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走进市局解剖室时,凌晨三点的寒气仿佛还黏在黑色风衣的下摆上。空气里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浓得化不开,像一层冰冷的膜糊在鼻腔里。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不锈钢解剖台反射着刺目的冷光,台上盖着白布的人形轮廓安静得令人心悸。
秦老师,您可算来了！助手林涛迎上来,年轻的脸绷得紧紧的,眼底泛着熬夜的青黑,手里捏着的现场记录本边缘被汗浸得有些发皱。死者苏晚,女,三十岁,市电视台知名主持人。发现地点是城西‘蓝调’高档公寓A座1701室,第一发现人是她助理,晚上十一点半去送台本,敲门不应,用备用钥匙开门后发现的。他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紧张,初步目测,颈部有明显扼痕,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死亡时间…现场初步判断在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
秦明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走到解剖台边,动作轻缓地掀开了覆盖的白布。
苏晚的面容即使在死亡的状态下,依然能看出生前的精致美丽。只是此刻,那张脸呈现出一种缺氧导致的青紫色,眼睛圆睁着,瞳孔已经扩散,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骇与不甘。她穿着丝绸睡裙,质地昂贵,此刻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口被扯开了一些,露出锁骨下方一片醒目的、已经凝固发暗的皮下出血斑块。最刺眼的是她纤细脖颈上那道深紫色的环形扼痕,边缘清晰,皮下组织出血严重,指压痕清晰可辨,显示出凶手施加的巨大力量。
秦明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手术器械,一寸寸扫过尸体。他戴上乳胶手套,冰冷的触感贴合着皮肤。他轻轻抬起死者的下颌,仔细检查扼痕的形状、深度、方向。他注意到死者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似乎嵌着一点点极其微小的、深蓝色的纤维碎屑,颜色很特别,像是某种合成面料。他小心地用镊子取下,放入证物袋。
死亡时间,现场初步判断九点到十点秦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在空旷冰冷的解剖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秦老师。林涛立刻回答,翻开记录本,根据尸体温度下降、尸僵程度和尸斑指压褪色情况综合判断的。而且,公寓楼道的监控显示,苏晚是晚上八点五十分独自刷卡进入公寓楼的,之后直到助理发现,再没有任何人进出过1701室的门。门锁完好,没有撬动痕迹,窗户都是从内部反锁的。现场…几乎是个密室。
密室秦明挑了挑眉,目光没有离开尸体,助理有作案时间吗
助理叫陈薇,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林涛翻到下一页,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她在电视台和同事一起加班剪辑节目,至少有五六个人能证明。她十一点二十离开台里,十一点半到的公寓楼下,门禁记录和电梯监控都吻合。
秦明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解剖。冰冷的不锈钢器械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寒光。当解剖刀划开胸腔,暴露出内部脏器时,秦明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俯身,凑得更近,眉头微微蹙起。
林涛,记录。秦明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林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肺部淤血、水肿明显,气管内存在少量泡沫状液体,符合窒息征象。但…他顿了顿,用镊子小心地拨开组织,心脏冠状动脉左前降支近端,发现一处新鲜血栓形成,完全阻塞管腔。心肌…左心室前壁及心尖部可见明显缺血性改变,颜色变暗,质地偏软。
林涛飞快地记录着,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心肌梗塞秦老师,您的意思是…她本身就有严重的心脏问题
不是‘有’,秦明直起身,目光锐利,是‘正在发生’。看心肌缺血的程度和血栓的新鲜度,这处致命的心肌梗塞,很可能与她受到的外界刺激（比如被扼颈导致的剧烈恐惧和缺氧）同时发生,甚至可能是瞬间促发的。死亡…未必完全是由扼颈造成的。
双重致死因素林涛倒吸一口凉气,那死亡时间的判断…
会变得非常复杂。秦明接过话,语气凝重,单纯的窒息死亡,其征象出现的时间规律相对明确。但急性心肌梗塞叠加机械性窒息…两种致死机制相互影响,对尸温下降、尸僵形成、尸斑发展的干扰极大。现场初步判断的九点到十点,误差范围可能超过一个小时,甚至更多。
他走到水槽边,仔细清洗着手套和器械,水流声哗哗作响。立刻联系技术队,重点筛查死者指甲缝里的蓝色纤维,还有,他顿了顿,调取死者近期的所有医疗记录,特别是心内科的。另外,详细排查死者死亡前后,公寓楼内所有监控,尤其是电梯和消防通道的,时间范围…扩大到晚上八点到凌晨发现尸体前。
是！林涛肃然应道,他知道这意味着之前的侦查方向可能出现了重大偏差。密室和看似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在模糊的死亡时间面前,变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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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烟雾缭绕,队长李振国顶着一双熬红的眼睛,烦躁地把烟头摁灭在塞满烟蒂的一次性杯子里。投影仪的光打在对面的白板上,上面密密麻麻贴着苏晚的照片、现场勘查图、人物关系网和时间线。
都说说,卡在哪儿了李振国的声音沙哑。
李队,最大的死结就是死亡时间。负责外围调查的刑警赵雷指着白板,秦法医那边的最新意见,死亡时间受心脏病影响误差很大,可能在八点到十一点之间,跨度三小时！这他妈…之前以九到十点为中心排查的不在场证明,全废了！
苏晚的社会关系呢李振国转向另一个女警周敏。
非常复杂。周敏翻着厚厚的资料,台里台外追求者不少,人际关系网很广。目前重点嫌疑人有三个。第一个是她前男友,画家宋哲。两人分手闹得很僵,宋哲有暴力倾向记录,苏晚还报过警。据他邻居反映,昨晚八点多听到他和苏晚在电话里激烈争吵,内容涉及经济纠纷和威胁。宋哲自称吵架后心情郁闷,八点半就去了朋友开的地下酒吧喝酒,但酒吧监控坏了,只有几个酒保和朋友的口头证明,时间点很模糊。
第二个是台里的竞争对手,女主持柳晴。两人竞争一档黄金档节目主持人的位置,矛盾公开化。柳晴昨晚九点后声称在家看剧本,独居,没人能证明。而且,周敏加重语气,技术队那边刚传来消息,死者苏晚指甲缝里提取到的微量深蓝色纤维,经初步比对,与柳晴三天前录制节目时穿过的一套品牌高定套装的里衬纤维高度吻合！那套衣服,柳晴说录制完就送去干洗了,但干洗店记录还没查到。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深蓝色纤维！柳晴的嫌疑瞬间飙升。
第三个呢李振国追问。
第三个…有点特别。周敏表情有些古怪,是苏晚的心理医生,沈灏。苏晚近半年因为工作压力和情感问题,一直在沈灏那里接受心理咨询,每周一次,非常规律。沈灏的诊所就在苏晚公寓附近。昨晚,沈灏的预约记录显示他九点十分结束最后一个病人就下班了。诊所监控拍到他九点十五分离开。但…他没有回家,手机信号在九点二十到十点十分这段时间消失了,位置无法追踪。他自己解释是心烦,关了手机在江边散步吹风。同样,没人能证明。
心理医生沈灏李振国皱眉,他和苏晚有什么直接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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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没发现明显冲突。但…周敏压低声音,秦法医那边让查的苏晚医疗记录刚传过来。苏晚有严重的惊恐障碍和心脏神经官能症病史,一直在服用控制心率和抗焦虑的药物。给她开药的…正是这个沈灏！他虽然是心理医生,但好像也有处方权而且记录显示,就在昨天下午,苏晚还去沈灏的诊所做过一次紧急咨询！咨询内容…诊所那边以保密协议为由拒绝透露。
办公室陷入更深的沉默。前男友有动机有冲突时间模糊；竞争对手有物证关联且无不在场证明；心理医生掌握死者健康秘密,且在死亡时间关键段消失无踪…每一个都疑点重重,而模糊的死亡时间像一团浓雾,把所有人都笼罩在嫌疑之中。
李队！秦法医电话！一个技术员喊道。
李振国立刻按下免提。秦明,有什么发现
李队,秦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冰冷回响,两件事。第一,死者指甲缝里的深蓝色纤维,成分和柳晴那套衣服的里衬完全一致。但柳晴坚持衣服已送洗,干洗店记录找到了,确实是前天晚上送去的,昨天下午才取回。也就是说,案发时那衣服在干洗店,柳晴理论上接触不到。
那纤维怎么解释李振国追问。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柳晴撒谎,衣服根本没送洗,或者她还有同款；要么…纤维是更早之前沾染的,一直嵌在死者指甲里没清理掉。秦明顿了顿,第二件事更重要。我们对死者心血进行了毒物筛查,结果出来了。除了她日常服用的抗焦虑药物外,还检测到一种非常规物质——微量的**氟哌啶醇**。
氟哌啶醇李振国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一种强效的抗精神病药物,主要用于控制精神分裂症的躁狂、妄想和幻觉症状。秦明的语气异常严肃,副作用很强,包括严重的心律失常、血压骤降,甚至诱发恶性室性心律失常导致猝死！尤其对本身就有潜在心脏问题的人,极其危险！苏晚没有精神病史,她的处方药里也绝对没有这个！这是非法摄入！
有人给她下药！李振国猛地站起来。
而且下药时机非常关键。秦明的声音斩钉截铁,氟哌啶醇口服起效快,血药浓度高峰大约在服药后1到2小时出现。结合她心肌梗塞的病理改变和死亡时间的模糊性…我怀疑,有人利用她的心理疾病和定期看医生的习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服下了这种足以引爆她心脏炸弹的药物。这很可能是导致她最终死亡的关键一环！甚至是…先决条件！
心理医生沈灏！这个名字瞬间如同烙印般刻在所有人心头。谁能比她的心理医生更容易让她服下不明药物谁能更了解她脆弱的心脏和服药习惯
立刻传唤沈灏！李振国对着电话吼道,眼神锐利如刀,控制柳晴和宋哲！重点查沈灏昨天的行踪和药物来源！还有,秦明,那该死的死亡时间,还能不能再精确点！
我正在尝试结合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和心肌酶谱变化做更精细的推断,但…需要时间,李队。心脏病的变量太大了。秦明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李振国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凶手就在这三个人之中,而模糊的死亡时间,像一层厚厚的盔甲保护着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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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问室的灯光白得刺眼。沈灏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衬衫,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儒雅沉静。面对李振国和赵雷凌厉的目光,他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疲惫。
沈医生,昨晚九点十五分离开诊所后,到十点十分手机信号恢复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李振国开门见山。
我说过了,李队长。沈灏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镇定,心里有些烦闷,不想被打扰,所以关了手机,沿着江滨路散步,吹吹风,整理思绪。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
具体路线有没有遇到什么人能证明
江滨路人很少,尤其昨晚风大。我沿着观景道一直走到望月亭,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原路返回。没有遇到认识的人。沈灏的回答滴水不漏。
苏晚昨天下午去找你做了什么紧急咨询李振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沈灏微微蹙眉,露出为难的神色：李队长,心理咨询有严格的保密原则…
苏晚死了！死于谋杀！李振国猛地提高音量,压迫感十足,沈医生,你现在是重要嫌疑人！任何隐瞒都可能被视作妨碍侦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利用她的信任和心理问题,给她服用了不该用的药物！
沈灏的脸色终于变了变,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我理解警方的职责。但泄密是严重违反职业伦理的。我只能说,苏晚昨天的状态非常糟糕,情绪极度焦虑、恐慌,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现实解体感。她反复诉说有人要害她,感觉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我判断是她惊恐障碍急性发作,给她做了放松引导,并…按常规给她服用了她平时剂量的劳拉西泮（一种常用抗焦虑药）,以帮助她平复下来。
只是劳拉西泮李振国冷笑,那她血液里检出的氟哌啶醇怎么解释那种强效抗精神病药,不是你开的
氟哌啶醇沈灏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甚至有些愕然,这不可能！我绝对没有给她开过这种药！劳拉西泮是常规用药,我诊所有记录可查！氟哌啶醇是管制类精神药品,我的处方权仅限于一些温和的抗焦虑抑郁药物,根本开不出这种强效药！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的惊讶和否认看起来非常真实。李振国和赵雷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好,沈医生。李振国换了个方向,你说苏晚感觉有人要害她她具体怎么说的有没有提到名字或者特征
沈灏沉吟片刻,似乎在艰难地权衡保密与配合的界限：她…她说那个人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知道她所有的恐惧和弱点…尤其是…害怕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她说那个人总是穿着深色的衣服,像幽灵…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提到过一个细节,说有一次在停车场,感觉有人从背后靠近,她回头时,恍惚看到那人袖口有一抹很特别的深蓝色…像某种丝绸的反光…
深蓝色！又是深蓝色！李振国心头一震。这和死者指甲缝里的深蓝色纤维,以及指向柳晴的衣物线索瞬间联系了起来！
柳晴！赵雷脱口而出。
柳晴是谁沈灏露出疑惑的表情。
苏晚的竞争对手。李振国简短解释,大脑飞速运转。柳晴的深蓝色套装纤维出现在死者指甲里,苏晚又对心理医生描述过深蓝色幽灵的恐惧…这指向性太强了！沈灏的证词,似乎在不经意间,把嫌疑的矛头再次重重地压向了柳晴！
就在这时,周敏急匆匆推门进来,附在李振国耳边低声急语：李队！查到了！柳晴撒谎！那套深蓝色高定套装,干洗店记录显示是前天晚上送洗没错,但昨天中午,柳晴的助理以‘临时有重要活动’为由,又把衣服提前取走了！取走时间就在昨天中午一点！柳晴完全有机会在案发时穿上那套衣服！她之前的证词是假的！
柳晴的嫌疑瞬间爆炸性上升！物证（纤维）、作案时机（无不在场证明）、动机（竞争）、现在连苏晚死前的恐惧描述也指向她！沈灏的证词,像最后一块拼图,将柳晴牢牢锁在了嫌疑犯的位置上。
李振国立刻下令：立刻申请搜查令！搜查柳晴的住所和更衣室！重点找那套深蓝色套装！控制柳晴！加强审讯！
沈灏看着警察们雷厉风行的动作,轻轻推了推眼镜,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一个尽责地提供了线索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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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站在巨大的电子显微镜前,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几根微米级的深蓝色纤维的横截面结构。他的助手林涛则死死盯着旁边另一台电脑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那是技术队刚刚恢复的、公寓楼地下车库一个极其隐蔽角落的监控录像片段,时间戳显示为昨晚**八点五十五分**。
画面很暗,噪点很多。一辆黑色的奔驰GLC缓缓驶入,停在角落的阴影里。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色长款风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高挑身影快速下车,动作有些急切地拉开后座车门,似乎在费力地拖拽着什么沉重的物体。几秒钟后,一个穿着丝绸睡裙、身体瘫软、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女人被拖了出来！正是苏晚！那个深色风衣的身影吃力地半抱半拖着她,快速走向车库通往公寓楼内部的消防门！身影消失前的一刹那,他（她）因为用力,风衣的袖口向上缩了一下,露出手腕上戴着的表——一块非常独特的、表盘边缘镶嵌着一圈深蓝色珐琅的百达翡丽古典款腕表！
停！放大手表！秦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画面被放大到极限,变得模糊,但表盘边缘那圈深蓝色珐琅的独特光泽和款式特征清晰可辨！而这块表,秦明在昨天的案情分析会上,在沈灏的手腕上见过！当时沈灏抬手看时间,那抹深蓝在灯光下非常醒目！
沈灏的车！沈灏的表！林涛失声叫道,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窜起,他…他八点五十五分就把昏迷的苏晚带进了公寓！那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秦明猛地转身,眼中爆发出锐利如电的光芒,之前的迷雾被这道闪电瞬间劈开！我们之前的推断被心脏病和双重致死机制干扰了！忽略了最关键的**药物起效时间**和**移尸可能**！
他快步走到白板前,拿起笔,笔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字迹却异常清晰有力：
1.
**八点五十分**：苏晚独自进入公寓楼（电梯监控记录）。
2.
**八点五十五分**：沈灏驾车将昏迷的苏晚带入地下车库,通过消防通道（避开主监控）进入公寓楼内部（车库监控恢复片段）。
3.
**八点五十五分至九点十分**：沈灏将昏迷的苏晚转移至1701室。他拥有苏晚的信任,很可能有公寓钥匙或知道密码。
4.
**九点十分**：沈灏离开诊所（诊所监控记录）。这个时间点完美吻合他完成移尸后离开现场的时间！
5.
**关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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氟哌啶醇**：强效口服抗精神病药,血药浓度高峰在服药后1-2小时。苏晚血液中检测到该药物。
6.
**沈灏证词**：苏晚昨天下午咨询时状态极差,他按常规给她服用了劳拉西泮。他完全有机会在苏晚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氟哌啶醇混入其中让她服下！服药时间在昨天下午（咨询时间）！
7.
**药物起效与死亡**：药物在苏晚体内蓄积,在昨晚八点五十五分被沈灏带离车库时,可能已经因为药物副作用（严重心律失常）或移尸过程中的惊吓（本身有惊恐障碍和心脏病）,诱发了致命的急性心肌梗塞！这才是她真正的死亡原因！颈部扼痕…
8.
**扼痕之谜**：秦明用红笔重重圈出扼痕。那很可能不是生前造成的！而是在苏晚因心脏病或药物作用猝死后,沈灏为了伪造现场、嫁祸他人（比如柳晴,他故意引导了‘深蓝色幽灵’的恐惧描述）,**在尸体上伪造的死后伤**！所以指压痕清晰,但皮下出血程度与生前挣扎痕迹不符！他故意扯开死者衣领暴露皮下出血,也是为了强化‘扼杀’假象！
9.
**密室与时间诡计**：沈灏九点十分离开公寓后,苏晚其实已经死亡（死于心脏病/药物诱发）。他离开时锁好门（制造密室）。助理十一点半发现时,尸体已经出现了数小时的死后变化,结合心脏病对征象的干扰,才导致最初死亡时间判断出现巨大偏差（误判为九至十点）,从而为他（九点十分离开）和柳晴（九点后无不在场证明）制造了巨大的嫌疑空间！他利用了心脏病对死亡时间判断的干扰,以及柳晴的竞争关系和深蓝色衣物,布下了一个精妙的双重嫁祸局！
所以,死亡时间！秦明猛地掷下笔,声音如同惊雷,苏晚的真实死亡时间,很可能在**昨晚八点五十五分至九点十分之间**！就在沈灏移尸进入公寓后不久！死于药物诱发的心脏病突发！扼颈是死后伪造的！密室是他离开时亲手制造的！所有线索,包括指向柳晴的纤维（很可能是他移尸时故意从柳晴送洗前接触过的衣物上沾染并布置到死者指甲里的）、‘深蓝色幽灵’的恐惧（他诱导性询问的结果）、模糊的死亡时间（他利用死者疾病制造的迷雾）,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嫁祸工具！
解剖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电子设备微弱的嗡鸣。林涛看着白板上那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逻辑链条,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心理医生沈灏,这个外表儒雅、言谈谨慎的男人,竟然如此冷静而残忍地设计了一场近乎完美的谋杀！
立刻逮捕沈灏！秦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冰冷的怒意,重点搜查他的诊所、车辆和住所！查找氟哌啶醇的来源！核对他的手表与监控画面！还有,彻底检查苏晚昨天下午在他诊所服用过的水杯残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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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撕裂了城市清晨的薄雾。数辆警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沈灏的心理咨询诊所。李振国亲自带队,秦明也随车前往,脸色冷峻。
诊所位于一栋安静的写字楼高层。当警察破门而入时,里面空无一人。咨询室整洁得过分,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道。技术警员立刻展开地毯式搜查。
李队！秦法医！你们看这个！一个警员在沈灏宽大的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暗格里,有了惊人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密封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十几颗白色的小药片。旁边还有一个撕掉了标签的棕色小药瓶,瓶底残留着一点点白色粉末。
秦明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玻璃瓶,倒出一粒药片,仔细观察其大小、刻痕,又闻了闻。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是氟哌啶醇！药片形态和剂量与管制药品一致！他又拿起那个棕色小瓶,用棉签蘸取一点残留粉末。这个…需要化验,但很可能就是他用来替换掉部分劳拉西泮,混入苏晚药里的工具！
铁证！
报告！在休息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一件揉成一团的深灰色风衣！另一个警员喊道。风衣的款式与车库监控里那个身影所穿的极为相似！
立刻送检！重点检查袖口、纤维残留,还有…有没有苏晚的生物痕迹！李振国命令道。
就在这时,秦明的手机响了。是林涛打来的,语气急促而震惊：秦老师！鉴定结果出来了！您让我重点核对的那块百达翡丽手表…表盘边缘的深蓝色珐琅成分,与车库监控拍到的那个模糊表盘影像,**光谱特征完全一致**！可以认定是同一块表！
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落下！
沈灏人呢！李振国对着对讲机怒吼。
他不在诊所！家里也没人！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北跨江大桥附近！正在快速移动！指挥中心传来回应。
追！李振国冲出诊所。
警车呼啸着驶向跨江大桥。远远地,就看到桥中段人行道上围了一群人。李振国和秦明冲下车,拨开人群。
沈灏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面对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浑浊江水。清晨的江风吹乱了他一丝不苟的头发,那件熨帖的浅灰衬衫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他手腕上,那块镶嵌着深蓝色珐琅的百达翡丽,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而昂贵的光泽。
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骚动,缓缓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儒雅和镇定,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尘埃落定的平静。他看着冲过来的警察,看着李振国,最后,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秦明脸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解脱,有绝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他没有反抗,任由警察给他戴上手铐。只是在被押上警车前,他停下脚步,最后看了一眼波涛汹涌的江面,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清晰地传入秦明的耳中：
秦法医…时间…真的能掩盖一切吗还是说,它只是把真相…沉到了更深的地方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苏晚…她太痛苦了。她心里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我…我只是帮她解脱了。用她最害怕的方式…结束了那场无休止的噩梦。他抬起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蝴蝶溺亡的时候…翅膀,还是张开的吗
秦明站在原地,看着警车呼啸而去,卷起一阵尘埃。江风带着水腥味扑面而来,冰冷刺骨。沈灏最后那句话,像一枚冰冷的针,刺入他的脑海。
蝴蝶溺亡…翅膀张开…
解剖台上苏晚那凝固着惊骇与不甘的双眼,沈灏那充满疲惫与复杂悲悯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冰冷的江风中,秦明仿佛听到了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沉入了江底最深、最暗的淤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