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皆不说话,康熙又道:“皇太子人选,兹事体大,你们毋要互相瞻顾,只需质问本心,尽所欲言。然后将折子封漆,交于梁九功即可。”
众大臣面面相觑,这种做法,无异于是妄议皇家承嗣,实在是不合规矩。
达尔汉亲王微微沉吟,起身道:“皇上,此事非人臣当言,吾等何堪重任。”
“朕既问你们,你们据实以言即可。”康熙瞧着虽是精神不济,但是不怒自威的霸气还是在,他这样一说,下头的人自然是无言以对了。
不多日,梁九功便收拢了折子。于是康熙又生了一顿气,原来呈上来的折子,都在说八阿哥不务矜夸,聪明能干,有德有才,可堪大任。
怒极之余,便在折子上一一批复“胤乃胤之党、胤曾奏言、请立胤为皇太子、伊当辅之。可见伊等结党潜谋、早定于平日矣“。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想越生气,又派人去把八阿哥骂了一顿,大约是说他不守本分、痴心妄想、联络大臣、结党营私之类。
倒是这个时候,富善又过来见了康熙,说一干人保奏八阿哥,并无串通,亦无首倡,只是凑巧。又说诸皇子个个都是人精,其实外臣哪里比得上皇帝对他们的了解,加之皇帝还在盛年,何必着急立太子云云,才让康熙消了气。
只是这一口气刚消,康熙便病倒了。
初初几日,康熙真是病势沉重,且不说连已经退守在内务府做大总管不理琐事的梁九功都和魏珠轮班守在御前,就连德妃和荣妃也衣不解带的在乾清宫里伺候着。
另一头,因为康熙临昏迷之前,关照了魏珠,哪个阿哥探病都不见。于是轮番来的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过来了好几趟,连闭门思过的八阿哥都遣了人来,都只能隔着门晨昏定省的,当是尽孝。反倒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连影儿都不见,让闵敏觉得很是奇怪,只是这几日已经没有精神再去琢磨这个事情了。算起来,她这个本不是御前伺候起居的,都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那眼睛下头的黑眼圈,真真的是惨不忍睹。
终于到了第五日,康熙算是昏昏沉沉的醒了一会子,和德妃说了两句话,便叫她和荣妃都回自己宫里头去了。闵敏瞧见德妃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只是生生被康熙掐断了话头,离开的时候,脸色闷闷地很是不快。德妃和荣妃走了之后,太医院又过来诊了脉,说是大体已经无碍,烧也退了,接下来的日子好生修养就好,于是又吃了药,睡下了。
魏珠悄悄叫过了闵敏,要她去吩咐沁儿预备一些清爽补气的膳食来,等一会儿康熙醒了可以进些。想了想,又嘱咐她,先去歇一歇,晚些时候记得把御书房里头的折子收拾一下送过来,或许康熙晚上要看。
“皇上这样病着,还要看折子?”闵敏睁大了眼睛。
魏珠叹了口气:“咱们这位万岁爷,你还不知道嘛”
见魏珠如此,闵敏便也不多问,便退了下去,吩咐完沁儿之后,回自己屋里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不过小憩了一个半时辰,就去了御书房,取了折子,在去寝殿的路上,正巧遇到了沁儿,就一起走了。只是皇帝病重,整个宫闱都显得昏沉,闵敏和沁儿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越发寻不见开口的由头,就这样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
到了殿门口,沁儿却被称心拦住了。闵敏微微一愣,旋即明白,约莫康熙在里头接见不可让沁儿晓得的人物。和沁儿对望了一眼,并不多言,一个进了殿,一个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