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修真小说 > 水浒传奇 > 第1章
嘉祐三年春,东京汴梁城笼罩在一片惶惶不安之中。自去冬腊月起,瘟疫便如附骨之疽般在城中蔓延,起初只是零星几户人家染病,转眼间便波及大街小巷。白日里,药铺门前排起长龙,郎中们忙得脚不沾地,煎药的水汽混着草药的苦涩弥漫在空气中;到了夜里,更夫的梆子声里夹杂着哭嚎,巡夜的兵丁提着灯笼走过,照见墙根下蜷缩着无家可归的病患,咳嗽声此起彼伏,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开封府尹每日递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字里行间全是灾情的急迫。仁宗皇帝赵祯在紫宸殿急得团团转,龙案上的茶杯被他推得叮当作响。“诸位爱卿,”他眉头紧锁,声音带着连日焦虑的沙哑,“这瘟疫肆虐已有三月,国库药材消耗过半,百姓死伤无数,再不想办法,恐生民变啊!”
殿下文武百官鸦雀无声,几位老臣捋着胡须,脸色凝重。宰相文彦博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此乃上天示警,当修德祈福,以安民心。不如诏告天下,遍寻有道之士,设坛作法,祈求上苍垂怜,驱散瘟疫。”
仁宗沉吟片刻,点头道:“文相所言极是。只是不知哪位道长能担此重任?”
这时,翰林学士欧阳修上前一步:“陛下,江西龙虎山张天师,乃道教正一派掌门人,道法高深,曾多次祈雨成功。若能请他进京设坛,定能化解此劫。”
仁宗眼前一亮:“准奏!即刻派钦差前往龙虎山,宣张天师进京。”
当下,内侍省选了一位行事稳妥的太尉,姓洪名信,官拜殿前太尉。这洪信原是武将出身,因在平定西夏的战事中立过战功,才得此高位,性子却有些刚愎自用,总觉得文官们遇事只会空谈,不如自己实打实的本事。领了圣旨后,他心里老大不乐意,暗道:“一群腐儒,动不动就求神拜佛,若真有用,当年西夏人来犯时,怎么不见老天显灵?”嘴上却不敢怠慢,点了三十名禁军,备了快马和赏赐之物,浩浩荡荡往江西而去。
一路晓行夜宿,不日便到了信州。州官早已得了消息,领着大小官员在城外十里亭迎接。洪信坐在马上,见州官们一个个点头哈腰,心里那点不快消散了些,翻身下马道:“本官奉圣旨而来,特请张天师进京。事不宜迟,烦请州官引路,即刻前往龙虎山。”
州官连忙应道:“太尉大人一路辛苦,先到驿馆歇息一日,明日再上山不迟?”
“歇息什么!”洪信一挥手,“圣命在身,耽误了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
州官不敢再多言,只得命人备好轿子,亲自陪着洪信往龙虎山而去。这龙虎山果然名不虚传,只见群山连绵,云雾缭绕,古木参天,怪石嶙峋。山路蜿蜒曲折,轿子行到半山腰,便再难往前。洪信下了轿,望着陡峭的石阶,皱眉道:“张天师住在这么高的地方?”
州官解释道:“天师府在山顶上清官,寻常人若要见天师,需得步行上山,心诚则灵。”
洪信撇撇嘴,心想这道士就是讲究多,但也只好跟着引路的道童往上爬。爬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上清官门前。只见朱红大门上挂着“敕建上清官”的匾额,门前两侧立着哼哈二将的塑像,威风凛凛。观里的道士们早已列队等候,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老道,自称是上清官住持,法号虚靖。
虚靖道长稽首道:“不知太尉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洪信拿出圣旨,朗声道:“今有瘟疫横行,圣上特命张天师进京设坛祈福,还不快请天师出来接旨?”
虚靖道长面露难色:“太尉大人有所不知,家师近日正在闭关修炼,推演天机,不便见客。况且,家师说,这瘟疫乃是天数,非人力所能强解,只需在本山设坛,遥祭上苍,自能化解,不必亲往东京。”
洪信一听就火了,他本就不信这些,此刻见张天师竟敢抗旨,更是怒不可遏:“放肆!圣上口谕,岂容你们推诿?今日若不请张天师出来,休怪本官不客气!”
虚靖道长连忙摆手:“大人息怒,家师并非抗旨,实在是闭关要紧。这样吧,家师已算出大人今日会来,特意嘱咐小道,若大人执意要见,可往山后紫虚观一行,或许能遇着他老人家。”
洪信哪里肯信,只当是他们故意拖延,冷哼一声:“好,我就去紫虚观看看。若见不着张天师,定要拆了你们这道观!”说罢,带着禁军便往后山而去。
紫虚观比上清官小了许多,隐蔽在一片竹林深处。洪信等人赶到时,只见观门紧闭,敲了半天,才有一个小道童出来开门。洪信问:“张天师在此处吗?”
小道童摇摇头:“天师不在,只留了一幅画在此。”
洪信走进观内,只见正堂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中是一只猛虎,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中跳出来一般。他正看得纳闷,忽然一阵狂风从门外刮来,吹得画轴摇晃,那猛虎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洪信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怒道:“这是什么鬼把戏?”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鹤发童颜,目光炯炯。“太尉大人不必惊慌,”老者稽首道,“贫道便是张天师。”
洪信又惊又喜,连忙拿出圣旨:“天师既在此,为何不早说?快随我进京复命!”
张天师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贫道早已算出,此次瘟疫需以‘静’克之。若贫道进京,沿途惊扰百姓,反而不美。方才那幅画,便是贫道给大人的示警——如今东京城内,人心浮躁,恰如这画中猛虎,若不加以安抚,恐生祸乱。不如这样,贫道在此设坛,遥祭三天,瘟疫自会消退。还请大人带回贫道的符水,分与百姓,可保平安。”
洪信虽仍有疑虑,但见张天师说得恳切,又想起来时路上的灾情,便点头道:“既如此,就依天师所言。只是圣上那边,还需天师写一封奏折,说明情况。”
张天师当即写下奏折,又取了一葫芦符水,交给洪信:“此符水需以井水化开,让百姓每日服用一滴,三日之后,瘟疫自除。”
洪信接过奏折和符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对张天师也多了几分敬重,辞别后便下山回东京去了。后来,那符水果然灵验,瘟疫渐渐平息,仁宗皇帝龙颜大悦,重赏了洪信。
这日,洪信在府中闲坐,想起龙虎山之行,总觉得意犹未尽。他本就好游山玩水,如今差事办得顺利,便想再去龙虎山一趟,一来感谢张天师,二来也想看看那山上的景致。打定主意后,他又备了些礼物,带着几个随从,再次往江西而去。
到了上清官,虚靖道长热情款待。酒过三巡,洪信问道:“贵观乃天下道教圣地,想必有不少稀奇之处吧?”
虚靖道长笑道:“大人若有雅兴,贫道可带你四处转转。”
两人漫步在观中,只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古柏苍松郁郁葱葱。走到一处偏院,洪信见院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黄色的封条,上面盖着朱砂大印,便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虚靖道长脸色微变,支吾道:“没什么,只是一处废弃的库房。”
洪信见他神色有异,更加起了疑心,板起脸道:“我乃朝廷太尉,难道还进不得一个库房?快打开让我看看!”
虚靖道长急道:“大人万万不可!这里面封印着一些不祥之物,是当年老祖镇在此地的,若是惊动了,恐会天下大乱。”
“哼,我看你们是故弄玄虚!”洪信本就不信鬼神之说,此刻更是认定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今日我非要看看不可!”说罢,命随从上前撕开封条,推开院门。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吓得随从们往后缩了缩。洪信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只见院子里杂草丛生,正中间有一座石龟驮着的石碑,上面刻着“遇洪而开”四个大字。碑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穴,黑黢黢的,像是一张巨兽的嘴巴。
洪信指着石碑问:“这‘遇洪而开’是什么意思?”
虚靖道长脸色惨白:“大人,这……这是天意啊!此穴乃老祖封印一百单八个魔君之处,说若遇‘洪’姓之人,方可开启。但老祖也说了,一旦开启,魔君出世,必将霍乱人间,万万不可啊!”
“一派胡言!”洪信听他提到自己的姓氏,心里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他打开地穴,“什么魔君?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他命随从找来撬棍,对着石碑猛撬。
虚靖道长跪地哀求:“大人三思!千万不可逆天而行啊!”
洪信哪里肯听,一脚将他踹开:“再多言,我就治你妖言惑众之罪!”
随从们不敢违抗,几下就把石碑撬开了。就在石碑移开的瞬间,地穴里突然冒出一股黑气,直冲云霄,将太阳都遮了半边。紧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穴中飞出一百零八个光点,像流星一样四散而去,消失在天际。
洪信被这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虚靖道长爬起来,望着天空,痛哭道:“完了,完了!魔君出世,天下要大乱了!”
洪信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慌忙起身,也顾不得收拾,带着随从就往山下跑。一路跌跌撞撞,连轿子都忘了坐,直到出了龙虎山,才敢停下来喘口气。他心里又怕又悔,怕的是魔君真的会作乱,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悔的是不该一时好奇,竟闯下这弥天大祸。
回到东京后,洪信把龙虎山的事瞒了下来,只说张天师道法高深,瘟疫已除。仁宗皇帝不疑有他,依旧对他信任有加。但洪信却夜夜做噩梦,梦见那些魔君化作厉鬼来索命,不到半年,就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而那些从地穴中飞出的光点,正是被封印的一百单八个魔君,他们落地之后,便转世投胎,散落在天下各处。有的成了朝廷命官,却因奸臣当道,被迫落草;有的本是市井平民,却遭恶霸欺凌,不得不奋起反抗;还有的身怀绝技,却无用武之地,只能在江湖上漂泊……
这一日,山东济州郓城县的一个小村庄里,一个婴儿呱呱坠地。这婴儿生得面如重枣,目若朗星,哭声洪亮,仿佛能震碎窗纸。父亲给他取名叫宋江,字公明。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婴儿,正是那一百单八个魔君之首,日后将搅动天下风云,在水泊梁山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演绎出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传奇。
此时的郓城县,还是一片太平景象。村头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摇着蒲扇聊天,说的还是东京瘟疫平息的事。没人知道,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更没人知道,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将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村庄的屋顶上,给炊烟染上了一层金色。宋江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她轻轻拍着婴儿的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浑然不觉,自己怀中的孩子,肩负着怎样的宿命。而那散落在各地的魔君,也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等待着相聚的那一天。
水泊梁山的芦苇荡里,几只水鸟惊起,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的天空,乌云渐渐汇聚,似乎预示着,一个动荡的时代,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