己没用,除了守着温羽凡,什么都做不了。
目光落回温羽凡身上时,竟生出一丝自私的侥幸。
要是这乾坤功真那么难,他练不成,是不是就不用去城北仓库那个明晃晃的陷阱了?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愧疚压了下去。
她怎么能拿金满仓的命换温羽凡的平安?
她的手指猛地攥紧,匕首柄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远处隐约传来汽车驶过积水的“哗啦”声。
霞姐忽然竖起耳朵,心脏猛地提了起来。
岑家的人见他们迟迟不去,会不会主动冲来这个旅馆?
他们当然知道她和温羽凡在这里,毕竟金满仓之前就是在这里被带走的。
这破败旅馆连个像样的后门都没有,温羽凡还在闭关,真要是来了,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她悄悄挪了挪凳子,让自己更靠近门口,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这时,温羽凡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霞姐几乎是瞬间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温羽凡猛地睁开眼。
那双原本沉静如深潭的眸子里,骤然迸出两道锐光,像划破雨幕的闪电。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随即缓缓舒展四肢,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咔哒”声,像是久居暗处的猛兽终于舒展了筋骨。
“成了。”
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刚从静修中挣脱的微哑,却裹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霞姐清晰地看见,他抬手时,指尖似乎有淡淡的白气萦绕,顺着他的动作,那股气像活过来似的,顺着手臂蜿蜒游走。
“凡哥!”霞姐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看着温羽凡眼中闪烁的光,看着他挺直脊背时,周身仿佛有股无形的气场在流动,一时间竟忘了该说什么。
震惊像潮水般先涌了上来……
两个小时,就凭那卷泛黄的纸,他真的摸到了内劲的门槛?
这哪里是天才,简直是……
她咬着唇,把后面的词咽了回去,眼眶却先热了。
喜悦紧接着漫上来,冲淡了大半的焦虑。
她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碰到温羽凡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你真的……练成了?”
温羽凡笑着点头,抬手轻轻拂过小腹处,那里像是揣了个温热的小太阳,一股暖流正顺着经脉缓缓游动,每到一处,都带着酥麻的舒畅。
“嗯,内劲一重。”他说这话时,脊背挺得更直了,下颌线绷出自信的弧度,“这下,去仓库也有底气了。”
霞姐望着他眼里的光,那光比窗外任何时候的闪电都亮,瞬间驱散了她心里积压的阴霾。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眼角的泪却跟着滚了下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正当霞姐带着哭腔的呼喊还萦绕在耳畔之时,温羽凡眼前突然炸开一片刺目的幽蓝。
半透明的系统对话框悬浮在虚空,边缘流转着细碎的电弧,像极了寒冬湖面碎裂的冰纹,冰冷的文字赫然浮现:「检测到宿主成为内劲武者,是否开启基因锁第二阶?」
“果然来了。”温羽凡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眼底的疲惫瞬间被锐光撕碎。他早猜透这系统的尿性,突破境界必然伴随着基因锁的进化。
他毫不犹豫地在心中默念:“开启。”
话音未落,整座旅馆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下一秒,街区电网像是被无形巨手攥住,变压器发出“滋啦”一声凄厉的爆鸣,窗外的路灯在瞬间集体熄灭,连远处居民楼的灯光也如被掐灭的烛火般消失。
千伏高压的崩塌引发连锁反应,方圆数千米的夜空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墨玉般的夜色甚至压得人喘不过气。
温羽凡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随即腾起两簇幽蓝色的鬼火。
那光芒并非反射,而是从眼底深处溢出来的,映得他苍白的脸颊泛起诡异的冷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骼肌下的血管在疯狂搏动,皮肤表面凸起一条条青蓝色的脉络,像有无数条带电的蚯蚓在皮下蜿蜒游走,留下灼烧般的刺痛。
“吼!”
一声沉闷的咆哮从他体内炸开,并非喉咙发出,而是源自灵魂深处。
一道由淡蓝色电弧编织而成的凶兽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成型:头生双角,獠牙外露,浑身缠绕着噼啪作响的电流,仿佛远古神话中蛰伏的睚眦正挣脱封印。
当虚影仰头发出无声的长啸时,温羽凡的骨骼深处突然传来密集的脆响,像是有人在体内敲碎了无数块玻璃。
剧痛如海啸般瞬间淹没神经。
那感觉远比突破内劲时猛烈百倍,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银针同时扎入骨髓,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他再也支撑不住,膝盖重重磕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咚”的闷响,指节因为用力抓挠地面而泛白,指甲缝里很快嵌满了木屑与血痕。
“凡哥!你怎么了?”霞姐的惊呼声刺破黑暗。
她看见温羽凡浑身笼罩在幽蓝电弧中,身体不自然地颤抖,慌忙踉跄着扑上前。
可就在她颤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温羽凡肩膀的瞬间,那层环绕在他周身的电弧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斥力……
“啪”的一声脆响,霞姐像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斑驳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墙皮簌簌掉落,几片碎屑粘在她汗湿的发梢。
温羽凡眼睁睁看着她软倒在墙角的阴影里,嘴唇动了动想喊她的名字,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牙槽早已被他咬得渗出血丝,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噬骨的剧痛继续撕扯神经,任由视线被泪水与电弧搅成一片模糊。
但这一切说起来复杂,但实际上,持续根本不到一分钟时间。
黑暗里,温羽凡身上噼啪作响的幽蓝电弧像潮水般退去,最后一缕电流在他指尖打了个旋儿,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可那股撕心裂肺的痛却没跟着走,反而像生了根似的钻进骨头缝。
每动一下,都像有钝器在碾他的关节,皮下神经还残留着被灼烧的麻痒,混着肌肉抽搐的酸沉,让他僵在原地,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是旅馆老板的塑料拖鞋擦过积灰地板的“沙沙”声,从远到近,带着停电后特有的谨慎,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乓乓!乓乓乓!”
突兀的砸门声骤然响起,力道不轻,老旧的木门被震得嗡嗡颤,门框上剥落的红漆簌簌往下掉,混着扬起的灰尘飘在半空中。
“客人?屋里是不是出事儿了?”老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手电筒的光柱透过门缝晃了晃,带着点被惊动的慌张,“我刚好像听见挺大动静……”
温羽凡咬着牙,把到了喉咙口的痛哼咽回去,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没……没事。”他扶着墙勉强撑起上半身,后背的肌肉还在突突跳,“黑灯瞎火的,不小心绊了一跤。”
门外的老板沉默了两秒,大概是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假,随后声音松快了些:“哦,那就好。这片街区刚才突然停电了,黑灯瞎火的,您可得小心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需要,我给您送两根蜡烛过来?”
“不用了。”温羽凡赶紧拒绝,声音里还带着疼出来的颤音,“等电路自己恢复就行。”他现在哪还有心思应付旅馆老板,满脑子都是地上晕着的霞姐。
“行,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老板应了一声,脚步声又“沙沙”地远去了,想来是去安抚其他被停电惊动的客人。
周围刚恢复安静,温羽凡就挣扎着要起身。
他撑着地板使劲,胳膊却软得像面条,刚抬起半寸又重重砸回去,发出“咚”的闷响。
反复试了两次,才借着一股狠劲跪坐起来,膝盖在地板上磨出刺耳的声响。
他跌跌撞撞地挪到霞姐身边,手指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摸到她的颈动脉。
指尖传来清晰的搏动,不算强劲,却像微弱却坚定的鼓点,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温羽凡紧绷的肩背骤然垮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大口喘着气,眼里的红血丝淡了些——她只是晕过去了。
他这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霞姐旁边,后背靠着墙滑下去,后脑勺磕在墙上都没觉得疼。
“系统,”他喘着粗气,额角的冷汗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这到底什么情况?疼成这样……是正常的?”
半透明的淡蓝色对话框立刻浮现在眼前,冰冷的字体一行行刷新:
「基因锁二阶激活完成」
「获得血脉能力:睚眦之怒」
「睚眦之怒效果:宿主的仇恨情绪将会对自身实力产生加成,对目标仇恨越大,加成越多。」
「基因锁解锁每提升一级,身体改造所需能量量级呈指数级增长。内劲武者能量阈值为武徒的十倍,改造过程伴随一点痛感属正常现象。」
温羽凡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龇牙咧嘴:“呼……这叫‘一点’?按你这说法,下次解锁三阶,痛感还得翻十倍?”
「宿主推测错误。」对话框里的文字毫无波澜,「三阶解锁能量阈值为二阶的十倍,痛感将提升至百倍。」
温羽凡盯着那行字,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算你狠。闭嘴吧。”
他缓了缓,目光落在“睚眦之怒”那行字上,他眼里还是闪过一丝亮:“不过这能力听着倒还行,总算有点外挂的样子了。”
可念头刚起,他又皱起眉,想起这系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不对,你肯定没说全。用这睚眦之力,有什么代价?”
系统唯一的优点就是从来不骗宿主:「睚眦之力每次启用持续三十秒,冷却期间一分钟内,宿主将陷入全身肌无力状态。」
“哈哈……”温羽凡的笑声里裹着浓浓的苦涩,他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就知道。你就不能给点靠谱的东西?”
「系统始终保持靠谱。」
“呵,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温羽凡摇摇头,不想再理那冰冷的对话框。
正在这时。
“哎呀……”
一声低吟从喉咙里挤出来时,霞姐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颤了颤才勉强掀开。
视野先是一片模糊的白,随即被浓稠的黑暗迅速吞噬,只有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格外清晰,像有只鼓槌在脑子里反复敲打。
她下意识抬起手,指尖刚触到滚烫的太阳穴,就被那阵尖锐的痛感刺得缩了缩。
方才被电弧震飞时撞到的后脑勺,此刻也开始隐隐作痛。
“霞姐,感觉怎么样?”
温羽凡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
霞姐费力地转过头,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微弱天光,才看清他近在咫尺的脸:额角还沾着未干的汗,下颌线绷得很紧,眼底有红血丝在暗暗浮动。
她晃了晃脑袋,混沌的记忆突然像被打碎的玻璃碴,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钻:幽蓝色的电弧在温羽凡周身炸开,一道模糊却狰狞的虚影在他背后缓缓成型,头生双角,獠牙泛着冷光,还有那股几乎要将空气撕裂的压迫感……
“凡哥!”霞姐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胳膊上的皮肉里,“你后背有电!蓝色的,噼里啪啦响的那种!还有那道影子……像头野兽,特别吓人的那种!”
“嘘……”
温羽凡反手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潮湿的布料渗过来,带着点粗糙的老茧。
他指尖轻轻扫过她掌心那片淡淡的灼痕——方才她扑过来时,被电弧蹭到的地方,此刻还泛着点不正常的红。
“说来话长。”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牵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等咱们安全离开这破旅馆,我再跟你细说。至少现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我们都没事。”
霞姐的心跳还是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她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连远处居民楼的轮廓都看不清,只有雨丝偶尔划过玻璃的细碎声响。
停电后的寂静像块湿抹布,死死捂住了整座旅馆,连呼吸都觉得憋闷。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尾音,“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停电?还有那些电流……难道是因为你练了那什么乾坤功?”
“算是吧。”温羽凡含糊地应着,顺手将她额前被冷汗粘住的碎发捋到耳后,“算是练成后附带的‘特殊能力’,总之不是坏事,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霞姐半信半疑地盯着他,总觉得他在瞒着什么。
可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再问,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地一声震了起来,紧接着,一道刺目的蓝光猛地炸开。
那光线在黑暗里格外扎眼,像一柄突然亮起的刀,瞬间照亮了两人的脸。
温羽凡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手机壳,屏幕上跳出的照片就让他浑身一僵。
照片里,金满仓趴在泥泞里,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细缝,眼角还挂着未干的血痕。
最刺眼的是他的嘴,嘴角豁开一道口子,半颗断齿孤零零地挂在唇上,混着血丝和泥水,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而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脚,正死死踩在他的后背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脊梁骨踩断。
底下的文字像毒蛇吐信般爬进眼里:「滴答,滴答!时间不等人」
“凡哥?”霞姐凑过来,看清照片的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指尖猛地攥住了温羽凡的胳膊,“是老金……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温羽凡的指节攥得发白,手机壳在他掌心咯吱作响。
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嗡鸣,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筑巢。
他死死盯着照片里那双马丁靴的纹路,突然听见胸腔深处传来声沉闷的咆哮,像是有头被囚禁的凶兽正在撞笼子。
视网膜边缘渗出细密的幽蓝纹路,顺着眼角蔓延,像无数根带电的蛛丝正在编织一张复仇的网。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刚突破内劲时还温驯的气流,此刻在丹田处疯狂翻涌,带着点灼热的戾气,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窜。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温羽凡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可每个字都裹着冰碴子,砸在空气里能冻出裂纹。
他指尖缓缓抚过屏幕上金满仓颤抖的指尖,那细微的动作像是根火柴,点燃了他眼底积压的戾气。
“每一个碰过他的人,”他一字一顿地说,喉结滚动时,下颌线绷得像把蓄势待发的刀,“都要拿命来填。”
霞姐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她从未见过温羽凡这样的眼神。
那不是平日里温和的光,也不是愤怒的火,是种更冷、更沉的东西。
像藏在深海里的漩涡,表面看着平静,底下却能撕碎一切。
又像蛰伏了千年的凶兽,终于在血腥味里睁开了眼,亮出了獠上牙。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们走!是时候去会会岑夫人了。”
温羽凡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片,每个字都带着没来得及散去的戾气。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窗帘边角,窗外的雨丝趁机钻进来,打在他手背上,却没能浇灭眼底那簇猩红的火。
金满仓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还在脑海里烧,每道伤痕都像烙铁,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就在他即将拧动门把的瞬间,丹田处突然炸开一阵剧痛。
不是内劲失控的胀痛,而是从脏腑深处钻出来的、带着腐蚀性的饥饿感。
像有台生锈的绞肉机被塞进了五脏六腑,正疯狂地搅动着,连带着食道都泛起灼烧般的刺痛。
温羽凡猛地弓起背,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困在笼里的野兽被抽了一鞭。
“糟了……”他踉跄着往旁边扑,手掌重重按在斑驳的墙面上,指腹抠进墙皮的裂缝里,硬生生带下几块干硬的灰泥。
视网膜边缘突然漫开一层诡异的幽绿,旅馆斑驳的墙纸在视野里扭曲成浮动的肉块,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像细小的虫豸在蠕动。
这不是普通的饿。
是基因锁解锁后,身体被强行改造时发出的能量哀嚎。
比上次在山里突破时的饥饿感暴烈十倍,像有无数只手在扯着他的肠胃往外拽。
双腿突然失去力气,温羽凡“咚”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实木地板上的声响闷得像敲在鼓上。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却感觉不到疼,所有的神经都被那股要吞噬一切的饥饿感劫持了。
耳边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摩擦的轻响,像干燥的树枝在风中互撞,每一寸肌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紧贴着骨骼的皮肤泛起青白色,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凡哥!你的眼睛……”霞姐的惊呼声像被捏住的哨子,尖锐得发颤。
她扑过来扶住他的肩膀,指尖刚触到布料就僵住了……
往日能感觉到的紧实肌肉正在飞速消退,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摸到凸起的锁骨,像两截即将刺破皮肤的枯枝。
更吓人的是他的眼睛,瞳孔边缘泛着妖异的幽绿,像是有团鬼火在里面烧。
“你的身体也……怎么会这样?”
温羽凡的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剧烈滚动,像有东西要从嗓子眼里爬出来。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皮:“快……找吃的……”每吐出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再不吃……我真的会……死……”
霞姐几乎是架着他往走廊冲,温羽凡的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但她却感觉轻得像羽毛一样。
就在这时,头顶的廊灯突然“滋啦”一声爆亮,惨白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可两人谁都没工夫理会。
那道光芒把温羽凡脖颈处暴起的青筋照得一清二楚,那些血管像青黑色的蚯蚓在皮下疯狂蠕动,看得霞姐心头发紧。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老板!有吃的吗?!”霞姐的声音撞在空旷的大堂里,带着哭腔的急切惊得柜台后那台老旧空调都顿了顿。
旅馆老板刚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上都没顾得上推。
他原本想抱怨两句深更半夜的吵闹,可当看清扑到柜台上的人影时,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男人像尊被抽走了血肉的骨架,衬衫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胳膊能数清每一根骨头。
他的脸白得像涂了石灰,嘴角挂着可疑的涎水,正用指甲疯狂地抓挠着实木柜台,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木屑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往下掉。
“泡……泡面行吗?”老板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手忙脚乱地从柜台底下拖出个印着红烧牛肉图案的纸箱,“还……还有卤蛋……”
“全部!”温羽凡猛地抬起头,幽绿的瞳孔收缩成细线,喉咙里滚出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老板慌忙把整箱泡面和一塑料袋卤蛋推过去。
温羽凡的手快得像闪电,一把抢过最上面的一桶,拇指抵住包装封口,只听“刺啦”一声脆响,塑料膜被硬生生撕开,干硬的面饼碎成几块掉在柜台上。
那碎裂声像触发了某种开关,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根本顾不上找热水,抓起一块面饼就往嘴里塞。
干硬的面条刮得喉咙生疼,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牙齿疯狂地咀嚼着,淀粉的粉末顺着嘴角往下掉。
他尝不出任何味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吞下去,把胃填满,不能倒下。
霞姐的手比他更快,指尖翻飞着撕开第二桶、第三桶泡面的包装,塑料纸被扯得哗哗作响,不停地把撕开的泡面往温羽凡怀里塞。
“我的天……这是饿死鬼托生啊!”旅馆老板往后缩了缩,后腰撞在铁皮文件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看着那瘦骨嶙峋的男人三两口吞下一整桶干面,看着他抓起卤蛋连壳都不剥就塞进嘴里,蛋壳碎裂的脆响混着咀嚼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霞姐正撕开第五桶泡面的包装,指尖突然顿住。
她看见温羽凡裸露的小臂上,那些淡蓝色的经络正顺着血管游走,时而凸起如蚯蚓,时而隐没如细线。
它们随着咀嚼的节奏闪烁,像一道道被激活的咒印,又像一群饿极了的水蛭,正贪婪地吮吸着食物带来的能量。
最细的那道甚至顺着手腕爬上指节,在指甲盖边缘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蓝光。
“凡哥……”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为眼前的景象心惊不已。
温羽凡没应声,只是从她手里夺过泡面,囫囵往嘴里倒。
碎面渣掉在他凸起的锁骨窝里,像撒了把苍白的雪,很快又被他仰头的动作带进喉咙里。
第十桶泡面的空桶被随手掼在墙角时,温羽凡的喉结还在剧烈滚动。
最后一点面饼碎屑粘在嘴角,被他伸出舌头卷进嘴里,牙齿碾过干燥的淀粉,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缓缓抬起头,原本被幽绿浸染的瞳孔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褪去那层诡异的色泽,露出底下密布的猩红血丝,像蛛网缠在眼白上。
“还不够……”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未散尽的兽性,“胃里还是空的,要更多。”
说着,他猛地扯开胸前的衣服。
湿透的布料被撕开时发出“刺啦”的轻响,露出底下正在发生的惊人变化:
原本嶙峋凸起的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充,皮肤下像是有无数条肌肉纤维在疯狂蠕动、生长,原本凹陷的胸口正一点点变得饱满,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输送着能量。
老板被他这眼神看得后颈发麻,总觉得眼前这人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把自己也当成填肚子的东西。
他的额头沁出冷汗,顺着油腻的脸颊往下淌,滴在褪色的围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后……后厨……”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手指僵硬地指向走廊尽头,“冰柜里……还有半扇猪,是准备做臊子面的,刚从冻库拉出来,还没解冻……”
“带路。”温羽凡舔掉嘴角最后一点泡面渣,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老板的神经上。
老板吓得一个激灵,慌忙从柜台后钻出来,脚步踉跄地往前挪。
他不敢回头,只觉得背后那道视线像淬了冰的烙铁,烫得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这边……这边走……”他的拖鞋在地板上蹭出“沙沙”的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就在最里面的冰柜,钥匙……钥匙我给您找……”
后厨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混杂着油烟和馊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羽凡的脚步顿了顿,鼻翼猛地翕动……
在那堆杂乱的气味里,他精准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血腥味,像引线般勾动着胃里的躁动。
霞姐跟在后面,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看着温羽凡的后背,原本干瘪的肩胛骨处正快速隆起,肌肉纤维像吹气球似的绷紧皮肤,淡青色的经络在皮肤下游走,像极了生物课本上食人鱼进食时,鱼鳍下暴起的血管。
她忽然想起课本里那张配图:浑浊的河水中,无数银色小鱼聚成漩涡,瞬间将落水的动物啃成白骨。
此刻的温羽凡,就像那些小鱼褪去了伪装,露出了原始的掠食本能。
老板哆哆嗦嗦地摸到冰柜前,手像按在震动筛上,抖得快要不属于自己。
那串黄铜钥匙在他掌心滑来滑去,钥匙齿好几次擦过冰柜锁孔,却怎么也对不准位置,发出“咔啦咔啦”的轻响,在死寂的后厨里格外刺耳。
他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衬衫,视线里温羽凡那双泛着幽绿的眼睛越来越近,像两盏悬在黑暗里的狼眼。
“快……快点……”老板牙齿打颤,指尖用力掐着钥匙串,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那冰凉的金属。
可越急越乱,钥匙“当啷”一声掉在瓷砖地上,滚到温羽凡脚边。
老板弯腰捡钥匙的瞬间,突然听到温羽凡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兽吼,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急迫。
老板抓住钥匙僵硬地抬头时,温羽凡手臂突然轻轻一扬……
说是轻,可饿到极致的力道哪还收得住分寸,老板只觉一股力涌过来,像被微风推了把,却脚下一软,“哎哟”一声踉跄着后退。
后背“哐当”撞在身后的菜架上,架上的西红柿、黄瓜噼里啪啦滚了一地,青的红的摔得汁水四溅,沾了他满裤腿。
没等老板扶住菜架站稳,“咔嘣”一声脆响炸在耳边。
是冰柜锁芯迸裂的声音。
温羽凡没再尝试开锁,指节猛地发力,那把老旧的铜锁就像被捏碎的饼干,碎片簌簌落在地上。
他顺势往外一拉,冰柜厚重的门发出“吱呀”的哀鸣,带着白雾般的冷气“呼”地涌出来,混着生肉的腥气扑了满脸。
“吼……”
一声低哑的咆哮从温羽凡喉间炸开,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终于见到猎物。
下一秒,温羽凡整个人扑了上去。
他半个身子探进冰柜,双手抓住最上层的半扇生猪,指节深陷进冰凉的肉里,指甲几乎要抠进脂肪层。
没有丝毫犹豫,他低下头,牙齿直接咬在带着冰碴的猪腿肉上。
“撕拉”一声,一块带着血丝的肉被硬生生扯下来,混着碎冰碴吞咽下去。
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磨盘在转,嘴角很快沾满了暗红的血汁,顺着下巴滴在冰柜底层的塑料板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他的眼睛半眯着,瞳孔里的幽绿越来越浓,像两团燃烧的鬼火。
腮帮子鼓鼓地蠕动,完全没了平日的模样,活像头被饿疯了的野兽,正用最原始的方式填补着五脏六腑里的空洞。
“妈……妈呀!”
老板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半天没完全发出来,只剩嗬嗬的抽气声。
他看着温羽凡徒手撕开生肉的动作,大口吞咽的模样,牙齿咬碎骨头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肥硕的身子猛地往后一撞,身后的调味架应声而倒,“哗啦”一声,八角、桂皮、花椒撒了满地,连带着几个玻璃调料瓶摔得粉碎,褐色的酱油、红色的辣椒油在地上漫开,混着之前的菜汁,成了片狼藉的沼泽。
他顾不上擦溅在脸上的酱油,手脚并用地往厨房后门爬。
塑料拖鞋在湿滑的瓷砖上打滑,发出“噗踏噗踏”的滑稽声响,好几次差点摔倒,全凭求生的本能往前挪。
“怪物!他是怪物!”他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将喉咙撕裂。后背的冷汗湿透了衬衫,贴在身上像层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
霞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指尖划过发烫的太阳穴,心里叹口气。
她瞥了眼冰柜前还在疯狂吞咽的温羽凡,又看了看快要摸到后门把手的老板,眼神一凛。
老板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冰凉的铁门把,那粗糙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他要用力拉开门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后颈就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
像被闷棍打中,又像被冰锥戳中麻筋。
老板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瞬间黑了下去,嘴里发出“唔……”的含混呜咽,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的布袋,“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肥厚的脸颊正好压在刚才漫开的酱油渍里,半边脸都浸在深褐色的液体里,眼睛却还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冰柜前那道恐怖的身影,像是把最后的恐惧刻进了眼里。
霞姐收回手刀,指尖轻轻拂过老板后颈那片迅速泛起的淤青。
触感温热,带着点皮下出血的硬结。
她蹲下身,把老板的脑袋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那滩酱油渍,声音轻得像叹息:“抱歉了,所有损失我们都会双倍赔偿的。”
此刻,温羽凡撕咬生肉的声音、冰柜制冷的嗡鸣、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在一起。
霞姐看着老板渐渐涣散的瞳孔,轻声补充道:“等你醒来,就当这一切……只是场糟糕的噩梦吧。”
说完,她站起身,转身走向冰柜,那里的温羽凡还在和饥饿做着最原始的搏斗,而她得守着,直到这场失控的风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