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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有人说鸡是晒太阳少了,要经常出来晒太阳才对。
有人说,鸡是抑郁了,要偶尔放归田野,让它释放天性。
混乱中,眼底一片乌青的廖雪婷抓了抓头,再睁眼时,手上却多了一团掉落、打结的枯发。
就跟,掉毛的金鸡一样。
她一抬头,对上了隐匿在人群之中、兀自微笑着的我。
给鸡下毒难,但给你下药,还不容易吗?
《三十六计》第八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每日,我大张旗鼓地买各种物资,接近金鸡。
我一离开工位,除了去茶水间、卫生间和饭堂,必定就是去鸡别墅。
廖雪婷已经养成了习惯。
每当我一站起身来,无论我去哪,她都起身去鸡别墅旁守着。
于是,我趁她去守着鸡别墅时,偷偷往她的水里注入无色无味的微量液体。
这种液体,只会让人体脱发和精神不振,并没有生命危险。
当然,我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毒杀廖雪婷。
而是为了支开她。
廖雪婷倒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面色极其苍白。
很显然,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同事立刻叫了120,救护车不到五分钟赶到,迅速将她抬进了医院。
时针指向十二点。
我在公司无聊地算着时间,这个时候,想必药已经完全代谢完了。
望向夜幕,圆月高高悬挂空中。
一阵大风吹来,厚厚的乌云笼罩住了月光。
啪吱啪吱——
活动手腕时发出骨节脆响,宛如一阵突兀的催命咒。
我缓缓靠近鸡别墅,把蜷缩在角落的金鸡捞了出来。
“乖乖——”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你了结的。”
“啪吱”一声。
秋霜压断了枯瘦的树枝,掉落在我的跟前。
还未踏入公司,就感受到了一股无比沉重的气息。
“嘶嘶,小纯。”
“你听说了吗?昨天廖雪婷死在医院了。”
我坐在工位上,正从包里掏出三明治早餐,同事就跟我分享了这个消息。
“她的死相特别离奇。脖子不但断了,还被扭成了90度的直角。”
“更离奇是的,监控画面里显示,她的脖子是凭空断的,跟闹鬼了一般。”
“”
我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这则消息有多么地骇人,而是因为三明治里的酸黄瓜太酸了。
为了协助调查,帽子叔叔领着我和老板一并前往廖雪婷的住所。
一开门,一股臭味和骚味迎面扑来。
满屋子散落着鸡屎和羽毛,一只鸡从房间深处朝着我缓缓走来。
它轻轻地蹭着我的脚根,仿佛我才是它的主人。
老板皱起眉头,十分嫌弃地道:
“这廖雪婷,怎么这么喜欢养鸡?”
“在公司养一只鸡就算了,怎么在家里还要养一只?”
帽子叔叔在廖雪婷的住所里搜寻了许久,在柜子里发现了一条咖色毛巾和硅胶人皮面具。
我佯装诧异:
“啊!这条围巾原来在这里,好久之前就不见了的!”
帽子叔叔在我面前举起人皮面具,神色间闪过一丝警惕的光。
环抱双臂,我颤抖着惊叹:
“天呐!我去年不就抢了她的第一名吗?她怎么这么变态?”
“是想做什么坏事栽赃给我吗?”
帽子叔叔将信将疑,带着我和老板去了局子。
因为廖雪婷死亡时,公司的监控录像可以证明我不在场,所以做完笔录后,我很快就出来了。
临走时,我指了指笼子里的鸡,问道:
“这只鸡我能带回去养吗?它没了主人,怪可怜的。”
“毕竟和她同事一场,我可以好好照顾这只鸡。”
帽子叔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老板又流露出嫌弃的眼神。
“要养你带回家自己养,可别再带到公司里来了。”
“说来也怪,公司里那只发瘟鸡怎么忽然消失了?”
我默默地垂下眼眸。
那日把金鸡扭断脖子后,我将它带出公司,神不知鬼不觉地丢进了河道里。
有谁会在意一只鸡的尸体呢?
凉风把我的鼻子吹得红红的,我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说不定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死亡,难受得离家出走了吧。”
我紧紧地抱着手中的鸡,将它死死的护在风衣下,生怕它受到一丝凉意。
每天好吃好喝供着,还不忘给它打生长激素。
被下了蛊的鸡,原本就寿命减半。
如今在激素的作用下,鸡长得飞快,也在1年后迎来了老死亡。
卸下了胸口压着的大石头,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间,又迎来了公司年会。
这一年,我不但获得晋升,还拿到了奖金。
站在领奖台上,我笑容满面,不忘在群里发拼手气红包。
吃席时,所有的菜肴都被夹空。
唯独那道白切鸡迟迟没有人动筷。
酒店经理看了一圈,面露难色,他悄悄给我塞了个红包,低声问:
“李经理啊,为什么你们公司的人都不吃鸡啊。”
“是不是鸡有异味啊?我试了味道,也没有啊”
我微微一笑推掉红包,跟她说起公司从前养过宠物鸡的事。
酒店经理这才放宽了心。
恐怕一段时间内,公司是没有人会吃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