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壳嗡嗡响,耳膜里塞满了尖叫和震耳欲聋的音乐。灯光晃得人眼花,空气里弥漫着香水、汗水和某种廉价发胶混合的怪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干得像塞了把沙子。
刚才好像还在工位上改PPT,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在这儿了。屁股底下是硬邦邦的塑料椅子,周围挤满了穿得花里胡哨的年轻男女,个个脸上抹得像要登台唱戏。
裴醒夏！裴醒夏！醒醒！别睡了！马上到你上场了！
有人用力推我肩膀,指甲有点尖。我勉强睁开一条缝,一个画着浓重烟熏妆、脸比墙还白的姑娘正焦急地瞪着我。
啊我脑子一团浆糊。裴醒夏谁
夏夏！你怎么回事啊！这可是《偶像之路》海选现场！你都练了三个月了,关键时刻掉链子快起来补妆！她不由分说,抄起一个粉饼就往我脸上招呼。
粉扑带着浓烈的香精味砸在脸上,呛得我直咳嗽。就这一瞬间,潮水般的记忆碎片猛地冲进脑海,撞得我天旋地转。
裴醒夏,二十岁,艺校在读,标准炮灰女配人设。疯狂迷恋书里那个叫顾屿辰的冰山男主,仗着家里有点小钱,硬塞进这档选秀综艺当背景板。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疯狂倒贴顾屿辰,给男女主制造误会,顺便衬托女主沈清婉的善良美好,最后被全网嘲到退圈,家里公司也因为她惹了不该惹的人（疑似顾屿辰或他背后的势力）而破产,结局凄惨。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亮片多得能闪瞎狗眼的短裙,再看看周围那些跃跃欲试、满脸写着我要红的选手们,一股巨大的荒谬感直冲天灵盖。
穿书还是穿成了死得最惨的垫脚石
夏夏,你发什么呆啊！赶紧的！烟熏妆姑娘,应该是原主的助理小杨,还在奋力给我扑粉,试图掩盖我因为宿醉（原主为了壮胆喝的）和刚穿来的迷茫而导致的脸色蜡黄。
舞台那边传来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下一位选手,裴醒夏！请准备！
小杨猛地一推我：到你了！快上！记住动作！表情要甜！笑容要灿烂！加油啊夏夏！为了顾屿辰导师！
顾屿辰……书里那个对原主厌恶至极,眼神都懒得给的顶流男主我为了他
去他大爷的顾屿辰！
胃里的不适感更强烈了。我一把拨开小杨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不是为了上台,而是……我捂着嘴,凭借原主身体残存的记忆,跌跌撞撞冲向了后台通道。
夏夏！你去哪儿方向反了！舞台在那边！小杨在后面尖叫。
我头也没回,目标明确——洗手间！
冲进隔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吐得昏天黑地,感觉胆汁都要出来了。冰冷的瓷砖贴着额头,总算找回一丝清醒。
镜子里的脸,年轻,漂亮,带着点被酒色和焦虑掏空的憔悴。大眼睛,高鼻梁,是张很有辨识度、适合上镜的脸蛋。可惜,原主用这张脸干尽了蠢事。
炮灰女配倒贴男主被全网黑家破人亡
我盯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地狱开局,谁爱玩谁玩。老子不干了！
什么男主女主,什么爆红出道,什么剧情任务,统统见鬼去吧。我只想活着,好好地、舒舒服服地活着。上辈子当社畜累死,这辈子还让我当舔狗不得好死没门！
一个清晰无比、金光闪闪的念头在我脑海里升起：摆烂！躺平！苟到杀青！
吐干净了,人也清爽不少。我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中卸去部分浓妆、显出几分清秀的脸,感觉顺眼多了。
慢悠悠晃回后台,小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冲过来抓住我：我的祖宗！你跑哪儿去了！错过了！你的海选顺序错过了！导演组那边脸都绿了！完了完了,这下怎么跟顾……
错过了我打断她,语气平静得不像话,哦,那挺好。
好！小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声音拔高,裴醒夏！你是不是喝傻了！这是《偶像之路》！顾屿辰导师就在下面坐着呢！你盼星星盼月亮才挤进来的机会！你说错过挺好！
嗯,我点点头,找了个角落还算干净的塑料凳坐下,甚至舒服地往后靠了靠,是挺好。省得上去丢人现眼。我跳得又不好,唱歌跑调,上去干嘛当谐星吗
小杨被我这一连串自暴自弃的话震得目瞪口呆,嘴巴张着,半天合不上。她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夏夏……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我好得很,前所未有的好。我摆摆手,语气真诚,小杨,我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不属于我的舞台,硬挤上去也硌脚。我决定了,以后怎么舒服怎么来。
舒服小杨一脸崩溃,姐！我的亲姐！这是娱乐圈！是战场！不是你家沙发！你要舒服回家躺着去啊！
有道理。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等这破综艺录完,我就回家躺着。
小杨彻底被我整不会了,眼神涣散,仿佛信仰崩塌。她大概觉得她家艺人不是喝傻了,就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海选现场依旧嘈杂混乱。我们这边的动静不大,但也引来一些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我毫不在意,甚至觉得那些目光里的探究和嘲笑都离我很远。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四大皆空,只想躺平。
那个……裴醒夏选手一个挂着工作牌、脸色不善的年轻男人走过来,语气生硬,你刚才怎么回事无故缺席海选知道耽误了多少时间吗
小杨立刻紧张地站起来想解释,被我按住了。
我抬起头,看着这位工作人员,表情很诚恳：对不起啊,哥。刚突然肚子疼,急性肠胃炎,跑厕所去了。实在忍不住,你看我脸都吐白了。
我指了指自己确实没什么血色的脸。
工作人员皱着眉,打量了我几眼,大概看我确实一脸虚脱样,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但语气依旧严厉：身体不舒服要提前说！节目组有安排！你这样搞突然袭击,让我们很难做！现在海选都过了,你看怎么办吧
哦,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那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既然错过了,那就算了呗。我不录了行不行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养病。
我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工作人员和小杨同时叫出声。
工作人员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你说不录就不录签了合同的！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小杨也快哭了：夏夏！别闹了！合同！违约金八百万啊！
八百万我心里啧了一声。原主家里是有点小钱,但八百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看来这烂摊子,一时半会儿还甩不掉。
我重新坐稳,叹了口气,认命地问：那……现在怎么办补录还是……直接淘汰我
说到淘汰,我眼睛亮了一下。
工作人员被我那瞬间期待淘汰的眼神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补录个屁！流程都乱了！导演说了,你既然‘病’得这么及时,那就给你个‘特别’名额,直接进训练营！后面好好表现,别整幺蛾子！
啥直接晋级我懵了。这剧情不对啊！我不是应该因为缺席被骂上热搜然后光荣淘汰吗怎么还保送了
小杨却像中了彩票一样,瞬间复活,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夏夏！你听到了吗！直接进训练营！不用海选！导演肯定看你外形好才破例的！机会啊！天大的机会！
我看着小杨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又看看工作人员那副算你走狗屎运的憋屈表情,心里一片冰凉。
完了。摆烂第一步,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破综艺,看来是躲不掉了。
行吧,训练营就训练营。进去我就躺,躺到天荒地老,躺到节目组受不了主动把我踢出去！
我就不信了,我裴醒夏,一个立志当咸鱼的前社畜,还能在娱乐圈这潭浑水里被迫翻红不成
一百号人,男女混合,挤在一个巨大的、充满镜子、汗味和青春荷尔蒙的训练室里。空气闷得像蒸笼。
声乐导师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什么气息,什么共鸣腔。我靠着冰凉的镜面墙,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昨晚穿书综合症发作,加上认床（节目组提供的硬板床）,几乎没睡。现在这嗡嗡嗡的声音,简直是顶级催眠曲。
裴醒夏！
一声尖利的点名像锥子扎进我耳朵。我一个激灵,差点顺着镜子滑下去。勉强站稳,茫然地看向声乐导师,一个四十多岁、头发一丝不苟扎在脑后、表情极其严肃的女人。
我讲到哪了她盯着我,眼神锐利。
周围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有幸灾乐祸,有好奇,也有纯粹的看戏。我甚至能感觉到几道特别强烈的视线,比如来自女主沈清婉那边,温柔中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
我脑子一片空白,残留的记忆碎片里只有顾屿辰三个字在飘。我张了张嘴,诚实地回答：老师……您讲到……讲到……
我努力回忆,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修仙
训练室里死寂了一秒。
噗——
不知是谁没憋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又赶紧捂住嘴。
声乐导师的脸,肉眼可见地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修仙！裴醒夏！你脑子里除了顾屿辰还装了什么！我在讲胸腔共鸣！共鸣！不是让你白日飞升！
哦哦,共鸣,共鸣。我连忙点头,态度端正,对不起老师,我记住了。
她狠狠剜了我一眼,不再理我,继续讲课,但声音更大了,仿佛要把房顶掀开。我缩了缩脖子,重新靠回墙上,努力把眼睛睁大一点。但没坚持三分钟,那声音又变成了单调的嗡嗡背景音,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重叠……
再醒来,是被冻醒的。
空调冷气开得太足,吹得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训练室空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在收拾东西。小杨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我旁边。
醒了我的祖宗小杨的声音有气无力,您搁这儿修仙呢睡得可真沉,声乐老师走的时候脸都是绿的,舞蹈老师来了又走,您愣是没醒。全节目组都知道有个叫裴醒夏的选手,在训练营第一天,站着睡着了,还梦到修仙。
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打了个哈欠：走了那太好了。吃饭去饿死了。
折腾一天,就早上吐了点黄水。
小杨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第一次认识我：夏夏,你真的……变了。以前为了在顾屿辰导师面前表现,你能练舞练到凌晨三点。现在……你就一点不着急
急什么我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响,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扭的瓜不甜,强凹的人设易塌。走吧,干饭要紧。
小杨被我一套歪理整得哑口无言,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我往外走。
去食堂的路上,感觉周围的目光更密集了。窃窃私语声不断飘进耳朵。
就是她站着睡着的那个
裴醒夏听说海选就放节目组鸽子,靠脸直接保送进来的。
嗤,还不是仗着家里有钱,想倒贴顾导师。
今天算是见识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她素颜……好像还行比白天那鬼一样的妆顺眼点。
睡懵了吧你！
我充耳不闻,目标明确地奔向食堂窗口。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炮灰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当炮灰。
打好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饭菜味道一般,但量大管饱。我埋头苦干,吃得正香,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抬头一看,嚯,熟人。女主沈清婉。
她端着餐盘,笑容温婉得体,像一朵清新小白花,声音也柔柔的：醒夏,这里没人吧我能坐这里吗
我嘴里塞着饭,含糊地嗯嗯两声,算是同意。心里琢磨着,剧情这就开始了女主主动接近炮灰女配,通常伴随着意外和误会。
沈清婉在我对面坐下,姿态优雅地小口吃着青菜沙拉,跟我面前堆成小山的红烧肉和鸡腿形成鲜明对比。
醒夏,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她关切地问,眼神真诚,我看你在训练室好像很累的样子。要注意休息啊。
嗯,是有点累。我咽下嘴里的饭,实话实说,可能水土不服。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似的,我还担心你是压力太大了。其实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的,尽力就好。对了,屿辰哥……顾导师他其实很看重努力的态度的。
她适时地、恰到好处地提到了顾屿辰,脸颊还飞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来了来了！经典台词！暗示炮灰女配：男主喜欢努力的,你这种咸鱼没戏！
按照原剧情,此刻的裴醒夏应该像打了鸡血,立刻表决心,然后疯狂加练试图引起男主注意,结果笨手笨脚出尽洋相,反衬女主的温柔鼓励。
我点点头,非常认同：顾导师说得对！努力很重要！
然后叉起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所以我得努力吃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呃,休息好。
沈清婉夹菜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显然,我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剧本。
她大概准备好的安慰词、鼓励语,全被我这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堵了回去。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旁边传来。
我和沈清婉同时转头。邻桌坐着一个男生,染着嚣张的银灰色头发,耳朵上钉着好几个亮闪闪的耳钉,五官俊朗得极具攻击性,此刻正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这边。他面前的餐盘……比我的还干净,堆的骨头更高。
是周燃。书里人气很高的选手,实力强劲,性格桀骜不驯,粉丝爱死他这副狂拽酷炫的调调。他跟顾屿辰不对付,属于互相看不顺眼那种。原主裴醒夏疯狂迷恋顾屿辰,自然也被周燃归为脑子有坑的那一类,平时没少被他毒舌嘲讽。
努力吃饱周燃挑眉,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眼神在我堆满肉的餐盘和沈清婉的兔子餐之间扫了个来回,裴醒夏,你这‘努力’的方向,挺别致啊沈清婉,学着点,这才叫人间清醒。
他这话,明着夸我,暗里损了沈清婉的做作。
沈清婉的脸唰地白了,眼圈瞬间就有点红,咬着下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周燃,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什么了周燃耸耸肩,一脸无辜,实话实说而已。吃个饭而已,装给谁看呢累不累
他端起空盘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新奇,裴醒夏,继续保持。你这‘摆烂式努力’,挺有意思。
说完,吹着口哨走了。
留下我和泫然欲泣的沈清婉,以及周围一圈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的吃瓜群众。
沈清婉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她看着我,声音哽咽：醒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被周燃误会了……
标准的受害者姿态。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戏真多。
我扒完最后一口饭,满足地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语气平静：误会什么他夸我人间清醒呢。我觉得他说得挺对。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端起空盘子,起身就走,没再多看梨花带雨的沈清婉一眼。
身后传来沈清婉压抑的抽泣声,以及周围人更加热烈的议论。
我去,裴醒夏今天吃错药了这么刚
她居然没顺着沈清婉的话去骂周燃
还认同周燃的话她不是顾屿辰的舔狗吗
看不懂了……不过沈清婉哭起来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周燃骂得也没错啊,装模作样的。
很好。训练营第一天,成功达成以下成就：
声乐课站着睡觉,荣获修仙姐称号。
成功气炸声乐导师。
与女主沈清婉首次交锋,把对方剧本撕了,并间接导致女主被周燃怼哭。
疑似获得反派（）周燃的人间清醒认证。
摆烂之路,开局似乎……歪得有点离谱但我感觉良好。至少,我没按原剧情走,没去当那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至于名声黑红也是红嘛。反正都是炮灰,糊穿地心和黑得发紫,有区别吗没区别。能苟住就行。
回到四人间的宿舍,其他三个女生都在。看到我进来,气氛瞬间有点微妙。一个在认真压腿,一个戴着耳机看视频,另一个（就是海选时坐我旁边那个烟熏妆,叫林菲菲）则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带着鄙夷和看好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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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修仙姐’回来了林菲菲阴阳怪气地开口,今天可算出尽风头了,连顾导师都惊动了呢。
顾屿辰关他什么事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自己靠门的下铺,踢掉鞋子,把自己砸进不算柔软的床垫里,发出舒服的喟叹。啊,床！我的天堂！
跟你说话呢！林菲菲被我无视的态度激怒了,提高了音量,装什么聋你以为靠睡觉得罪导师,就能吸引顾导师注意了别做梦了！顾导师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努力还哗众取宠的人！
我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用后脑勺对着她,声音闷闷的：哦,知道了。谢谢提醒。我要努力睡觉了,晚安。
林菲菲：……
压腿的和戴耳机的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眼神古怪。
宿舍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我均匀（假装）的呼吸声。
摆烂守则第一条：无视傻逼,保存体力。
训练营的日子,就在我这种半死不活、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的状态中,一天天滑过。
声乐课我努力睁眼,但眼皮有它自己的想法。老师一开腔,我就像被施了沉睡魔咒。舞蹈课我的动作永远慢半拍,四肢仿佛刚装上去还不协调。别人跳得汗流浃背,我跳得气喘吁吁、东倒西歪,宛如丧尸出笼。导师点评我态度极好,点头如捣蒜：老师您说得对！我下次一定改！我基础太差了,我再练练！
然后下次继续。
我的名言逐渐在训练营流传开来：
动作不会没关系,重在参与,表情管理到位就行。（结果我的表情只有茫然和痛苦）
练舞太累歇会儿,身体要紧,猝死了多不划算。
导师批评虚心接受,坚决不改。改了我也学不会啊！
队友嫌弃理解理解,谁愿意带个拖油瓶呢要不我申请退赛吧（节目组：休想！合同！违约金！）
我的摆烂语录被一些选手当笑话发到了网上,配上我各种训练时摸鱼、打瞌睡、动作变形的偷拍图或动图。
裴醒夏
人间清醒、裴醒夏
摆烂式努力、修仙姐语录
等词条,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爬上了热搜尾巴。
网友们炸开了锅。
【卧槽！这是哪来的奇葩训练营睡觉她是去度假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重在参与表情管理’,她的表情只有‘我是谁我在哪’！】
【虽然但是……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屁的道理！这不就是废物吗占着茅坑不拉屎！】
【纯路人,觉得她好真实啊！不像某些人,明明累得要死还要装元气满满。】
【真实这叫没职业道德！滚出节目！】
【只有我觉得她素颜还挺能打的吗比某些浓妆怪顺眼。】
【舔颜的醒醒！她可是裴醒夏！倒贴顾屿辰的那个！恶心死了！】
黑红参半。骂我废物的,赞我真实的,吃瓜看戏的,热闹非凡。我的微博粉丝数,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上涨了。虽然大部分是来看笑话和骂我的。
节目组导演看着后台飙升的讨论度和我的贡献值,表情复杂得像便秘。骂吧,热度是实打实的。捧吧,这玩意儿实在上不了台面。最终,他拍板：继续拍她！她那些‘金句’和‘名场面’,一个都别漏！有话题度就行！
于是,我的镜头,以一种黑红也是红的姿态,顽强地存在于正片和花絮里。
顾屿辰作为导师,自然也注意到了我这个异类。他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漠然无视,到后来不加掩饰的冰冷厌恶。每次轮到他点评我,那低沉的嗓音都像淬了冰。
裴醒夏,你的态度很有问题。这里是追逐梦想的地方,不是给你混日子的养老院。
如果连最基本的努力都做不到,我建议你趁早离开,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的存在,拉低了整个团队的水平。
他的批评一次比一次严厉,毫不留情。周围的选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镜头更是牢牢捕捉着他愠怒的俊脸和我那张写满哦,知道了,下次还敢的咸鱼脸。
每次被顾屿辰训斥,我都站得笔直（因为累,懒得弯腰）,表情无比诚恳,眼神……努力聚焦在他下巴上（避免对视产生不必要的误会）,然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九十度鞠躬,中气十足地喊：谢谢顾导师指点！我深刻反省！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标准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然后转身,该摸鱼摸鱼,该睡觉睡觉。加倍努力不存在的。深刻反省反省了,结论是：躺平真舒服。
顾屿辰每次都被我这套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连招噎得脸色铁青,拳头攥紧又松开。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止是厌恶,而是想把我从训练室窗户扔出去。
这天下午,是户外团队协作拍摄。内容挺简单,就是几个队比赛划充气皮划艇。
很不幸,我和沈清婉、林菲菲,还有一个叫陈默的腼腆男生分在了一组。林菲菲是队长,沈清婉是团队核心（温柔鼓励型）,陈默是苦力担当。我呢大概是吉祥物（负面意义的那种）。
烈日当空,水面反射着刺眼的光。我们这艘小黄鸭皮划艇,在水里扭得像个醉汉。林菲菲在前面喊口号,沈清婉温柔地给大家打气,陈默吭哧吭哧地划。我我握着桨,努力模仿他们的动作,但桨叶入水的角度永远不对,不是拍起巨大水花溅队友一脸,就是划空,白费力气。
裴醒夏！你能不能使点劲！跟没吃饭似的！林菲菲回头怒吼,她被溅了一脸水,妆都花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加大力气一划——桨叶猛地插深了,小艇一个急转弯,差点把旁边的沈清婉甩出去。
啊！沈清婉惊呼一声,脸色发白,紧紧抓住船舷,眼眶瞬间就红了,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控诉和委屈。
裴醒夏！你故意的吧！林菲菲彻底火了,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清婉好！划个船都能使坏！
我：……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肢体不太协调！
岸边的摄像大哥们兴奋了,镜头怼得贼近。
我没有……我试图解释。
够了！林菲菲打断我,指着岸边,你下去！别在船上碍事！我们自己划！
啊我愣了一下,看看岸边,又看看气鼓鼓的林菲菲和泫然欲泣的沈清婉,还有一脸为难的陈默。下去好像……也不是不行岸上有树荫！
我眼睛一亮,瞬间觉得林菲菲这个提议简直太棒了！
行！那我下去！你们加油！我答应得无比爽快,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不等他们反应,我扶着船舷,笨拙但迅速地翻下了水。水不深,只到我大腿。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岸边树荫下走,感觉像是逃离了苦海。
林菲菲、沈清婉、陈默：……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还这么高兴
岸边的其他选手和工作人员也都看傻了。
【卧槽真被赶下船了】
【裴醒夏居然还挺高兴她是不是傻】
【林菲菲有点过分了吧团队项目赶人下船】
【裴醒夏自己划得烂还拖后腿,下去正好！】
【只有我羡慕她能上岸乘凉吗太阳好毒……】
我走到树荫下,找了块干燥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下。啊！凉快！舒服！看着林菲菲他们的小黄鸭在湖心歪歪扭扭地挣扎,我惬意地眯起了眼。任务输赢关我屁事。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凉快绝不晒太阳,这才是人生真谛。
我甚至从节目组放杂物的箱子里,摸出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美滋滋地喝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湖中心队友们投来的、混合着愤怒、委屈和难以置信的目光,以及岸边摄像大哥那锲而不舍怼着我拍的镜头。
树荫下的快乐时光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和哭喊声打断。
救命！救命啊！小杰落水了！快来人啊！
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极度的恐慌,瞬间撕裂了湖边原本还算轻松（除了我们那艘小黄鸭）的氛围。
我循声望去,只见离我们拍摄区域不远的一处小码头上,乱成一团。几个穿着便服、显然是游客的人围在那里,对着水里焦急地叫喊。一个小男孩在水里扑腾,水花四溅,眼看着就要往下沉！岸边一个年轻女人,应该是孩子的妈妈,哭喊着要往下跳,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反应过来了,有人开始脱外套准备下水,但距离有点远,而且那边水情似乎比较复杂,靠近码头的地方有废弃的渔网和木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湖心比赛的选手也停了下来。
就在这混乱的几秒钟,一道人影猛地从我旁边窜了出去！
是陈默！我们组那个腼腆的男生！他不知什么时候划到了岸边,丢下桨,像头矫健的豹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那个小码头,毫不犹豫地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动作干净利落,速度快得惊人！
岸上的人都惊呆了,爆发出惊呼。
陈默！
小心啊！
那边有网！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陈默几下就游到了孩子身边,托住他的头。但孩子因为惊慌死死抓住了陈默的衣服,两人一起往下沉了一下！更糟糕的是,陈默的腿好像被水下的什么东西缠住了！他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
糟了！他被渔网缠住了！有人大喊。
孩子的妈妈哭喊得更撕心裂肺了。节目组会水的工作人员已经冲过去跳下水,但距离还需要一点时间！水里的陈默表情痛苦,显然被缠得很紧,又要护着孩子,情况万分危急！
时间不等人！
我脑子嗡的一声,身体比思想更快地动了起来！
上辈子！我是海边长大的！从小泡在海里,水性极好！还考过救生员证！这技能,穿过来后一直没用上,差点忘了！
让开！我吼了一嗓子,推开挡在身前看呆的工作人员,冲到水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标准的鱼跃入水！
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全身,我打了个激灵,但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目标明确,朝着陈默和孩子落水的方向,用最快的自由泳姿势冲过去！爆发力全开！
岸边响起一片更大的惊呼。
裴醒夏！
她跳下去了！
她会水吗别添乱啊！
我没空理会。几十米的距离,全力冲刺下,很快就到了。看清了,陈默的左小腿被一团破旧的绿色渔网死死缠住,越挣扎缠得越紧。孩子呛了水,意识有些模糊,全靠陈默用手臂托着。
别乱动！我冲陈默喊,声音在水里有些闷,护好孩子！我来弄网！
陈默看到我,眼神里全是震惊,但还是立刻点头,紧紧抱住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湖水有点浑浊,但能看清。渔网缠得很乱,还挂着水草和垃圾。我憋着气,手指飞快地动作,凭着记忆里解网结的技巧,冷静地寻找关键绳结。水下的时间仿佛变慢了,耳边只有水流和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找到了！一个被拉死的死结！我用力抠,指甲都快劈了,终于松动了一点！再用力！
哗啦！
我猛地冒出头换气,又立刻潜下去。继续！
岸上的惊呼、水里的挣扎,都离我远去。我的世界只剩下那个该死的绳结。一下,两下……终于！绳结被我硬生生扯开了！
我迅速浮上来,对陈默喊：快！网松了！带他上去！
陈默立刻感觉到腿上的束缚消失,他反应极快,一手紧紧夹住孩子,用另一只手和腿奋力划水,向最近的岸边游去。我也立刻跟上,在旁边护着,防止孩子再呛水。
这时,节目组的救援人员也游到了,一起帮忙托着孩子。
短短十几秒,却像过了一个世纪。当我们把孩子成功推上岸,孩子的妈妈扑上来抱住孩子嚎啕大哭时,岸上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好样的！
太棒了！
英雄！
陈默累得瘫在岸边直喘气。我也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肺里火辣辣的。
工作人员围了上来,递毛巾的递毛巾,问情况的问情况。孩子的妈妈抱着孩子,哭着向我们道谢。现场一片混乱又激动。
混乱中,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顾屿辰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岸边,就站在不远处。他穿着导师的黑色运动服,身形挺拔,在混乱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正看着我,眼神极其复杂。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厌恶,而是混杂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那眼神像探照灯,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湿漉漉的毛巾,别开了脸。
妈的,忘了这尊煞神也在。他不会以为我又在搞什么吸引他注意的苦肉计吧
裴醒夏！你没事吧小杨哭嚎着扑过来,一把抱住我,鼻涕眼泪全蹭我湿衣服上了,吓死我了！你怎么就跳下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没事没事,死不了。我拍着她的背,有点无奈,别嚎了,妆花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妆！小杨哭得更凶了。
现场乱糟糟的,后续的拍摄自然中断了。孩子被紧急送去检查（幸好只是呛了水受了惊吓）,陈默和我作为救人英雄,也被节目组的医疗组围着检查身体,裹着厚厚的毯子,捧着热水。
周围全是镜头。闪光灯噼里啪啦,话筒恨不得塞进我嘴里。
裴醒夏！你当时怎么想的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
你学过游泳吗水性这么好
看到孩子落水那一刻,你害怕吗
我裹着毯子,捧着热水杯,脑子还有点懵。面对连珠炮似的问题,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没怎么想……看到就跳了。学过,小时候在海边长大的。
我顿了顿,看着记者们期待的眼神,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岸上太晒了,水里凉快。
记者们：……
小杨：……
旁边正在喝水的陈默：噗——咳咳咳！
围观群众：……
现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像是传染一样,低低的笑声此起彼伏。连扛着摄像机的大哥肩膀都在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水里凉快！】
【裴醒夏：我跳水的理由朴实无华且枯燥！】
【前面：英雄！后面：晒得慌！这反差绝了！】
【虽然但是,她真的救了人！水性超好！反应超快！】
【路转粉了！关键时刻真敢上啊！】
【之前骂她废物的出来！人家只是懒,不是怂！】
【救命之恩,理由居然是嫌岸上晒我笑不活了！】
这段采访,连同之前水下救人的惊险画面（节目组紧急调用了附近游客拍到的模糊视频和岸上镜头）,以及我那句水里凉快的神回复,以核弹爆炸般的速度席卷了整个网络！
裴醒夏陈默勇救落水儿童
裴醒夏
水里凉快
修仙姐原来是隐藏大佬
热搜前三,直接屠榜！
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骂她的人呢出来道歉！】
【水性这么好！反应这么快！临危不乱！这叫废物】
【对不起裴姐！是我之前说话太大声了！】
【哈哈哈这理由我能笑一年！裴姐实诚人！】
【只有我注意到顾屿辰当时看她的眼神吗绝了！】
【陈默小哥哥也好棒！默默无闻实力派！】
【这节目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吧太戏剧性了！】
我的微博粉丝数,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评论区从之前的谩骂和嘲讽,变成了清一色的裴姐牛逼！裴姐受我一拜！裴姐你还缺腿部挂件吗
节目组导演看着后台爆炸的数据,激动得手都在抖,看我的眼神像看金矿：快！给裴醒夏和陈默安排单人采访！深度报道！要突出英雄事迹！还有！后面节目重点倾斜！她不是能睡吗给她安排个午休特写！她不是爱吃吗食堂伙食给她加鸡腿！拍！全方位拍！
我裹着毯子,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感觉有点不真实。
我只是……不想晒太阳,顺便救个人而已啊
这摆烂之路,怎么越走越歪了炮灰女配,好像要当不成了
落水救人事件像一场飓风,彻底刮跑了我修仙姐、摆烂王的黑红标签,给我糊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见义勇为、真性情女侠金粉。
节目组把我当成了流量密码。镜头明显多了,剪辑也友好了许多,甚至会把我打瞌睡、偷懒的片段,配上英雄也需要休息、反差萌之类的可爱字幕。食堂阿姨见了我,笑容都格外慈祥,红烧肉给得格外多。
小杨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天天抱着手机刷我暴涨的粉丝数和彩虹屁评论,乐得合不拢嘴：夏夏！你看！我就说你有红的命！咱们熬出头了！
我啃着鸡腿,兴致缺缺：哦。那我能退赛了吗
小杨：……裴醒夏！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退赛当然是奢望。节目组恨不得把我焊在镜头前。连带着,陈默也火了。他腼腆内向的性格和关键时刻爆发的勇气形成了巨大反差,吸粉无数。我俩成了救命二人组,CP超话都建起来了,名字就叫沉默是金（陈默+裴醒夏）,看得我一阵恶寒。
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顾屿辰对我的态度。不,应该说,更复杂了。
训练课上,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厌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探究的意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烦躁每次我被他点名批评,依旧摆出那套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标准流程时,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后槽牙咬紧的声音。但他没再像以前那样说出特别尖锐刻薄的话,点评也简短了许多,仿佛跟我多说一个字都嫌累。
行吧,他爱咋咋地。只要不妨碍我继续在训练营里苟着,当我的隐形人（虽然现在不太隐形了）,我就谢天谢地。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在我半摸鱼半被追捧的状态下平稳滑向淘汰时,节目迎来了第一次公演舞台。
分组选曲。规则是导师和选手互选。
我抱着赶紧选个边缘位置混过去的心态,缩在人群最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
前面的热门选手很快被导师们抢光。顾屿辰作为人气最高的导师,选的都是实力强劲或者人气高的选手,比如沈清婉、周燃他们。沈清婉如愿进了顾屿辰的组,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轮到我了。主持人念出我的名字。
现场安静了一瞬。所有导师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其他选手也纷纷侧目,眼神各异。
我硬着头皮走到场地中央。心里默念：随便谁,快把我领走,角落伴舞就行！
裴醒夏选手,主持人例行公事地问,你心仪的导师是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都行,听组织安排。
我选她。
一个低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全场哗然！
我猛地抬头,瞳孔地震！
说话的人,是顾屿辰！
他坐在导师席最中间的位置,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表情依旧没什么温度,眼神却牢牢锁定了我。
顾、顾导师主持人也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屿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惊愕的脸,最后落回我身上,语气平淡无波：裴醒夏,来我这组。
不是询问,是命令。
我：
大哥你没事吧吃错药了还是节目组逼你炒话题
沈清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屿辰,又看看我,眼神里的震惊和受伤几乎要溢出来。
周燃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其他选手窃窃私语,目光在我和顾屿辰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主持人反应很快,立刻打圆场：哇哦！看来我们顾导师对醒夏选手有特别的期待啊！那醒夏,你的选择呢
我选择原地去世行不行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能拒绝吗合同里好像没说能拒绝导师选择而且众目睽睽之下驳顾屿辰的面子……我不敢想象后果。
……好的,谢谢顾导师。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认命地朝顾屿辰导师组那边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顾屿辰看着我走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似乎更沉了一些。
完犊子。我感觉我的摆烂好日子,到头了。
进了顾屿辰的组,我才知道什么叫地狱模式。
我们组的歌是一首高难度唱跳曲目,节奏快,动作复杂,对体力和技巧要求极高。其他组员都是顾屿辰精挑细选的尖子生,沈清婉是C位,另外几个也都是实力派。
而我我是那个格格不入的混子。
训练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顾屿辰亲自盯排练。他要求极其严苛,每一个音准,每一个动作角度,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必须精准到位,不容丝毫差错。其他组员在他的高压下战战兢兢,拼尽全力。
而我
裴醒夏！动作又慢了半拍！跟上节奏！
气息！你的气息飘了！丹田用力！
这个wave,是柔中带刚！不是让你像触电一样抖！
眼神！眼神要有力量！不是让你翻白眼！
顾屿辰的批评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精准打击。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宏观批判我的态度,而是具体到每一个细节的失误。我成了训练室里唯一的焦点。
其他组员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顾导师居然选她）,到后来的同情（真惨）,再到隐隐的排斥（拖后腿的）。沈清婉倒是依旧温柔,会在我被骂后小声安慰我：醒夏,别灰心,慢慢来。
但眼神深处那一丝快意,我没漏看。
我累得像条死狗。每天训练结束,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躺平在顾屿辰眼皮子底下做梦！他仿佛跟我杠上了,我不达标,全组都别想休息。
裴醒夏留下加练。其他人可以走了。又一次全员陪练到深夜,顾屿辰冷着脸宣布。
其他组员如蒙大赦,纷纷离开,看我的眼神充满怜悯。沈清婉欲言又止地看了顾屿辰一眼,最终还是走了。
空旷的训练室里,只剩下我和顾屿辰。惨白的灯光打下来,气氛凝重得吓人。
把副歌部分,再跳十遍。他抱着手臂,靠在镜面墙上,面无表情地下令。
我累得眼前发黑,腿肚子直打颤,但还是咬着牙,打开音乐,开始跳。
一遍。动作变形,气喘如牛。
两遍。汗水糊了眼睛,脚下发飘。
三遍……
跳到第五遍时,一个转身动作,我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朝地上摔去！
完了！要毁容！我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了我的腰,将我硬生生拽了回来！惯性让我撞进一个带着清冽松木气息的怀抱。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正对上顾屿辰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锐利如刀,呼吸似乎也有点急促。我们靠得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紧抿的薄唇。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对、对不起！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心脏狂跳,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
顾屿辰也立刻松开了手,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疏离,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触碰只是我的错觉。他别开脸,声音依旧冷硬：……站稳了。继续。
我……我跳不动了……我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声音带着哭腔。是真的不行了,生理极限到了。
顾屿辰沉默地看着我。训练室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为什么
啊我没明白。
为什么救我他问,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带着穿透人心的审视,那天在湖边。你明明可以袖手旁观。为什么跳下去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起当时混乱的场景,我脱口而出：……本能反应吧。总不能见死不救。
本能顾屿辰咀嚼着这个词,眼神更沉,那你在这训练营里的‘本能’,就是混日子,拖后腿
又来了。我那股倔劲儿也上来了,累到极致反而破罐子破摔：顾导师,您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您把我踢出组吧！我保证麻溜地滚蛋,绝不碍您的眼！
顾屿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要把我剖开。他忽然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裴醒夏,你在怕什么
什么我被他问懵了。
怕努力了没有结果怕站上舞台出丑还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怕像以前那样,费尽心机也得不到想要的关注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还是认为我之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在吸引他的注意！包括救人！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头顶。累,委屈,加上被误解的憋屈,让我彻底爆发了。
我怕什么我怕累死！我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我就想当条咸鱼怎么了碍着谁了我签合同是来参加节目,不是来卖命的！我承认我懒！我笨！我跳舞像抽筋！唱歌像念经！我拖后腿！我承认！所以您行行好,把我淘汰了吧！或者把我当个背景板,当个空气！别折腾我了行不行
我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发红。
顾屿辰被我这一通吼震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冰冷和探究似乎碎裂了一瞬,露出一点真实的错愕。他大概从未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破罐子破摔,还破得这么理直气壮。
训练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命令：……今晚到此为止。回去休息。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这里。他转过身,不再看我,声音恢复了平淡,我会重新调整你的部分。跟不上,就练到能跟上为止。不想当背景板可以。拿出点真本事,证明你不是。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训练室,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眼睛发红的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他……什么意思不淘汰我了还要给我调整部分让我证明自己
这剧本……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公演前一天,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
一段偷拍视频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视频拍摄的角度很刁钻,像是从训练室通风口之类的地方偷拍的。内容正是那天晚上,顾屿辰单独留我加练,我摔倒被他扶住,以及后来我情绪失控对他吼叫的那段。
视频拍得不算清晰,但声音被处理放大过,能清晰地听到我说：我就想当条咸鱼怎么了别折腾我了行不行！以及顾屿辰最后那句：拿出点真本事,证明你不是。
最关键的是,视频的标题极具煽动性：
【惊！顾屿辰深夜训练室私会裴醒夏！肢体接触！裴醒夏崩溃哭诉：别折腾我了！内幕惊人！】
这标题,这内容,瞬间引爆了舆论核弹！
【卧槽！深夜私会肢体接触信息量好大！】
【裴醒夏哭诉‘别折腾我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顾屿辰最后那句‘证明你不是’……细思极恐！】
【怪不得顾屿辰破例选她进组！原来有PY交易！】
【裴醒夏之前立什么真性情人设！原来是靠潜规则上位！】
【心疼沈清婉！一直那么努力！】
【顾屿辰人设崩了冰山导师私下玩这么野】
【视频是偷拍的,断章取义吧】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无风不起浪！】
顾屿辰裴醒夏
深夜训练室
裴醒夏
潜规则
顾屿辰人设崩塌
热搜瞬间被屠版！词条后面跟着刺眼的爆字！
我的微博再次沦陷。刚积累起来的好感瞬间被滔天的谩骂和质疑淹没。各种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恶毒的猜测,充斥评论区。连带着陈默也被波及,有人开始质疑他救人是不是也是安排好的剧本。
节目组紧急开会,焦头烂额。导演气得拍桌子：查！给我查清楚是谁拍的！马上发声明！澄清！
顾屿辰的团队反应迅速,立刻发出了措辞严厉的律师函,声明视频系恶意剪辑,断章取义,严重侵犯艺人名誉权,将追究法律责任。
但舆论的狂潮已经掀起,澄清的声音被淹没在滔天的恶意里。很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真相。
训练营里气氛也变得极其诡异。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鄙夷、探究和幸灾乐祸。窃窃私语无处不在。沈清婉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淡淡的怜悯。
小杨急得直哭,不停地打电话联系人撤热搜,删评论。
我把自己关在宿舍的卫生间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恶毒的诅咒和不堪的图片（有人P了我的遗照）,浑身冰冷。
愤怒,委屈,还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我只是想安静地当个炮灰,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总有人不肯放过我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裴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我是顾屿辰先生的律师,姓张。
顾屿辰的律师找我干嘛
张律师您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裴小姐,关于网络上的不实信息和恶意诽谤,顾先生这边会全权处理,追究到底。您不必过于担忧。张律师语气公事公办,另外,顾先生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话
清者自清。舞台见。
舞台见
我握着手机,愣了很久。顾屿辰……他相信我还是……只是不想被拖下水
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憔悴的脸,看着那双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显得格外亮的眼睛,一股从未有过的火苗,猛地从心底窜了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被这样污蔑凭什么我要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躲着就因为我懒因为我之前摆烂所以我就活该被泼脏水活该被当成踏脚石
去他妈的潜规则！去他妈的咸鱼！
老娘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不是说我靠潜规则吗不是说我烂泥扶不上墙吗不是等着看我公演出丑吗
行！这个舞台,老娘还就上定了！不仅要上,还要上得漂亮！
摆烂苟命
不！老娘现在只想打脸！把那些造谣的、看戏的、幸灾乐祸的脸,都打肿！
我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小杨红着眼睛站在外面。
夏夏……
小杨,我打断她,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帮我联系节目组声乐老师和舞蹈老师。从现在开始,到公演前,除了吃饭睡觉,我所有时间都要加练。往死里练！
小杨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我：夏夏……你……
还有,我深吸一口气,帮我查清楚,那个偷拍视频,到底是谁放的。我要知道。
小杨看着我眼中燃烧的火焰,用力点了点头：好！
地狱般的四十八小时开始了。
我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声乐教室,舞蹈训练室,两点一线。困了就用冷水洗脸,饿了就啃能量棒。声乐老师被我缠得崩溃,舞蹈老师被我练到怀疑人生。
顾屿辰没有再单独找我。但在训练室里,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和压迫,而是多了一丝……专注他会在我唱某个高音时微微颔首,在我终于把一个复杂动作做标准时,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
沈清婉看我的眼神则越来越复杂,隐隐带着不安。
公演当天。
后台化妆间,气氛紧张。其他选手都在做最后的准备,补妆,开嗓,调整状态。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任由化妆师在我脸上涂抹。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眼神却锐利得像出鞘的刀,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小杨紧张地在我身边踱步：夏夏,你……你别紧张啊！正常发挥就好！
我扯了扯嘴角：放心,我现在冷静得很。
下面,有请顾屿辰导师战队,为我们带来——《风暴之眼》！前台传来主持人激昂的声音。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敲了一下。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演出服。这是一套银黑色的改良劲装,带着未来科技感,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舞台灯光暗下。我们组七个人,在黑暗中站定位置。我站在队伍靠后的侧边,不是C位,但也不再是可有可无的背景板。顾屿辰根据我的特点,调整了我的part,是一段难度适中的rap和几个需要力量感的定点动作。
音乐前奏响起,沉重而充满压迫感的鼓点,如同酝酿中的风暴。
灯光骤然大亮！
啊——！！！台下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C位的沈清婉第一个动作就引爆全场,她确实实力强劲,表情管理完美。
轮到我的部分了。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拿起麦克风。不再是之前唱歌时的气虚飘忽,而是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和一丝被压抑的愤怒：
他们说我是废物,是淤泥里的影！（目光锐利扫过台下）
标签贴满全身,像甩不掉的刑！（握紧拳头）
风暴在耳边呼啸,恶意编织成网！（一个有力的侧身定格）
想把我撕碎埋葬呵,痴心妄想！（眼神陡然凌厉,带着不屑的冷笑）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平时从未有过的穿透力和爆发力！吐字清晰,节奏精准,气息稳得惊人！
台下的尖叫有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卧槽！这是裴醒夏】
【这rap！这气势！】
【打脸了！谁说她是废物！】
【眼神杀我！A爆了！】
紧接着是一段快节奏的群舞。我的动作不再是之前的绵软无力,而是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每一个卡点,每一次转身,都干净利落,带着一股狠劲！虽然比不上沈清婉的柔美流畅和周燃的狂放不羁,但那种破釜沉舟、拼尽全力的姿态,却格外有感染力！
台下我的粉丝（新晋的）疯狂了,举着灯牌尖叫着我的名字：裴醒夏！裴醒夏！
音乐进入高潮！全员走位。一个设计好的托举动作,由我和另一个力量型男选手完成。他稳稳地将我托起,我在高点做了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展臂动作,眼神睥睨,如同挣脱枷锁的鹰！
轰！舞台效果炸开,金色的纸屑如同风暴后的阳光,纷纷扬扬落下！
表演结束！
音乐停止的瞬间,全场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们七个人站在台上,喘着气。沈清婉的笑容有些勉强。周燃冲我挑了挑眉,比了个大拇指。我站在灯光下,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心脏还在狂跳,但胸腔里那股憋了很久的浊气,终于狠狠吐了出来！
爽！
台下导师席。顾屿辰靠在椅背上,鼓着掌。灯光落在他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我这个方向。
公演投票结果毫无悬念。我们组凭借超高人气和炸裂的舞台,拿到了第一。而我个人的票数,更是爆冷冲进了前五！
后台,我刚卸完妆,就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叫住：醒夏,有人要见你。在3号休息室。
谁顾屿辰还是记者
我疑惑地走到3号休息室门口,推开门。
里面站着的,不是顾屿辰,也不是记者。
是林菲菲。
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看到我进来,她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眼神躲闪。
是你拍的吧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平静地问。小杨查到的线索,最终指向了她。动机无非是嫉妒和不甘,加上被沈清婉若有若无的暗示煽动。
林菲菲猛地抬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是……是我……醒夏,对不起！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是沈清婉！是她暗示我,说顾导师对你不一样,说你有后台……我鬼迷心窍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退赛……
她语无伦次地哭着求饶。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原不原谅,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视频是你拍的,话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我看着她,语气没什么起伏,该怎么处理,节目组和顾导师的律师会按规矩来。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止我一个。
说完,我没再看她崩溃的表情,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是顾屿辰。
他似乎在等我。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
沉默了一会儿。
舞台不错。他先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谢谢顾导师栽培。我公式化地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那晚……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说让你证明自己,不是激将法。
我转过头看他。他侧脸的线条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柔和。
我只是觉得,他看着窗外的灯火,声音很轻,你身体里,藏着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大的能量。被逼到绝境,才会爆发出来。他侧过头,深邃的眼眸看向我,就像那天,你跳下水的时候。
我心头微震。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偷拍视频的事……我忍不住问。
张律师在处理。林菲菲和散播谣言的几个营销号,一个都跑不掉。他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一丝狠厉,我的团队,不是吃素的。
哦。我点点头。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资本的力量,有时候确实好用。
另外,他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
是一个小小的U盘。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接过。
你父亲托我转交给你的。顾屿辰的语气有些微妙,他说……家里没事了,让你别担心,安心比赛。还有……他说他看了你救人的新闻和今晚的公演,他说……顾屿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模仿某个语气,‘这才像我裴家的闺女！干得漂亮！’
我：！！！
我爸！裴家！
我猛地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只知道很有钱但具体多有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