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头顶是惨白的天花板。
一股消毒水和廉价香薰混合的味道直冲鼻腔。
我动了一下,浑身像被卡车碾过,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喉咙干得冒烟。
醒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费力地扭过头。
床边坐着个男人。
穿着剪裁极好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他长得很好,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只是眼神冷得像冰。
他手里拿着个苹果,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银色小刀削皮。果皮连成细细长长的一条,垂下来,晃晃悠悠。
齐夏初,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的盘子里,刀尖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圈,语气平淡无波,闹够了没有
齐夏初
这名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捅进我混沌的脑子。
轰的一声!
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带着尖锐的疼痛,疯狂地涌了进来。
一本小说。
一本我看过的、又臭又长、能把人气得肝疼的虐文。
女主就叫齐夏初。
一个被虐身虐心八百遍,最后还要原谅男主,和他大团圆结局的可怜虫。
而眼前这个帅得人神共愤、气质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的男人,就是那个虐她千百遍的男主——段承赫。
我,穿书了。
穿成了这个开局就被虐、未来还要被虐得死去活来的倒霉女主!
就在昨天,这本虐文开篇。
齐夏初因为不小心打翻了段承赫白月光(一个叫苏晚晚的女人)送的咖啡杯,被段承赫认为是蓄意挑衅。
他把她拖上车,带到这个他名下、用来处理一些不干净事情的私人医院。
整整一夜。
关在冰冷的病房里,没吃没喝,听着外面走廊传来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凄厉惨叫。
原主齐夏初,一个被养得胆小怯懦、满脑子只有段承赫的菟丝花,在这种精神折磨下,彻底崩溃,发起了高烧。
然后,我就来了。
消化完这些信息,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段承赫还在看着我。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发烧而已,死不了。他拿起纸巾,慢悠悠地擦拭着那把银色小刀,刀身反射着冰冷的光,醒了就安分点。再有下次,就不是关一夜这么简单。
他的语气很平淡。
平淡得让人心头发毛。
我看着他擦刀的动作,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不是人。
这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按照原剧情,接下来,我会因为这次惩罚,变得更加战战兢兢,对段承赫更加依赖和恐惧。
然后在无数次的误会、折磨、流产、挖肾(为他的白月光)、家族破产、亲人惨死之后……我还会哭着原谅他,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去他妈的幸福!
去他妈的原谅!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不是身体的不适,是灵魂深处对这操蛋剧情的生理性厌恶。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翻腾。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段承赫还在看着我。
他那审视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我的皮肤。
我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汹涌的情绪。
再抬起头时,我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齐夏初那种怯懦、带着讨好和恐惧的眼神,声音细弱蚊蝇,还带着病后的沙哑:
对…对不起,段先生……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的手指在被子里,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
用疼痛提醒自己冷静。
段承赫似乎很满意我这副被吓破胆的样子。
他嗤笑一声,把擦干净的刀随手丢回果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记住你说的话。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完全笼罩住病床上的我,晚晚心善,不跟你计较。你最好识相点。
是…是……我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
段承赫没再多看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转身,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不疾不徐的笃笃声,离开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
确认他走了。
我猛地掀开被子,从病床上弹坐起来。
动作太大,扯得浑身骨头都在叫嚣。
但我顾不上。
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
跑!
必须跑!
立刻!马上!
多待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亵渎!
我冲到病房自带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狠狠扑打自己的脸。
刺骨的凉意让我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人。
一张苍白、憔悴,但底子极好的脸。
眉眼精致,带着点楚楚可怜的韵味。正是段承赫最喜欢,也最方便他掌控和折磨的类型。
齐夏初。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
但我绝不会走你的老路!
我深吸一口气。
跑路不是光靠一腔热血。
段承赫是谁这本虐文里的终极大boss,权势滔天,心狠手辣。
在他的地盘上,想跑无异于痴人说梦。
原主就是个被养废的金丝雀,身无分文,所有的东西都是段承赫给的,银行卡、手机、证件……全在他的人监控之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得离开这个医院。
段承赫刚走,他认定我被他吓破了胆,暂时不会对我有太多防备。这是机会。
我回到病房,快速扫视一圈。
很干净。
除了病号服,什么都没有。
原主被拖来时,估计就穿着睡衣。
怎么办
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那个削好的苹果上。
还有旁边那把段承赫用来削水果的银色小刀。
刀不大,很精致,但足够锋利。
我走过去,拿起小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一颤。
没有犹豫,我把刀紧紧攥在手心,藏进宽大的病号服袖子。
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然后,我拿起那个削好的苹果。
红彤彤的,很诱人。
但我没吃。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料
我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阳光刺眼。
这里是三楼。
不算高,但跳下去不死也残。
而且,下面明显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在走动。段家的保镖。
硬闯不行。
得智取。
我回到病床边,按响了呼叫铃。
很快,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表情有点不耐烦的年轻护士推门进来。
什么事她语气硬邦邦的。
这家私人医院的服务对象特殊,护士显然也没把不受宠甚至是被惩罚的我放在眼里。
我低着头,绞着手指,声音带着哭腔,怯怯地说:护士姐姐……我……我想上厕所……大的……肚子好痛……
我故意把话说得含糊又急切,还微微佝偻着腰,做出痛苦难忍的样子。
护士皱了皱眉,上下打量我,大概觉得我这副弱鸡样也翻不出什么浪。
真是麻烦。她嘀咕了一句,还是走过来,走吧,我扶你去。
谢谢……谢谢姐姐……我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任由她搀扶着我一只胳膊。
走出病房门,走廊很安静。
空气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
走廊尽头有楼梯间,也有电梯。
电梯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像两尊门神。
楼梯间那边似乎没人看守。
但我知道,楼梯口下面肯定有人。
段承赫不会留下这种明显的漏洞。
护士扶着我往公共卫生间走。
距离楼梯间越来越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现在!
在经过楼梯间防火门旁边一个放置清洁工具的小隔间时,我脚下一软,哎哟一声,整个人就往护士身上倒去,同时用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了她腰间软肉一把!
啊!护士猝不及防,被我撞得一个趔趄,腰间吃痛,下意识地惊叫出声,松开了扶我的手。
我顺势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更大的痛呼,同时手肘不小心狠狠撞开了旁边那个小隔间的门!
门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走廊里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电梯口那两个保镖,他们的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
怎么回事一个保镖快步走过来,语气严厉。
护士捂着腰,又气又急,指着我:她!她撞我!还掐我!
我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浑身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护士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肚子好痛……腿软没站稳……呜呜呜……好痛啊……是不是骨头断了……
我哭得情真意切,加上本来就发着烧脸色惨白,看起来确实可怜又狼狈。
保镖皱着眉,看了看一脸怒气的护士,又看了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显然也觉得是我病弱无力导致的意外。
赶紧处理好!保镖不耐烦地对护士说了一句,又警告地瞪了我一眼,安分点!
说完,他转身走回电梯口,但目光还时不时瞟向这边。
护士气得脸都青了,但碍于保镖在,也不好发作,只能没好气地对我低吼:还不快起来!装什么死!
我……我腿好痛……起不来……姐姐你拉我一把……我哭哭啼啼地朝她伸出手,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悄悄伸进了旁边撞开的清洁工具隔间里。
指尖迅速摸到一个冰凉、圆柱形的硬物。
是那种老式的金属喷雾瓶,上面贴着玻璃清洁剂的标签。
护士极度不情愿地弯下腰,伸手来拽我。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胳膊的瞬间——
我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的怯懦和泪水瞬间消失,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狠厉!
藏在袖子里的手闪电般抽出!
不是刀!
是那个沉甸甸的玻璃清洁剂金属瓶!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弯下腰的护士的太阳穴,狠狠砸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力道之大,震得我虎口发麻。
护士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白一翻,身体软软地就朝旁边倒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电梯口的保镖刚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来。
我已经像一只被惊动的兔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抓起护士掉在地上的门禁卡(这种特殊区域需要刷卡),猛地冲向近在咫尺的楼梯间防火门!
站住!保镖的怒吼声在身后炸响。
我根本不敢回头!
刷!
门禁卡贴上感应区。
滴!
绿灯亮起!
我猛地拉开沉重的防火门,一头扎进昏暗的楼梯间!
身后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和保镖的厉喝:抓住她!
楼梯间里光线很暗,带着一股灰尘和混凝土的味道。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向下!冲出去!
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快到一楼了!
楼梯口的光线透进来。
但同时,我也看到楼梯口下方,果然守着另一个保镖!他听到动静,正惊愕地抬头往上看!
前有狼,后有虎!
完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我。
不行!
不能停!
我咬紧牙关,在冲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时,目光瞥到墙角堆着的几个空纸箱和废弃的拖把桶。
急中生智!
我猛地弯腰,抓住一个空纸箱和一个破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面楼梯口那个刚掏出电击棍的保镖狠狠砸了下去!
操!下面的保镖猝不及防,被纸箱和破桶劈头盖脸砸中,下意识地抬手格挡,脚步一乱。
就是现在!
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借着下冲的惯性,直接从最后几级台阶上飞跃而下,狠狠撞向那个被砸懵的保镖!
砰!
两人一起滚倒在地!
我顾不上浑身骨头散架的剧痛,手肘狠狠顶在保镖的胃部!
呃!保镖痛苦地蜷缩起来。
我趁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眼看到旁边墙上挂着的消防斧!
想都没想,我冲过去,一把摘下那柄沉重的红色消防斧!
就在我转身的刹那,楼上追下来的保镖也冲到了一楼,看到我手里的斧头,脸色大变,猛地刹住脚步!
滚开!我双手紧紧握着冰冷的斧柄,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眼睛赤红,对着他们嘶吼,谁敢过来!我劈了他!
我的头发散了,病号服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灰尘,但眼神里的疯狂和决绝,让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们手里有电击棍,但面对一个挥舞着消防斧、完全不要命的女人,一时间竟真的被震慑住了,不敢轻易上前。
我们僵持着。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死死盯着他们,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但我眨都不敢眨。
我知道,他们在等支援。
不能耗下去!
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们身后。
那是通往医院后巷的小门!
锁着!
但旁边有消防栓箱!
拼了!
我猛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嚎叫,双手抡起沉重的消防斧,不是劈向保镖,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的消防栓箱!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金属箱体被砸得凹陷下去!
巨大的噪音在狭小的楼梯间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两个保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我的疯狂举动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了下耳朵。
就是现在!
我扔下斧头(太重了,带着跑不掉),像一道闪电,朝着那个被砸得变形的消防栓箱旁边的后门冲去!
门是老式的插销门。
刚才砸箱子的动静,让门框似乎都松动了!
我用肩膀,合身狠狠撞了上去!
砰!!
木屑飞溅!
本就老旧的插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然真的被我撞开了!
刺眼的阳光和喧嚣的市井声浪瞬间涌了进来!
自由!
我跌跌撞撞地扑了出去,一头扎进医院后巷混杂着垃圾和食物气味的热浪里。
身后是保镖气急败坏的怒吼。
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巷子不宽,堆着杂物,尽头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往前跑。
肺里火烧火燎。
喉咙全是血腥味。
但我不敢停。
冲上大街!
车水马龙,人潮汹涌。
我像个疯子,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赤着脚(刚才摔倒时鞋子掉了),头发凌乱,脸上脏污,一头扎进滚滚人流之中。
瞬间被淹没。
我随着人潮机械地移动,心脏还在狂跳,耳朵里嗡嗡作响。
巨大的恐慌和后怕这时才排山倒海般袭来,让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段承赫的人一定在找我。
医院附近不能待。
我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快速搜寻。
街对面有一家大型连锁超市。
人流量巨大。
我低着头,尽量缩着肩膀,混在过马路的人群里,走进了超市。
超市里冷气很足,明亮的灯光和琳琅满目的商品稍稍给了我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我需要钱。
需要衣服。
需要能联系外界的工具。
我避开监控密集的区域,在打折的服装区,迅速抓起一件最便宜的灰色连帽卫衣(39.9元),一条黑色运动裤(29.9元),一顶印着夸张logo的鸭舌帽(9.9元),还有一双最基础的帆布鞋(59元)。
抱着这些,我闪身进了女洗手间。
锁好隔间的门。
我靠在冰冷的隔板上,大口喘气。
手还在抖。
外面传来其他顾客的谈笑声,水龙头哗哗的水声。
这平常的声音,此刻听来却让我眼眶发热。
活着。
我还活着。
暂时安全了。
我迅速脱掉身上刺眼的病号服,换上买来的廉价卫衣和运动裤,穿上帆布鞋。把头发胡乱扎起来,塞进鸭舌帽里,帽檐压得低低的。
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不合身廉价衣物、脸色苍白、眼神惊惶又带着狠劲的陌生女孩。
齐夏初,消失了。
从现在起,我是谁
不知道。
先活下去。
我把换下来的病号服卷成一团,塞进最里面的垃圾桶深处。
然后,我需要钱。
原主身无分文。我身上只有买衣服鞋帽剩下的一点零钱,几十块。
不够。
远远不够。
我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根细细的铂金链子,吊着一颗很小的碎钻。款式简单,是段承赫某个心情不错的时候随手扔给原主的。
原主当宝贝一样戴着。
此刻,它是我唯一的资本。
我走出洗手间,找到超市里的珠宝回收柜台。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我把手腕伸过去,声音压得很低:这个,收吗
胖女人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我手腕上的链子,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廉价的穿着,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细链子,碎钻太小,值不了几个钱。她语气冷淡。
能收多少我直接问。
胖女人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两百
我心沉了一下。
两千。她慢悠悠地说,看你这链子,牌子还行,但二手就这个价。爱卖不卖。
两千。
虽然远低于这条链子的实际价值(估计原价得几万),但对我现在来说,是救命钱。
我没有任何犹豫。
卖。
胖女人似乎有点意外我的干脆,多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拿出工具开始验货,开单。
几分钟后,我拿着两千块现金,走出了超市。
厚厚一沓红色的钞票攥在手心,带来一丝微弱的踏实感。
但这远远不够。
段承赫的能量太大了。两千块,可能连离开这个城市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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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一个能暂时屏蔽段承赫追查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能彻底摆脱他的办法。
跑,只是第一步。
像原剧情那样躲躲藏藏,最终都会被这个偏执狂男主抓回去,然后开启更惨烈的虐心虐身。
我不能重蹈覆辙。
我要反击。
哪怕是以卵击石。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阳光刺眼。
我压低了帽檐,大脑飞速运转。
原主齐夏初的人际关系简单得可怜。
父母早亡。留下一笔遗产,但被段承赫以保管为名控制着。
朋友几乎没有。段承赫不喜欢她和外界过多接触。
唯一算得上有点联系的,是大学时期的一个室友,叫林晚星。
一个性格有点孤僻,但为人仗义的女孩。
原主被段承赫圈养后,两人联系就少了。
但我记得,在小说后期,齐夏初被虐得最惨、众叛亲离的时候,只有这个林晚星,偷偷给她送过药,还试图帮她逃跑,结果被段承赫发现,下场很惨。
林晚星!
我脑海里瞬间锁定这个名字。
她现在是自由插画师,住在城北一个租金低廉的老旧艺术区。
那里鱼龙混杂,管理松散,相对安全。
更重要的是,林晚星有电脑,有网络!
我需要她的帮助。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北岸艺术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我低着头,帽檐遮住大半张脸。
他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离繁华的市中心,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陈旧、杂乱。
我的心依旧悬着,警惕地观察着后视镜和窗外。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废旧工厂改造的区域门口。
锈迹斑斑的铁门,墙上涂满了夸张的涂鸦。
里面是一栋栋红砖砌成的老厂房,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工作室和出租屋。
我付了车钱,下车。
按照模糊的记忆,找到其中一栋靠里的厂房,爬上吱呀作响的铁制楼梯,来到三楼最角落的一个房间。
门口挂着一个简陋的木牌,画着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就是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笃笃笃。
里面很安静。
我的心提了起来。
难道不在
或者……段承赫的人已经找来了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门内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
门被拉开一条缝。
露出一张素净、带着点警惕和倦意的脸。
齐耳的短发,穿着宽大的旧T恤和工装裤,手上还沾着颜料。
是林晚星。
她看到门外穿着廉价卫衣、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的我,愣了一下。
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疑惑。
找谁
晚星。我抬起头,把帽檐往上推了推,露出整张脸,声音沙哑,是我,夏初。
林晚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苍白憔悴、甚至带着点伤痕的脸,又看了看我身上明显不属于齐夏初风格的廉价衣服。
夏初你……你怎么……她的话堵在喉咙里,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担忧。
我能进去吗我低声问,带着恳求,求你了。
林晚星猛地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
她一把将我拉了进去,迅速关上门,反锁。
你……她转过身,看着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弄成这样段承赫呢
狭小的房间里堆满了画板、颜料桶和各种杂物,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灰尘的味道。
唯一干净的地方是一张小小的折叠桌,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
晚星,我看着她,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但我强迫自己站直,我和段承赫完了。他差点弄死我。我逃出来的。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话里的内容却像炸弹。
林晚星倒吸一口冷气,脸色也白了。
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不重要了。我摇摇头,走到她的电脑桌前,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林晚星看着我,眼神从震惊慢慢转为坚定。
她没再多问,只是走到桌边,拉开了椅子。
坐。要喝点水吗她转身去拿杯子。
不用。我坐下,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下电脑的开机键,晚星,我需要上网。需要查点东西。还有……我需要一个地方,暂时躲几天。
没问题。林晚星把一杯温水放在我手边,语气斩钉截铁,你就在我这儿住下。这地方偏,他那帮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电脑屏幕亮起。
我点开浏览器,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
我要查什么
段承赫的弱点。
他权势滔天,似乎无懈可击。
但他并非没有敌人。
在原著后期,段承赫的商业帝国曾遭遇过一次巨大的危机,差点翻车。
对手是一个新崛起的科技公司,老板叫沈聿,背景神秘,手段强硬,是少数几个敢正面和段家叫板的人。
那次危机,源于段承赫旗下一个地产项目被爆出严重的质量问题,还牵扯出了人命和官商勾结的丑闻。虽然最后被段家用强大的资本和关系网压了下去,沈聿的公司也元气大伤,但那次事件确实让段承赫焦头烂额了很久。
现在,那个危机应该还没爆发。
或者说,正在酝酿。
我要找到它。
我要把那个炸药桶的引信,提前点燃!
我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段氏集团、新城区开发、青湾项目、质量投诉……
一条条信息跳出来。
大多是官方的通稿,吹嘘项目如何宏伟,前景如何光明。
但在一些本地论坛的角落,在不起眼的投诉网站上,开始零星出现一些帖子。
青湾买的房,还没住进去,墙皮就掉了,这质量……
青湾项目强制拆迁,补偿款太低,家里老人气病了!
听说青湾工地上摔死过人真的假的怎么没见报道
这些帖子要么很快沉底,要么被删掉。
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我像一个矿工,在信息的垃圾堆里拼命挖掘。
林晚星默默地坐在旁边的小床上,没有打扰我,只是不时担忧地看我一眼。
几个小时过去。
我的眼睛干涩发痛。
但我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找到了!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本地民生论坛,一个半年前的帖子。
发帖人ID叫青湾老工头。
帖子内容很详细,控诉青湾项目偷工减料,使用劣质建材,存在严重安全隐患。他还提到,去年年底,工地发生过一次脚手架坍塌事故,压死了两个工人。但被项目负责人(一个姓刘的)压了下来,用钱封了口,威胁家属不许声张。帖子下面,他还附了几张模糊的现场照片和一份签了名的内部材料照片(关键部分被打了码)。
这个帖子当时引起过一点小范围的讨论,但很快就被删除了。ID也被封禁。
青湾老工头……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手里,一定有更关键的证据!
这,就是我要找的引信!
晚星!我猛地转过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我需要出去一趟!
林晚星吓了一跳:现在外面……
我必须去!我站起身,眼神异常坚定,去青湾。找一个关键的人。拿到能扳倒段承赫的证据!
扳倒段承赫林晚星被我的话惊得站了起来,夏初,你……你知道那有多难吗他……
我知道!我打断她,抓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他有多可怕!但晚星,我没有退路了!不把他彻底按死,我逃到哪里都没用!他迟早会把我抓回去!到时候,我会比现在惨一百倍!
林晚星看着我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那火焰里甚至带着一丝毁灭一切的疯狂。
她沉默了。
几秒钟后,她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陪你去!
不!我立刻拒绝,太危险!你留在这里。如果……如果我三天内没回来,或者联系你,你就立刻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忘掉我!
夏初!
听我的!我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你安全。你是我的后路。
林晚星看着我,眼圈红了,最终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好!你……一定要小心!
我换上了林晚星的一套旧衣服(比我买的更不起眼),重新戴好帽子。
离开前,我拿出新买的一次性手机(用那两千块买的),塞给林晚星一部。
保持联系。用这个号码。等我消息。
我独自一人,再次汇入城市的洪流。
青湾项目在城东新区,距离林晚星这里很远。
我换了三趟公交车,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附近。
这里尘土飞扬,巨大的工地被围墙圈起来,塔吊林立,机器轰鸣。
我绕着工地围墙走。
工地的几个大门都有保安把守,进出需要证件。
我这种生面孔,根本进不去。
我的目标是找到那个青湾老工头。
按照他帖子里的信息,他应该是这个项目的分包工头,手下带着一帮工人。
这种人,通常不会住在工地的板房里,而是在工地附近找便宜的出租屋。
我走进工地后面一片杂乱的自建民房区。
道路狭窄泥泞,两边是低矮的平房,开着各种小饭馆、杂货铺、五金店,空气里混合着饭菜味、汗味和劣质香烟的味道。
穿着脏兮兮工服的工人们三三两两坐在路边小店吃饭、喝酒、打牌。
我压低了帽檐,像个迷路的租客,慢慢地走着,目光在那些面孔上搜寻,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周围的谈话声。
老张今天又挨骂了,说他们那栋楼进度慢了……
妈的,天天赶工,钢筋都还没扎稳就让灌浆,早晚出事!
嘘!小声点!让刘阎王的人听见……
刘阎王
我心里一动。应该就是那个压事故的项目负责人!
我走到一个小面馆门口,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面。
坐在油腻腻的桌子旁,慢慢吃着,听着旁边一桌工人的闲聊。
哎,你们听说了吗老赵头好像要回老家了
哪个老赵头
就以前三工区的赵德全啊!脾气挺倔那个!去年年底不是……
说话的人声音压低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哦……他啊!听说摔断了腿,干不了重活了,包工头给了一笔钱打发走了。
打发哼!那是封口费!老赵头当时可是亲眼看见……
行了行了!吃你的面!少说两句!还想不想干了!
话题戛然而止。
赵德全!
三工区!
我强压住心头的激动,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和关键信息。
赵德全,摔断了腿,回老家了
不。
帖子是半年前发的。他如果拿了封口费走了,为什么半年前又冒险上网发帖
他可能还在!
而且,心有怨恨!
我快速吃完面,付了钱离开。
三工区……在工地西侧。
我绕到工地西面围墙外。
这里更偏僻,围墙根下堆满了建筑垃圾。
我观察着围墙。
很高,上面还有铁丝网。
爬是爬不进去的。
围墙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监控探头。
我沿着围墙走,寻找死角。
在一个堆满废弃模板的角落,我发现监控探头被模板挡住了一部分视野。
而围墙下面,竟然有一个被野草半掩着的狗洞!
洞口不大,但足够一个瘦小的人钻进去。
我心脏狂跳。
看了看四周无人。
一咬牙,趴下身子,拨开杂草,艰难地钻了进去。
围墙内是工地的材料堆放区。
巨大的钢筋、水泥管堆得像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味。
我猫着腰,借着材料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往三工区方向摸去。
巨大的打桩声、混凝土搅拌声震耳欲聋。
工人们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阴影里多了一个不起眼的身影。
三工区主要是一栋在建的高层住宅楼。
主体结构快封顶了。
我躲在一堆砂石后面,观察着。
要找赵德全,不能直接问。
太危险。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在脚手架上忙碌的工人。
突然,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走路明显一瘸一拐的老人。
他穿着褪色的工服,没有戴安全帽(这很危险),正拿着一把大扫帚,在清扫楼下的建筑垃圾。
他扫得很慢,动作有些吃力,不时停下来揉揉那条瘸腿,脸上满是沧桑和疲惫,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认命的麻木。
赵德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他!和我想象中那个敢在网上发帖揭露黑幕的老工头形象,似乎有些差距。但那份隐藏在麻木下的不甘,我能感觉到。
怎么接近他
直接过去周围都是人。
我正焦急地想着办法。
突然,工地上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一个粗鲁的声音吼道:
赵德全!赵瘸子!死哪去了西边堆场的垃圾赶紧给老子清干净!磨磨蹭蹭的,不想干了就滚蛋!
被点到名的赵德全身子一僵,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但很快又隐没下去,他默默拿起扫帚,一瘸一拐地朝西边堆场走去。
西边堆场更偏僻,堆放着大量的废弃模板和垃圾,几乎没人。
机会!
我立刻从藏身处出来,远远地跟了上去。
赵德全走到堆场,开始沉默地扫地。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
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赵师傅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赵德全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惊愕,像一只受惊的老兽。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扫帚杆,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想干啥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赵师傅,别紧张。我停下脚步,和他保持距离,压低声音,我是……一个记者。在网上看到过你发的帖子。关于青湾工地的……事故。
听到帖子和事故两个字,赵德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的警惕变成了巨大的恐惧。
你……你胡说啥!俺不知道!啥帖子!俺没发过!他连连摇头,声音发颤,转身就想走,俺就是个扫地的!啥也不知道!
赵师傅!我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语气急促但清晰,我知道你害怕!我知道那个刘经理威胁你!用钱封你的口!还害你断了腿!
赵德全浑身一震,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还知道,去年腊月十八,下午两点多,三号楼西侧的脚手架,因为用了劣质的连接扣件,突然垮塌!当时下面有四个工人!两个当场就没了!一个重伤!只有你,因为离得远,只被砸断了腿!是不是我把从帖子和零散信息里拼凑出来的细节,清晰地说了出来。
赵德全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哆嗦着,手里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咋知道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中又透着一丝被揭穿的绝望。
因为我想帮你!帮那两个冤死的工友讨个公道!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刘经理背后是段承赫!段家只手遮天,压下了这件事!用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让你们这些受害者,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段……段家……赵德全喃喃着这个名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惹不起……俺们惹不起啊……俺还有一家老小……
惹不起也要惹!我斩钉截铁地说,赵师傅,你以为拿了那点钱,断了这条腿,事情就完了吗你看看这栋楼!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它以后是要住人的!会塌的!会死更多无辜的人!你忍心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工友吗
赵德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
俺……俺……
赵师傅!我放缓了语气,带着恳求,我需要证据!你当时拍的照片!那份签了名的内部报告!还有……那两个死去工友家属的联系方式!只有这些,才能把段承赫和刘阎王他们送进去!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能让悲剧不再发生!
我伸出手,眼神无比真诚地看着他:相信我一次!我豁出命来,也要把这事捅出去!还你们一个公道!
赵德全看着我。
看着我年轻却布满风霜和决绝的脸。
看着我眼中燃烧的火焰。
沉默。
只有远处工地的轰鸣和风吹过垃圾堆的呜咽。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
赵德全抬起粗糙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他弯下腰,那条瘸腿显得更加佝偻。
他没有去捡扫帚。
而是把手伸进自己破旧工服的内衬口袋里,颤抖着,掏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小包。
他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个老旧的按键手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那种),还有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把东西递给我,手指抖得厉害。
照片……在手机里……家属电话……地址……在纸上……还有……那份报告……俺藏在家里炕洞了……地址……也写在上面……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闺女……俺……俺信你一次……俺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我接过那还带着老人体温的小包。
沉甸甸的。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谢谢您,赵师傅!我郑重地把东西收好,藏进衣服最里层,您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几天!等我消息!
赵德全点点头,捡起地上的扫帚,一瘸一拐,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悲怆的决然,朝着工地的另一个方向,慢慢走去,身影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建材后面。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东西。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证据,到手了。
但这只是开始。
如何安全地带走如何让它发挥最大的威力
段承赫的人,可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再次从那个狗洞钻出工地围墙。
刚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突然!
一辆黑色的、没有挂牌照的面包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几米远的地方!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两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精壮男人跳下车,眼神凶狠,二话不说就朝我扑来!
动作迅猛!
是段家的人!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跑!
我转身就往旁边的巷子里冲!
站住!身后传来厉喝和急促的脚步声。
巷子狭窄曲折,堆满杂物。
我拼了命地狂奔,肺像要炸开。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越来越近!
他们速度太快了!
这样下去,我根本跑不掉!
情急之下,我看到巷子口堆着几个巨大的、散发着馊味的绿色垃圾桶。
我猛地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其中一个垃圾桶狠狠推向巷子口!
哐当!哗啦!
垃圾桶翻倒,里面的垃圾倾泻而出,瞬间堵住了狭窄的巷口!
操!追兵被垃圾阻挡,怒骂了一声。
这短暂的阻滞给了我一线生机!
我头也不回地冲出巷子,冲上旁边一条稍宽些的马路。
正好一辆出租车下客。
我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师傅!开车!快!
司机吓了一跳,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又看看后视镜里那两个正狼狈地跨过垃圾堆追出来的男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坐稳!他一脚油门,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我瘫在后座上,大口喘气,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透过后车窗,我看到那两个男人气急败坏地站在路边,面包车正加速追来!
师傅!甩掉后面那辆车!去市中心!快!我声音都在抖。
司机是个老手,二话不说,方向盘一打,车子灵活地汇入车流,开始加速、变道、钻缝隙。
面包车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在城市的车流中上演。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抓着车门把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车子猛地一个急转弯,冲进一条单行道。
面包车被对面来车挡住,慢了一步。
司机趁机猛踩油门,连续几个变道,拐进一片繁华的商业区,最终钻进了一个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姑娘,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快下车!司机把车停在一个角落,急促地说。
谢谢!谢谢师傅!我塞给他一张百元钞票(身上仅剩的现金),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地下停车场像迷宫一样。
我压低帽檐,混在人群中,快速移动。
找到安全通道,一口气爬楼梯上到商场一楼。
巨大的中庭,人潮涌动。
我躲在一个化妆品专柜的柱子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暂时安全了。
但我知道,段承赫的人肯定在到处找我。
我不能回林晚星那里了。
会连累她。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证据整理好,然后……一击致命!
去哪里
酒店需要身份证,等于自投罗网。
网吧人多眼杂。
我的目光扫过商场里巨大的电子屏幕。
突然,定格在屏幕下方滚动的一行小字广告上:
青柠直播——记录真实,分享生活。
直播!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击中了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段承赫能控制媒体,能封锁消息,但他能瞬间关掉成千上万个直播间吗
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直播间把我抓走吗
舆论!
只有引爆舆论,让事情暴露在阳光下,我才有一线生机!
我要直播!
直播曝光这一切!
让所有人都看到段承赫和他手下那些肮脏的勾当!
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在我心中燃烧起来。
但需要设备。
需要网络。
需要……一个能让我安心直播的地方。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有了!
我拿出一次性手机,拨通了林晚星的号码。
晚星!是我!听我说!我需要你立刻帮我做一件事!
电话那头传来林晚星焦急的声音:夏初!你怎么样你在哪
我暂时安全!晚星,我需要你帮我租一个地方!现在!立刻!马上!要快!
租租什么
租一个短期的共享直播间!那种按小时收费的,设备齐全,私密性好!地点……就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越显眼越好!我语速飞快。
共享直播间市中心林晚星显然懵了,夏初,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直播!我斩钉截铁地说,直播曝光段承赫!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都抖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你……疯了林晚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没疯!这是唯一的机会!晚星,帮我!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设备好的地方!还有……我需要你帮我注册一个新的直播账号!匿名!越隐蔽越好!名字就叫……‘青湾之殇’!
林晚星再次沉默。
几秒钟后,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好!夏初!我信你!给我半小时!不!二十分钟!地址和账号我发你新手机!
晚星……谢谢你。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活着回来!林晚星只说了四个字,挂了电话。
我靠在冰冷的柱子上,闭上眼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和翻涌的情绪。
二十分钟。
度秒如年。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晚星发来的短信。
一个地址:市中心,星耀大厦B座17楼,1709室,青柠共享直播间(已预订,两小时)。
一个直播账号ID:青湾之殇(密码:******)
还有一句话:设备已确认,独立空间,隔音好,有独立网络。小心!
星耀大厦!
本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最高档的写字楼!
段承赫的公司总部就在它的顶层!
他绝对想不到,我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他公司大楼里,准备直播曝光他!
好一个灯下黑!
我压了压帽檐,走向商场的直达电梯。
星耀大厦就在隔壁。
我混在进出写字楼的白领人群中,顺利进入大厦,刷卡(林晚星帮我预约了临时访客码)上了17楼。
1709室。
门口挂着青柠共享直播的牌子。
我推门进去。
是一个不大的房间,装修简洁现代。专业的环形补光灯、高清摄像头、麦克风、绿幕墙、高配电脑……一应俱全。
最重要的是,门可以反锁。
我立刻反锁了门,拉上窗帘(虽然是单向玻璃,但心理上更安全)。
坐到电脑前。
开机。
登录林晚星帮我注册好的青湾之殇账号。
直播平台:青柠直播。
深吸一口气。
我把赵德全给我的老式手机连接到电脑上。
导出里面的照片。
一张张触目惊心!
坍塌的脚手架现场,扭曲的钢筋,散落的劣质扣件,还有……被白布盖着的遇难者轮廓!
那份签了名的内部报告扫描件(关键信息已被赵德全处理过,但能清晰看出是段氏集团青湾项目的内部文件,上面有刘经理的签名和掩盖事故的指示!)。
还有两个遇难工友家属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我暂时不能公布,但必要时是重要人证)。
我快速整理着这些证据。
把它们扫描、截图、分类。
然后,我在直播间的后台标题栏,输入了一行字:
【直播爆料:豪门黑幕!段氏青湾项目草菅人命,掩盖真相!】
设置:禁止录屏(虽然可能没用,但能挡一时是一时),关闭打赏功能(我不是为了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距离我预订的两小时,还剩下一小时。
够了。
我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证据。
确保关键信息清晰。
然后,我关掉了房间里的主灯,只留下环形补光灯柔和的光线,打在我脸上。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穿着廉价卫衣、戴着鸭舌帽、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明亮的女孩。
齐夏初。
或者说,是重生的我。
我点击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开始直播】!
屏幕瞬间亮起。
直播间人数:1(我自己)。
但我知道,这个标题,会像磁石一样,迅速吸引无数人。
尤其是,段氏这两个字!
果然!
几乎是开播的瞬间,直播间人数开始跳动!
10…50…100…500…1000…飙升!
弹幕瞬间爆炸:
段氏是我想的那个段氏吗
卧槽!青湾项目爆料真的假的
主播谁啊戴个帽子看不清脸
标题党吧敢碰瓷段家
坐等吃瓜!
我无视了那些飞速滚动的弹幕。
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
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摄像头。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大家好。我是‘青湾之殇’。一个侥幸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今天这场直播,没有剧本,没有表演。只有血淋淋的事实。
我要揭露的,是段氏集团继承人,段承赫,以及他手下负责的青湾地产项目,是如何罔顾人命,偷工减料,掩盖重大安全事故,将普通人的性命视为草芥的!
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一万!并且还在疯狂上涨!
弹幕彻底疯了!
段承赫!!
我靠!真的是段家太子爷!
主播牛逼!不要命了!
证据呢空口白牙谁信啊!
我知道,很多人不信。我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没关系。我们,用证据说话。
我点开第一张照片。
巨大的高清屏幕上,瞬间出现了那令人心悸的脚手架坍塌现场!
扭曲的钢筋,散落一地的劣质扣件,触目惊心!
这是去年腊月十八,下午两点十分左右,发生在段氏集团青湾项目三号楼西侧的真实事故现场照片!
因为使用了劣质、不符合安全标准的脚手架连接扣件,导致整片脚手架突然垮塌!
当时,下面有四名工人正在作业!
两人,当场死亡!
一人,重伤致残!
只有一人,侥幸只被砸断了腿!
我放大了照片角落,被白布覆盖的模糊人形轮廓。
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
弹幕瞬间停滞了一瞬,随即是更加疯狂的刷屏:
天啊……真的死人了
这照片……不像假的……
段氏这么黑
死者是谁有名字吗
死者,张建军,李爱国。两个家庭的顶梁柱,两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工人!我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沉痛。
重伤致残的,叫王强!他才二十五岁!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而侥幸只断了腿的目击者,就是拍下这些照片的人!一个不愿再沉默的老工头!
我放出了第二份证据——那份内部报告的扫描件!
重点圈出了项目负责人刘经理的签名,以及报告里关于使用非标扣件降低成本、事故系工人操作不当、已妥善处理家属情绪,无负面影响等冷血字眼!
这是段氏集团青湾项目部内部的报告!白纸黑字!他们把事故原因推给‘工人操作不当’!把两条人命和终身残疾,轻描淡写地说成‘妥善处理’!用区区几十万,就买断了两个家庭的顶梁柱!买断了王强的后半生!还威胁恐吓目击者和家属,不许声张!
而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就是段氏集团的太子爷——段承赫!
我点开了第三份证据——几张模糊但能辨认的监控截图。
截图里,段承赫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三天,出现在青湾项目部,和刘经理在办公室里密谈了很久。
这是段承赫在事故发生后,亲临青湾项目部的监控画面!他对此事,心知肚明!甚至,这就是在他的默许甚至授意下,进行的掩盖!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十万大关!
弹幕彻底疯了!服务器甚至出现了卡顿!
石锤了!这报告太锤了!
监控都有!段承赫真去了!
草菅人命!无法无天!
段氏滚出来给个说法!
报警!快报警啊!
主播小心!段家势力太大了!
各种质疑、愤怒、声讨、担忧的弹幕铺天盖地。
就在这时!
直播间的门,突然被砰砰砰地大力敲响!
声音巨大,带着暴怒!
开门!齐夏初!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一个熟悉到让我骨髓发冷的咆哮声,穿透了隔音门板!
是段承赫!
他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
反而,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近乎诡异的微笑。
看,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的段大少爷,亲自来堵门了。
门外的砸门声更加疯狂,伴随着段承赫失去理智的怒吼:
齐夏初!你找死!把门打开!我命令你立刻停止直播!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裂!
卧槽!真是段承赫的声音!
他就在门外!主播危险!
快报警啊!
安保!安保呢!
段承赫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我无视了门外疯狂的砸门声和威胁。
反而将电脑屏幕微微转向门口的方向,让摄像头能隐约捕捉到那扇被砸得砰砰作响的门。
然后,我转回头,直视着镜头,眼神锐利如刀。
段承赫,你听到了吗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直播间,也传到了门外,你在怕什么怕你段家草菅人命、掩盖真相的丑事,被千千万万的人知道吗
你以为你还能一手遮天吗
你以为,用钱,用权,用暴力,就能永远捂住受害者的嘴,就能把肮脏的秘密永远埋在地下吗
我猛地提高了音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今天!我就在这里!在千千万万网友的见证下!告诉你——
不可能!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你段承赫!你段氏集团!必须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那两个死去的工人!那个终身残疾的青年!所有被你们践踏的尊严和生命!都在天上看着你!
你,逃不掉!
话音落下的瞬间!
直播间的门,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
轰!!!
门锁崩裂!
厚重的门板被猛地撞开!
段承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身名贵的手工西装此刻显得有些凌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矜贵从容。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脸色难看、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安保人员)。
段承赫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镜头、毫无惧色的我,还有屏幕上那疯狂滚动的、全是声讨他的弹幕!
他的怒火瞬间达到了顶点!
给我砸了!他指着我的电脑和直播设备,歇斯底里地咆哮!
他身后的安保人员立刻就要冲上来!
直播间里一片惊呼和尖叫!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威严的厉喝从走廊传来!
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胸前别着徽章的人(市场监管和安全生产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在几名大厦安保人员的带领下,快步走了过来,脸色严肃。
段先生!我们接到大量实名举报和舆情反馈!现依法对青湾项目安全事故及掩盖行为进行初步核查!请你配合!立刻停止一切干扰行为!为首的工作人员亮出证件,声音洪亮。
段承赫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官方人员,又猛地看向我,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他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我算计好的!
直播引爆舆论,引来官方关注!他再想暴力阻止,就是公然抗法!
我对着他,隔着直播镜头,露出了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微笑。
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一句:
你,完了。
段承赫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凝滞后,彻底陷入了狂欢!
官方来了!!
哈哈哈段承赫傻眼了!
主播牛逼!!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段氏要凉了!
直播信号,在这一刻,被平台方紧急切断(涉及敏感内容和官方介入)。
屏幕陷入黑暗。
但我知道。
属于段承赫和段氏集团的黑暗,才刚刚开始。
而我。
齐夏初。
终于,在穿进这本虐文的第一天,亲手撕碎了女主的悲惨剧本,为自己,也为那些无辜的冤魂,劈开了一条生路。
尘埃落定。
我作为关键举报人和证人,配合官方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取证。
赵德全被妥善保护了起来,他提供的炕洞里的那份原始报告,成了最致命的铁证。
两个遇难工友的家属和王强,在舆论的支持和官方的介入下,终于敢站出来发声,控诉段氏和刘经理的暴行与威胁。
青湾项目被全面叫停,接受最严格的安全和质量审查。偷工减料、违规操作、安全事故掩盖……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
段氏集团股价暴跌,声誉扫地,面临天价罚款和赔偿,以及无穷无尽的诉讼。
刘经理和几个直接责任人,第一时间被控制。
而段承赫,作为项目最终决策人和掩盖事故的幕后主使,虽然凭借强大的律师团队和段家的影响力暂时未被批捕,但也彻底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接受一轮又一轮的严厉调查和问询。他名下的资产被冻结,出行受限,曾经呼风唤雨的段家太子爷,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段家内部也因他惹出的滔天大祸而震动,据说他已经被家族暂时放弃了。
这些消息,都是林晚星兴奋地告诉我的。
我坐在新租的、明亮整洁的小公寓飘窗上,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
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
很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尘埃落定的安宁。
夏初,你太厉害了!简直是我的偶像!林晚星在电话那头激动地说,你现在可是网络红人!‘青湾之殇’!好多媒体想采访你呢!还有出版社联系我,问你要不要出书!
替我回绝了吧。我喝了一口牛奶,语气平淡,事情结束了。‘青湾之殇’也该消失了。
啊为什么多好的机会啊!林晚星不解。
我只想安静地生活。我看着窗外自由飞翔的鸽子,做回齐夏初。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林晚星沉默了一下,理解了:好!我明白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先休息一段时间。我说,然后……找份工作或者,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对了!林晚星想起什么,你让我帮你找的律师,有消息了!关于你父母遗产被段承赫‘保管’的事情,证据链很清晰!律师说,追回来的把握很大!
嗯,交给你和律师了。我点点头。那笔钱,是原主父母留下的,拿回来天经地义。这将是我新生活的启动资金。
挂了电话。
房间里很安静。
阳光很好。
我打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一个空白的文档。
我伸出手指,在键盘上敲下第一行字:
【第一章
新生】
这是我的故事。
一个关于逃离、反抗和重生的故事。
不再是虐文女主齐夏初的故事。
而是,我自己的故事。
几个月后。
城北一家安静的书店里。
小小的分享区坐满了人,大多是年轻的女孩子。
我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摞新书。
封面很清新:《逃出金丝笼》。
作者署名:夏初。
书店老板热情地介绍着:……让我们再次欢迎夏初老师!分享她这本充满勇气和力量的新作!
掌声响起。
我微笑着,拿起话筒。
谢谢大家。这本书,其实是一个关于‘选择’的故事。当你发现自己身处绝境,被定义,被束缚,甚至被预设了一条充满痛苦的路……你是否还有勇气,打破牢笼,选择另一条未知但属于自己的路
我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或期待、或感同身受的脸庞。
我想说的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选择的权利。选择逃离,选择反抗,选择为自己活一次。
也许很难,也许很痛,也许前路未知。
但自由的滋味,值得你付出一切去争取。
提问环节。
一个女孩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夏初老师!书里的‘他’……最后真的去‘踩缝纫机’了吗她俏皮地用了网络梗。
台下响起一片会意的轻笑。
我也笑了。
法律是公正的。我避开了具体细节,语气平和,做错事的人,终会付出他应付的代价。而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签售开始。
读者排着队。
我低头认真地签下名字,偶尔和读者简单交流几句。
气氛温馨而平和。
没有人知道,几个月前,那个掀起滔天巨浪、差点扳倒一个豪门的青湾之殇,就是此刻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签着名的女作者。
这样很好。
签完最后一本书。
书店老板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花篮。
夏初老师,这是一位‘段女士’派人送来的,祝贺您新书发布。
段女士
我微微一怔。
段承赫的母亲
看着花篮里娇艳欲滴的百合,我沉默了几秒。
然后,对书店老板笑了笑:帮我处理掉吧。谢谢。
段家。
已是前尘往事。
走出书店。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爽,拂过脸颊。
夕阳的余晖给城市的轮廓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我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晚星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和一个笑容憨厚、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一起,背景是一个新建的希望小学工地。老人正是赵德全。
文字:赵师傅现在是我们‘青湾助学基金’的荣誉顾问!他说,看到新学校的地基打得那么扎实,心里特别踏实!那两个老伙计,也能安心了。
下面还有一条:
哦,对了,律师刚通知,遗产纠纷案庭外和解了,钱下周就能到账!数目可观哦!齐富婆,求包养!
我看着照片里赵德全不再麻木、充满希望的脸,看着林晚星搞怪的文字。
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真实的、轻松的弧度。
我低头,在手机上敲下回复:
好。姐养你。想吃什么火锅走起!
发完消息。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
抬步汇入下班的人潮。
步履轻快。
前方,灯火渐次亮起。
属于齐夏初的新生活。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