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没有笑。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一下，一下，节奏缓慢而沉重。
太顺利了。
太详细了。
一个濒临崩溃的女人，吐露一个关乎几十上百人命运的秘密，逻辑却清晰得像一份建筑图纸。
这不正常。
“头儿，周书记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有行动命令了。”旁边负责通讯的队员提醒道。
王建国嗯了一声。
他拿起桌上那个特制的加密通讯盘，没有连接周启明的线路，而是调出了另一个独立的加密频道。
他将孙慧的供述，连同圣心堂的卫星地图，以及自己的疑虑，原封不动地编辑成一条信息。
“目标供述藏匿点，细节清晰，过程顺利。我个人判断，过于顺利，有陷阱可能。请求侧面研判。”
信息接收人，只有一个代号。
“棋手”。
那是韩萧的代号。
王建国按下发送键。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他更相信韩萧那颗妖孽般的大脑。
这场牌局，已经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刻。
任何一张牌的出错，都可能满盘皆输。
云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夜已经深了，韩萧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的不是文件，而是两份打印出来的个人资料。
一份是于正林，一份是孙慧。
加密通讯器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了王建国发来的信息。
韩萧的目光快速扫过。
圣心堂。
告解室。
他的手指在“天主教堂”这几个字上，轻轻点了点。
他没有立刻去分析地点的真伪，而是重新拿起了孙慧的那份资料。
在宗教信仰那一栏，清晰地写着：天主教。
他又拿起于正林的那份，那一栏是空白。
韩萧他明白了。
孙慧这个女人，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出牌。
一个虔诚的信徒，会把一份沾满了罪恶和鲜血的账本，藏在上帝的脚下，藏在自己忏悔的地方吗？
不会。
那是对她信仰的亵渎。
她把地点选在这里，不是为了藏东西。
是为了“告解”。
她用这种方式，向上帝，也向周启明，坦白自己的“罪”。
同时，她也用这个地点，为那些想让她永远闭嘴的“灰袍”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她算准了，“灰袍”们一定在监听她。
她算准了，“灰袍”们听到这个地点后，会不惜一切代价，赶在周启明之前，去那里销毁证据，顺便把她这个知情人也处理掉。
她更算准了，周启明一定会派人去取。
到时候，在那个废弃的教堂里，两拨人马，必然会迎头撞上。
一场黑吃黑的火并。
而她，则可以借着周启明的手，彻底清除掉追杀她的直接威胁。
好一招借刀杀人。
好一个一石二鸟。
这个女人，是在用最后的智慧，榨干自己所有的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