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血缘之下,父爱之上 > 第一章

>完美家庭在孩子七周时崩塌:血型检测证明孩子非亲生。
>妻子临终坦白,婚前最后一周曾与赌鬼王振邦纠缠。
>我找到他时,这烂人正欠着高利贷被毒打。
>救我行啊,五十万!他吐着血沫咧嘴笑。
>我转身抱起高烧的孩子走向手术室。
>监护权官司开庭那日,王振邦却攥着亲子鉴定闯进来:
>法官!这野种根本不是我的——
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气味,永远带着一种冰冷的绝望,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顽固地渗入骨髓深处。陈默僵立在病房门外,隔着一方窄小的观察窗,目光死死锁在保温箱里那个微小得令人心碎的生命上——那是他出生刚满七周的儿子,陈希。小希小小的身体上插着好几根管子,薄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狰狞可见,每一次微弱起伏的呼吸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
主治医生李大夫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却像是隔着一层厚重浑浊的玻璃传过来,每一个字都沉重地砸在他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陈先生,情况很不乐观。孩子是新生儿溶血病,RH阴性血……但您和您太太的血型组合,理论上是不可能生出RH阴性血型的孩子的。这……
李大夫后面的话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杂音,只有不可能三个字在陈默的脑海里反复轰鸣、炸裂。他像一尊被骤然抽离了灵魂的石像,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异常艰难,目光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向身边那张同样惨白如纸的脸——他深爱的妻子,林薇。
林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她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开,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撕裂,涌出的泪水瞬间决堤,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
阿默……我……她试图抓住陈默的手臂,指尖冰凉颤抖。
陈默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动作大得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那温软的触感此刻像烧红的烙铁。他盯着她,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地崩塌、湮灭,最终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陌生。林薇……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
林薇崩溃地跌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从指缝里挤出来,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头哽咽:是……婚前……最后那一周……我喝醉了……是王振邦……只有那一次……我真的错了,阿默……求你……
王振邦陈默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涌上喉头。那个名字,连同关于那个人的所有记忆碎片——镇上臭名昭著的烂赌鬼,游手好闲,五毒俱全,常年混迹于最肮脏的牌桌和暗巷——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捅进他的心脏,再用力搅动。他精心构筑了七年的完美家庭图景,就在妻子这断断续续、充满悔恨的哭诉中,被彻底撕成了沾满污秽的碎片。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妻子绝望的哭声和保温箱里监护仪单调而揪心的嘀嘀声,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下沉。
林薇的身体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那场突如其来的血型风暴和随之爆发的激烈争吵,像一道无形的重锤,击垮了她产后本就虚弱的身体防线。持续不退的高烧、剧烈的咳嗽、肺部影像上那片迅速扩大的阴影……医生沉重地告知陈默,她感染了来势汹汹的重症肺炎,并且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病魔无情地侵蚀着她的生命。
当陈默再次被允许进入隔离病房探视时,林薇已经虚弱得连抬起眼皮都异常费力。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气,氧气面罩覆盖了大半张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而艰难的嘶鸣。陈默走到床边,沉默地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那只枯瘦冰凉的手。那只手微微动了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握住了他,力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沉重。
她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浑浊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进鬓发。阿默……对不起……
声音从面罩下传出,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浓重的痰音和濒死的绝望,……救小希……只有他……王振邦……求你……救救孩子……
她的瞳孔开始有些涣散,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陈默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撕心裂肺的乞求,……小希……是你的孩子……永远都是……求你……
那只紧握着陈默的手,力道一点点消失,最终彻底松弛下去,软软地垂落在白色的床单上。监护仪发出一声尖锐、绵长、宣告终结的蜂鸣。陈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灵魂也被那声长鸣抽离。他眼睁睁看着护士匆匆进来,确认,盖上白布……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白。
林薇葬礼后的第三天,陈默独自一人驱车来到了位于城市边缘、一片被遗忘的角落——旧货市场后面那条终年弥漫着霉味和廉价油烟气息的黑水巷。巷子狭窄、肮脏,墙壁上满是斑驳脱落的墙皮和乌七八糟的涂鸦。打听王振邦的下落并不难,这个烂赌鬼的名声在这里无人不晓。几个蹲在巷口抽烟、眼神浑浊的男人朝着巷子深处一个挂着破旧兴隆棋牌灯箱的地下室入口努了努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看好戏的神情。
推开那扇油腻腻、仿佛永远擦不干净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汗臭、隔夜食物馊味和绝望气息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狭小昏暗的地下室里烟雾缭绕,几张破旧的麻将桌挤在一起,围坐着形形色色、眼神麻木或亢奋的赌徒。
陈默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张牌桌边。一个穿着皱巴巴、领口发黑T恤的男人被两个满脸横肉、手臂上纹着狰狞图案的壮汉死死按在油腻的桌面上。其中一个壮汉正用粗糙的大手一下下拍打着男人的脸颊,发出清脆而羞辱的啪啪声。
王振邦!你他妈胆子肥了豹哥的钱也敢拖活腻歪了是吧壮汉恶狠狠地咒骂着,唾沫星子喷了男人一脸。
虎哥!宽限两天!就两天!手气……手气马上就转好了!肯定连本带利……被按在桌上的男人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浮肿、眼袋乌青、写满长期放纵和惊恐的脸。正是王振邦。他的嘴角已经破裂,渗着血丝,眼神里充满了摇尾乞怜的卑微。
转你妈!另一个壮汉骂了一句,猛地揪起王振邦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狠狠往桌面上砸去!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王振邦杀猪般的惨嚎。
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一阵阵发冷。这就是小希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一个在泥潭里打滚、被高利贷当众羞辱殴打的烂赌鬼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强迫自己向前走了几步,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地下室的嘈杂和咒骂:放开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突然闯入、衣着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身上。两个打手停下了动作,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陈默,眼神不善。
王振邦趁机挣扎着抬起头,脸上糊着血污和鼻涕眼泪,狼狈不堪。当他看清陈默的脸时,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猛地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近乎癫狂的亮光!他认出了陈默!这个当年在镇上体面、家境殷实、娶走了他曾经短暂染指过的林薇的男人!
陈……陈默是你王振邦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变调,他用力扭动着身体,试图摆脱打手的钳制,兄弟!陈哥!救我!快救我!他们……他们要打死我啊!
揪着他头发的打手虎哥斜睨着陈默,冷笑一声:哟来了个有钱的主儿想替他出头他松开王振邦,往前逼近一步,带着浓重的威胁气息,他欠我们豹哥五十万!连本带利!今天要么见钱,要么,我们卸他一条胳膊当利息!你看着办!
王振邦像一滩烂泥一样滑到地上,也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陈默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裤腿,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涕泪横流地哀嚎:陈哥!陈哥救我!五十万!就五十万!你帮我还上!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了!看在……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看在小薇……
闭嘴!陈默厉声打断他,听到林薇的名字从这个男人嘴里吐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强忍着踢开对方的冲动,低头俯视着脚下这个卑微如虫豸的男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想活命,可以。跟我去医院,做配型。你儿子……陈希,等着你的骨髓救命。
儿子王振邦猛地抬起头,肿胀的脸上混杂着极度的震惊、茫然,随即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狂喜所取代!他咧开嘴,露出沾着血丝的黄牙,那笑容扭曲而贪婪,仿佛瞬间从一个濒死的可怜虫变成了手握筹码的赌徒。我……我有儿子了林薇生的我的种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次……
他语无伦次地狂笑着,挣扎着想站起来,眼睛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死死盯着陈默:行!去医院!配型!没问题!我王振邦的儿子,我肯定救!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脸上那点虚假的狂喜瞬间被赤裸裸的贪婪取代,他竖起一根油腻的手指,在陈默眼前晃了晃,声音带着一种无耻的理所当然,先拿钱!五十万!一分不能少!给我钱,我立刻跟你走,抽血抽骨髓都行!没钱嘿嘿……他发出一声刺耳的怪笑,眼神瞟向旁边虎视眈眈的打手,那就让豹哥的兄弟先给我松松骨,等老子骨头接上了,心情好了再说!
虎哥抱着胳膊,在一旁发出幸灾乐祸的嗤笑,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好戏。
陈默站在那里,走廊里消毒水的冰冷气味、保温箱里小希微弱挣扎的画面、林薇临终前那只冰冷滑落的手、眼前这张贪婪无耻的嘴脸……无数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撞击、撕扯。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咙。他看着王振邦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看着他那伸出的、索要金钱的手指,最后一丝对这个男人的、基于血缘联系的渺茫期望彻底粉碎了。指望这样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去救小希简直是痴人说梦,更是对小希生命的亵渎。
他没有再看王振邦一眼,也没有理会旁边打手的嗤笑。他猛地转身,动作决绝得像斩断所有退路,皮鞋踩在肮脏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回响。他推开那扇令人作呕的木门,大步走进了外面昏暗的巷子,将地下室里污浊的空气和王振邦气急败坏的叫嚣彻底甩在身后。
陈默!你他妈见死不救!畜生!那是你老婆生的野种!你不救他死定了!你给我回来!五十万!三十万也行!喂……王振邦的叫骂声被隔绝在门内,迅速模糊。
陈默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他的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巷子里污浊的空气也无法平息胸腔里翻腾的岩浆。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布满血丝却异常冷静的眼睛。他拨通了李大夫的电话,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李大夫,我是陈默。孩子的情况……我明白。亲属配型……暂时无法进行。请立刻启动非亲缘骨髓库的检索程序,动用一切资源,费用不是问题。另外……请帮我联系儿童福利机构和社会救助部门的法律顾问,我需要咨询关于特殊情况下紧急收养的法律流程。立刻,马上。
挂断电话,他启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划破小巷的沉寂。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破败街景,映在他深潭般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冰冷而坚硬的决心。血缘在王振邦伸出那根索要金钱的手指时,那所谓的血缘羁绊,在他心里已经彻底断绝了。小希需要的不是那个烂人的骨髓,他需要一个父亲,一个真正的、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父亲。而他陈默,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成为那个人。法律、程序、社会的眼光……所有阻碍,他都要碾碎。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像一个高速旋转、不知疲倦的陀螺。医院成了他第二个家。他寸步不离地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着小希小小的身体在病魔和无数仪器的包围下艰难求生。他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关于新生儿溶血病和骨髓移植的一切知识,厚厚的医学资料被他翻得卷了边。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电话从早打到晚,声音因为疲惫和焦虑而沙哑,只为在全球骨髓库的海量数据中,为小希寻找那一线极其渺茫的生机。
与此同时,他聘请的律师团队也在紧锣密鼓地工作。收集证据的过程漫长而煎熬,每一次翻阅林薇的遗物,每一次面对她手机里那段婚前最后一周与王振邦混乱不堪的聊天记录(充满了轻浮的调笑和深夜约见的暗示),每一次回忆王振邦在黑水巷地下室里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都像是在他未愈合的伤口上反复撒盐。律师整理的材料越来越厚:林薇的死亡证明、小希的出生证明和危急病情诊断书、王振邦长期赌博、吸毒(根据一些边缘线人提供的模糊信息)、暴力前科(一次因小额赌债纠纷被拘留的记录)以及明确拒绝履行父亲责任(索要五十万才肯配型的录音被巧妙地获取了)的铁证。律师明确告知陈默,基于王振邦严重危害儿童身心健康的行为和意愿,剥夺其监护权是法律上可行的路径,但关键在于法院如何认定陈默这个非生物学父亲的收养资格。这是一个艰难的战役。
骨髓库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一个远在欧洲的匿名捐献者,初步配型竟然有五个点相合!这简直是绝望中的奇迹!虽然还需要进行更精确的高分辨配型确认,但这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陈默和在场的医护人员都看到了希望。陈默毫不犹豫地签下了一张天文数字的支票,涵盖了所有国际协调、细胞采集、运输和后续移植的天价费用。钱只要能救小希,倾家荡产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命运的恶意似乎总喜欢在希望初露时给予最沉重的打击。就在陈默的律师团队正式向法院递交了要求剥夺王振邦监护权、并申请由陈默收养陈希的起诉状后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王振邦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然也偷偷去和小希做了亲子鉴定!
开庭的日子到了。区法院家事法庭的旁听席上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陈默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面容沉静,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铁,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律师正在条理清晰地陈述王振邦种种劣迹及其完全不具备抚养能力和意愿的证据,并强调陈默与小希深厚的感情基础、优越的经济条件和为孩子治病所付出的巨大努力。法官听得非常专注,不时微微点头。
就在陈默的律师刚刚结束陈词,法庭气氛朝着有利于陈默的方向倾斜时,审判庭厚重的大门被哐当一声用力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王振邦闯了进来!他今天倒是收拾了一下,穿了件不合身的廉价西装,头发也用水胡乱抹过,但脸上那种长期沉溺酒色的浮肿和眼神里的浑浊贪婪丝毫未减。他手里高高举着一张纸,像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狂喜、怨毒和报复快意的扭曲神情,大声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刺耳:
法官!法官大人!我有重要证据!天大的证据!他踉跄着冲到法庭中央,完全无视了法警的阻拦和法官的警告,将那几张纸狠狠拍在书记员的桌子上,手指因用力而颤抖,直直指向坐在原告席上的陈默,唾沫横飞:
你们都被他骗了!他陈默就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他想抢走我儿子做梦!法官你看!亲子鉴定报告!白纸黑字!这野种——陈希!他根本就不是我王振邦的种!DNA不匹配!他跟我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哈哈哈!
法庭里瞬间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旁听席上传来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法官皱紧了眉头,拿起那份被王振邦拍在桌上的鉴定报告,仔细翻看。陈默的律师也立刻起身,要求查验。
王振邦兀自沉浸在一种癫狂的亢奋中,手舞足蹈,声音越来越高亢,充满了小人得志般的恶毒:陈默!你听见了吗你老婆林薇那个贱人!她骗了你!她也骗了我!她到底跟哪个野男人鬼混生的这个野种啊你想当便宜爹你想花钱买我儿子呸!门都没有!这野种根本就不是我的!你休想赖到我头上!你老婆给你戴的绿帽子,你自己兜着吧!还想让我出钱救他做梦!让他死了算了!活该!哈哈哈……
他刺耳的狂笑和恶毒的诅咒在肃穆的法庭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向陈默,也扎向那个无辜躺在医院里与死神搏斗的小生命。
陈默静静地坐在那里,在王振邦闯入、咆哮、拍出报告、发出恶毒诅咒的整个过程中,他的身体甚至没有一丝移动。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王振邦那张因狂喜和怨毒而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任何震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嘲讽
当王振邦那癫狂的笑声在法庭里回荡,恶毒地诅咒着小希死了算了时,陈默缓缓地、从容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沉稳有力,像一座沉默的山岳拔地而起。他没有看王振邦,而是将目光投向眉头紧锁、正在翻看两份截然不同的亲子鉴定报告的法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王振邦刺耳的噪音:
法官,请允许我补充说明。
法官抬起头,示意他发言。
陈默从自己律师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那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份权威司法鉴定机构的报告。他将其呈交给法官,声音清晰而沉稳:
关于王振邦先生出示的这份否定亲子关系的报告,其来源和真实性存疑。事实上,在我方正式提起诉讼后,出于对孩子生命权最大保障的谨慎,以及为法庭提供最完整证据链的考虑,我方早已委托具有司法资质的XX鉴定中心,对王振邦先生与陈希的生物学亲子关系进行了复核鉴定。这才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最终结果。
法官迅速接过陈默递上的报告,直接翻到结论页。上面清晰地打印着一行黑体字:【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王振邦是陈希的生物学父亲。】
王振邦脸上的狂笑瞬间冻结,像一张拙劣的面具骤然碎裂。他瞪大了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法官手里的报告,又猛地看向陈默,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你……你伪造!你陷害我!那份报告……那份报告明明……
那份报告陈默终于将冰冷的目光转向王振邦,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你是指你花了五百块,在街头电线杆广告上找到的那个‘快出结果、价格优惠’的黑作坊,给你出具的‘否定报告’吗王振邦,为了逃避一个父亲的责任,为了甩掉一个需要你骨髓救命的孩子,你连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都做得出来,真是……可悲又可笑。
陈默的话如同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王振邦最后的虚张声势。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晃了晃,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揭穿的恐慌和难以置信。你……你……他指着陈默,手指剧烈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默不再看他,转向法官,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法官,王振邦先生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长期赌博、吸毒、有暴力倾向、被高利贷追债、明确拒绝为孩子进行救命的骨髓配型(我方有录音证据)、以及刚才在神圣法庭上公然出示伪造证据、并对病危幼儿进行极其恶毒的诅咒……以上种种,已清晰无误地证明,他不仅完全不具备抚养孩子的能力,其存在本身更是对未成年人陈希身心健康和生命安全最直接的、巨大的威胁!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血缘,并非定义亲情的唯一标准,更不是逃避责任的遮羞布!我,陈默,作为陈希出生至今唯一的实际抚养人,在他生命垂危之际,倾尽所有寻求救治,愿意承担一切风险和责任,只求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和一个充满爱与安全的家!我恳请法庭,基于儿童利益最大化原则,剥夺王振邦的监护权,并批准由我收养陈希!
陈默的律师立刻起身补充:法官,我方已提供全部证据链,包括欧洲骨髓库找到的初步匹配供者信息以及陈默先生已支付的巨额医疗费用凭证。孩子病情危殆,时间就是生命!恳请法庭尽快裁决!
王振邦彻底瘫软在被告席的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嘴里神经质地喃喃着:假的……都是假的……你们合起伙来害我……
他精心策划的、自以为能彻底摆脱麻烦的闹剧,在绝对的法律证据和陈默如山般的父爱面前,彻底沦为了一个拙劣而丑陋的笑话。
法官仔细审阅了双方提交的所有材料,特别是那份权威的、确认王振邦为生父的司法鉴定报告,以及陈默方提供的关于王振邦劣迹和拒绝救治的详实证据。法庭进行了短暂的休庭合议。
当法槌再次落下,法官庄严的声音响彻法庭:
本院认为,被申请人王振邦,身为未成年人陈希的生物学父亲,存在长期赌博、吸毒(倾向)、暴力行为、逃避债务等严重不良行为,且在本案中明确拒绝履行父亲救治病危子女的责任,甚至为逃避责任不惜出示虚假证明,其言行已严重损害未成年人权益,确不适合继续担任监护人。申请人陈默,虽非生物学父亲,但与陈希形成事实抚养关系多年,感情深厚,具备良好经济条件和抚养能力,在陈希病危之际倾尽全力救治,其收养请求符合儿童利益最大化原则。故此判决:
一、
剥夺王振邦对陈希的监护权。
二、
批准陈默的收养申请。陈希的监护权及抚养权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转移至陈默。
旁听席上传来几声压抑的掌声和低低的叹息。王振邦像一滩真正的烂泥,彻底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陈默没有再看王振邦一眼。判决书拿在手中,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重逾千斤。他对着法官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立刻转身,步伐坚定而急促地走出法庭。他甚至没有等电梯,直接冲进了安全通道,一步两三个台阶地向下奔跑。
他冲出法院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大夫的电话,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而微微喘息,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力量:
李大夫!我是陈默!监护权问题解决了!孩子是我的了!法律上,彻彻底底是我的儿子了!欧洲那边的高分辨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移植手术最快可以安排在什么时候……好!太好了!我马上到医院!所有需要我签字的文件,全部准备好!
挂断电话,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在保温箱里熟睡的小脸——那是他的儿子,陈希,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他伸出拇指,极其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屏幕上的小脸,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一个美梦,却又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儿子,别怕。爸爸来了。这次,真的来了。我们一定能赢。
引擎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坚定地驶向医院的方向,驶向那个等待着他去守护的小小生命,驶向未来那场关乎生死、却充满希望的战斗。血缘的枷锁已被法律斩断,而父爱的纽带,将比任何血缘都更加坚韧,足以支撑他们共同跨越任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