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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我们走几步,赵洪追了上来。
他握笔的手抖得厉害,手里那份《断绝父子关系声明》墨迹还新鲜,红手印看着刺眼。
他把声明往我面前推,指节都白了:“林院士,这畜生以后跟赵家没关系,您想咋处置就咋处置。”
我没看声明,只望着窗外。
为了赵家,赵洪还真是破釜沉舟了。
纪检委的车刚走,把赵家最后一箱乱七八糟的东西拉走了。
赵洪的眼神扫到墙角的白薇,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跳起来:“你还在这儿等死啊?”
他指着门口吼,“你被开除了!,滚远点,别让哦我在看见你,你全家永远都别想在进海市!”
白薇瘫在地上,头发糊在脸上,听见
“开除”
俩字突然精神恍惚的尖叫:“我没敲诈!那
2000万本来就该赔我,那是我的,我得的奖,不是那贱货的!”
安防队长走过去,手里拿着逮捕令:“侮辱国家战略科学家,敲诈勒索未遂,带走。”
手铐
“咔嗒”
一声锁住她手腕的时候,白薇的哭喊戛然而止。
她瞅着赵洪躲闪的眼神,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得跟疯了似的:“赵磊救我
你说过要娶我的”
声音越来越远,看着心烦,我得赶紧去实验室,离这些人远点。
刚坐进车里,赵磊就追了出来。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心里没半点波澜。
他冲到我的车前面,膝盖一软就想往下跪,被旁边的安防队员一把架住。
隔着车窗,我都能听见他那嘶哑的声音:“林溪,再给我次机会成不?我真知道错了,咱们重新开始,彩礼我给你加三倍”
“不,二十倍!你要啥我都给你弄来,只要你肯回头咱们马上就结婚”
隔着车窗,他扒着车门哭:“我以前是瞎了眼啊!放着你这么好的人不珍惜
我就是个畜生!”
“白薇被抓进去了,我再也不会和她来往了,你相信我。”
他还以为我退婚是因为白薇?
简直可笑。是他自己善恶不分,动手打人,脑子蠢,人品还差。这种人,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林溪,你可怜可怜我”
“别叫我名字。”
我打断他,“你不配。”
司机按了下车窗,我瞥了眼他脸上还没消的淤青,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礼金早给你退回去了,路是你自己选的,没回头路可走。”
车子慢慢往前挪,赵磊还想跟着跑,被队员死死按住。
后视镜里,他跟疯了似的嘶吼,眼泪混着土往下掉,看着真够狼狈的。
过了一周,研发中心的公告栏换了新内容。
赵家的人全被清出去了,那些靠着他们的管理层,跟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地倒。
茶水间里有人偷偷说,纪检委从赵洪办公室搜出来的受贿记录,能铺满整个走廊。
我收拾好实验室,最后看了眼恒温箱里的金脉椒幼苗。
紫色的小嫩芽顶着露珠,在灯光下闪着光,真招人稀罕。
我也该走了,中心主任追到门口,手里攥着挽留信:“林院士,新实验室都给您备好了,经费多少都行”
“不用了。”
我打断他,把核心种子放进特制保温盒,“西北试验田更需要这些。”
专机在跑道上滑行时,我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海市,心里再无波澜。
枢卫科的护卫队站在两边,黑制服在太阳底下泛着冷光。
三个月后,戈壁滩的风卷着沙砾,打在临时搭的观测棚上噼啪响。
队员把平板递给我,屏幕上跳着行数据:金脉椒头季亩产比预想多了
37。
我拿起手机编辑消息:“我们会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让沙漠也能长出庄稼。”
刚按下发送键,远处试验田就传来一片欢呼。
绿油油的小苗从黄沙里钻出来,看着就让人心里揣着盼头。
我摘了手套,摸了摸胸口的枢卫科徽章。
迎着太阳,风把白大褂的衣角吹得飘起来。
过去受的那些气、遭的那些破事,早被这风沙吹得没影了。
土地最是实在,你往它身上下多少功夫,它就给你结多少果。
就像凡是只要用心,它就不会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