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刚过,村里就来了个走街串巷的剃头匠。
剃头匠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支起了摊子,一个木箱,一张板凳,一面挂在树干上的小破镜子,就算是开张了。
大人们烧了个大火盆,围坐在一块儿,抽着旱烟,天南海北地吹牛打屁。
小孩子们则排着队,等着剃头,互相追逐打闹,整个村口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王卫国也抱着大宝过来了。
“师傅,给这小子剃个头。”
剃头匠接过孩子,拿起推子,熟练地问道:“剃个光头?”
“不。”王卫国摇摇头,“给他两边推了,中间留一撮,往前梳。”
剃头匠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王卫国干脆拿过他的推子,亲自上手。
没一会儿,一个精神抖擞的“公鸡头”就在大宝脑袋上诞生了。
这发型,在九十年代叫莫西干,搁现在这村里,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哇!”
周围的孩子们瞬间就炸了锅,全都围了上来,满眼都是羡慕和新奇。
“我也要剃这个!我也要!”
“叔叔,给我也剃个公鸡头!”
孩子们争先恐后,把剃头匠围得水泄不通。
剃头匠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
他赶忙给手下的孩子们剃着“公鸡头”,一边抽空凑到王卫国身边,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递了过去。
“兄弟,你这手艺是在哪儿学的?太高了!”
“这发型还有没有别的花样?教教我,以后我挣了钱,分你一半!”
剃头匠满眼都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金钱的向往。
王卫国笑着摆摆手,没接他的烟,也没藏私,把后世知道的什么“三七分”、“西瓜头”之类的简单发型,都跟他比划了一遍。
剃头匠听得如痴如醉,连连点头,觉得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自己敞开。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
“叮铃铃!”
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去。
只见沈青阳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载着夏禾,从村外的小路拐了进来。
沈青阳满面春风,夏禾坐在后座上,微微侧着身子,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笑意。
车把上、后座上,都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样子是刚从县城回来。
“哟!青阳!”
一个婶子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这是跟夏知青谈上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八卦起来,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沈青阳咧着大嘴,嘿嘿地傻笑,也不说话,但那表情,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夏禾的脸更红了,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却没有反驳。
自行车停在了王卫国面前。
夏禾从车上跳下来,从一堆东西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网兜,递给王卫国。
里面是两瓶罐头,一条烟,还有几包点心。
“卫国哥,这是我爸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谢谢你。”
夏禾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南方的软糯。
“行,我收下了。”王卫国坦然地接过东西。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忍不住打趣道。
“回头你爸可别写信来骂我就成。”
夏鸿升当初托他帮忙照顾女儿,结果被他照顾成了自家小舅子的媳妇儿,估计知道了得气得吹胡子瞪眼。
“嘿嘿,我会对禾禾好的。”沈青阳在一旁赶紧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