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的眼神亮了一下。
“这里，这些大厂房，改造成设计师工作室，科创公司的孵化器。咱们有机床，有技术，为什么不能自己设计，自己造出新东西？”
“还有这里，改成现代化的职业技术培训中心。外面那些小年轻想学门手艺，就让他们来跟咱们的老师傅学。咱们的手艺，不能断了。”
韩萧抬起头，环视着一张张被岁月和油污刻画过的脸。
“房子会有的，钱也会有的。”
“但我想给你们的，不止这些。”
“我想让这座厂，换一种方式活下去。让咱们的尊严和手艺，也能换一种方式，传下去。”
人群沉默了。
片刻之后，那个最先提问的老师傅，用力拍了一下身边的机床。
“妈的，我干了！”
“韩局长，你说怎么改，我们就怎么改！”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教徒弟！”
欢呼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震落了房梁上的灰尘。
安河县，石头村。
推土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山村长久的沉寂。
一条崭新的柏油路，正从山外，一点点铺向村口。
被文翰林团伙侵吞的扶贫款，不仅被全额追回，省里还额外追加了一倍的资金，专项用于安河县的脱贫项目。
韩萧的规划办，为这里量身打造了一套方案。
修路，通网，建信号塔。
利用当地漫山遍野的青石资源，请来专家，开办石雕技艺培训班，发展特色工艺品产业。
再依托山水风光，改造旧民居，发展民宿旅游。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奠基仪式正在举行。
那个曾经在村委会大院里，眼神麻木，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老汉，此刻正挤在人群的最前面。
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沟壑纵横。
当第一铲土为新村部奠基时，他咧开没有几颗牙的嘴，露出了一个比孩子还纯粹的笑容。
他走到正在和施工队交代细节的韩萧面前，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两个还带着体温的烤红薯，硬塞进了韩萧手里。
韩萧看着他布满老茧的手，和那双重新燃起光亮的眼睛。
他剥开滚烫的红薯皮，狠狠咬了一口。
真甜。
规划不是画在纸上的线。
它是能让一个绝望的人，重新笑出来的力量。
风波渐渐平息。
韩萧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城西的明代谏官林正墓前。
围绕着古墓，一座遗址公园已经初具雏形，青石板路，新栽的松柏，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
他站在那块石碑前，借着月光，再一次默读着上面的字。
“为官者，当思百姓之苦，行公义之事，虽粉身碎骨，不堕青云之志。”
他想起了刘卫东，那个用生命点燃导火索的硬汉。
想起了海闻，那个在关键时刻选择站在正义一边的纪委书记。
也想起了赵立德，那个用自己的政治前途为他挡住压力的市委书记。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加密号码。
是秦老。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京城有故人念你，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