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每想起这件事,陈翔总觉得像是亏欠了养父。如果不是自己拖累了对方,养父应该早就娶妻生子,过上一份正常日子了。甚至他也曾在逢年过节爷俩儿小酌的时候,在酒精微醺的作用下,提及此事。每当这时,陈帆就会一脸疼爱,笑呵呵的说道:
“儿子,咱们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你现在能够在业内拥有一席之地,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那我的心血就没白白浪费。好小子,看好你,加油干!”
每次听到这句话,陈翔除了暖心,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表达心情,只能用力点头答应。就这样在爷俩儿相依为命中,他从一名幼稚的小学生成为了业内出名的年轻专家,父亲则从英俊的中年人变得两鬓白发。
然而此刻在听到韩冬的话后,陈翔忽然意识到养父的伟大和不易,不禁瞬间对父亲肃然起敬了起来。
韩冬却并不知道陈翔的想法,仍在自顾自的说着。
“也或许正是因为养母和大哥这样疏离的对待,所以让我们内心不舒服。就好像是一池湖水,平时看似平静,可只要扔一块石头进去,就会泛起层层涟漪。那时候,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够快点长大,早点离开这个家,可以真真正正的做自己。”
陈翔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对方。见此情形,韩冬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是读了大学,而且在学校还是名列前茅,可陈警官你也知道,现在的社会竞争有多激烈,我这个人的性格淡然,并不喜欢争名逐利,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正因为这样,毕业分配的时候,条件好的单位总是轮不上自己,要不是大哥帮忙,恐怕连中医院的职位都保不住。”
“既然你口口声声对大哥有恩,说他帮了你,那为什么还要害他?”
韩冬听到陈翔的问话,抬头看向对方,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陈警官,你不在医院,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陈翔皱了皱眉:“内幕?!”
“对。”韩冬苦笑了下,“你以为我们药房的药都是给拿着医生处方的老百姓的?不是,这里面水深着呢。”
陈翔听到这话顿觉讶异,在他的印象中,病人到医院看病的确要经过一系列手续才能拿到药,却没想到事实并不如此。
“林荣是新立镇的副镇长,北极药业就在他们镇上。陈警官你应该知道,这个企业一直以来都是咱们省重要的产业支柱,但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污染。特别是孙家屯一带,由于常年排放污水,老百姓都患上了严重的哮喘,经常集体发病。有些人实在忍受不了,只能进行上诉,可奇怪的是,每一次结果都不了了之,相反药厂越加变本加厉,加大生产,彻底形成了恶性循环。”
陈翔点了点头,他以前也曾在报纸上看到过类似报道,知道这样的状况会给当地的老百姓带来多大的伤害,可即便如此,也构不成杀人,除非这后面还隐藏着不为他人所知的秘密。
韩冬看着陈翔:“陈警官,我知道你一定是猜出来了。没错,就是这样。半年前大哥接到了吴宇翔的电话,说是林荣想请他们吃饭,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虽然大哥此前就因为理念不合和林荣绝交,但吴宇翔的面子终归还是得给的。于是尽管他很不情愿,还是让韩凌开车一道去了饭店,事情也正是从那时开始的。”
福来喜饭店三楼包厢,韩雨宏在韩凌的陪同下坐在桌旁,此刻正在与吴宇翔聊天。
“宇翔,你既是我的兄弟,也是领导,有话咱们随时都能说,没必要非得吃饭吧。况且你也知道我和林荣的关系,这顿饭我看不吃也罢。”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快步来到门口的挂衣架前面,在拿下大衣后,叫仍旧坐在桌旁的韩凌一块儿走。不料,还没等转头,就听林荣在后面笑道:
“对不起啊,二位哥哥,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