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似笑非笑,道:“不管怎么说,渔阳军确实撕开了草原人的右翼。倒是总兵您,鹿角渡这道坎,打算何时迈过去?”
秦破虏脸一沉,手指指着江对面的鹿角寨,大叫道:“明日卯时,老子亲自带队冲锋!哪怕用人填,也得把寨墙砸开!”
“不可。”
方宁摇头说道:“上阳江水流湍急,鹿角寨地势险要,硬攻只会徒增伤亡。”
“你小子几岁?也敢对老子打仗指指点点?”
“方宁不敢指点。只是宁将军来之前,跟卑职有过交代,完全可以渡江过去,在陆地上进攻鹿角寨。”
说着,方宁从怀中掏出张羊皮纸地图,在大石头上铺开。
“总兵请看,下游三十里处有片回水湾,水流较缓。在那里搭建浮桥,铺上厚木板,甚至能让骑兵通过。”
秦破虏冷笑连连:“小子,你以为老子是傻子?还是宁勿缺觉得我是笨蛋?这种战法秦某早就已经运用过,但那绿舒湖的水匪封锁了江面,在江面巡逻往返,一旦铺架浮桥,一定会被绿舒湖的水匪战船破坏,几次尝试,我军死伤惨重。”
方宁慢悠悠地道:“看来秦总兵是怕了呀。既然是怕,那么卑职就不再献策了就是。
”
方宁的话听在秦破虏的耳中,十分的刺耳。
秦破虏怒道:“小子,秦某军中尽皆英雄豪杰,何惧生死?然水面作战,非我军擅长,为之奈何?你莫要在此奚落秦某,若再呱噪,哪怕你是宁勿缺的人,也要推出去军法从事。”
方宁没接话,只是从怀中又摸出张麻纸,上面用炭笔勾着些奇怪的图形。
“秦总兵请看,这是我让人预制的桥节。每节用十根树木捆成筏,底部钉铁锚,两侧装活扣。陆地上先拼出二十节,到了水边只需像搭积木似的扣在一起,再用铁链串起,最慢半日便能成桥。”
秦破虏的目光落在“活扣”图样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胡须。
他打了二十年仗,架过的浮桥能从鹿角渡排到上阳城,却从未想过能在陆地上预制桥节,而且这个制作方法似乎很简便且精巧。
“上游十里处水流缓,”
方宁又指向地图。
“可先架座虚桥,让士兵在筏上插满旌旗,白日敲锣呐喊,夜里点篝火造势。鹿角寨的守军必定以为我们要从上游强攻,定会把主力调过去。”
“而我们的主攻方向在下游回水湾,趁守军注意力被上游吸引,我们用预制桥节突击架桥。每节筏子上预先站好二十名刀盾手,桥一成就能冲锋,比普通的架桥方法快十倍不只。”
“并且,上下游同时开工,让敌人不知道我们的主攻方向到底在哪里,能够成功将敌人的兵力分散,这样一来,渡江的时候压力将大大地减轻。”
秦破虏忽然大笑起来,眼睛瞪的像铜铃,连声说好。
“好小子!这法子够阴损,也够妙!就依你说的办!上游佯攻由我副将带三千人,下游主攻我亲自督阵!你要多少人手?”
“五百木工,三百铁匠,再调二十艘渔船运桥节。今夜便可开工预制,明日拂晓便能见分晓。”
秦破虏盯着图纸上的铁锚图样,忽然收了笑,问道:“你这法子,倒不像是军中旧法。”
方宁望着慢慢升起的江雾,淡淡地说道:“能打胜仗的,就是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