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迹望着镜中自己,眼底只剩疲惫。侯府正妻的珠翠在鬓边沉得发闷,可这满室的荣华,终究是护不住一颗真心。
萧临川昨夜宿在如月院。晨光里,丫鬟捧着换下的衣裳进来,袖口还沾着如月院里特有的胭脂香。苏妤迹指尖摩挲着衣料,忽听外头喧哗——如月身边的丫鬟趾高气昂地闯进来:夫人,我家姑娘晨间犯了恶心,要吃冰镇鱼脍,劳烦夫人吩附厨房去买。
苏妤迹垂眸饮茶:她既娇贵,自该让萧临川差人去。丫鬟立时柳眉倒竖:夫人这是成心为难!姑娘如今有了身子,您就不能体谅些
正僵持着,萧临川进来了。他着月白锦袍,发冠端正,可看苏妤迹的眼神却淡得像水:妤迹,如月害喜厉害,你便让着些。
苏妤迹抬眸,腕间翡翠叮当:我嫁进侯府七年,何时短过她份例倒是你,可知我海鲜过敏萧临川一怔,像是才想起来这回事,面上闪过尴尬:许是我记岔了……
丫鬟却在旁嗤笑:夫人如今连这点事都要争,倒显得小家子气。从前大人刮风下雨都给夫人买冰鱼脍,如今……话音未落,被苏妤迹狠狠瞪回去:舌头再贱,我拔了它喂狗!
这日午后,苏妤迹去给老夫人请安。廊下撞见如月,她粉衫曳地,肚腹已微微隆起,身边丫鬟簇拥着,活像只开屏的孔雀。姐姐这是要去给母亲请安如月笑吟吟凑过来,帕子掩着唇,母亲总说姐姐持家有道,可如今府里花销……姐姐也该松松手,我这肚子里的,到底是萧家血脉呢。
苏妤迹冷笑:你既懂血脉重要,就该明白,正妻才是持家的根基。说罢径直入内。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见她进来,慢悠悠捻着佛珠:妤迹啊,不是祖母说你,如今如月有了身子,你也该容让些。
苏妤迹跪坐斟茶:孙媳谨遵教诲,只是府里账册……话未说完,老夫人截断:账册之事,交给管家嬷嬷便是,你如今该多去陪陪临川。
回院途中,苏妤迹攥紧帕子。这些年,她为萧临川打点侯府上下,补贴他仕途往来,如今却成了妨碍他宠妾的恶人。夜色将临,萧临川竟来她院里。烛火摇曳中,他欲言又止:妤迹,如月有了身子,我想……给她抬平妻。
苏妤迹手中绣绷当地落了地。七年夫妻,他终究说出这话。平妻她笑出声,萧临川,你可知我父当年为助你,舍去多少人脉我为你操持侯府,又熬过多少不眠夜如今你要给妾室抬平妻,置我于何地
萧临川垂眸:我知道你委屈,可如月如今……够了!苏妤迹起身,玉簪撞在桌角,我今日便把话撂这,想让她与我平起平坐,除非我死!
隔日,侯府宴席。如月故意穿了与苏妤迹相似的绯红裙,席间笑语盈盈:姐姐这料子旧了,不如我新得的蜀锦鲜亮。苏妤迹搁下筷子:料子旧不妨事,人心旧了,才真难堪。满座皆惊,如月脸涨得通红,萧临川忙打圆场:妤迹今日累了,先回房歇息。
回房后,苏妤迹翻出当年陪萧临川寒窗苦读的旧物,泪如雨下。丫鬟翠儿气不过:夫人为老爷付出多少,他如今全忘了!正说着,外头传来喧闹——如月院里的婆子竟来抢苏妤迹的妆奁,说是给新夫人添份例。
苏妤迹怒极反笑,让人搬来账本:翠儿,把这些年侯府进项、我嫁妆补贴的明细,全誊抄一份。翠儿虽不解,仍依言照做。
三日后,萧临川气冲冲闯进来:妤迹,你纵容下人掌嘴如月苏妤迹倚在榻上,指甲掐进掌心:她先派人抢我妆奁,我不过以牙还牙。怎么,只许她欺我,不许我还手
萧临川额角青筋暴起:你莫要胡搅蛮缠!如月怀着身孕……身孕苏妤迹猛然站起,她有身孕便金贵,我这些年的苦水,就该往肚子里咽萧临川,你摸摸良心,我哪点对不住你
争执间,老夫人带着一众妾室进来。老夫人沉下脸:妤迹,你身为正妻,当以家族和睦为重。如今你妒意太盛,冲撞了如月,该去赔个不是。
苏妤迹直视老夫人:若我不去呢老夫人拍案:你……你这是要毁了萧家临川,休书备好没她既犯七出,留不得!
萧临川颤抖着掏出休书。苏妤迹盯着那纸休书,只觉心肺俱裂。七年情分,终成废纸。她忽得笑了:好,我走。但侯府这些年用我嫁妆填的窟窿,还有我为你疏通关系的银钱,都得算清楚!
她让翠儿抱来账本,一一罗列。萧临川脸白如纸,老夫人也没了底气。苏妤迹又取出当年父亲给的官凭:我父虽退隐,可这官场人情,若我抖出去……
老夫人忙喝止:妤迹,凡事好商量!苏妤迹冷冷道:今日我离府,嫁妆要如数归还,日后我与萧家,再无瓜葛!
离府那日,苏妤迹素衣简行。她回望侯府朱门,忽然笑了——这囚笼般的侯府,她终于能离开了。可她不知道,城外驿站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的车驾,一场新的阴谋,正悄然滋生。
苏妤迹的马车行至城郊,忽然被一队黑衣人马截停。为首之人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苏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翠儿护在苏妤迹身前: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莫要乱来!黑衣人冷笑一声,抬手便要硬抢。苏妤迹按住翠儿,掀开车帘:不知阁下主子是谁若无故劫人,我虽离了侯府,也不是好欺的。
黑衣人稍作犹豫,递上一枚鎏金令牌。苏妤迹看清令牌上的纹路,心下一惊——这是当年父亲门生、如今执掌钦天监的周大人的信物。她略作思忖,对翠儿道:你先回城里,找我爹旧部打听周大人动向,我去去就回。
跟着黑衣人到了山间别院,苏妤迹被引入密室。烛火下,周大人长揖到地:苏姑娘,当年令尊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侯府薄待你,周某不能坐视。只是……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报,这是我监查到的,萧临川与北疆密使往来的证据。他似有通敌嫌疑,姑娘且看该如何处置。
苏妤迹接过密报,指尖发颤。她怎么也没想到,萧临川竟会做出这等事。周大人又道:姑娘离府后,侯府定不甘心,若用这密报制衡……只是风险太大。
苏妤迹沉默良久,忽而抬眸:周大人,我要回侯府。周大人一愣,旋即明白她的用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待苏妤迹回到侯府,已是三日后。萧临川听闻她归来,竟亲自迎到二门。他眼尾泛红,似是焦虑:妤迹,你这些日子去哪了苏妤迹垂眸:回娘家省亲。
如月挺着肚子出来,阴阳怪气道:姐姐这一走一回,倒像是侯府的过客。如今既回来了,可得守规矩,我这肚子里的……话未说完,被苏妤迹截断:我既未被休,仍是侯府主母。你若再僭越,休怪我家法处置。
往后几日,苏妤迹故意在侯府摆出一副服软的样子,对如月的挑衅只当看不见,却暗中让翠儿联络周大人,收集萧临川通敌的更多证据。
这日,萧临川书房密会北疆使者,被苏妤迹撞了个正着。她冷笑出声:萧临川,你好大胆子!使者见事泄,抽刀便刺,却被苏妤迹侧身躲过。混乱中,萧临川竟护在使者身前:妤迹,你别逼我!
苏妤迹的心彻底凉透。她甩出密报:你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我已将证据递呈御前!萧临川面色惨白,扑通跪地:妤迹,看在夫妻情分上,救我!
此时,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周大人带着御林军冲入:萧临川,你通敌叛国,人赃并获,拿!萧临川被拖走时,仍死死盯着苏妤迹:是你害我……
如月见势不妙,想趁乱逃走,却被苏妤迹拦住: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如月尖叫:你胡说!这是临川的骨血!苏妤迹掏出安胎药的方子:这药是假的,你根本没怀孕,不过是串通稳婆演的戏!
如月瘫倒在地,一切真相大白。老夫人被气得昏厥,侯府上下乱作一团。
苏妤迹站在侯府最高处,望着漫天晚霞,心中五味杂陈。她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可那些逝去的岁月,终究无法重来。
入夜,苏妤迹正整理行囊,准备彻底离开这伤心地,翠儿突然进来禀报:夫人,周大人传来消息,说北疆那边还有余党,怕对您不利……
苏妤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苏妤迹收到周大人的密报时,指尖正摩挲着父亲留下的玉佩。北疆余党潜入京城的消息,像把利刃悬在头顶。她望着窗外摇曳的烛火,对翠儿道:去请周大人来,我要与他仔细商议。
不多时,周大人便趁着夜色入了别院。他神色凝重:姑娘,北疆可汗已下死令,要抢回密报、除掉知晓内情之人。您如今处境凶险,不如暂避锋芒。
苏妤迹摇头:若我逃了,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况且,萧临川通敌案还需我出庭作证,怎能退缩周大人叹了口气:姑娘心意已决,周某便给您指条路——城东的慈云庵,住持是先太后的贴身侍女,可保您一时安全。
data-fanqie-type=pay_tag>
待周大人走后,苏妤迹连夜收拾行装。翠儿担忧道:夫人,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咱真要去庵里躲着苏妤迹轻抚翠儿发顶:唯有先保全自己,才能揪出幕后黑手。你且放心,我自有打算。
第二日天未亮,苏妤迹便扮作尼姑,随庵里的师太进了慈云庵。庵中清幽,她却无心静修,日夜研究北疆密报,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
这日,庵里来了位施主,竟是如月的陪嫁丫鬟。那丫鬟跪在苏妤迹面前,哭着掏出一封密信:夫人,是如月逼我给北疆人传信,我实在不愿助纣为虐……这是如月与北疆勾结的证据,求夫人救我!
苏妤迹接过密信,眸中寒芒一闪。原来如月并非单纯的侯府妾室,而是北疆安插的细作。她正欲追问,外头突然传来厮杀声。周大人的亲信破门而入:姑娘快走!北疆人杀进来了!
苏妤迹拽着翠儿与丫鬟,随亲信往庵后密道逃去。身后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待她们逃出密道,却发现已身处荒郊野外。亲信喘着气道:姑娘,前方三十里有个小镇,咱们先去那里暂避。
行至小镇,苏妤迹等人寻了间客栈歇脚。夜里,她正与翠儿分析密信,忽听窗外有异动。掀帘一看,竟是萧临川的旧部。那汉子单膝跪地:夫人,我家老爷在狱中喊冤,说通敌一事是被北疆人胁迫,求夫人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他!
苏妤迹冷笑:他若真无辜,怎会与北疆使者密会你回去告诉他,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汉子还欲再求,被翠儿拦住:我家夫人仁至义尽,你莫要再纠缠!
次日,小镇上来了位神秘的货郎,总是在客栈附近徘徊。苏妤迹敏锐察觉不对,让翠儿故意打翻货郎的担子。货品散落间,她瞥见一枚北疆特有的狼头徽章——果真是北疆余孽!
她当即让亲信去搬救兵,自己则带着翠儿与丫鬟躲入镇外破庙。庙中阴暗潮湿,翠儿担忧道:夫人,救兵何时能到这些人紧追不舍,怕是要糟。
苏妤迹紧攥着父亲的玉佩:再等等,周大人不会弃我们于不顾。话音刚落,庙外传来马蹄声。她以为是救兵到了,忙掀帘查看,却见是北疆的追兵。
为首之人狂笑道:苏妤迹,你逃不掉的!说着便要冲进庙来。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传来箭矢破空之声,北疆追兵接连倒地。周大人带着御林军赶到:姑娘莫怕,援军到了!
苏妤迹长舒一口气,却未注意到,暗处有双眼睛正盯着她,那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愫与算计——竟是萧临川!他不知何时逃了出来,混在乱军中,意图对苏妤迹不利……
待局势稍稳,苏妤迹随周大人回城。可她不知道,萧临川的逃脱,意味着更大的危机正悄然逼近。而那封藏着北疆机密的密信,也在逃亡中不慎遗失,落入了未知之人手中。
苏妤迹随周大人回城时,京城已风声鹤唳。萧临川越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大街小巷。周大人忧心忡忡:姑娘,萧临川对您恨之入骨,定会寻机报复,您务必小心。苏妤迹轻抚袖中密信残页,眸中闪过决然:他若敢来,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回府整顿后,苏妤迹住进了周大人安排的别院。这日,她正与翠儿研究从北疆缴获的密文,忽有访客求见——竟是当年萧临川的同窗好友,如今的大理寺少卿顾云舟。
顾云舟长揖到地:苏姑娘,当年是我眼瞎,错信萧临川。如今他犯下大罪,我愿为姑娘作证,还世间公道。苏妤迹请他入座:顾大人肯迷途知返,是社稷之幸。只是不知您今日前来,还有何指教
顾云舟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这是萧临川早年在边疆的行踪记录,我怀疑他那时便与北疆有勾结。姑娘若信我,可将此物呈给陛下,定能坐实他的罪证。
苏妤迹接过卷宗,指尖微颤。她原以为萧临川只是近年才堕入深渊,没想到早在多年前,便已埋下恶果。正交谈间,别院外突然传来骚乱。翠儿冲进来:夫人,不好了!有黑衣人闯进来,说要取您性命!
苏妤迹与顾云舟对视一眼,迅速躲入暗室。透过缝隙,她们看到黑衣人举着火把四处搜寻,为首者正是萧临川!他须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苏妤迹,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顾云舟抽出腰间佩剑:姑娘躲好,我去引开他们。说罢便冲了出去。苏妤迹刚要跟上,却被翠儿死死拉住:夫人,您不能去!顾大人是为了救我们……
外头传来刀剑相交的脆响,夹杂着萧临川的怒吼。苏妤迹心急如焚,却只能在暗室中握紧拳头。不知过了多久,声响终于平息。顾云舟满身是血地进来:姑娘,贼人已退,只是……他咳嗽着吐出一口血,萧临川逃了。
苏妤迹忙命人扶顾云舟下去疗伤,自己则对着卷宗彻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周大人带来消息:陛下听闻萧临川越狱,龙颜大怒,命我等全力缉拿。只是……他欲言又止,北疆那边,似有新动作。
苏妤迹明白,北疆不会善罢甘休。她将顾云舟给的卷宗与自己掌握的证据整理成册,呈给陛下。朝堂之上,群臣激愤,要求严惩萧临川与北疆勾结之罪。陛下当即下旨,悬赏通缉萧临川,并加强边关防御。
几日后,苏妤迹收到密报,说在城南破庙发现萧临川踪迹。她带着亲信赶去,却只见到一地血迹与半块破碎的玉佩——那是她当年送给萧临川的定情信物。
他受伤了,逃不远。苏妤迹蹲下身,指尖划过血迹,追!
一行人追踪至城郊,却陷入了北疆人的陷阱。四面八方的箭矢如雨般射来,苏妤迹的亲信纷纷倒地。翠儿为护她,肩头中箭,鲜血直流:夫人,您快走……
苏妤迹红了眼眶,正要带翠儿突围,却见萧临川从暗处走出,手中长剑直指她咽喉:苏妤迹,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马蹄声。周大人带着御林军赶到,箭矢精准地射落萧临川手中长剑。萧临川见状,转身欲逃,却被顾云舟从旁杀出,一剑刺穿胸膛。
姑娘,我……为您报仇了……顾云舟话音刚落,便倒在苏妤迹怀中,气息微弱。苏妤迹泪如雨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闭上双眼。
萧临川伏诛,顾云舟重伤昏迷,北疆余孽也被尽数剿灭。可苏妤迹却开心不起来。她站在顾云舟的病床前,握着他的手:你若不醒,我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就在此时,边疆急报传来——北疆可汗亲率大军压境,声称要为萧临川报仇!苏妤迹望着急报,知道这场风波,远未到终结之时。而顾云舟何时能醒来,她与北疆的终极对决又将如何展开,都成了未知数。
北疆大军压境的急报递到苏妤迹手中时,顾云舟仍昏迷在床。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打湿了窗棂上的雕花,也浇得她心头一片冰凉。周大人立在一旁,眉头拧成川字:姑娘,陛下已命禁军备战,可北疆铁骑素来凶悍,咱们……
苏妤迹打断他,指尖在急报上划出深深的折痕:萧临川虽死,可他早年在边疆布下的眼线未必清除干净。若北疆借着报仇的由头,联合这些内应攻城,后果不堪设想。她转身看向顾云舟的病床,声音软了几分,顾大人还没醒,眼下能指望的,只有咱们自己。
翠儿端着药进来,见苏妤迹脸色苍白,忍不住劝:夫人,您这几日都没合眼,再熬下去身子要垮的。顾大人吉人天相,定会醒过来的。苏妤迹接过药碗,却没喝,只放在床头:我没事,你去把之前从萧临川书房搜出的边疆布防图拿来,咱们得好好看看。
入夜,苏妤迹对着布防图彻夜未眠。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是萧临川标注的北疆暗哨位置,其中有几处竟靠近京城粮仓。她心头一紧——若北疆人先断了京城的粮道,城内必定大乱。正思索间,顾云舟忽然低哼一声,手指微微动了动。
苏妤迹连忙扑到床边:顾大人你醒了顾云舟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却死死盯着她:苏姑娘……北疆……小心……话未说完,又昏了过去。太医赶来诊脉后,松了口气:夫人放心,顾大人已渡过危险期,只是身子虚弱,还需静养。
稍稍放下心来,苏妤迹立刻带着布防图去见陛下。金銮殿上,她将粮道危机与暗哨分布一一禀明,陛下脸色铁青:好个萧临川,竟给朕留下这么大的隐患!苏爱卿,你可有对策
臣有一计。苏妤迹躬身道,可派一支精锐,伪装成北疆暗哨,先一步拔除靠近粮道的据点,再在粮仓四周布下伏兵。同时,传信给边关守将,让他们假意示弱,引诱北疆大军深入,咱们再前后夹击。
陛下点头称善,当即命周大人领兵执行计划。苏妤迹回到别院时,却见翠儿慌慌张张跑来:夫人,不好了!顾大人不见了!她冲进卧房,只见床上空荡荡的,枕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顾云舟虚弱的字迹:苏姑娘,北疆之事因我而起,我去边疆助守将,待平定战乱,再与你相见。
苏妤迹攥紧纸条,眼眶泛红。她知道顾云舟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当下也不再犹豫,收拾行囊:翠儿,咱们也去边疆。顾大人身子未愈,我不放心。
快马加鞭赶了三日,终于抵达边关。此时,周大人已成功拔除了粮道附近的暗哨,正与守将商议御敌之策。苏妤迹刚到营中,就听闻顾云舟竟带着一队轻骑,去偷袭北疆先锋营了。
胡闹!苏妤迹又急又气,当即翻身上马,周大人,我去把他追回来!周大人拦不住,只能派一队亲兵随行。夜色如墨,苏妤迹循着马蹄印追了十几里,终于在一片树林中听到厮杀声。
只见顾云舟浑身是血,手中长剑却依旧锋利,正与北疆将领缠斗。他本就虚弱,渐渐体力不支,被对方一剑划伤胳膊。苏妤迹心头一紧,抽出腰间软剑,纵身跃下马:顾大人,我来帮你!
软剑如灵蛇,缠住北疆将领的兵器。顾云舟趁机挥剑,刺穿对方胸膛。解决了将领,剩下的北疆士兵群龙无首,很快被亲兵剿灭。苏妤迹扶着顾云舟,又气又心疼:你不要命了身子还没好,就敢来偷袭!
顾云舟笑了笑,嘴角溢出鲜血:我若不来,北疆先锋营明日就会攻城……我不能让你独自冒险。苏妤迹别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先回营,不然我饶不了你。
回到军营,太医再次为顾云舟诊治,勒令他必须卧床静养。苏妤迹守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这些日子,顾云舟为她出生入死,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情爱苦楚的侯府夫人,可面对这份情谊,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二日清晨,北疆大军果然发起进攻。号角声震天,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墙。苏妤迹登上城楼,与守将一同指挥作战。周大人领兵在城下厮杀,顾云舟则躺在营帐中,心急如焚,却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
激战半日,北疆大军死伤惨重,却依旧不肯撤退。苏妤迹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忽然想起萧临川密信中提到的北疆粮草不足,只盼速战速决。她立刻对守将道:将军,北疆人急于求胜,咱们不如坚守不出,耗到他们粮草耗尽,自然会退兵。
守将依计而行,紧闭城门,任凭北疆人如何叫阵,都不予理会。几日后,北疆军营果然出现混乱。苏妤迹探得消息,北疆可汗已命人去后方调粮,便立刻派周大人领兵去劫粮道。
周大人不负所望,不仅截获了北疆的粮草,还生擒了押运粮草的将领。北疆可汗得知消息,气得暴跳如雷,却不得不下令撤军。苏妤迹站在城楼上,看着北疆大军狼狈退去,终于松了口气。
可就在此时,顾云舟的亲兵匆匆跑来:苏姑娘,不好了!顾大人听闻北疆撤军,激动之下晕了过去,太医说……说他旧伤复发,怕是……
苏妤迹心头一沉,疯了似的冲向营帐。帐内,顾云舟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脸色白得像纸。太医摇着头:夫人,顾大人本就伤及心脉,此次又劳累过度,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苏妤迹握住顾云舟的手,泪水无声滑落:顾云舟,你答应过我的,要等平定战乱再与我相见,你不能食言……
话音刚落,营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一名士兵冲进帐中,神色慌张:苏姑娘,周大人派人来报,说北疆撤军是假,他们在后方集结了更多兵力,还联合了西域部落,怕是要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苏妤迹猛地抬头,望向帐外。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她知道,刚刚平息的风波,不过是更大战乱的序幕。而顾云舟能否醒来,她又该如何应对北疆与西域的联合进攻,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北疆撤军是假、联合西域反扑是真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苏妤迹的心湖。她望着帐内昏迷不醒的顾云舟,又看向帐外渐沉的暮色,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子——眼下前有强敌压境,后有挚友生死未卜,容不得她有半分软弱。
传我命令。苏妤迹猛地起身,声音虽带着一丝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即刻加固城墙,增派哨兵巡查三十里内动静;命粮官清点粮草,确保将士们三餐无缺;再派人快马加鞭去京城,向陛下禀报北疆与西域勾结的消息,请求援军支援。
翠儿见她眼中重新燃起光,连忙应声:奴婢这就去办!转身时,却被苏妤迹叫住:再请太医来,务必守好顾大人,若他有任何异动,立刻告诉我。
安排好营中事务,苏妤迹提着灯,独自登上城楼。夜风凛冽,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远处的草原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她想起父亲曾说过,边疆的风最是无情,能吹散炊烟,也能吹走性命,可只要守住心中的信念,就不怕风沙吞噬。
正出神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苏妤迹回头,见是周大人。他捧着一件狐裘,递到她面前:夜里风大,姑娘披着吧,别冻坏了身子。
苏妤迹接过狐裘裹紧,轻声道:周大人,你说北疆与西域素来不和,为何这次会联手周大人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利益。北疆可汗想夺回之前失去的城池,西域部落则觊觎中原的丝绸茶叶,两者一拍即合,才有了这场阴谋。
那咱们的援军……苏妤迹话未说完,就被周大人打断:姑娘放心,陛下向来重视边疆安危,援军定会尽快赶来。只是在这之前,咱们得撑住。
接下来的几日,苏妤迹几乎连轴转。白天在城楼指挥士兵加固防御,夜里要么守在顾云舟帐中,要么与周大人、守将商议对策。翠儿看她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心疼不已,总要劝她歇会儿,可苏妤迹总说:顾大人还没醒,北疆人还没退,我哪能歇得下。
这日清晨,哨兵突然来报,说北疆与西域的联军已在十里外扎营,看阵仗,至少有五万人马。苏妤迹立刻登上城楼,用望远镜望去,只见远处的草原上,帐篷连成一片,旗帜在风中猎猎,光是那阵仗,就让城楼上的士兵们有些发怵。
怕什么!苏妤迹朗声道,咱们有坚固的城墙,有充足的粮草,还有必死的决心!只要守住这城门,援军一到,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士兵们被她的气势感染,纷纷举起兵器呐喊:守住城门!守住边疆!
联军很快发起了进攻。先是西域的骑兵冲锋,他们马术精湛,箭术了得,箭矢像雨点般射向城楼。苏妤迹命士兵用盾牌抵挡,同时让弓箭手反击。一时间,箭雨交错,喊杀声震天。
北疆的士兵则推着攻城车,疯狂撞击城门。城门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苏妤迹心头一紧,命人将滚石、热油往下倒。滚烫的热油浇在北疆士兵身上,惨叫声此起彼伏,攻城车也被滚石砸得粉碎。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天。夕阳西下时,联军才暂时撤退。城楼上的士兵们瘫坐在地上,个个满身是血,却脸上却带着胜利的笑容。苏妤迹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回到营帐,苏妤迹刚要坐下喝口水,就见太医匆匆跑来:夫人!顾大人醒了!她猛地站起身,顾不上疲惫,快步冲向顾云舟的营帐。
帐内,顾云舟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却能清晰地看见苏妤迹。他虚弱地笑了笑:苏姑娘,我……我好像睡了很久。苏妤迹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
我知道。顾云舟打断她,我在梦里听见你的声音,听见城楼上的厮杀声,我告诉自己,不能睡,我还要陪你一起守住边疆,还要……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温柔,还要陪你看遍中原的风景。
苏妤迹别过脸,擦去泪水,强装镇定:你刚醒,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可她的手,却紧紧握着顾云舟的手,不愿松开。
接下来的几日,顾云舟在太医的调理下,身体渐渐好转。他虽不能上城楼指挥,却能在帐中为苏妤迹出谋划策。他提出声东击西之计,派一支精锐假装去偷袭联军粮草,引联军分兵,再趁机突袭联军大营。苏妤迹依计而行,果然大获全胜,不仅烧毁了联军的部分粮草,还斩杀了西域的一名将领。
联军接连受挫,士气低落。北疆可汗与西域首领商议后,决定孤注一掷,发动总攻。这日清晨,联军倾巢而出,步兵、骑兵、攻城车、投石机齐上阵,誓要攻破城门。
苏妤迹站在城楼最高处,手持长剑,指挥士兵奋勇抵抗。滚石、热油、箭矢不断从城楼上落下,联军的尸体堆积如山,可他们依旧像潮水般涌来。就在城门即将被撞开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援军来了!城楼上的士兵们欢呼起来,士气大振。援军分成两队,一队从正面冲击联军,一队绕到联军后方,截断他们的退路。联军腹背受敌,顿时乱作一团。
苏妤迹抓住机会,下令打开城门,领兵冲杀出去。她手中的软剑如灵蛇般舞动,所到之处,联军士兵纷纷倒地。顾云舟也披上铠甲,骑着马跟在她身边,虽体力未完全恢复,却依旧英勇善战。
激战从清晨持续到黄昏。当北疆可汗被生擒、西域首领战死时,联军终于全线溃败。苏妤迹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场历时数月的战乱,终于结束了。
战后,朝廷论功行赏。苏妤迹因护边有功,被封为护国夫人,可她却婉拒了陛下的赏赐,只求能带着顾云舟离开京城,找一个清静的地方隐居。顾云舟的伤还需静养,而她也厌倦了朝堂的纷争、侯府的恩怨。
陛下见她心意已决,便答应了她的请求,还赏赐了一座位于江南的宅院。
离开边疆那日,周大人和守将前来送行。周大人握着苏妤迹的手:姑娘,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你一定要保重。若有任何需要,随时派人来京城找我。苏妤迹点头:周大人,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相助,你也要多保重。
马车缓缓驶离边疆,苏妤迹掀开帘子,回望那片曾洒满鲜血的土地。这里有她的伤痛,有她的成长,也有她难以忘怀的记忆。顾云舟握住她的手:别回头了,江南的春天很美,有杏花雨,有乌篷船,咱们以后就在那里,过安稳的日子。
苏妤迹转头看向顾云舟,眼中满是温柔:好,以后咱们就在江南,过安稳的日子。
马车一路向南,驶向江南。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秀丽,不再是边疆的苍茫辽阔。苏妤迹靠在顾云舟肩上,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她知道,过去的恩怨情仇、烽烟战火,都已成为过往。未来的日子,虽不一定一帆风顺,却有爱人相伴,有岁月静好——这就够了。
江南的宅院坐落在西湖边,推开窗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湖水和岸边的垂柳。苏妤迹和顾云舟在这里定居下来,每日看看湖景,读读书,偶尔去集市上逛逛,日子过得平静而惬意。
只是偶尔,苏妤迹会想起侯府的那些日子,想起萧临川,想起如月,想起那些早已逝去的人和事。但她不再有怨恨,也不再有遗憾——那些经历,让她从一个软弱的侯府夫人,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子,也让她找到了真正值得珍惜的人。
这日,苏妤迹和顾云舟坐在湖边的亭子中,看着湖面的荷花。顾云舟忽然开口:妤迹,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要不要去看看你父亲的旧友或者,去游历一下中原的名山大川
苏妤迹笑着点头:好啊,等你身子再好些,咱们就去。先去苏州看园林,再去黄山看云海,然后去西安看古城墙……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柔和。湖面上的荷花随风摇曳,像一幅动人的画卷。苏妤迹知道,她的人生,终于告别了过去的阴霾,迎来了真正的光明。而她与顾云舟的故事,也将在这江南的温柔岁月中,继续书写下去,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