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被人下药,被迫嫁给了竹马。
可竹马心悦表妹,他恨极了我,认定是我故意对他下药,拆散了他和表妹。
因此,他日日磋磨我,就连我和他的孩子,也亲手死在了他的手上。
但死前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兄长和竹马谋划的,为的就是表妹柳月栖能够顺利嫁给我的未婚夫珩王。
重生后用哥哥的方式回报哥哥,让表妹和竹马锁死做怨侣。
1.
顾砚辞,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不要伤害贞儿。
此刻的我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我的泪水一起滑落。
顾砚辞手上抱着昏迷的贞儿,眼神冰冷,一脚踹在了我的心口。
月儿现在时日不多,神医说了唯有贞儿的心头血可以救月儿,苏玉溪为什么你还是如此的自私
我五脏六腑都似被揉碎了般疼,喉头涌上的腥甜堵得我喘不上气。
可我还是死死咬着牙,用尽全力蜷起身子,一寸寸往顾砚辞脚边挪,低声哀求着他,砚辞,纵然我有万般不对,可贞儿他到底是你的孩子啊,你有任何的怨气都可以冲着我来,但是我求你不要伤害贞儿。
听到我的话,顾砚辞的眼神愈发冰冷。
苏玉溪,我知你从小爱慕我,可我不喜欢你,如果不是你那次下药,现在与我成婚的人该是月儿,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抑郁成疾,需要贞儿的心头血医治,真正害了贞儿的是你,苏玉溪!
说罢,顾砚辞抱着贞儿径直离开,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看着贞儿被抱走,我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喃喃道。
不是我,我没有。
我虽然从前是爱慕过顾砚辞,可是自从我知顾砚辞心仪柳月栖就收起了这份情意,我不愿强求不属于我的情爱。
五年前,花朝节的宫宴上我不知道被谁下了药,和顾砚辞荒唐一夜。
彼时,皇上赐婚我和珩王,却出了这样的丑闻。
兄长长跪宫门前,恳请皇上收回赐婚旨意。
最终皇上顾念我双亲为国殒身的情分,应允收回赐婚旨意,并将柳月栖许配给了珩王。
所有的人都认为是我爱慕顾砚辞,不想嫁给珩王,才使了如此下作的手段。
而顾砚辞经柳月栖劝说,为顾全两府声誉,不得不娶了我。
尽管我解释过很多次,下药的人不是我,但是顾砚辞始终认为我在狡辩。
成婚后,他对我冷面相对,日日磋磨。
就连府中下人们,也都认为我这丞相府少夫人不过是个摆设,随意欺辱我。
贞儿是在顾砚辞一次醉酒之后强迫我才有的。
随着贞儿的出生,我与顾砚辞的关系得到了一些缓和。
有了贞儿我才有在这府里活下去的希望。
在我以为后面的日子都会好的时候,柳月栖却突然出现,说自己时日不多,需要贞儿的心头血才能活下去。
我不肯,但顾砚辞却一口答应,任凭我怎么哀求他都没有用。
2.
醒来时,我人已被锁在后院柴房,全然不知已过了多少时日。
先前的阴霾雨天早已散尽,窗外是朗朗晴空,日头亮得有些刺眼,让我恍惚了一下。
还没待我回过神来,房门被打开,柳月栖那娇柔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瑾舟哥哥,砚辞哥哥,你们先别进来,让我和姐姐说会话吧。
哥哥苏瑾舟对着柳月栖声音温柔,那我和砚辞在门外等你,有什么唤我们一声便是。
顾砚辞也叮嘱她,你进去小心点苏玉溪,切莫离她太近了。
听着这三人的话,我唇齿间漫出一丝冷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什么疯子。
想到贞儿,我心中还存着一丝希冀,不知道我的贞儿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顾砚辞即便再讨厌我,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应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贞儿丧命。
放心,我相信姐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话落,柳月栖推开门进了来,她挡住了门外钻进来的阳光,阴影笼罩着我。
她居高临下看着我,端着造作的声音。
姐姐,你怎么这般狼狈
看着柳月栖此刻容光焕发,一改往日病容。
我心头猛地一揪,满脑子都是贞儿,顾不得其他,焦急问道,贞儿呢我的贞儿呢
柳月栖缓缓蹲在我的面前,用只有我们两人的声音说道。
贞儿姐姐,你的贞儿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多亏了他,我才能好全呢,你看我现在多好呀,月儿真的非常感谢姐姐呢。
柳月栖一边说,一边用手按在我受伤的心口。
心口剧烈的痛意,让我浑身冒冷汗,嘴唇哆嗦着吐不出一个字。
听到贞儿的死讯,我耳朵里嗡嗡响,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却怎么也聚不成清晰的影。
我浑身僵着,目光麻木地投向门外的顾砚辞,像是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能为了柳月栖,对自己的亲骨肉下那样的狠手。
贞儿……
他不过是个才两岁的孩子啊!
顾砚辞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3.
柳月栖目光在我狼狈的模样上流连片刻,像是极满意这份景象,嘴角勾着抹淬了毒般的笑,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苏玉溪,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讨厌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凭什么你能有这么好的家世,还能有苏瑾舟和顾砚辞在身旁相伴为什么同样父母双亡,我就只能寄人篱下
我就是嫉妒你!打从骨子里嫉妒!所以我要把你所有的一切的据为己有,你瞧瞧现在苏瑾舟护我,顾砚辞对我死心塌地,曾经对你最好的两个人,现在都围着我转,就连你的孩子,都为了我而死,你的滋味如何呢是不是比剜心还疼
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带着恶意喷在我耳边,像毒蛇吐信般压低了声音。
还有件事,我得偷偷告诉你。
五年前你被人下了药,和顾砚辞那夜的荒唐,记着吗
那药,是苏瑾舟亲手下的,顾砚辞呢他从头到尾都知情,甚至……
乐得看这场戏
你猜为什么
柳月栖故意顿了顿,看着我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才慢悠悠地说,只因为我提了句,想嫁珩王,他们俩便联手把你推出来,做了垫脚石,替我扫清障碍。
苏玉溪,你瞧瞧你!被两个最该信的人联手算计,像个傻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活得多可笑,多可悲哈哈哈……
你说你是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心里满腔的怒火和悲凉,看着眼前得意的女人,握紧了手里的簪子。
柳月栖该给我的贞儿偿命!
我奋起,朝着她心口扎去。
门外的苏瑾舟和顾砚辞看见我想对柳月栖动手,立马冲进来。
苏瑾舟一脚将我踹在了地上,顾砚辞将柳月栖护在怀中。
好可惜,没能让柳月栖到地府去给我的贞儿赔罪。
俩人冷眼看着我,满是对我的指责。
苏瑾舟居高临下地啐了句,语气里满是不耐。
苏玉溪,你还是如此的顽劣,非要闹到这步田地,次次都要欺负月儿才甘心
月儿心善,总念着往日情分,说对你有愧,想单独进来跟你好好说几句。
我呕出一口血,笑得狰狞,抬起头,视线穿过模糊的血色,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三人。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们这副嘴脸真让我作呕!我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等着吧,等我变成恶鬼来索你们的命!
这句话几乎榨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再也撑不住,直挺挺的倒下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踩着我的血泪和苦难上位、伤害我的骨肉,却还要回头指责我
那些算计,那些狠戾,那些沾满了贞儿血的罪恶……
凭什么得不到报应!
我的不甘在喉间被血腥味浸的发苦,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消散在这灿烂的天地间。
4.
再次睁眼时,我竟重生到了被下药的前一刻。
我看向席中觥筹交错,恍惚着。
我这是......重生了
愣了一瞬,手中的酒杯微动,我才惊觉自己手中还端着一杯酒。
这酒好像就是前世苏瑾舟给我下了药的那杯。
柳月栖故作委屈,姐姐,你怎么不喝难道是嫌弃月儿敬的酒吗
一旁的苏瑾舟闻言,眉头皱起又要训斥我。
苏玉溪,你又要欺负月儿了
想起前世惨死的景象,我恨不得将眼前的二人剥皮抽筋。
可现在还在宫宴上,
若突然翻脸,只会引来他们戒备。
我敛下眸中的情绪,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扬起一抹微笑。
姐姐,怎么会嫌弃月儿敬的酒呢,是妹妹想多了。
柳月栖见我喝了那杯酒,眼中升起按耐不住的得意。
余光瞥到苏瑾舟,我心里还存着最后一点温情。
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真心爱护我这个妹妹的。
可自从柳月栖从衢州来苏府暂住,哥哥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他的心都偏向了柳月栖,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但这件事,他会不会有一点犹豫呢哪怕有一丁点呢
思及此,我的目光终究还是忍不住望向了他。
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冰凉,他看我的神色就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看向我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些嫌恶。
我对这个曾经的兄长彻底死心了。
酒过几巡,皇上和皇后先离场。殿内的喧嚣顿时消减了几分。
我刚刚喝的酒虽不多,但是还是有药效在的,万万不能在殿内坐以待毙,便带上小清借口出去醒酒。
5.
刚踏出殿门,夜风卷着寒意扑在脸上,却压不住四肢陡然升起的燥热,不过数步路,脚下像踩着团棉絮,头重脚轻的眩晕感铺天盖地涌来。
上一世我喝下这杯酒不过片刻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这回有戒备,只轻抿了几口,可没想到这药效竟如此猛烈,难怪那两人只看我轻抿了一口也不再劝。
小清扶住我的胳膊,她的指尖冰凉,与我滚烫的皮肤相触,倒让我混沌的意识清明了一瞬。
不行,我得清醒。
虽说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可这时机着实对我不利,我得赶紧想出破局之法,以免重蹈覆辙。
我用指甲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小清察觉到我的异样,压低声音问道,小姐,您怎么了脸色好差……
是不是哪里不适要不咱们跟管事公公说一声,提前出宫去
就在我想开口说话时,察觉到有人跟着我们。
我故意放大声音道,我没事,估计只是不胜酒力,小清,我现在有点冷,你回去帮我拿披风来。
说完我朝小清递了一个眼色。
小清立马意会,回道,好的,小姐。
小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后,我顺着冰冷的宫墙滑坐下去,额角抵着粗糙的墙面,逼出几分冷汗来。
夜色漫过檐角,将廊柱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垂着眼,睫毛上沾着假装虚弱的湿意,耳尖却支棱着,捕捉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指尖早已深深掐进掌心,将那点因药效而起的眩晕压下去。
希望小清来得及绕回来。
下一刻,一只带着酒气的手便朝我的肩颈探来。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到我衣襟的瞬间,小清猛地窜出来,一个利落的手刀便将人打晕了。
看见小清之后我悬着心放了下来。
小清不是普通侍女,是父亲留给我的暗卫,上一世被苏瑾舟几人找借口调离我身边,才致我陷入困境,孤立无援。
婚后更是为了护我,被顾砚辞活活打死。
小清看清地上那人的样貌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小姐,这不是顾大人吗,他怎么会
我铆足了劲往顾砚辞身下踢了一脚,我今晚这样难受都是顾砚辞和柳月栖,还有我那好兄长干的好事,以后千万要小心这三人。
这狗东西上辈子欺瞒我,还磋磨我那么久,要不是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我真想就地让小清解决他。
小清听我这样说,赶紧往顾砚辞身上也踹了几脚泄愤。
少爷和顾砚辞,怕不是都被那个柳月栖灌了迷魂汤不成竟能狠心对小姐您动手!旁人也就罢了,少爷他怎么能这样对小姐你
此刻,仇恨冲淡了身上的因为烈药带来的难受,我眼里似有层淬毒的寒光,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放心,这三人,休想有半分好过。他们欠我的血债,造下的罪孽,我要他们千倍百倍地偿回来,一分一毫,都别想少。
6.
看着地上满身脚印的顾砚辞,我还是不解恨,又继续往他身上补了几脚。
等自己打痛快之后,我才蹲下摇醒了顾砚辞。
砚辞,你醒醒。
顾砚辞被我摇醒,迷茫的看着我。
我这是怎么了
见他醒来,我一副内疚的模样道,方才我想出来醒酒,小清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因为有贼人像图谋不轨,便绕到你身后打晕了你。
似是怕顾砚辞责怪我又赶忙为小清求情。
砚辞,小清她不是故意的,夜色太沉,让人辨不清人影,她一时没看清这才对你动了手,实在对不住。
顾砚辞本想发火,结果我却说了这样一番话,让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无妨,是我唐突了。
不知怎的,今日总觉得莫名有些燥热,不大自在,既然砚辞你醒了,那我便先走了。
说罢我便要拉着小清先离开了。
顾砚辞见我面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神迷离,想起原本要做的事,他心中一热,立即拦下我。
玉溪,宫里人多手杂的。你如今这样身子不适,脚步发飘的,若就这么往回走,万一撞上哪位贵人,岂不是不妥不如我先扶你去偏殿歇歇,你让小清去寻瑾舟和月栖来,让他们送你回府
,这般安排,总稳妥些。
我思索了一会,才答应他。
好。
将小清打发走之后,顾砚辞就带着我往偏殿走。
没记错的话,上一世我醒来后还在殿中闻到了欢情香的味道。
我默不作声跟着顾砚辞进了殿内,果然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
我装作不舒服地倚在桌边,砚辞,怎么回事我现在有些晕。
顾砚辞看我面带潮红,心头莫名一荡。
之前只觉得柳月栖娇俏可爱,现在细看竟也觉得我妩媚风情,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心里不可遏制的对我冒出一些想法,心里甚至有一丝庆幸,亏得今日有这般光景,才让他看清了这藏在端庄底下的风情,竟是比柳月栖那副模样,更勾人得多。
那些念头便像野草般疯长起来,缠得顾砚辞心口发紧,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他靠近我,双手搭上我的肩,轻声细语道,玉溪,你不舒服不如去床上休息一番
不等我回答,顾砚辞就扶起我,一只手在不规矩地在我手臂、腰侧游移。
我喉头发紧,直犯恶心。
上一世明明是顾砚辞对我图谋不轨,竟还对我反咬一口,天底下竟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幸得上天垂怜,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我要让这三人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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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顾砚辞靠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将手中的帕子掠过他的脸上。
心里默念着,三、二、一
下一秒,顾砚辞陷入了幻境之中。
幸好小清今日身上带着些可以让人致幻的药,不然今日恐怕难逃此劫。
我扯过一旁的枕头塞给顾砚辞。
他抱着那枕头亲了起来,嘴里还说道,没想到苏玉溪你还别有一番滋味。
瞧见他那副令人恶心的模样,我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趁小清去将那两人引来,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7.
我脚下像踩着团棉花,每一步都晃得厉害,扶着廊柱勉强挪到花园,踉跄着扑向假山时,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被抽干,膝盖一软便顺着石壁滑坐下去,连抬手撑住身子的劲都没了。
体内的药在蚕食我的意志,怕自己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我费劲地抬手取下头上的簪子往自己的手臂刺了过去。
剧烈的疼痛,让我异样的感觉减轻了一点。
刚想喘口气,就听到不远处有人靠近。
我原本松懈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一道熟悉且沉稳威严的男声响起,来人是我的未婚夫珩王,萧珩之。
萧珩之乃当今圣上第四子,其人天资卓绝,文能挥毫定策,武可策马安疆,是诸皇子中最得圣心的一位。
如今东宫虚悬,储位未定,朝中早有风声暗涌

不少老臣都瞧得出,皇上看向四皇子的眼神里,藏着欲将江山托付的深意。
萧珩之原是多少京中女子的梦中情人。我与他素无深交,便是那赐婚,也是前些日子才接到的旨意,可他的名声,我却早已如雷贯耳。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柳月栖会因着这桩婚事设计我。
那头两人应该是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继续说着话。
东西可有找到
王爷,属下无能,未能找到鱼符。
无妨,那东西有可能早就不存于世了。
鱼符
二字入耳,我心头猛地一震,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鱼符原是父亲掌军的信物,自他与母亲战死沙场后便下落不明。军中士卒皆听令于鱼符,虽军队直属陛下,将军却也需依圣旨决策。
我暗自思忖:萧珩之寻鱼符,是为己私,还是遵陛下旨意或许两者皆有。
如此说来,我与他的婚事,必定是上位者的一步棋,为的正是那鱼符。
8.
俩人的对话非常简短,没聊几句我就听见了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在他们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之后,我挣扎着起身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没承想一回头,正撞上萧珩之的视线,他眼底凝着毫不掩饰的杀气,直直锁着我。
没想到苏小姐还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萧珩之身上的杀气扑面而来,惊得我脊背一阵发凉,忙不迭屈膝解释。
王爷明鉴,臣女绝非故意在此听壁角,不过是今日恰巧路过罢了。请王爷放心,此事臣女断不会向外泄露只言片语,定当守口如瓶。
可显然萧珩之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可本王觉得再没有比死人更能守口如瓶的人了。
为保住自己的小命,我赶紧道,王爷不是想知道鱼符的下落吗,或许臣女能够帮上忙。
萧珩之挑眉,你能
臣女不敢轻言保证,唯有尽心竭力一试。何况前些时日陛下已赐下婚约,王爷便是臣女未来的夫君,为夫君分忧,本就是臣女分内之事。
我说的真挚诚恳,只希望能够暂时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萧珩之听了,目光沉沉地在我身上反复打量,那视线带着审视,仿佛要将人看穿。
良久,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看来,本王的未婚妻,倒还算有几分觉悟,本王给你五日的期限,若五日之内没有鱼符的消息,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
听到萧珩之的这句话我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落回了原处,看来自己的这条小命也算暂时保住了。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行礼。
多谢王爷愿意给臣女一个机会。
我身上甜腻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不禁让萧珩之皱眉。
你中媚药了
当着萧珩之的面,我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
嗯。
萧珩之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藏在廊柱阴影里的影卫便如鬼魅般现身,躬身呈上一个小巧的瓷瓶。
他指尖拈过瓷瓶,随手朝我掷来。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抬手,堪堪将那冰凉的瓶身拢在掌心。
此丹能解百毒。
他语气淡淡,目光扫过我狼狈的模样时,却添了几分讥诮。
你这副样子若是传出去,旁人还当是本王留不住人,倒让你在外头勾三搭四,给本王戴了绿帽子。
我慌忙将药瓶攥得更紧。
谢王爷,臣女不敢污了王爷的名声,实是被奸人所害,这才落得这副模样。
萧珩之目光落在我攥着药瓶的手上,似笑非笑的弧度勾在唇角,语气却像淬了冰。
听闻苏小姐家中还有位表妹,丞相与你兄长向来对她青睐有加,反倒是苏小姐,在府中常受冷落,你若总像今晚这般软弱可欺,将来这珩王妃的名头,怕是要另作斟酌了。
不等我回话,萧珩之就转身离开了。
萧珩之那张嘴实在毒,偏生我半点法子没有,只能先在心里把他翻来覆去骂几遍,权当解气。
好在他临走前,倒还记着吩咐影卫送我回府。
我思忖着,继续留在宫中恐怕节外生枝,不如由影卫护着回去安全些,便同影卫一同回府了。
出宫前,我不忘拜托影卫让珩王的人替我寻小清,并带回府。
9.
我回府时,苏瑾舟他们还没回来。
倒是小清,知道我先回了府,脚不沾地地赶了回来,一进门就急着跟我讲宫里的事。
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把柳月栖引了过去,少......苏瑾舟那会正被尚书府王大人拉着寒暄没能引过去,那柳月栖一进去就中了迷香,当场就缠在了一处。
后来房里的动静引来了好些人,门一打开时,他们还在颠鸾倒凤没分开呢。不过那顾砚辞倒还有几分担当,当时就把柳月栖护在了身前。
小清越说越是眉飞色舞。
听到小清描绘的场景,我心中畅快不少,这就是我给他们的回礼。
小清话毕,一支冷箭已猝不及防地破空而来。
她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警戒,反手便稳稳攥住了箭杆,大喝一声。
谁!
窗外陡然一道男声传来,还望苏小姐不要忘了答应王爷的事情。
我冷静沉着道:请王爷放心,臣女答应的事情定不会食言。
窗外人听罢,再无声响,想来是走了。
我将今夜的事与小清说了,她便道:这珩王如今在军中威名正盛,先前小姐被赐婚时,奴婢就猜着许是为了鱼符,如今看来,果然不差。
我在房中踱步,思考。
如今我虽回来,一无权,二无势。
除了小清我再无可用的人。
经过今晚发生的事,那三人一定不会对我善罢甘休,所以借珩王的势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我唯一还能让他们忌惮的就是未来珩王妃这个身份。
我记得父亲在世时书房曾有一个密室,那密室是连苏瑾舟都不知道的。
是我小时候有一回贪玩不小心进去了,还无意间见到了被放在密室中的盒子上有鱼符的图案,正巧我那时听见父亲要进书房的声音,为怕父亲责罚我赶紧跑了出去,那日的事情我谁都没有说。
我想那密室或许有我想要的东西。
避免夜长梦多,我随意梳洗、包扎了一番,赶紧去了父亲生前的书房。
我凭着记忆中的方位找到那间密室,嘱小清在门外守着,独自推门而入。
刚进密室,便见鱼符正放在中央处。只是我不敢贸然上前,生怕里头藏着我不知道的机关。
略一思忖,我转身回书房取了些物件,朝着中央掷去。果然如我所料,密室里当即触发了机关。
待机关平息,我又寻了长物将那盛着鱼符的盒子挑落。盒子坠落在地,里头那枚铁制鱼符便滚了出来。
我刚将鱼符拿到手,就听到小清在外面嚷嚷。
在苏瑾舟进门前我先一步出了书房的门。
10.
我出门便迎上了苏瑾舟的一巴掌。
他朝着我怒喝:苏玉溪,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和下贱了!
苏瑾舟还给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来,我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得疼,耳边更是嗡鸣不止。
让我想起了前世死时,是我的好哥哥给了我致命一击,难道这一世,我还要死在他的手下吗
不,我绝不!
待我缓了缓,我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
哥哥到底是觉得我下贱还是你的计划没能得逞恼怒了
他被我看的一阵尴尬,脸上闪过心虚的神情,但是嘴上仍然在强词夺理。
我们只是想撮合你和顾砚辞,而你呢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举动要毁了三个人的名声!我们和顾砚辞便罢了,你知不知道月儿是个女孩子,清誉比性命还重,你这样叫她怎么活,她一个女子哪承受得住这些
我听了这番话,先是一怔,随即再也忍不住,喉间滚出一声短促的笑。
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你们问了我愿不愿还用下药这种卑贱下流的方式,还说是为了撮合我和顾砚辞你口口声声说着柳月栖地清誉,难道我就活该被人污了清白,成为别人眼中的荡妇吗!
我的笑意陡然收住,眼底一片猩红。
苏瑾舟,我才是和你血浓于水的妹妹,那柳月栖不过是个外人,你竟帮着外人这样来算计你妹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若父母泉下有知,看见自己地亲女儿,被自己亲哥哥下了药送到男人床上,你说他们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问问你这心是怎么长的
我字字珠玑,直直刺在苏瑾舟心里,让他面上更加的难堪。
苏玉溪!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如此的目无尊长!我看月儿说得对,你一惯嚣张跋扈,平日里总是欺负她也就罢了,今日还敢跟我顶嘴
他又朝着园中的下人厉声吼道:来人,将小姐关到祠堂去!什么时候小姐认错了,什么时候才让她出来,在那之前,一滴水、一口饭都不许给!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命硬
那些下人原就瞧着苏瑾舟的眼色行事。
往日里见他待我总带着几分疏淡,对柳月栖却嘘寒问暖、视若珍宝,便早存了踩高捧低的心思,暗地里不知给我使过多少绊子。
此刻见苏瑾舟动了真怒,连狠话都撂了出来,他们哪里还肯客气眼里只剩得幸灾乐祸的冷意。
上来的两个下人,不由分说地攥住我的胳膊,那力道狠得像要捏碎骨头。
我挣扎着想要甩开,她们却更用力地将我往祠堂的方向拖拽,粗糙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皮肉里,嘴里还低声嘟囔着,小姐还是安分些吧,少爷的话,可不是能违逆的。
小清想救我,我摇头阻止。
我知道,若是小清还扑上来救我话,情况会变得更糟糕,我不想小清和我一起受罪。再则小清在外面,总是有个照应,我也好知晓他们接下来想干什么。
小清见我这样,只能是乖乖隐忍着退下。
她若扑来,情况只会更糟,我不愿她同遭罪,且她在外面,也能照应一二。
小清见状,隐忍退下。
11.
我跪在祠堂整整三日,水米未进。
苏瑾舟待我竟这般狠心,竟真连水也不肯给我。
小清想偷偷给我送吃食,被发现轰了出去。
她怕苏瑾舟知道了对我更苛责,便不敢再妄动。
第四日,我虚得骨头缝里都发飘,脊背抵着供桌冰凉的木沿,才勉强没栽倒在地。
柳月栖这时进来,眼尾挑着,嘴角勾出半截得意的笑,苏玉溪,被罚跪的滋味如何
我靠在桌边嗤笑一声,怎么来看我笑话
我强撑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嗓子虽哑的厉害,但却声音清利,苏家祠堂的供桌前,跪的是苏家骨血。你柳月栖算什么连跪的资格都没有,敢踏进来,就不怕我母亲在天有灵,夜里托梦,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桩桩、一件件数给你听
我的话戳了柳月栖的心窝,她面上笑容一僵,咬牙切齿。
苏玉溪,你就嘴硬吧,现在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看看你现在狼狈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
很快她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继续道。你知道吗瑾舟哥哥和砚辞为了顾及我的名声,对外说是你给砚辞下了那种见不得人的药,砚辞性子烈,宁死不肯与你苟且,是我,没办法,只能舍了自己,替他解了那药性,现在外头谁不骂你苏玉溪恶毒未出阁的姑娘家,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
我瞳孔猛地一缩,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直往喉头涌,那股恶心感尖锐得几乎要刺穿五脏六腑。
为了护着自己那点体面,为了掩住见不得光的龌龊,他们竟能把黑的揉成白的,把白的染成墨的,编出这等颠倒黑白的谎话来!
我知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现在的苏府早已经不是儿时那个温暖的家了,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柳月栖未注意到我的神色变化,还在沾沾自喜。
瑾舟哥哥今日还进宫去禀报陛下,说你德行有亏,不配做珩王妃,恳求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呢。
我看见门口一直守着我的小清,大声喊了一句。
小清!
小清当即抽出身上藏着的软剑杀了进来。
那些守着我奴仆到底怕死,见小清手上拿着剑,怕自己小命不保,一个一个都不敢上前。
柳月栖方才那副张牙舞爪的气焰跑得无影无踪,脸色煞白,转身就往门外跑。
寒光一闪,剑刃薄如蝉翼,正贴在柳月栖纤细的脖颈上,迫使她停下来。
啊——!
柳月栖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她瞪着小清,口中骂声不断。
你这贱婢,谁准你对主子动手的!
我一步步走到小清身旁,拿过她手上的剑,将手中的剑逼近柳月栖。
她明明怕的要死,偏还要威胁我。
苏玉溪!你敢动我,瑾舟哥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尾音里已带上了哭腔,再没了半分先前的嚣张。
我看到柳月栖这样子,抑制不住笑出声来。
上辈子我居然被这样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生生断送了性命。
真是可笑啊!
更可笑我到死那天才看清这三人的面目。
笑着笑着,眼中的泪砸在了地上。
我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攥紧了手中的剑。
寒光掠过,剑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很轻,像裂帛。
我这一剑柳月栖的容貌再无恢复的可能,我倒要看看柳月栖没了这副皮囊,苏瑾舟和顾砚辞还会不会待她如从前一般呢
柳月栖僵在原地,手抚上脸颊,指缝间立刻渗出血来。
她癫狂了。
苏玉溪,你个贱人!我的脸!
我盯着她这副疯癫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好妹妹,你从前不就最爱顶着这张纯良无害的脸,在苏瑾舟和顾砚辞跟前扮柔弱、博同情么如今我成全你,你尽管去他们面前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对你怜香惜玉况且你干得不就是不要脸得事吗
柳月栖满心都是自己的脸,连我说的话她也不曾理会,只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大夫!快给我找大夫来!我的脸!
12.
看到柳月栖这副模样,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我倒想一剑捅死她,可柳月栖断不能死在我的手下,脏了我的手。
这苏府我是不能再待了,若苏瑾舟从宫中回来看到柳月栖这副模样,只怕我会没有好果子吃。
我忙让小清护着我出府,一路朝着珩王府去。
先前遭柳月栖下药,加上这几日水米未进,身子早被熬得虚弱不堪,刚踉跄着到珩王府门口,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是珩王府的人把我抬了进去,萧珩之还请了太医为我医治。
我醒来时已是第三天早晨。
小清见我醒来忙端来一碗小米粥,早已饿极了的我,将那碗小米喝了个精光。
刚放下碗,萧珩之就进来了,看样子是刚下朝回来。
他看到我病怏怏的样子,有些嫌弃道。
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把自己弄成这样子,那那些个蠢货都斗不过,真是丢了本王的面子。
吃人嘴短,更何况我还要倚赖萧珩之,便没半分反驳的底气,只能顺着萧珩之的话乖乖应道:
王爷说的是。臣女愚钝,远不及王爷这般聪明睿智,实在是笨得很。
萧珩之不再与我斗嘴,开门见山问道:
五日之期早已到,本王要的东西可找到了
我稳住心神回话:
王爷放心,您要的东西,臣女已然找到。只是,臣女斗胆,想与王爷做个交易。
萧珩之眼神一变,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与狠戾:
敢跟本王做交易你现在踏在本王的地盘上,本王要你性命易如反掌,你有什么资本和本王做这个交易
我微微垂眸,放低了姿态,可话音里没有半分卑微,只透着从容。
臣女的条件对于王爷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只要王爷帮臣女这个忙,事情过后,鱼符臣女自当乖乖奉上。
萧珩之盯着我半晌,似是在思考我说的话。
半晌过来,他才道:
什么条件,说来给本王听听。
我暗自松了口气,抬眸望着他,语气笃定地说道:
臣女所求有二:其一,想请王爷如期举行三月后与臣女的婚礼;其二,想向王爷借几个人手用用。只要王爷将这两件事办妥,臣女自会在大婚当日,把鱼符双手奉上。
见我的条件仅仅只是如此,萧珩之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好,本王答应你。
他话音稍顿,又威胁我道:
要是我在大婚当天没有见到鱼符,我不介意让喜堂变灵堂,让婚礼成丧礼。
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而坦荡。
请王爷放心,若届时臣女没有奉上鱼符,任王爷处置。
见我承诺,萧珩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叫来门外的侍女为我梳洗。
他又看向我,淡淡开口:
你待会和我进趟宫。
进宫
我顿时愣住。
进宫这个时候进宫是为何莫非柳月栖和顾砚辞借着被下药的由头污蔑我,这事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要召我进宫治罪不成
萧珩之扫了我一眼。
本王可没有戴绿帽子的爱好,你连那几个货色都斗不过,反倒让本王平白成了他们嘴边的谈资,丢尽脸面,本王带你进宫告御状去。
13.
本以为萧珩之只是诓我,谁曾想一路迷迷糊糊的,等清醒时,竟已跪在陛下面前。
扭头一看,萧珩之已顺势跪在陛下面前,朗声道,父皇,今日京中谣言四起,玉溪平白遭人诬陷,还请父皇严惩造谣者,还她清白。
端坐在上首的皇帝开口道:你说苏玉溪是遭人诬陷的可那日苏瑾舟特来进宫说明此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我,在瞧见陛下的那一刻脑子立马就清醒过来了。。
我不清楚那日苏瑾舟是怎样在陛下面前诋毁我的,瞧着陛下的神情,我竟瞧不出半分端倪。
陛下不怒自威,让我心里忐忑着,但此时是我还自己清白的最好时机,若此事能借陛下的口真相大白,那京中的人对此事也不能再有异议。
我朝陛下行了一礼,随即开口道,陛下,臣女用自己的性命担保,臣女绝没有不知廉耻的给丞相下药,恰恰相反,臣女才是被下药的人,请陛下明鉴。
恰在此时,苏瑾舟已带着柳月栖进了宫,门外太监匆匆来报。
陛下,苏少将军求见。
陛下朝我看了一眼,道,宣他们进来吧。
苏瑾舟和顾砚辞带着柳月栖匆匆进来,三人朝着陛下行了礼。
陛下见人都到了,开始细细盘问起来。
苏瑾舟,方才你妹妹苏玉溪称你诬告她,实则她才是被下药之人。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瑾舟转向陛下,连声控诉起我来。
陛下,臣这妹妹素来顽劣,品行不端!那日之事,确如臣所言,她为了顾砚辞竟不惜用下药这等卑鄙手段,多亏顾砚辞坚守本心,才没让她得逞!
顾砚辞也附和。
臣一直都知道苏玉溪爱慕臣,可臣心里都是月栖,臣万万没想到苏玉溪为了和臣在一起,竟然对臣下药。
我看着满口谎话的两人,为自己辩解。
陛下,他们的话万万不能信。
我伸出手臂,露出上面因抵抗药性划下的伤口才刚结痂,瞧着狰狞可怖。
陛下,臣女为了不想被媚药控制,不得已划伤自己让自己清醒,试问又有哪一个女子愿意在自己手上留下这样丑陋的伤口,除非是逼不得已的情况。
那日宫宴,臣女不过浅尝了一杯酒,便觉身子燥热、意识昏沉,起只当是不胜酒力,想去殿外透气醒神,却在途中撞见顾砚辞。他哄骗臣女至偏殿,想行苟且之事!臣女拼尽全身力气才得以逃脱,未曾想他们竟敢颠倒黑白,在陛下面前编造谎言,反咬臣女一口,妄图将脏水泼在臣女身上!还请陛下明察,还臣女一个清白!
陛下眉头紧蹙,目光锐利如锋,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与不解。
你口口声声称被诬陷,可苏瑾舟乃是你的亲兄长。血浓于水,他又怎会为了一个外人,罔顾兄妹情分,眼睁睁看着你蒙冤受辱,甚至不惜毁掉你的清白。
我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目光却先落在顾瑾舟身上,带着几分哀戚与失望,随即转向陛下,声音微颤却字字清晰。
陛下,臣女与苏瑾舟虽有兄妹之名,却早无兄妹之实。此事在苏府并非秘辛,府中上下皆知,
自柳栖月投奔苏府后,哥哥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对她百般纵容、呵护备至。
可对臣女,却是处处苛责、冷淡疏离,就连府里的下人,见哥哥对臣女无意维护,也敢肆意欺辱。臣女在苏府的日子,过得竟不如一个体面些的下人!陛下若不信,尽可派人去苏府查问,臣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言!
苏瑾舟听我这般说,当即将柳月栖推了出来,扯下她脸上的纱。
陛下,臣对臣妹严苛,实在是她行事狠戾、嚣张难驯,她那日居然持剑划破了月儿了脸,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臣妹不过是因嫉妒月儿与顾砚辞的情意,便下此毒手,心肠之歹毒可见一斑,我若不对她严厉些,只怕是管不住她了。
柳月栖跟着开口。
陛下,臣女不过是投奔苏府的孤女,自始至终战战兢兢,从不敢肖想姐姐半分东西。可臣女与砚辞是真心相付,这份情意绝无半分虚假!
姐姐怎能因心中嫉妒,就这般容不下臣女,非要毁了臣女的性命与姻缘呢求陛下垂怜,为臣女做主啊!
她亦在一旁垂泪,纤弱的肩头微微颤抖,双手攥着衣角,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连哭都不敢放声,只偶尔发出几声细碎的抽噎,一双含雾的眼眸怯怯地望着陛下,那副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
完全没有了往日在我面前挑衅我的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心中冷笑,这些人真是演得一出好戏,我上辈子也是蠢,竟连半分端倪也没瞧出来。
陛下显然对两边说辞难辨真伪之际,萧珩知忽从旁站出。
苏少将军这副模样真应该去那戏台上唱上一出,我看你们这演技倒比那些戏子还要精湛几分,只在陛下面前演这一出,实在是屈才了。
萧珩之这话,是在把他们比作戏子。
在这些人眼里,戏子可是供人取乐的玩意,把他们比作戏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瑾舟和顾砚辞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僵,好似吞了一口苍蝇,直恶心。
柳栖月也停下了啜泣,肩头的颤抖僵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难堪。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萧珩之身份特殊、权势难撼,绝非他们能招惹的,他们只能忍着这口气。
半晌也只有顾砚辞敢说句,还请王爷慎言。
萧珩之嗤笑一声,本王慎言要不是本王今天在这里,还不知道你要怎么给本王戴绿帽呢
你可知那晚宫宴,是本王派人将苏玉溪送回去的本王那晚见到苏玉溪时,她被人下了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为了不被那药控制,逼的她只能自残,要不是本王她可能就被人得逞了。
萧珩之越说脸色一黑,周身的气势压得三人抬不起头来。
还是说,你们不满父皇的赐婚,成心要毁了这桩婚事!
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的事情萧珩之也在。
御座上,陛下的脸色早已沉如墨染,眼底翻涌的怒意让殿内气温骤降。苏瑾舟三人见状,哪里还敢有半分辩解,慌忙膝行几步,连连叩首求饶。
陛下明鉴,臣等绝无此意,求陛下开恩!
可此时的陛下,心中早已辨明是非,哪里还肯听他们辩解。他冷冷瞥着下方瑟瑟发抖的三人,语气中满是厌弃。
朕竟未料到,你们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在朕的面前颠倒黑白、构陷他人!
话音落,陛下龙颜一怒,掷地有声地吩咐。
来人!将苏瑾舟、顾砚辞、柳栖月三人拖下去,各打一百大板!另,顾砚辞与苏瑾舟二人,罚去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殿外传来三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我眼眶泛红却难掩心头激动,朝陛下重重叩首。
陛下明察秋毫,洞悉奸邪,谢陛下为臣女昭雪冤屈、还臣女清白!臣女此生难忘陛下恩典!
陛下看向我的目光渐缓,先前的凝重散去几分,多了丝显而易见的欣赏。
不愧是苏令的女儿,临危不乱,沉静又果敢。你方才应对时的那份风骨,倒与当年的苏令如出一辙。
提及父亲,陛下语气轻缓下来,眼底漫过几分怅然的怀念。
只可惜苏令当年为国捐躯,埋骨沙场,未能亲眼见你长成这般模样。若是他还在,见你这般争气,少不得要在朕面前得意地自夸一番呢。
从前我知陛下对父亲看重,我以为不过是看在父亲是个将才,这才对父亲重用几分。现在看来,陛下对父亲的欣赏远非我从前所想的那般浅薄。薄。。。
只是不知道陛下赐婚我与珩王到底是为何,按理来说珩王妃这位置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来。
除了鱼符,我想不到其他的缘由。
我观陛下和萧珩之,或许萧珩之已告诉陛下鱼符的事情,陛下这才对我多了几分宽容。
陛下又对我嘘寒问暖了几句,便派人护着我回去了。
14.
经此一事,京中流言四起,人人皆知三桩丑事:
苏瑾舟不念兄妹情分,对亲妹百般苛责,竟狠下心亲自下药,妄图将亲妹送至他人床榻,行那毁人清白之事;
顾砚辞表面温文尔雅,实则道貌岸然,当日见色起意想玷污我不成,反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妄图反咬一口;
柳栖月本是投奔苏府的孤女,却得寸进尺、鸠占鹊巢,不仅夺走了本该属于您的苏府大小姐尊荣,更仗着苏瑾舟的纵容,处处欺辱我这个正主。
一时间他们成了过街老鼠,原和他们交好的那些公子小姐们,一个个都离他们远远的,免得和他们扯上关系连累自己的名声。
我借着这从萧珩之那里得来的人手,将苏府上上下下都整顿了一番。
现在府中皆是我的人。
我吩咐下人看着苏瑾舟和柳月栖俩人,每日送些残羹剩饭给他们,药也许用最差的,只消保着他们不死就好。
柳月栖和苏瑾舟被打了一百大板,躺在床上下不来床。
苏瑾舟毕竟是个习武的男子,倒也还好些,只需要休息几个月便可恢复。
可柳栖一个女子就禁不住着一百大板了。
一百大板下去,她当场便昏死过去,险些丢了性命。
虽经大夫全力救治保住了性命,下肢却已被打至骨裂筋损,往后要想行走就只能拄着拐了。
柳月栖不敢相信自己变成这样,日日吵着要见我。
处理完府上的事情之后,我去见了柳月栖。
如今的她,早已没了往日在苏府时的趾高气昂。
她面色惨白,虚弱地趴在床上,更难堪的是,因下肢残疾无法起身打理,伤口化脓与身上的污秽混在一起,时不时从床榻间飘出一阵刺鼻的恶臭,昔日那副惹人怜惜的娇弱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我用帕子捂着口鼻站在她面前。
看见我的动作,柳月栖当即狂怒了。
苏玉溪你个贱人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贱人!
不等我说话,一旁的小清已经上去卯足了劲扇了她一巴掌。
柳月栖被打的眼冒金星,缓过来之后朝着小清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
小清朝她啐了一口。
谁准你这样对小姐不敬了,不过是来投奔我们府上表小姐,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了,从前是少爷纵着你,如今小姐可不会纵着你了。
柳月栖瞪了她一眼,仍然还没有认清现状。
苏玉溪,你赶紧请大夫过来给我医治,不然瑾舟哥哥和砚辞可会对你不客气!
我俯身逼近几分,声音压得更沉,字字戳向她的痛处。
呵呵,到了这步田地,你竟还在盼着苏瑾舟和顾砚辞来救你他们二人如今自身难保,
一个养伤避祸,一个失了圣心罚了俸禄,哪还有半分力气顾及你
柳月栖不信,还在心里欺骗着自己。
怎么可能,肯定是你在诓骗我!
我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过了一面镜子来照着苏月栖。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往日的娇柔可人,只怕出去就会将人吓跑,你的那两位好哥哥若瞧见你,只怕远离你都还不及,更不用说为你出头了。
柳月栖看见镜中的自己像个女鬼一样可怖,被吓了一跳,接着将我手中的铜镜打掉在了地上。
不会的,我会好的!
她突然朝我笑了起来。
倒是你苏玉溪,你当真是可怜,喜欢的人对我死心塌地,亲哥哥对我宠爱有加,而你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你连我都不如,你说说你是不是很可怜呢
我望着她狼狈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笑意,恍惚想起上辈子临死前月栖得意的嘴脸。
我可以让那三个人得到自己的报应,可是我的贞儿呢
贞儿如此乖巧,可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目光扫过柳月栖枯槁的脸,野鸡终究是野鸡,就算披了凤凰的羽毛,也变不成真凤凰,柳月栖你就这样烂下去吧,下半辈子就这样烂下去吧,为自己造的孽赎罪。
我不愿再与柳月栖过多纠缠,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身后柳月栖见刺激不到我,只能无能狂怒。
15.
两个月过去了。
在这两个月,我对外宣布和苏瑾舟断绝关系。
众人皆知苏瑾舟对我做的事,看到只觉得我可怜,而苏瑾舟好全了之后,无人敢跟他往来。
他日日酗酒消愁,辱骂我。
我让人将喝醉的他送到了清风馆。
那可是京中最大的清倌馆,听说苏瑾舟醒来之后当场拔剑杀了与他春宵一夜的人。
他成了京中人人口中的笑柄。
我也没有忘记柳月栖和顾砚辞。
我向陛下求了旨意赐婚两人。
若柳栖月还是从前那副柔弱貌美、能引得男人怜惜的模样,或许她与顾砚辞还能凭着旧日情意,勉强做对表面恩爱的夫妻。
可如今的她,不仅脸上留了疤、形容枯槁,下肢更是落了残疾,走路都要靠拐杖支撑。顾砚辞本就不是重情之人,又怎会像从前那般待她
更何况,他如今失了圣心、罚了俸禄,日子大不如前,满心都觉得这一切是拜柳栖月所赐,对她只剩厌弃。
婚后,顾砚辞天天寻欢作乐,全然忘了他与柳月栖昔日恩爱的模样。婚后,顾砚辞更是彻底没了顾忌,日日流连于秦楼楚馆,寻欢作乐到深夜才归,昔日对柳栖月的那点温情,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柳栖月不甘心,仗着自己正妻的名分,想开口管管他。可顾砚辞哪里容得她置喙动辄便脸色一沉,一言不合更是对她拳脚相加。
几次下来,柳栖月彻底被打怕了,再不敢多嘴半句。
过了一个月,到了我大婚的日子。
我虽父母双亡,可陛下却命人操办了我的婚事,还叫人替我添了嫁妆。我大婚之时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迎亲的队伍走到一半时,柳月栖出来拦下了轿子。
嘴里还说嚷嚷着,我才是珩王妃!我才是珩王妃!
我撩开轿子与她对视一眼。
我知道是上辈子的柳月栖回来了。
我唇边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挑衅笑意。
便她带着前世记忆归来又如何如今的她,声名狼藉、身有残疾,说出去的话只会被当成疯癫胡言,京中谁会信一个疯子说得话
她果然激动得想冲过来,却被萧珩之早已安排在旁的护卫死死按住,只能徒劳地挣扎、嘶吼,眼底满是不甘与怨毒。
没过多久,顾砚辞便面色不耐地赶来,像拖曳一件垃圾般,强行将她拖拽着带了回去。
再后来,京中便传来了她的死讯。听说她实在熬不住顾砚辞日日不休的打骂,有一日终于鼓起勇气反抗,却招来了更狠的殴打
,顾砚辞将她打得奄奄一息,还下令不许府中任何人给她请医诊治。
最终,她就在那间冷清破败的院落里,在无人问津的疼痛与绝望中,一点点没了气息,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而我在大婚如约在大婚当天拿出了鱼符。
看着鱼符,我想着应该是父母和母亲留给我最后的保命符。
若不是这鱼符,我即便重生想报仇简直是难如登天,可有了这鱼符我才能和珩王提出条件,借他的势报仇。
我没有将鱼符直接递给珩王,而是还提了一个条件。
我希望,萧珩之能还我自由身。
我心里清楚,我与萧珩之的这场婚事,从始至终都与情意无关,不过是因那枚鱼符而起。
如今他既已得偿所愿将鱼符拿到手,我于他而言,便再无半分利用价值,自然也没了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必要。
他是注定要登上帝位的人,未来的皇后需得是家世显赫、能为他稳固朝堂的助力,绝非我这般无依无靠、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王妃。
况且,我大仇得报,只想肆意潇洒的活着,不想下半辈子还要被困于宫墙之中。
萧珩之愣了一下,终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一年之后,珩王妃病逝。
江南多了一位女富商。
往日里的恩怨纠葛、算计牵绊,早已随着尘埃落定成了过眼云烟。
如今我挣脱了所有束缚,手握自由,终于可以转身奔向那片更辽阔的天地,踏遍名山大川,或看尽人间烟火,往后的日子,只属于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