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晗的出现。
着实令郭夕瑶没有想到。
她愣神了片刻,脑袋里始终是懵逼的状态。
付青晗倒是果断极了,“快些跟我走吧。再不走,那些人就拖不住晋盛了。”
说罢,拽着郭夕瑶的小腿,就要让她跟自己从车底钻出去。
两个人像是有如神助一般,轻松地离开了人满为患的王府门口。
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北边的城门口。
付青晗倒是一身男子装扮。
可终究是个千金贵女,连着跑了三刻,体力早就不行了。
她喘着粗气站在城门口。
费力地摆着手,“你继续走,一直往北。”
“看到一间茶铺子,问掌柜可有今年的雨前龙井,就有人来接你了。”
这一切,太过缜密了。
郭夕瑶根本不相信这些全都是付青晗安排好的。
或许,她只是恰巧出现在了那里。
恰巧有人需要一个事不关己的人,来救自己。
“谁让你来的?”
付青晗犹如惊弓之鸟。
听见点动静,就往身后看。
最后也只是摇摇头,“等会你到地方了,就知道了。”
“现在,逃命要紧。”
“要是让瑞王抓到你,你我都活不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郭夕瑶往城外面推。
看着郭夕瑶开始跑起来,付青晗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城北的郊外,相较于城西,冷清偏僻得多。
几乎没有什么人家在此生活,更没有又宽又直的官道。
杂草丛生的路,石子淤泥的地,都让前路显得无比艰辛。
可郭夕瑶却一步都不敢停。
明明前一秒在马车上时,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可现在,她却踏上了逃亡路。
郭夕瑶的两只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一开始还有些疼,现在已经不疼了,麻木了。
直到,夜幕降临。
她在一片荒芜中就快要迷路的时候,一盏微弱的灯,从不远处亮起。
郭夕瑶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往灯光处走去。
直到,看见茶铺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时。
她整个人就那么晕倒了。
郭夕瑶是被一阵饭菜香味弄醒的。
眼睛还没有睁开,食欲倒是先一步来了。
她听见自己的肚子正咕咕咕地叫嚷着,仿佛在发泄着不满一般。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哂笑。
“你的身体,比你更爱惜你自己呢。”
郭夕瑶这才睁开了眼睛,目光愤然地看着姜凌川。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姜凌川今日没有大红大紫的衣服穿在身上。
反而是一身粗布麻衣,一个简单的木簪,还有一个不相称的红布袋子。
郭夕瑶记得这个红布袋子,是当初她用来装点心用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在姜凌川的身上。
它又为什么看起来跟两年前差不多。
没有更脏,也没有变得干净些。
姜凌川端着一盆稀粥走到她的面前,“你不是看到我了,才晕倒的吗?”
这话,带着揶揄。
所以郭夕瑶并没有接话,更没有伸手接粥。
姜凌川耸肩笑了笑,“现在这小性子,耍得倒是挺熟练啊。“
郭夕瑶低下头,白了他一眼。
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了那副营业性假笑,“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不过殿下救了我,就不怕得罪瑞王吗?”
“他如今可是连陛下都忌惮的人。”
姜凌川没有看她,专心致志地用木勺搅动着盆里的粥。
仿佛搅粥这件事,比所有其他的事,都要重要得多。
见他不回答,郭夕瑶只能等。
直到一碗清汤寡水的粥,放在了她的面前。
郭夕瑶瞧着,实在没什么食欲。
只能恹恹地撅了撅嘴巴。
这反应,引得姜凌川双手抱拳,“你要是再敢嫌东嫌西的。”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回瑞王府。”
郭夕瑶一听,赶紧接过白粥,拿起木勺。
虽然这粥看着平平无奇,但确实感觉是用心熬煮的。每颗饭粒软弱弱的,一抿就化。
她一边喝着粥。
还不忘追问,“所以王府外面的那些人,是殿下安排的?”
姜凌川似乎并不太想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目光落在了她头上的那个金簪上。
郭夕瑶意识到他的视线,赶紧将簪子从头上拿下里,阴森森地笑了一声。
“被人陷害了。”
“是你太笨了。”
姜凌川双臂抱胸,悻悻道:“那么贵重的东西,又是那么重要的场合,怎么可能说送就送。”
郭夕瑶则是将簪子端在手里仔细地看。
她从未想过,本就生活艰难的女子,在这世道竟然还要相互为难。
难道不应该守望相助才对吗?
对面的人,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
厉声提醒道:“有时候,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郭夕瑶摇摇头,重新将簪子戴在头上。
“我并不是要原谅她,只是除了要教训她以外,更应该让她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郭夕瑶转动脖子,眼睛看向了窗外。
外面是郊野,几乎看不见城中的光亮。
所以星星才显得更加闪亮。
“世道艰险,人心难测。作为女子,需要的不是害人的能力。”
“而是救人的本事。”
话音落地。
姜凌川并没有接话。
可是,就在她回头的瞬间。
一头狼一样的身影,朝着她扑了过来。
直接将人扑倒在了床上。
姜凌川的眼尾微红,眼波里闪动着一种莫名又激动的光。
微弱的烛光下,更显得有什么隐藏在眼底之下的,暗流涌动。
“你”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郭夕瑶故作镇定地躺在床上。
可只要身体稍微一动作,质量堪忧的木床,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很尴尬。
也很暧昧。
姜凌川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起身。
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似质问,似叹怀般说道:“你知道吗?”
“曾经有个人同我说过,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至纯之理。”
郭夕瑶的胸口,像是被人用十个指头紧紧攥着。
呼吸骤停了片刻。
最后只能佯装不明白地问了句,“至纯之理是什么意思?”
姜凌川没有回答。
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笑得不明所以。
“刚才你说出那番话时的神情,和她一模一样。”
嘭。
一声巨响。
郭夕瑶心里的什么东西,似乎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