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被亲生父母和双胞胎弟弟联手送上刑场。
重生归来,我亲手制造了自己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随后,父母当众公开我的精神病史诊断书。
只为替我的双胞胎弟弟洗脱罪名。
直到我当着警察的面拿出那个微型录音设备,
他们才发现,真正疯的,是谁……
1
我最后一次检查了架设在入口周围的三个微型高清摄像机。
确保它们每一个都能将我的身影和身后的城市夜景清晰地囊括进去。
直播设备上的红灯稳定地闪烁着。
屏幕上,弹幕滚得飞快。
疯了吧这可是‘沉降区’,官方禁地！
主播为了流量不要命了
坐等翻车,已截图举报。
我对着镜头,扯出一个略显疲惫却又充满狂热的笑容。
各位观众,欢迎来到我的‘城市深潜’系列纪录片。
我举起手中的专业级手持稳定器。
今晚,我们将一同探索这座城市被遗忘的地下动脉。
意义挑战不,这对我来说,是救赎。
最后一句,我说得极轻,瞬间就被弹幕的嘲讽淹没了。
装什么深沉,不就是想火吗
救赎笑死,你是要下去忏悔吗
我转过身,将头灯拧到最亮,迈出了第一步。
身体上的军用级GPS追踪器,头顶的摄像机,在这一刻,同步开启。
随着深入,手机的直播信号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画面卡顿,声音失真。
但弹幕的热情却被这种不确定性点燃了。
信号要断了！主播还好吗
赌一包辣条,他十分钟内必退出来。
不,我觉得他会死在里面,这地方据说闹鬼。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从几千,瞬间飙升到数万。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了前世无数个日夜的推演。
我知道哪里有通风管道,可以短暂恢复信号吊着他们的胃口。
我知道哪里的墙壁结构最不稳定,轻轻一碰就会落下碎石制造出惊心动魄的直播效果。
更重要的,我知道那些早已废弃,却依然在地下网络中留有数据残影的监控摄像头藏在哪个刁钻的角落。
每经过一个关键节点,我都会‘不经意’地抬头,让头灯的光恰好扫过那个布满蛛网的镜头。
让我的脸,我的身影,我身上GPS设备闪烁的微光,都被忠实地记录下来。
头顶传来一阵微弱的嗡鸣。
是我藏在通风管道里的微型无人机,它发出的特定频率,已经成功吸引了地面安保的注意。
但他们不敢进来。
这里,是他们的禁区。
却是我唯一的生路。
我在一处相对宽敞的地下中转站停下,这里的信号诡异地好。
我对着镜头,喘着粗气,脸上混着汗水和灰尘,显得狼狈不堪。
各位,看来……今天的探索,即将完成了。
我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他们看不懂的得意。
是时候……回到地面了。
我当然不会原路返回。
我转身冲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通道,那是我计划中的终点。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上一个早已被淘汰的红外线感应器,还连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电力。
我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
砰！
身体撞开铁门的闷响,与刺耳的警报声,在同一时间炸开！
直播间彻底疯了。
卧槽！警报！是真的警报！
我就说他在作死！这下玩脱了！
这是直播效果还是真的我人傻了！
我冲出铁门,身后的警报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可我的心里,却一片平静。
因为前方,那闪烁的红蓝警灯比任何风景都让我感到安心。
十几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已经将出口团团围住。
我停下脚步,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下缓缓举起了双手。
这一刻,终于来了。
一名年轻的特警皱着眉,眼神里全是困惑。
而为首的那个男人,年纪稍长,国字脸,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是李队长。
他表情凝重,一步步向我走来,手中晃动着一副冰冷的金属手铐。
咔哒。
手铐扣在我手腕上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了我的骨髓。
前世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轰然涌上心头。
也是这样一副手铐。
在法庭上,当法官宣判我故意杀人罪成立时,弟弟陆近站在旁听席上对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而我的父母,为了陆家的声誉和保全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被戴上手铐,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我被那份绝望,活活吞噬。
带走。
李队长低沉的声音将我从回忆的深渊中拉回。
我被两名特警押着,走向警车。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闻讯赶来的媒体和看热闹的群众。
长枪短炮,闪光灯亮成一片。
我看到了人群中的肖记者,那个唯一在我的案子里追寻过真相,却最终被资本压垮的独立媒体人。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秒。
上车前,我被特警按着头。
我用尽力气,最后回望了一眼。
那个被我撞开的铁门上方,一个最不起眼的废弃监控摄像头正对着我所在的位置。
它的角度,完美地记录下了我出现的时间以及我被警察包围的整个过程。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车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我靠在后座上,闭上双眼。
前世的绝望,不甘,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重映。
哥哥的背叛,父母的冷漠,全世界的误解。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一次,我亲手将洗刷冤屈的证据递到了他们手上。
警车缓缓启动。
坐在副驾驶的李队长,通过后视镜,静静地看着我。
陆远,城市探险家,极限运动纪录片导演。
三个月前,你弟弟陆近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你作为他最后接触的人,一直在我们的调查视野里。
你今晚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2
我没有回答。
只是任由思绪将我的意识拖回另一个时空。
死刑执行室。
前世的我,就躺在冰冷的床上,四肢被皮带牢牢固定。
我是一名纪录片导演,痴迷于用镜头捕捉城市废墟里的诗意。
那天,我正在剪辑那部《替罪羊》的样片,为片中人物的命运而唏嘘。
木门被一股巨力撞开,碎片四溅。
李队长带着几名警员冲了进来。
陆远！我们怀疑你与一宗谋杀抢劫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
我当时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被按在墙上,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那堆满城市探险装备的角落里翻找。
然后,他们找到了我的登山包。
里面是一件沾着大片暗红色血迹的冲锋衣。
李队长戴着手套,用物证袋将它拎起来,在我眼前展示。
在衣服上,我们检测到了死者,非法文物贩子王东的血迹。
上面,还有你和他的指纹。
我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
我连王东是谁都不知道！
更致命的证据,是一段来自城市监控的录像。
画面模糊,摇晃,充满了噪点。
但那个在小巷尽头,用一把登山镐残忍地砸向另一个人影的凶手。
无论身形、步态、甚至是他习惯性的侧头动作,都和我一模一样。
我疯了一样地挣扎,嘶吼。
不是我！那不是我！
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陆近！一定是他！
他一直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有来往！查他！你们去查他！
然而,李队长只是冷漠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扔在我面前的桌上。
照片上,陆近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正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一场商业酒会上谈笑风生。
照片的右下角,清晰地印着时间和地点。
这是陆近的出入境记录,航班信息,酒店入住凭证,以及他在峰会期间,被数十个摄像头记录下的影像资料。
案发时,他远在万里之外。
陆远,你弟弟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陆近……
他的局,竟布得如此天衣无缝。
如果说,警方的证据是将我推向悬崖的双手。
那么我的父母,就是最后那阵将我彻底吹落深谷的狂风。
法庭上,他们作为证人出席。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渴望他们能为我说一句话。
可他们没有。
母亲面无表情地对着法官说：
陆远这孩子,从小就嫉妒他弟弟。
他总觉得我们偏爱陆近,觉得他弟弟不学无术,却能轻松获得一切。
父亲跟着补充,声音沉稳而冷酷。
他嘴上说着瞧不起陆近的生意,背地里却偷偷模仿他,甚至因为嫉妒,破坏过陆近好几次商业计划。
他们甚至拿出了一本我的旧日记。
里面有一页,被他们用红笔圈出。
为什么他总能轻易得到一切我不服。
那是我少年时,因为一次考试失利,而陆近却因为小聪明得到夸奖后,随手写下的抱怨。
此刻,却成了我犯罪动机的铁证。
检察官站起身,声色俱厉地做着最后陈词。
被告陆远,作为一名资深的城市探险家,他对这座城市的地下管网、监控盲区、废弃建筑了如指掌。
这为他策划并实施一场完美的,不留痕迹的犯罪,提供了天然的便利。
他所引以为傲的专业,最终成了他杀人越货的工具！
最终,法槌落下。
死刑。
死刑执行的前一夜,我以为我会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死亡。
可我没想到,陆近来了。
他拿起探视电话,声音轻柔。
我亲爱的哥哥,惊喜吗
你不是一直抱怨,你的那些纪录片不够精彩,不够‘抓马’吗
你看,我现在帮你拍了一部。
主演,是你。结局,是死刑。够不够精彩
我动用了一点小小的技术,
陆近欣赏着我震惊的表情,得意地说道,
把你那些探险视频里的影像片段,你的步态数据,你的身体模型,都提取了出来。
再结合一点AI深度伪造,就成了那段让你百口莫辩的监控录像。完美,不是吗
轰！
我发疯似的撞向玻璃,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咆哮。
我发誓,若有来生,必将这份仇恨,千倍百倍地奉还！
……
记忆的潮水缓缓退去。
警车里,空调的冷风吹在我脸上。
我转过头,迎上李队长探究的目光。
我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李队,你刚才说,我弟弟陆近,失踪了三个月。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车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现在,我正式报案。
我要举报,陆近,谋杀。
3
李队长的眼神,死死地盯在我脸上。
举报陆近谋杀
陆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弟弟陆近,三个月前最后一次露面后就人间蒸发,我们警方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至今杳无音信。
我们甚至怀疑他已经……遇害。
现在,你,他的亲哥哥,在他失踪三个月后,举报他谋杀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对。
李队长沉默了,手指在方向盘上不耐烦地敲击着。
最终,他重新发动了汽车。
你今晚闯入城市禁区,本身就是违法行为。
在查清你的目的之前,你有很多时间,在审讯室里,把你想说的,都说清楚。
……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我坐在冰冷的铁椅上。
墙上的时钟,秒针正一格一格跳动着。
十五点四十分。
距离前世那场致命的谋杀,还有十分钟。
而我,正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
当我意识到自己重生到了案发当天时,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我只有一个念头：在陆近把那口黑锅扣死在我头上之前,先为他准备好一副棺材。
这座城市每一条废弃的管道,每一处监控的盲区,每一个保安的巡逻间隙,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陆近想利用我的专业来构陷我。
那么,我就用我的专业来为他布下一个天罗地网。
我冲回家,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我的专业探险服,每一件装备都经过我的精心挑选。
时间戳加密的高精度GPS记录仪,它会记录下我每一秒的精确位置,且数据无法篡改。
三台不同视角的高清摄像机,一台戴在头盔,一台固定在胸前,一台绑在手腕,它们将忠实地记录下我看到的一切。
还有那架我最心爱的微型无人机,它是我在高空中的眼睛。
我要拍一部纪录片。
一部只属于我自己的,名为《不在场证明》的纪录片。
拍摄地点,就是城东那片刚刚被划为一级禁区的化工厂废墟。
那里,监控密布,红外线警报交错纵横,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
是一个绝不可能被悄无声息潜入的地方。
而我,就要在陆近动手杀人的同一时间,在那里上演一场极限穿越。
我要故意触发警报,然后被抓住。
……
姓名。
李队长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陆远。
职业。
纪录片导演,主攻城市探险题材。
我平静地回答,特意加重了后半句。
李队长抬起眼,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所以,你深夜闯入一级禁区,是为了拍你的纪录片
是的。
我点头,
我正在筹备一个项目,叫《时间的轨迹》,旨在用镜头记录下精确到秒的极限运动轨迹,探讨时间与空间的哲学关系。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五点四十五分。
还有五分钟。
说说你今晚的行动路线。
李队长继续发问,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从禁区东南角的排水管道潜入,避开了前两个红外感应区,在三号仓库的楼顶,我放飞了无人机,进行高空环境测绘……
我冷静地叙述着我的犯罪事实。
十五点四十八分。
……最后在试图穿越中心广场时,触碰了压力警报,被巡逻的保安抓住。
我完成了我的陈述。
十五点四十九分。
喝口水吧。
一名年轻的警员递过来一个纸杯。
我伸手去接,却看到我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水,洒了一些出来溅在桌上。
李队长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你很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虚弱的苦笑。
抱歉,李队。
为了避开那些警报,我连续做了五个小时的高强度攀爬和潜行,现在有点脱力了。
我故意将手腕上因为戴着摄像机而留下的深红色勒痕,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身体虚弱,控制不住。
一个能被记录在案,合情合理的解释。
李队长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伪。
十五点五十二分。
我内心深处那股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松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复仇快感的平静。
我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我的探险装备、身上的GPS、摄像机,还有我触发警报的时间、被捕的地点、此刻身在警局的事实……
所有的一切,都构成了一条完美的证据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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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静地拿起笔,在笔录的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
陆远。
就在我落笔的瞬间,审讯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年轻警员冲了进来,神色慌张。
李队！
城西老街区,发生了一起命案！
李队长猛地站起身。
死者身份查明了吗
查明了！是王东！一个有案底的非法文物贩子！
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三个字。
怎么死的
4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李队长走了进来,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他将文件袋重重地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陆远,看看这个。
他从袋子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是一张监控截图,画面昏暗,颗粒感很重。
一个穿着探险服的男人背影,正消失在一条幽深的巷口。
身形、装备,都和我如出一辙。
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拍到的,时间,十五点五十分。
李队长的声音冰冷如铁。
就在你被我们抓住的两分钟前。
另外,我们在死者王东的指甲里,发现了皮屑组织,DNA和你留在水杯上的完全一致。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即将扑杀猎物的猛兽。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心中竟涌起一丝荒谬的笑意。
陆近,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抬起头,迎上李队长锐利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李队,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李队长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里充满了不耐与怀疑。
陆近一个失踪了三个月,被我们列为潜在被害人的人
失踪,不代表死亡。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缓慢。
我这位弟弟,一直从事着一些……见不得光的海外交易。
他认识的人比我复杂得多。他需要钱比我迫切得多。
最重要的是,
我顿了顿,将那张照片推了回去,
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那些废弃的管道和无人问津的角落,他比我更熟。
因为那里,是他的销金窟,也是他的……藏身处。
他有不在场证明。
李队长终于开口,语气生硬,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三个月,没有任何入境记录,没有任何通讯记录,没有任何消费记录。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是吗
我轻轻地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一个能人间蒸发三个月的人,一个能让你们警方都找不到丝毫踪迹的人……
李队,你觉得,伪造一个不在场证明对他来说,很难吗
我故意露出一个破绽,一个不经意的提示。
我弟弟他……模仿能力很强,从小就是。
但他有个习惯改不掉,他走路的时候,重心会不自觉地偏向右脚。而我,因为早年攀岩受过伤,习惯偏左。
你们可以请专家,对监控视频里那个人的步态,进行分析。
李队长猛地抬起头,眼中的震惊一闪而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被带到了拘留室。
一名年轻警员送饭进来的时候,我听到走廊里传来李队长压低了声音的咆哮。
去查！把陆近常去的那些地下黑市、废弃仓库,全都给我翻个底朝天！
还有那个步态分析,立刻联系市局的技术专家！
我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微微上扬。
鱼儿,咬钩了。
事情的发酵,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我的身份太特殊了。
知名城市探险家,极限纪录片导演陆远,涉嫌谋杀被捕！
这个标题,在短短一夜之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我的粉丝,那些看过我纪录片的观众,探险圈的同行,甚至是那些追求真相的独立媒体,都开始发声。
舆论的压力像潮水一样,涌向市局。
第二天,李队长再次提审我时,神色无比复杂,甚至带着一丝疲惫。
他将一个平板电脑推到我面前。
上面是我被捕时,在禁区里拍摄的视频片段。
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现在已经上了热搜。
视频里,我头戴探照灯,身手矫健地在废墟中穿行,手腕上的摄像机和GPS记录仪,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精确的光。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时间戳,都清晰得无可辩驳。
标题更加耸人听闻：一个导演的自我证明陆远被捕前最后影像曝光,极限拍摄只为制造不在场证明
公众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了。
阴谋论,栽赃陷害论,兄弟反目论……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警方从主动的审判者变成了被动的被审视者。
我抬起头,看着一脸烦躁的李队长。
李队。
我要见记者。
5
我被推出了警局的大门。
李队长在放我走时,只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
二十四小时。我们没找到陆近,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我明白,这是舆论的胜利,不是我的。
陆先生！
陆远！看这边！
无数的记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请问你对谋杀案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有消息称你的双胞胎弟弟陆近也牵涉其中,这是真的吗
你故意拍摄极限视频制造不在场证明,是不是做贼心虚
混乱中,我看到了肖记者。
她站在人群外围,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突然,一阵刺耳的急刹声撕裂了所有的嘈杂。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警局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我最熟悉的两个人。
我的父亲,陆正华。
我的母亲,王丽。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神情倨傲的律师。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母亲王丽已经伸出她那戴着鸽子蛋钻戒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
她的声音尖利得像一把锥子,划破了现场所有的喧嚣。
就是他！
警察同志！就是他杀的人！
父亲陆正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张和我有着七分相似的脸,此刻却写满了冰冷的厌恶。
他没有看我一眼,而是对身后的律师示意。
刘律师,把证据,交给警方和媒体朋友们。
那个刘律师推了推眼镜,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像发扑克牌一样,散给了前排的记者。
各位,这是我的当事人,陆近先生,在过去三个月的出入境记录。
记录显示,陆近先生一直在马尔代夫度假,从未回国。
闪光灯再次疯狂地闪烁起来。
父亲从律师手里接过几张照片,高高举起。
照片上,陆近穿着剪裁得体的休闲服,戴着墨镜,在碧海蓝天下的高尔夫球场上挥杆,笑得灿烂而无辜。
另一张,是他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商业伙伴进行远程视频会议的截图,右下角的时间戳,清晰地显示在案发当天。
看到了吗
父亲的声音冷硬如铁,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
这,才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不像某些人,
他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身上,充满了鄙夷,
跑到禁区里去拍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制造伪证,简直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他陆远,这么多年沉迷于所谓的‘城市探险’,不过是为了逃避家族的责任！为了不继承家业,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现在,他甚至为了钱,不惜杀人,还要嫁祸给自己的亲弟弟！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豪门恩怨、兄弟反目、为夺家产手足相残……更刺激的标题在记者们的脑中飞速成型。
我看着父亲那张义正辞严的脸,只觉得荒谬。
逃避责任
如果不是为了帮陆近偿还那些见不得光的赌债,我何至于要拼了命去拍那些极限纪录片换取奖金
嫁祸
到底是谁在嫁祸谁！
不等我反驳,刘律师又递上了一份文件。
是一份电子账单的打印件。
购买人：陆远。
商品名：专业级液压破拆工具、高强度攀爬绳索、工业切割器。
下面,还有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里,一个和我身形酷似的男人,正在一栋废弃的工厂里调试着那些工具。
这些,就是他所谓的‘探险工具’！
父亲的怒吼声震耳欲聋。
我看,是‘作案工具’才对！
他用这些东西,残忍地杀害了被害人,然后妄图栽赃给远在海外的陆近！
这个逆子！畜生！
我的心,一寸寸沉入冰冷的深渊。
这不可能！
肖记者终于挤了进来,她举着录音笔,大声反驳,
陆远所有的探险设备都有详细的记录和用途说明,他的纪录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母亲王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身死死地瞪着肖记者。
证明他一个导演,会剪辑,会特效,他懂怎么造假！
她歇斯里地指着我,对着所有的镜头尖叫。
那段视频是伪造的！
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要毁了陆近,毁了我们陆家！
李队长和几名警员快步走了过来,试图维持秩序。
安静！都安静！
李队长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眉头紧锁,他看了看我父母,又看了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我们会对陆远先生提供的所有视频资料,进行最高级别的技术鉴定。
同时,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严肃,
陆远,你的所有探险设备,都将作为证物被扣押,进行司法取证。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你必须随时配合我们的传唤。
看着我毫无反应,依旧平静得可怕的脸,母亲王丽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她似乎觉得,这些打击还远远不够。
她从刘律师手中再次接过一份文件,对着所有人一字一句地念道：
各位媒体朋友,我还要向大家公布一件事。
我的儿子陆远,他有精神病史！
他曾经因为长期进行高风险的独立探险,导致精神崩溃,出现过严重的幻觉和偏执型人格障碍！
这里,是首都安定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我隐藏了十年,连前世的律师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内心最脆弱的伤疤,就这样被我的亲生母亲,血淋淋地撕开,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呆滞地站在原地,感觉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看到母亲王丽穿过人群,走到我的面前。
她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爷爷,还在医院躺着。
他那台德国进口的氧气机,里面的零件,好像有点老化了。
你说,万一什么时候,突然出了点小故障,可怎么办呢
陆远,你拍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救不了他的命。
替你弟弟把这个罪认下来。否则,你就等着给他老人家收尸吧！
赤裸裸的威胁。
不带任何掩饰的,来自血亲的,最恶毒的诅咒。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狼狈地跪倒在地。
视线变得模糊,泪水混杂着地上的尘土和水渍映出我一张扭曲的脸。
绝望,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
6
冰冷的手铐,再一次锁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两名警员从地上架起,重新回到了警局那栋灰色的大楼里。
审讯室的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李队长坐在我对面,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我的父母,被安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陆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队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疲惫。
我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缓缓地用戴着手铐的双手,从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比打火机还要小巧的黑色方块。
那是我做野外纪录片时,为了收录最细微环境音而特制的微型录音设备。
在他们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将它轻轻地放在了冰冷的金属审讯桌上。
我的拇指,在设备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拨。
一道微不可见的红光,闪烁了一下。
录音功能,开启。
我的父母显然没把这个小玩意儿放在眼里,母亲王丽甚至嗤笑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装神弄鬼！到了现在还想耍花招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将目光转向李队长,平静地说道：李队长,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请你们先听一段录音。
我的手指,按下了播放键。
……你爷爷,还在医院躺着。
是我母亲王丽的声音。
他那台德国进口的氧气机,里面的零件,好像有点老化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我父亲脸上的傲慢僵住了,母亲的嗤笑也卡在了喉咙里。
录音设备里,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说,万一什么时候,突然出了点小故障,可怎么办呢
陆远,你拍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救不了他的命。
替你弟弟把这个罪认下来。否则,你就等着给他老人家收尸吧！
录音戛然而止。
李队长的脸色,从阴沉变成了铁青。
陆先生,陆太太,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这是不是你们的声音
这是伪造的！是合成的！
父亲陆正华猛地站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咆哮着,
他懂技术！他会剪辑！这是陷害！
对！是陷害！
母亲也反应过来,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他就是个疯子！他有精神病！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李队长没有理会他们的咆哮。
你爷爷……现在在哪家医院
我没有回答李队长的问题,而是伸出了我的右手,将手背展示在众人面前。
在我的虎口处,有一道陈旧的、泛着白色的伤疤。
李队长,你们都以为,我和陆近是双胞胎,感情应该很好。
但这道伤疤,是七年前留下的。
那年,我和他一起去做一次城市探险,攀爬一栋废弃的信号塔。就在我攀到五十米高空的时候,我头顶上方负责保护我的陆近,他……故意松开了我的安全绳锁扣。
审讯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我低头检查装备时,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种混杂着嫉妒、得意与冷酷的光芒。
那种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果不是我反应快,用破拆钳强行固定住了钢架,我现在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这道伤疤,就是当时破拆钳的金属倒刺划破的。
我抬起眼,冰冷的目光扫过我那脸色煞白的父母。
他从小就嫉妒我,因为我总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他恨我,因为爷爷总是更偏爱我一些。
他从来就不是你们口中那个阳光、善良、无辜的形象。
他是一条从小就潜伏在我身边的毒蛇！
李队长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对着门口的警员下达了命令。
把他们两个,给我铐起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父亲还在叫嚣,
我是陆正华！我要投诉你们！
凭什么
李队长发出一声冷笑,走上前一把夺过我父亲手里的手机。
凭你们涉嫌威胁证人、妨碍司法公正、以及包庇谋杀案嫌疑人！
两副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我父母那双曾经高高在上的手。
母亲王丽在被反铐住的瞬间,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
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惊恐。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录音是假的！伤疤也是他自己弄的！都是他编的！
说！
李队长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陆近,现在到底在哪儿！
母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猛地朝桌上的微型录音设备扑了过去,想要将它砸毁。
我毁了你这个证据！
警员眼疾手快地将她死死按住。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你们以为,用爷爷来威胁我,我就会像前世一样乖乖地替陆近去死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
我拍纪录片,我做城市探险,在你们眼里,是玩物丧志,不务正业。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一部纪录片的海外版权,就足够支付爷爷未来十年,在顶级私立医院所有的医疗费用和护理费用！
我保护爷爷,从来不是为了替谁顶罪！
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那两张充满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是要让陆近,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
说完,我拿起桌上的笔录,在最后一页签下了我的名字。
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7
审讯室的门在我身后开启,刺眼的白光涌了进来。
李队长站在门口,侧过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远,你可以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歉意。
我越过他,一步步走向那道门。
当我踏出警局大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向我扑了过来。
无数的话筒,黑压压地递到我的嘴边。
陆先生！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陆先生！对于你父母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先生！你将如何面对你的弟弟陆近
我抬起头,眯着眼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在人群的最外围,我看到了肖记者。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疯狂地往前挤,只是举着他的摄像机,镜头稳稳地对着我,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让一让！请让一让！
李队长带着几名警员为我开路,他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有些嘶哑。
我们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向一辆黑色的警用轿车。
车门打开的瞬间,我听到了身后传来我父母被押上另一辆囚车时,母亲那歇斯底里的尖叫。
车子缓缓启动,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警局大楼,眼神空洞。
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了。
李队长坐在我身边,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你提供的录音,经过技术鉴定,完全真实。
你父母,因涉嫌威胁、作伪证、包庇犯罪嫌疑人被正式批捕。
我没有接那瓶水,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们重新核查了陆近所谓的海外不在场证明,发现里面全是漏洞。结合你提供的『极限轨迹』数据模型,我们基本可以断定,他长期以来都在模仿你的行为模式,为你量身定做了一个陷阱。
李队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谋杀文物商人,嫁祸于你,清除你这个他眼中的障碍,最终目的,恐怕是为了独吞你们陆家的全部财产。
这个陆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简直是个天生的罪犯。
我嘴边牵起一抹冷笑。
天生
不,他是我那对好父母,用多年的偏爱与纵容亲手浇灌出的恶之花。
车子在一处安全的公寓楼下停住,这是警方为我安排的临时住所。
李队长陪我一同上楼,打开房门。
房间很干净,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你先在这里休息,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便衣在楼下保护你。
李队长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远,我代表市局正式向你道歉。
他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看着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此刻脸上写满了真诚。
道歉就不必了,
我淡淡地开口,
我只想知道,陆近什么时候能落网。
李队长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已经发布了全球通缉令。但是……
但是什么
他的手法太干净了,就像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而且,他卷走的资金数额巨大,流向也极其复杂,这背后可能牵扯着一个我们尚未触及的洗钱网络。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前世我到死都不知道,陆近背后还藏着更深的东西。
我明白。
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李队长看着我的眼睛,郑重承诺,
一定会还你一个彻底的清白。
清白
我低声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有些讽刺。
一个死去过一次的人,还需要什么清白
送走李队长后,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打开了墙上的电视。
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报道我的案子。
我的照片,被放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标题用着极尽夸张的词语——惊天反转天才探险家的绝地反击双子悲歌：被至亲推入地狱的男人。
我的名字,陆远,一夜之间,从一个杀人嫌犯变成了一个被同情的悲剧英雄。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无数条信息涌了进来。
陆远,真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兄弟,挺住！我们都支持你！
我就知道陆近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七年前他故意松你安全绳那事儿,我就觉得不对劲！
我关掉电视,拉上窗帘,将整个世界的光与声都隔绝在外。
黑暗中,我缓缓地蹲下身将头埋进双臂。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李队长压抑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陆远,我们刚刚收到消息。
什么消息
李队长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到。
陆近在海外的一个秘密账户,就在你被释放的半小时内,有一笔巨额资金被迅速转移了。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说明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李队长斩钉截铁的声音。
说明他背后的人,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一切。
而且,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对方的反击,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8
挂断李队的电话,我没有在警方安排的安全屋里多待一秒。
我知道陆近所谓的反击,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走进他为我选好的猎场。
我的公寓。
推开公寓门的一瞬间,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钻入我的鼻腔。
不是灰尘,也不是食物腐败的味道。
而是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机油味,那是用于保养高精度仪器的润滑油。
我的目光扫过客厅,一切似乎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但当视线落在工作台旁的书架上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本我珍藏多年的爷爷亲手绘制的城市废墟探险地图册,被人移动过。
一个身影缓缓从我工作台的阴影中转了过来。
是陆近。
他坐在我的位置上,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抛玩着一个银色的金属块。
那是我亲手改装的拥有亚米级定位精度的高性能GPS定位器。
我的好哥哥,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怨毒。
我反手关上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走廊的光。
室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昏暗。
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径直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冰块撞击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对峙中显得格外突兀。
警方的搜捕行动已经持续三天了。
我喝了一口水。
他们甚至搜到了你当年藏匿‘货’的几个废弃据点,连你上次去改造面部特征的那个地下诊所,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陆近闻言,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那些蠢货怎么可能找到我我设计的‘完美轨迹’,足以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全世界绕上一年！
他站起身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倒是你,我的‘城市英雄’,被亲生父母指认为凶手,这滋味如何
他刻意加重了亲生父母这几个字。
我没有看他,而是缓步走到窗边伸手假装整理窗帘的褶皱。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布料,余光却透过缝隙精准地锁定了对面居民楼的楼顶。
那里,几个微弱的反光点如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辰,一闪而过。
那是李队长精心部署的狙击小组。
我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我转过身,背靠着窗户,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你那些当年一起‘探险’的旧友,最近大概是良心发现了,在网上爆了不少你的‘黑料’。
什么在无人禁区私挖文物,倒卖古董,甚至还有你利用那些废弃防空洞作为销赃据点的事情。
图文并茂,证据确凿,现在可比我的新闻要火爆多了。
陆近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般的阴沉。
不可能！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台我心爱的军用级笔记本电脑被震得跳了一下。
我行事一向缜密,谁敢背叛我！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凶光,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告诉我,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和计划！
我看着他暴怒的模样,冷冷地笑了。
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彻骨的寒凉。
你以为,你那些所谓的‘完美计划’,真的能瞒过所有人吗
你最亲近的人,或许才是最了解你软肋的人。
我顿了顿,享受着他脸上那越来越深的困惑与不安。
提醒你一下,那份详细到连你藏匿文物地点都用GPS坐标标注出来的‘举报信’,可是通过母亲的匿名邮箱,直接发到市局一级信箱的。
陆近的身体彻底僵住了,眼中那疯狂的火焰瞬间被难以置信的冰水浇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母亲最爱的是我！她答应过我,会永远保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继承陆氏集团！
继承
我打断他那可悲的嘶吼,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陆近,你还活在梦里吗
你所谓的继承权,早就随着陆氏集团的股价崩盘而灰飞烟灭了。你以为父母为什么会抛弃你因为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用我的‘轨迹纪录片’,不仅洗清了冤屈,版权收益甚至足以让爷爷安度晚年,再也不用看他们那虚伪的脸色。
而你呢你的那些‘合作伙伴’,现在都成了阶下囚,你以为你能例外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陆近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陆近的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
他的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抽搐。
那双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迸发出野兽临死前般的疯狂与凶光。
陆远！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不顾一切地向我猛扑过来！
我早有预料,身体下意识地向左侧横移一步。
一个完美的闪避。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声沉闷地枪响划破了室内的死寂。
噗！
陆近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身体一歪,重重地摔倒在地。
鲜血,迅速从他的右腿膝盖处涌出。
随着枪响,公寓的门窗被同时撞开！
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地上的陆近。
他们动作迅捷而专业,迅速上前将负伤的陆近死死按在地上。
冰冷的手铐,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锁住了他罪恶的双手。
我缓缓走到被彻底制服的陆近身边,慢慢蹲下身。
我俯下头,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
别再困惑了,我的好弟弟。
你可以慢慢在监狱里想清楚,母亲为什么会选择放弃你。
或许,是你从一开始就没能真正看清你所依仗的‘家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陆近的身体猛地一颤,停止了所有的挣扎。
他被两名特警粗暴地架起像拖着一袋垃圾一样,向门外拖去。
9
宣判那日,我没有去法庭。
最终的结果,是李队长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陆近,数罪并罚,无期。
电话那头,李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至于你父母……伪证罪、包庇罪,都判了。
刑期不长,但足够让他们在里面好好反思一下为人父母的真正含义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我那间已经被彻底清理过的公寓窗前。
我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带走了我两世为人积攒的所有阴霾、怨恨与不甘。
陆远,
李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关切,
都过去了。
挂断电话,我走到工作台前。
那台曾被陆近拍过的军用级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上面是我耗费了无数个日夜,剪辑完成的最终版纪录片。
片名,我最终定为——《黑暗轨迹》。
它记录了我重生的这几个月里,所有惊心动魄的探险。
从被水淹没的地铁隧道,到摇摇欲坠的摩天烂尾楼。
从藏污纳垢的废弃防空洞,到见证最终对峙的这间公寓。
我深吸一口气,移动鼠标,按下了上传键。
然后,关掉电脑,离开了这间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公寓。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信息,回到了爷爷身边。
那个位于市郊,带着一个小庭院的老房子。
当我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时。
那个曾经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连说话都费力的老人。
此刻正拄着拐杖,在护工的搀扶下尝试着自己站立。
他看到了我,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小远……你回来了……
我快步上前,从护工手中接过爷爷的手臂。
爷爷。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接下来的日子,我推掉了所有采访和邀约。
肖记者打来电话,声音兴奋得几乎要冲破听筒。
陆远！你火了！你彻底火了！
《黑暗轨迹》上线七十二小时,全网播放量破三亿！评分网站直接飙上9.8分！
所有人都被你那神乎其技的探险技巧和冷静到可怕的叙事给震惊了！
现在,‘城市探险家’这个词,几乎成了你的专属代名词！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语气平静地感谢了他的告知。
我用纪录片带来的第一笔巨额版权费,为爷爷请了国内最好的康复团队。
每天,我都会搀扶着他,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走。
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搬了张躺椅放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
我把爷爷小心翼翼地扶到躺椅上坐好,又拿了条薄毯盖在他的腿上。
随后,拿出平板电脑点开了《黑暗轨迹》的精彩集锦。
爷爷,你看。
我把平板放到他的腿上,指着屏幕。
这是我之前去过的地方。
爷爷看得格外专注。
他伸出干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屏幕上我的影像。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我记得,在我被捕入狱前,爷爷曾拉着我的手颤巍巍地说。
小远啊,爷爷这辈子哪儿也没去过……
真想……真想跟着你的镜头,去看看你走过的那些路,看看那些不一样的风景……
那时,我笑着答应他。
好,等我拍完这部片子,我就带您去,我们把全世界的‘轨迹’都走一遍！
可我最终,食言了。
那个承诺,成了我永恒的遗憾。
而现在……
我看着身旁的老人,看着他脸上那混杂着骄傲与心疼的泪水。
我忽然明白了。
重生,或许并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洗刷冤屈。
而是为了给我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封新邮件的提示音。
我下意识地掏出来看了一眼。
发件方,是国际最富盛名的金摄影机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组委会。
邮件内容很简洁。
尊敬的陆远导演：您好。我们非常荣幸地通知您,您的作品《黑暗轨迹》,已成功入围本届电影节‘最佳长篇纪录片’单元……
我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
锁掉屏幕,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我俯下身,温柔地凑到爷爷耳边。
爷爷,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给您做,做您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