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楼，于正林的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
窗外是省城璀璨的灯火，勾勒出这座权力中枢的轮廓。
一份红头文件静静躺在黄花梨木的办公桌上，标题的黑体字显得格外刺眼——《关于在全省范围内开展“清风行动”的通知》。
于正林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击，节奏不紧不慢。
他看着周启明的签名，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冷笑。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想烧到我头上，还嫩了点。
他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小张，进来一下。”
秘书很快推门而入，站得笔直。
“通知下去。”于正林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文件上。
“让我们线上的那几家重点企业，立刻开始自查自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把账目做干净，任何一点瑕疵都不要留。”
“另外，行动期间，所有不必要的资金往来，全部暂停。”
秘书小张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明白这几句话背后的分量。
“是，我马上去办。”
于正林挥了挥手，秘书躬身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重归寂静。
他要让周启明的“清风行动”，变成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政治表演。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不是办公桌上的电话，也不是他的私人手机。
声音来自书柜暗格里的一部黑色手机，那是他用来处理最机密事务的单线联系工具。
于正林眉头一皱，起身走过去，拿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是鲁东那位特种钢材总代理的名字。
他按下接听键，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说。”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夹杂着惊慌和喘息的哭诉。
“于于副省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稳住，天塌不下来。”于正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不是啊于副省长！这事太邪门了！”对方的声音都在发颤。
“那个云州的韩萧，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路数！”
“他他一个电话，就让克虏伯的中国区总裁，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于正林拿着电话的手猛地一紧。
“你说什么？”
“克虏伯的中国区总裁？”
他的声音瞬间拔高，失去了惯有的从容。
“千真万确！就是那个德国佬！他亲自警告我，如果今天之内不恢复对云州特种钢厂的供货，明天就取消我整个鲁东地区的代理权！”
“于副省长，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啊！”
“他一个市委书记，怎么可能调动这种级别的人？这这不合常理啊！”
于正林没有再听对方的哀嚎。
他挂断了电话，脑子里嗡嗡作响。
查封广告公司，他可以理解为是周启明在背后搞鬼，是政治斗争的常规手段。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应对和反击。
可调动一个世界五百强跨国集团的中国区最高负责人，只为了解决一个市属钢厂的供货问题？
这背后所代表的能量，已经完全超出了政治范畴。
那是一种更直接，更蛮横，也更让他感到恐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