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黑棋落子无悔 > 第一章

雨是后半夜停的。
我踩着积水走进巷口时,警戒线还没拉起来,只有两个巡逻警在警戒线边缘抽烟,见我来,其中一个掐了烟迎上来:陈队,您可来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巷子里的腥气混着雨水的潮味,往鼻腔里钻——这种味道我太熟了,铁锈味裹着点若有似无的香水气,像某种劣质鸡尾酒,喝下去烧喉咙。
死者在巷子最深处,背靠斑驳的砖墙,姿势僵硬得像个被丢弃的布偶。我蹲下身,戴手套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皮肤已经凉透,但还没到僵硬的极致。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旁边的法医递过尸检初报,致命伤在颈部,一刀毙命,切口很利落,凶手应该是左撇子,用刀很熟练。
我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死者摊开的右手。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抓挠的痕迹,说明没怎么挣扎。口袋是空的,手机、钱包都没了,看起来像抢劫杀人。
周边监控呢我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雨停后起了雾,远处的路灯晕开一团团黄白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这巷子是监控死角,最近的摄像头在巷口三百米外,正对着另一条路。年轻警员递过来笔录本,已经派人去调了,不过估计够呛。
我接过笔录本,翻了两页。死者叫林曼,三十岁,在附近的酒吧当调酒师,昨晚下班后人就没回去。最后一个见到她的是酒吧同事,说她十点多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脸色不太好,匆匆忙忙就走了。
电话查到了吗
查了,最后通话记录是个公用电话亭,在三条街外。
我合起笔录本,往巷口走。经过那面斑驳的砖墙时,指尖无意识地蹭了一下墙皮,湿漉漉的,沾了点暗红色的粉末——大概是墙灰混着雨水,没什么特别的。
陈队,您看这案子……身后的警员语气里带着点没底。
我回头看了眼巷深处的警戒线,雾又浓了些,把那片刺眼的白晕成了模糊的一团。放心,我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笑,这种案子,你们查案找我就对了。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我把笔录本递给警员,转身走出巷口,袖口在口袋里悄悄蹭了蹭——那里藏着枚小小的、沾了点湿泥的纽扣,不是我的。
回到局里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小张趴在桌上打盹,手边堆着一摞没整理的卷宗,最上面的咖啡早就凉透了。
醒了。我敲了敲他的桌面,把刚买的热豆浆放在旁边。
他猛地惊醒,揉着眼睛站起来:陈队,您没休息啊
眯了会儿。我拉开椅子坐下,翻开林曼的卷宗,酒吧那边再去一趟,问问她最近有没有得罪人,尤其是常客里的左撇子。
小张点头应着,拿起豆浆往嘴里灌,烫得龇牙咧嘴:您说这案子,真会是抢劫杀人我看那切口,不像临时起意。
不好说。我用笔尖在左撇子三个字下画了道线,先按流程查。监控那边盯着点,哪怕拍到个模糊的影子也行。
他刚走,法医就把详细报告送来了。致命伤确实是单刃刀造成的,切口角度偏左,符合左撇子特征,只是刀身比常见的水果刀要宽些,边缘有细微的锯齿痕——这点倒像是某种专业工具。
我捏着报告的边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外的雾散了些,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块亮斑,刚好落在锯齿痕三个字上。
陈队,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技术科的小李,巷子里的提取物出来了,除了死者的DNA,就只有些泥土和墙灰,没特别的。
知道了。我把报告合上,对了,帮我看看这个。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纽扣,放在证物袋里递过去。银灰色的,上面有个小小的字母M,边缘有点变形。昨天在巷口捡到的,看看能不能查到来源。
小李接过去对着光看了看:这牌子像是前年的款,挺小众的,我试试查。
他走后,办公室又安静下来。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巷子里的腥气好像还在鼻尖萦绕,混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是林曼常用的那款,前调带点柑橘的酸,后调却闷得发沉,像被水浸过的纸。
手机响了,是妻子。醒了吗早餐给你留着,记得吃。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温温的像杯热水。
嗯,忙完这阵就回。我对着话筒笑了笑,你别等我,先上班去。
挂了电话,桌上的豆浆还冒着热气。我拿起喝了一口,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下了那点若有似无的腥气。
小张说得对,这案子透着股刻意。但查案嘛,总得一步一步来。我翻开下一页卷宗,在人际关系那一栏写下第一个名字——林曼的前男友,听说上个月刚分的手,脾气不太好。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又往旁边挪了挪,刚好照亮我握笔的右手,指节因为常年握笔,有点微微的泛红。
下午去见了林曼的前男友。男人在汽修厂上班,满手油污,说起林曼时眼睛发红,拳头攥得死紧:她跟我提的分手,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上周三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你在哪我坐在他对面的工具箱上,指尖转着笔录本。
在厂里加班,有监控。他从抽屉里翻出考勤记录,纸页边缘卷得厉害,不信你们去查,我跟她虽然分了,还不至于杀人。
我没接话,目光落在他右手边的茶杯上——杯柄朝左,杯沿的茶渍集中在左侧。临走时,他突然说:她以前总说我下围棋太急,说我不懂‘弃子’。
你会下围棋我停下脚步。
跟她学的,没学会。他扯了扯嘴角,她说围棋要算,算得远才能赢。
回到局里时,小张正对着监控画面叹气:巷口那摄像头果然没拍到人,不过往前推三百米,有个便利店的监控,昨晚十一点二十,拍到个穿黑雨衣的人往巷子方向走,看不清脸。
我凑过去看,屏幕上的人影裹得严实,只有走路的姿势有点眼熟——步子迈得很稳,左臂摆动的幅度比右臂小些。
查这个人。我指着屏幕,把全市的监控都调出来,找同款雨衣。
小张应声去了,我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翻出个旧木盒。打开时,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黑白子像落了一地的星子。这是我跟老父亲学棋时用的棋盘,边角已经磨得发亮。
我执黑,在天元落了第一子。
法医说凶器有锯齿痕,像专业工具。汽修厂的锉刀倒是符合,可前男友有不在场证明。林曼最后接的是公用电话,谁会用那种电话要么是没手机,要么是不想被追踪。
棋子一颗颗落下,棋盘渐渐填满。黑棋看似散乱,却在不知不觉间围住了白棋的气。就像现在,我把左撇子专业工具公用电话这几个点标在黑板上,用红笔圈出交集——指向性很模糊,却能让人下意识往有备而来熟悉地形上靠。
小李敲门进来,手里拿着纽扣的报告:查到了,这牌子是前年的限量款,全市就两家店有卖,其中一家的会员记录里,有林曼的名字。
她自己的
应该是,购买日期是去年三月,刚好是她跟前男友热恋的时候。小李补充道,不过这纽扣边缘的变形痕迹,像是被人用力拽下来的。
我捏起那颗纽扣,对着光看。字母M的边角有点磨损,像被反复摩挲过。把它放进证物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袋口,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巷子里的砖墙。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棋盘上的黑棋已经占了上风。我看着白棋最后一口气被堵住,忽然想起林曼前男友的话——弃子。有时候,要舍得丢子,才能赢全局。
拿起电话,我拨给小张:把林曼前男友的监控再仔细查一遍,尤其是加班前后的时间段,看看有没有人跟他接触过。对了,问问他会不会用锉刀。
挂了电话,我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进木盒。黑棋白棋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就像这案子,每个线索都像颗棋子,放对了位置,就能让真相显形——当然,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真相。
抽屉深处,有个黑色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张围棋对局记录。那是去年跟林曼下的最后一盘棋,她执白,我执黑,最后她输了半目。她当时笑着说:陈队,你太会藏了,明明占了优势,偏要装作势均力敌。
我合上笔记本,锁好抽屉。夜色漫进办公室,把棋盘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谁布下的局,一步一步,都在算计之中。
技术科的灯亮到后半夜。小李抱着一摞证物袋往桌上放,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过来,手里的袋子哗啦啦散了一地,其中一个正朝着我脚边滚。
小心!我下意识伸手去捞,左手撑在桌沿上,掌心压皱了半张报告纸。等把人扶稳了才反应过来——刚才伸手的是左手,快得根本没经过脑子。
小李扶着桌角直喘气,额头上渗着汗:陈队,您没事吧都怪我毛手毛脚的。
没事。我松开手,指节在桌沿上轻轻磕了磕,捡起地上的证物袋,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蹲下去捡袋子,动作有点慌:刚调完监控,有点累……对了陈队,您左手劲真大,刚才那下抓得我胳膊都酸了。
我笑了笑,把袋子递给他:老毛病了,以前练过几年散打,左手反而比右手灵活点。这话不算假,队里老同事都知道我左手力气大,上次抓捕时还靠左手制服过嫌疑人。
他哦了一声,低头整理袋子,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我转身去倒热水,杯柄转到左边时才想起什么,又换了右手握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那点波澜慢慢平了。
凌晨时,小张带着新线索回来,一脸兴奋:陈队,查到了!林曼前男友的汽修厂仓库里,有把带锯齿的锉刀,上面的血迹反应呈阳性!
带去化验了吗
正在加急处理!还有,监控里拍到他加班中途出去过半小时,说是去买烟,但便利店的监控显示他根本没去,时间刚好对得上案发时段!
我捏着那份监控报告,指尖在半小时那几个字上顿了顿。窗外的天泛了白,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棋盘上投下几道亮线,像刚落的棋子。
把他带回来问话。我说,声音很稳,另外,查一下他的围棋棋友,看看有没有人能证明他案发时的行踪。
小张应声跑出去,办公室里只剩我和小李。他还在对着电脑敲报告,键盘声打得飞快。我走过去,看见屏幕上是那把锉刀的照片,锯齿上的纹路清晰得很。
左撇子用锉刀,发力方向会偏左,我指着屏幕,你看这锯齿上的磨损痕迹,跟法医报告里的切口角度对得上。
小李点点头,突然转头看我:陈队,您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凶手故意用左手作案,想嫁祸给左撇子
我拿起桌上的黑棋子,放在指尖转了转:围棋里有种走法叫‘声东击西’,看起来是攻左边,其实是为了右边的活棋。但这案子,证据链太顺了,顺得像有人故意摆好的。
他没接话,继续敲键盘。我放下棋子,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亮起的路灯一个个熄灭。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枚纽扣的棱角硌着掌心,像颗没下完的棋子。
化验结果出来时,天已经大亮。锉刀上的血迹确实是林曼的,前男友的指纹也清晰地留在上面。面对证据,他脸色惨白,只反复说不是我,却拿不出不在场证明。
小张把人带走时,他突然回头看我,眼神里全是慌乱:陈队,我真的没杀她!林曼教我下围棋时说过,落子无悔……我怎么会……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被押进警车。阳光落在警车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像棋盘上那颗定胜负的黑子。
小李站在我身边,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杯柄朝右。陈队,案子破了
差不多了。我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不过还得查清楚,他为什么要杀林曼。
他点点头,转身回了技术科。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慢慢握紧。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握着颗刚落子的棋子,稳稳地定在棋盘上,没人看得出丝毫破绽。
办公室的门没关,风灌进来,吹动了桌上的卷宗,露出夹在里面的围棋对局记录。去年那盘棋的最后一步,林曼落错了地方,我本可以吃掉她的大龙,却故意走了步闲棋。她当时笑着说我心软,其实她不知道,那步棋藏着的后手,能让她输得更彻底。
就像现在,这盘棋终于下完了,赢家是谁,早已注定。
审讯室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在林曼前男友脸上,把他眼下的青黑映得更明显。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视线一直盯着桌面的划痕,像在数上面的纹路。
说说吧,我拉开椅子坐下,把笔录本推到他面前,那天晚上,你出去的半小时,到底去了哪。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我说了去买烟!只是走到半路想起没带钱,又回来了!
便利店的监控没拍到你。我拿出监控截图,放在他面前,这条路是去便利店的必经之路,你说你没去,那在哪
他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我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他——杯柄朝左,是他习惯的方向。先喝点水。我说,声音放得缓,林曼跟你提分手时,说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比如……跟别人有关的。
他接过水杯,手指碰到杯柄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眼神晃了晃:她说……说有人比我懂她,懂围棋,懂她想要的生活。

不知道,他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溅出点水来,她没说!说那人很会藏,下棋时总留着后手。
我在笔录本上写下懂围棋三个字,笔尖顿了顿。你仓库里的锉刀,平时谁会用
就我自己!他急了,声音拔高,但那把刀上个月就丢了!我以为是被谁偷了……
丢了我抬眼看他,目光平静,什么时候丢的有谁知道你有那把刀
他张了张嘴,眼神突然有些涣散,像是在努力回忆,又像是被什么绊住了思绪。好像……好像是林曼来过后不久……他喃喃道,她那天说想看看我新收的零件,我带她去过仓库……
她碰过那把锉刀吗我追问,语气没什么起伏,却把她字说得稍重了些。
他的肩膀垮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记不清了……她那天穿了件银灰色的外套,纽扣上有个‘M’……
我停下笔,看着他。审讯室里很静,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响,像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你再想想,我轻声说,林曼是不是说过,她输了棋会不高兴是不是说过,有些人的棋风,太狠,太绝
他的呼吸突然变重,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像是被什么戳中了。是……她说过……他的声音发颤,她说跟那种人下棋,像在走悬崖,一步错,就全完了……
所以你恨她,我把笔录本往前推了推,恨她拿你跟别人比,恨她眼里根本没有你。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刚反应过来什么,又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椅子上。我没有……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茫然,我只是……只是那天看到她跟别人走在一起,笑得很开心……
那人是谁
看不清……穿黑衣服,很高……他的话越来越乱,我就是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我没想去杀她……
我合上笔录本,站起身。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我说,语气里带着点疲惫,别让自己像颗被丢弃的棋子,连为什么输都不知道。
走出审讯室时,小李刚好过来,手里拿着份文件:陈队,查到林曼案发前一周,在围棋社跟人起过争执,对方也是个左撇子,据说棋风特别凶。
是吗我接过文件,翻了两页,把这人找来问问。
他点头要走,又回头看了我一眼:陈队,您刚才审讯时,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像被您绕进去了。
心里有鬼的人,我把文件递给他,总会自己往套里钻。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右手的指节上,那里还留着握笔的红痕。查案嘛,有时候就得让他自己看清,自己的棋,到底烂在哪里。
小李没再说什么,拿着文件走了。我站在走廊里,看着审讯室的门,里面的灯光冷得像冰。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枚纽扣的棱角还在,只是好像没那么硌手了。
毕竟,落子的人是他,悔棋的人,也该是他。
拘留室的灯在凌晨三点熄了一次。
我接到值班警员的电话时,正在办公室整理林曼案的卷宗。陈队,林曼前男友……在里面没气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发颤,像是……自己勒的。
赶到拘留室时,法医已经在里面了。白色的被单盖着蜷缩的身体,边缘露出的手腕上,有圈深紫色的勒痕,像条褪色的旧绳。我站在门口没进去,指尖在门框上轻轻敲了敲——这动作是老习惯了,思考时总爱这样。
初步判断是自杀。法医掀开被单看了眼,回头跟我说,用的是自己的腰带,打结方式很死,符合自缢特征。现场没发现第二人痕迹。
小张蹲在墙角,脸色发白:昨晚我还给他送过饭,他说想通了,要交代清楚……怎么会这样
我走到桌前,拿起他留下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墨迹洇了好几处,最后一句写着:是我杀了她,我对不起她。纸页边缘有明显的褶皱,像被反复攥过。
他什么时候说想通的我把纸条放进证物袋。
大概一点多。小张声音发哑,他说想单独待会儿,我就没再盯着……
不怪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拘留室的铁栏杆。栏杆上有处淡淡的划痕,像被什么硬物磨过,旁边还沾着点纤维,颜色很深,像是腰带的料子。按流程办吧,通知家属,做详细尸检。
转身往外走时,小李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份报告:陈队,围棋社那个人查了,有不在场证明,案发时在外地比赛。还有,林曼前男友的尸检初步报告……
怎么
他指甲缝里有点皮肤组织,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林曼的。小李压低声音,还有,他手腕上的勒痕,边缘有点不规整,像是……被人动过。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手里的报告。晨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在报告纸上投下道亮边,刚好盖住皮肤组织那几个字。现场是封闭的,除了值班警员,没人进去过。我说,声音很稳,可能是之前跟人起冲突留下的,先拿去比对数据库。
他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点什么,又很快掩饰过去。
回到办公室,我把那份自杀纸条摊在桌上。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字迹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拿起笔,在纸条边缘画了个小小的圈——那个她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在犹豫什么。
桌上的围棋棋盘还没收,黑棋稳稳地占着天元,白棋被围得只剩一口气。我拿起一颗白棋,放在被围的地方,指尖刚碰到棋盘,又收了回来。
手机响了,是妻子。听说出事了她的声音很轻,别太累了,中午回家吃饭吗
不一定。我对着话筒笑了笑,处理完就回。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天已经大亮,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车水马龙的,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拘留室的灯重新亮了,冷白色的光透过窗户照出来,在地上投下块方方正正的影子,像个被画死的棋盘。
小张敲门进来,眼眶红红的:陈队,家属来了,情绪很激动……
我去看看。我站起身,把桌上的卷宗合上。卷宗里夹着的那颗纽扣,硌得封面微微凸起,像个不起眼的记号。
走到走廊时,法医刚好出来,跟我说:详细尸检没什么问题,就是……他死前好像受过惊吓,肾上腺素水平很高。
或许是畏罪吧。我淡淡说了句,继续往前走。
阳光越来越烈,把走廊的影子缩得很短。我想起林曼前男友说过的话,他说林曼教他下围棋,说落子无悔。
其实他不懂,有些棋,落子的时候就知道会输,只是不得不下而已。
就像现在,这盘棋终于彻底结束了。赢家是谁,输家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棋盘已经清空,再也没人知道,那些被吃掉的棋子,曾经有过怎样的挣扎。
林曼前男友的葬礼过后,案子暂时结了。卷宗归档那天,小张把最后一份报告递给我,指尖还在发颤:陈队,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世事难料。我接过报告,放在最上面,把这些整理好,归档吧。
他走后,办公室安静下来。我翻开卷宗,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是林曼在围棋社的留影,穿着银灰色外套,纽扣上的M清晰可见。照片边角有点卷,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下午去了趟林曼生前住的公寓。房东说她的东西还没清,问我要不要看看。房间很小,书架上摆着半排围棋书,最上面那本翻开着,夹着张对局记录,是去年我和她下的那盘,她用红笔在输的那步旁边画了个笑脸。
她常说,陈队您是她见过最厉害的棋手。房东在旁边收拾东西,语气感慨,说您不仅会下棋,还懂人心,上次她丢了项链,还是您帮着找回来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目光落在书桌的抽屉里,里面有个旧信封,地址是本市的精神病院。拆开时,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娟秀,写着哥,别再找我了,我很好。
回到局里,小李拿着份鉴定报告进来:陈队,林曼前男友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比对出来了,是精神病院一个病人的,姓周,听说以前是围棋社的,后来精神出了问题,跟林曼是亲戚。
亲戚
表兄妹。小李把报告递过来,这人有暴力倾向,上个月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目前还在通缉。我们查了林曼的通话记录,她失踪前三天,给精神病院打过电话,问的就是这个姓周的病人。
我捏着报告,指尖在暴力倾向四个字上顿了顿。查这个人的行踪,我说,重点查案发前后,他有没有出现在巷口附近。
小李应声要走,又回头道:陈队,您说会不会是……他跟林曼起了争执,失手杀了人,然后嫁祸给她前男友
有可能。我把报告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纸上投下块亮斑,精神病患者的行为逻辑很难预测。你再去查查,林曼为什么给精神病院打电话,她那个表哥,跟她有没有过节。
两天后,小李带来了新线索:查到了!林曼的表哥以前也是下围棋的,后来因为一场比赛输给林曼,精神受了刺激,才进的精神病院。他总说林曼出老千,恨了她好多年。还有,便利店的监控拍到他了,案发前一小时,他穿着黑雨衣,出现在巷口附近!
找到他。我站起身,拿起外套,现在就去。
抓捕很顺利。那个姓周的男人躲在郊区的废弃仓库里,见到我们时,手里还攥着颗围棋子,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她作弊……那步棋她作弊……
审讯室里,他看到林曼的照片,突然激动起来,猛地撞向桌子:是她欠我的!那盘棋本该是我赢的!她凭什么笑我凭什么!
所以你杀了她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我就是推了她一下……谁让她笑我……
案子结得很快。姓周的男人因为有精神病史,加上人证物证俱在,被判了无期。小张在庆功宴上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说:陈队,还是您厉害,这案子绕了这么多弯,最后还是被您找到了真相。
我笑了笑,举起酒杯。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桌面上,像落了一地的围棋子。
回到家,妻子端来一碗热汤:听说案子破了
嗯。我喝了口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
别太累了。她坐在我身边,轻声道,你这阵子都瘦了。
我握住她的手,没说话。目光落在客厅的棋盘上,黑棋白棋整齐地摆在盒里,像从未被触碰过。
第二天上班,我把林曼的卷宗重新整理了一遍,放进档案室最深处。路过小李的办公桌时,他正在写结案报告,抬头冲我笑了笑:陈队,这次多亏了您,不然真就成了冤案了。
职责所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走廊的阳光很暖,把影子拉得很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新的案子。我拿起听筒,声音平静:喂,我是陈默。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楼道里传来小张和小李的说笑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毕竟,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棋盘已经重新摆好,该落子的时候,就得落子。
姓周的从精神病院跑出来那天,下了场暴雨。
我接到通知时正在陪妻子买窗帘,她指着米白色的那款说:这个好,透光不刺眼,适合你晚上看卷宗。我刚点头,手机就响了,是小李慌张的声音:陈队,周跑了!监控拍到他往郊区去了,可能……可能去找林曼的家人了!
妻子在旁边听见了,伸手替我理了理衣领:那你快去,注意安全。她的指尖带着洗衣液的清香,落在我脖子上时,轻轻顿了顿,需要我做点什么吗比如给队里送点宵夜
不用,你先回家。我把车钥匙递给她,锁好门,别等我。
赶到郊区时,雨下得更大了。周的踪迹最后出现在林曼表哥的旧宅附近,那地方荒了很久,只有一间破仓库,跟上次抓捕他的地方很像。小张带着队员在周围搜查,雨衣的帽子压得很低,声音在雨里发闷:陈队,我们在仓库后墙发现了血迹。
血迹是新鲜的,顺着墙根往树林里延伸。我让队员分头追,自己带着小李往树林深处走。雨打在树叶上噼啪响,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晃,像颗没定准的棋子。
陈队,您看这脚印。小李突然停下,指着泥地里的痕迹,不止一个人,好像有打斗。
我蹲下身,指尖按在脚印边缘——其中一个鞋码很大,纹路很深,不像是周那双旧布鞋的痕迹。雨水很快把痕迹冲淡,像要抹去什么。
往前走了约摸百米,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个蜷缩的影子。是周,躺在一棵老槐树下,胸口插着把刀,跟杀死林曼的那把很像,只是没有锯齿。他眼睛睁着,像是看到了什么,瞳孔里映着晃动的树影。
通知法医。我站起身,声音在雨里有点飘,封锁现场。
小李在旁边吐了口浊气,像是松了口气:肯定是他畏罪潜逃,被仇家杀了吧听说他以前在围棋社得罪过不少人。
有可能。我没回头,目光扫过周攥紧的右手。他指缝里露出点布料,是深色的,像是某种外套的料子。你去查查周最近的联系人,尤其是围棋社的旧识。
回到家时,天已经亮了。妻子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桌上的粥还温着。回来了她起身给我拿毛巾,没受伤吧
没事。我接过毛巾擦脸,热水的温度漫上来,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冷。周死了。
她倒热水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是被人杀的
嗯。我喝了口粥,可能跟以前的恩怨有关。
那案子……
还得查。我打断她,不过线索断了,估计很难。
她没再问,只是默默坐下陪我喝粥。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块柔和的光斑,像落了颗安静的白子。
下午去局里,小李带来个消息:陈队,查到周逃跑前给一个号码打过电话,是林曼的房东。我们去问了,房东说周威胁他,要找林曼的家人报仇,还说……还说当年林曼的表哥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
房东没敢多问,只说周提到了‘棋子’‘布局’什么的,听着像下棋。小李把笔录递过来,我们查了林曼的表哥,当年确实是因为一场比赛被禁赛,才精神失常的,那场比赛的裁判……是您。
我捏着笔录的手指紧了紧,纸页边缘被攥出褶皱。是我。我说,声音很稳,但比赛结果没问题,有录像为证。
我们知道,小李赶紧道,就是觉得有点巧。对了,林曼的房东说,昨天下午有个女人去找过他,说是您的妻子,问了周的联系方式。
我抬头看他,目光平静:她担心我,可能多问了几句。
应该的。小李笑了笑,嫂子真是细心。
他走后,我给妻子打了个电话。房东说你找过他
嗯,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柔,我想问问周的情况,怕他真的报复,想提前告诉林曼的家人。
别操心这些了。我说,在家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天很蓝,云很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桌上的棋盘空着,黑白子安静地待在盒里,仿佛在等谁来落子。
小李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新的鉴定报告:陈队,周胸口的刀上有指纹,是林曼房东的。我们去抓他时,他承认了,说周威胁他,他一时激动才杀了人。
案子就这么结了。房东被判了十五年,庭审时他一直喊冤,说自己是被人引导的,可没人信。小张在办公室感慨:还是陈队您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真凶。
我笑了笑,没说话。目光落在窗外,妻子的车停在楼下,她应该是来送文件的。阳光照在车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像颗定在天元的黑子,稳稳地镇住了整盘棋。
晚上回家,妻子做了我爱吃的鱼。吃饭时,她突然说:下周我们去看看林曼的家人吧,毕竟案子结了,也该让他们安心。
好。我夹了块鱼给她,听你的。
她笑了笑,眼底的光很亮,像落满了星子。
饭后,我在书房整理卷宗,妻子端来水果。她靠在门边看我,忽然说:你以前总说,下棋要懂得弃子。
嗯。
那如果……弃的是很重要的子呢
我抬头看她,她的目光很平静,像一潭深水。只要能赢,就值得。我说。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那盘空棋。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棋盘上投下块清冷的光斑。我拿起颗黑子,放在天元的位置,指尖落下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像敲在谁的心上。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小李开始频繁地往档案室跑。
起初我只当他是整理旧案,直到有天路过档案室,听见里面传来翻动卷宗的声音,透过门缝看进去,他正捧着林曼的案子记录,指尖在周姓嫌疑人那一页反复划过,旁边还摊着周的尸检报告,红笔在刀伤角度几个字下画了道线。
查得怎么样我推开门,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语气自然得像路过。
他猛地合上卷宗,手忙脚乱地把报告塞进抽屉,脸颊泛红:陈队,没什么,就是看看以前的案子,学习学习。
嗯,多看看有好处。我把茶放在他桌上,目光扫过抽屉缝里露出的一角纸,像是张围棋对局记录,最近队里事多,你别太累,需要帮忙随时说。
他点头应着,眼神却有些闪躲,像落子落错了位的棋手,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几天后,接到一桩绑架案的报案,受害者是个富商的女儿,绑匪指定要在城郊的废弃工厂交易。我带着小李和小张出警,布置任务时,特意让小李去工厂西侧的阁楼埋伏,那里视野最好,适合观察动静。
陈队,西侧阁楼年久失修,楼梯好像不太稳。小李看着地形图,眉头皱了皱。
没事,小心点就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把新配的手枪,信号保持畅通,有情况立刻汇报。
行动定在深夜。月黑风高,工厂里的风卷着铁锈味,吹得人骨头疼。我带着主力在工厂正面待命,耳麦里传来小李的声音:陈队,西侧一切正常,没发现异常动静。
收到,保持警惕。
交易时间到了,绑匪却没出现。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杂音,夹杂着小李的喊声:陈队!这里有情况……啊——
声音戛然而止。
我心里一紧,立刻下令:全体注意,西侧阁楼有情况,立刻支援!
赶到阁楼时,只看见敞开的窗户和地上的一摊水渍,风从窗口灌进来,卷起桌上的一张纸,是张手绘的工厂地形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阁楼的位置,旁边写着行小字:此处承重不足。
小李!小李!小张对着对讲机喊,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我们在工厂里搜了整夜,手电筒的光扫过断壁残垣,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天亮时,只在阁楼的地板下发现了一枚掉落的纽扣,是队服上的,边缘还沾着点木屑,像是从衣服上刮下来的。
陈队,会不会是绑匪的调虎离山计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李他……
别乱猜。我捡起那枚纽扣,放进证物袋,指尖在袋面上轻轻按了按,扩大搜索范围,联系技术科,查工厂周边的监控,一定要找到他。
回到局里,我让小张负责后续的搜索,自己留在办公室整理案情报告。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妻子打来的,她的声音带着担忧:听说小李出事了你别太急,注意安全。
嗯,正在查。我对着话筒揉了揉眉心,你早点睡,别等我。
挂了电话,目光落在小李的办公桌上。他的抽屉没锁,里面除了几本案卷,还有个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是他画的简易棋盘,黑棋把白棋围在角落,旁边写着弃子两个字,问号画得特别重。
我合上笔记本,放回抽屉,锁好。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块亮斑,刚好盖住那把小李常用的钢笔,笔帽上还沾着点红墨水,像没干的血迹。
三天后,搜索队在工厂附近的河里发现了一件警服,胸前的编号被水泡得模糊,但能认出是小李的。队里没人再提失踪,都默认他是殉职了,小张在会上哭得说不出话,反复念叨:都怪我,没照顾好他。
不怪你。我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沉了沉,是绑匪太狡猾,我们都没想到他们会狗急跳墙。
局里为小李申请了烈士称号,追悼会上,他的父母哭得几乎晕厥,我站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他的遗像,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一脸阳光,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妻子来参加追悼会,站在我身边,悄悄递过来一块手帕:别太难过,你已经尽力了。
我接过手帕,指尖触到她的手,很凉,像刚碰过冰。嗯。我低声应着,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的棋盘状地砖上,黑白相间的格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谁布下的终局。
会后,小张把小李的遗物交给我,除了那几本旧卷宗,还有个U盘。插进电脑打开,里面是他偷偷录的音频,只有一段,是他和林曼房东的对话,房东说:那天去找我的女人,说话的语气跟陈队太像了,连说‘弃子’两个字的调调都一样……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把U盘拔出来,捏在手心,金属外壳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匆匆走过的人群,他们脸上带着各自的悲欢,没人知道这栋楼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小张敲门进来,眼眶通红:陈队,绑架案的绑匪抓到了,他们说没见过小李……
可能是没注意。我把U盘放进抽屉深处,锁好,结案吧,别让小李白白牺牲。
他点头走了,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桌上的棋盘还空着,我拿起一颗白棋,放在曾经属于小李的位置,指尖刚碰到棋盘,又收了回来。
这盘棋,总要有棋子离开。重要的是,剩下的人,要继续把棋下完。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得人心里暖暖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现在回到开头,看一下凶手的第一视角。
(我缓缓合上卷宗,指尖在结案两个字上停了很久,忽然抬头,目光像穿透了纸面,落在你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这结局太干净了
林曼的死,周的逃亡,小李的失踪……每一步都像按棋谱走的,连意外都透着刻意。其实你早该发现的,从巷口那枚纽扣开始——那不是林曼的,是我从她公寓抽屉里拿的,故意丢在巷口,好让你们跟着我的指引,一步步走进死局。
(我拿起桌上的黑棋,在指间转了转)
杀林曼那天,雨下得比周逃跑时还大。她在电话里笑我,说我藏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怕她把当年比赛的事说出去。是啊,我怕。那盘棋她确实没作弊,是我换了她的计时器,可谁会信一个德高望重的裁判,一个初出茅庐的棋手,世人永远信前者。她偏要较真,拿着证据找到办公室,说要么我自己坦白,要么她交给协会。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用的不是锉刀,是手术刀,医学院的老同学送的,切口比任何工具都利落。至于左撇子不过是故意在她颈后留了个反向的发力痕迹。她前男友的锉刀,是我偷偷放进去的,指纹也是趁他喝醉时按上去的。还有周,他哪懂什么布局,不过是我每次去精神病院看他时,都在他耳边念叨林曼害了你,念叨得多了,他自然就信了。
(我笑了笑,指尖划过小李的名字)
这孩子太聪明,聪明到发现周的刀伤角度不对——那是我让妻子去找房东时,故意引导房东用左手握刀留下的。她本不想掺和,可我知道她不敢不听,毕竟她弟弟的工作,还捏在我手里。小李的U盘里,那段音频后面其实还有半截,房东说那个女人左手手腕有颗痣,而我妻子的左手腕,确实有颗很小的痣。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
你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因为这盘棋下到最后,连个能看懂棋谱的人都没有,太寂寞了。小张还在为小李的殉职流泪,局里给我评了三等功,妻子昨晚炖了汤,说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他们都活在我布的局里,以为看到的是真相,其实不过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部分。
(我回头看你,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你以为自己是旁观者不,你也是棋子。从你觉得陈队真是个好人开始,就已经落子了。这世间的真相,从来都不是黑白分明的,就像这棋盘,黑棋赢了又如何终究还是要落在白棋的包围里,一子一子,直到被啃噬干净。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正好堵住白棋最后一口气)
现在,你看懂这盘棋了吗可惜啊,看懂了也没用。毕竟,落子无悔。
我说过,你们找我办案,可找对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