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萧推开审讯室的门,再次走了进去。
他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是那份调查报告的复印件。
他将文件轻轻放在陈浩面前的金属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浩抬起头,目光呆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的视线落在封面上。
《关于“信达资本”前身“远航集团”非法集资及海外洗钱调查报告(初稿)》。
然后,他看到了落款处那个手写的签名。
海闻。
陈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以为自己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猎人的注视之下。
“渔翁”的身份,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来只是一个早已被戳穿的笑话。
“陈律师。”韩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现在你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韩萧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开他最后的伪装。
“是当一个被主子抛弃的死士,还是当一个能让家人看到明天的污点证人?”
“刘卫东和海书记给了你机会。”
“现在,我也给你机会。”
陈浩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瘫软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
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说”他的声音嘶哑,像破旧的风箱。
“我全都说。”
如同大坝决堤,积压多年的秘密倾泻而出。
“渔翁,是文翰林,文副省长。”
“信达资本的架构,是他一手设计的,专门用来对接海外的资金。”
“云州的扶贫款,只是其中一条最小的线,我们用它来测试渠道的安全性。”
“刘老四,瘸子李,还有几个不听话的,都是金彪处理的,命令来自文省长。”
张猛在一旁奋笔疾书,记录的手腕都在发酸。
陈浩的交代,揭开了一个盘踞在省城上空,横跨政商两界的巨大黑幕。
“泄密者是谁?”韩萧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提前通知了文翰林?”
陈浩惨然一笑。
“省府办公厅副主任,方志远。”
“他是文省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是渔翁撒在省府大院里的一双眼睛。”
韩萧的办公室。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赵立德的电话一次都没有打来。
他知道,赵书记正在用自己的政治生命,为他争取这宝贵的时间。
韩萧将陈浩的口供和刘卫东的调查报告整理好,封入最高等级的密件袋。
他没有走云州的任何程序。
他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秦老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子,又捅了什么马蜂窝?”
“秦老,”韩萧的声音很沉,“我抓到了一条大鱼。”
他用最简练的语言,汇报了保险箱的发现,陈浩的招供,以及“渔翁”的真实身份。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得让韩萧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许久,秦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韩萧,你做得很好。”
“但也把自己,放在了火山口上。”
“文翰林背后的人,能量很大,远超你的想象。”
“你待在云州不要动,把所有原始证据物理封存,任何人来都不要交出去。”
“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电话挂断。
韩萧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云州的天空。
他知道,棋局已经超出了云州这个棋盘。
他将皮球,踢向了最高的地方。
省政府大楼,常务副省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