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骨肉为引 > 第一章

我死在丈夫和亲人的联手算计之下,他们吸干我最后一丝价值,庆祝新生。
可我,却在他们最得意的那一刻,从地狱归来。
这一次,我不仅要活着,还要将他们亲手打造成我复仇之路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1】
周诚,她真的……死了吗
母亲张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像毒蛇吐信,钻进我涣散的意识里。
我躺在冰冷的楼梯脚下,后脑的剧痛和温热的血流,都在提醒我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视线已经模糊,只能看到天花板上那盏昂贵的水晶灯,折射出扭曲的光影,如同我这荒诞可笑的一生。
妈,你放心。我亲手推的,滚了十几级台阶,后脑勺磕在『镇宅石』上,神仙也活不了。
我名义上的丈夫,周诚,那个平日里对我温柔体贴、情深意切的男人,此刻的语气,却冷得像手术刀。
镇宅石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偏了偏头。那块我从小看到大,被母亲称为能保佑家宅平安的墨玉色石头,此刻正贪婪地吮吸着我的血液,石身泛起诡异的暗红色幽光。
太好了,太好了!母亲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狂喜,林默这个祭品总算完成了她的使命。我们林家,又能再兴旺二十年!阿辉,你公司下个季度的投资,稳了!
还是妈有远见。我那备受宠爱的弟弟林辉,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姐这些年真是没白养,为我铺好了路。周诚,你也是,娶了我姐这个『药罐子』,辛苦你了,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周诚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我从未听过的凉薄与算计。
药罐子祭品
原来,我从小到大的体弱多病,我事业上升期莫名的意外,我一次次为家庭做出的牺牲,都不是偶然。
我不是他们的家人,我只是他们用来换取富贵安康的……祭品。
我的灵魂仿佛被这巨大的恶意钉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围在我的尸体旁,像一群分食血肉的秃鹫,兴高采烈地规划着没有我的、光明灿烂的未来。
恨意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那块镇宅石上的红光猛地大盛,瞬间将我吞噬。
……
小默,小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周诚温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
我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周诚那张英俊而充满关切的脸。他身后,是我家熟悉的客厅,窗外阳光正好,一切都温暖得不像话。
我低头,看见自己完好无损地坐在沙发上。对面,母亲张婉正拿着手帕,虚弱地捂着嘴咳嗽,满脸病容。弟弟林辉则坐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我。
姐,你别吓我们啊。林辉皱着眉,妈身体都这样了,你就答应了吧。不就是一份工作吗哪有家人的健康重要
这场景……好熟悉。
我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墙上的日历上。
十年前的今天。
就是这一天,我答应了他们,放弃了我热爱的、刚刚有所成就的骨骼标本师工作,回家当起了全职保姆,照顾病重的母亲,和扶持创业艰难的弟弟。
就是从这一天起,我的人生被彻底锁死,一步步走向那个冰冷的楼梯。
我重生了。
重生在悲剧开始的节点。
小默,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工作。周诚握紧我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可是,阿姨的身体最重要。你放心,以后我养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一辈子我看着他虚伪的眼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亲手将我推下了楼梯。
母亲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肝都咳出来。
林辉立刻紧张地拍着她的背,同时用谴责的目光射向我:姐!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真想看着妈出事吗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他们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亲情和爱情的双重枷锁捆绑,心甘情愿地献祭了自己。
但现在,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我看着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些前世从未注意到的东西。
一缕缕比发丝还细的、灰黑色的气流,正从我的心脏位置延伸出去,分别连接着他们三个人。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某种无形的能量,顺着这些气流被他们抽走。
母亲的每一次咳嗽,她身上的那根气流就会变得更粗壮,而我则会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
周诚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时,他身上的气流正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林辉对我怒目而视时,他那根气流则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了我一下,让我心口发闷。
原来……这就是真相。
我不仅是他们口中的祭品,更是他们赖以为生的能量源。他们虚伪的关爱和指责,都是为了更高效地从我身上汲取养分。
我看着他们,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啊。
在他们惊喜的目光中,我说出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话。
我不辞职。
【2】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母亲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病弱之外的、锐利的审视。林辉脸上的焦急变成了错愕,随即转为愤怒。周诚握着我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捏得我有些发疼。
小默,你……你说什么周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试图用温柔的表象来掩盖内心的波澜。
我说,我不辞职。我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的体温,让我感到生理性的恶心。
我将目光转向我那病重的母亲,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孝顺:妈,我仔细想过了。我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薪水高,而且我们单位和好几家大医院都有合作。我留在单位,才能接触到最好的医疗资源,为您找到最顶尖的专家。这比我回家给您端茶倒水,要有价值得多。
我甚至主动拿起桌上的水杯,递到她面前,语气恳切: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病。
张婉被我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噎住了。她不能反驳,因为我的理由听起来是如此地为她着想。她只能接过水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突然失控的玩偶。
姐!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林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什么狗屁专家!妈需要的是陪伴!你就是舍不得你那份破工作!天天跟一堆死人骨头打交道,有什么前途!
死人骨头
我心中冷笑。正是这些死人骨头,教会了我什么是真相,什么是永恒。它们远比活着的你们要干净、要诚实。
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而是转向周诚,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受伤:周诚,你也觉得我自私吗我只是想用我的专业能力,为这个家做得更多。难道,在你心里,我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吗
我把皮球踢给了他。
周诚的表情管理堪称一流。他立刻松开紧锁的眉头,重新换上那副深情的面具,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柔声安抚道:怎么会呢小默,你别误会,阿辉也是太担心阿姨了。我当然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们都怕你太辛苦。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对我施加压力,手臂的力量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一种禁锢。
我能清晰地看到,那根连接着我和他的灰色气流,在他触碰到我的时候,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暖流从我身上涌向他,而我则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原来如此。身体接触能加速能量的掠夺。
前世那些无时无刻的拥抱、牵手,那些看似亲昵的举动,全都是不见血的刀子。
我心中杀意翻腾,面上却只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露出一副被说服的模样: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这样吧,我保证工作之余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妈妈,给她找医生,找最好的药。我发誓,绝对不会因为工作耽误妈妈的病情。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以退为进,把姿态放得极低,让他们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借口。
果然,林辉虽然还是一脸不忿,却也说不出什么了。张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探究让我不寒而栗。她一定是在怀疑,为什么一向温顺听话的祭品突然长出了獠牙。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好了,都别吵了。既然小默都这么说了,就先这样吧。咳咳……我累了,要回房休息。
林辉立刻殷勤地扶着她起身。经过我身边时,张婉的脚步顿了顿,她那冰冷干燥的手看似无意地在我手臂上抚过。
小默,你是个……好孩子。
那一瞬间,我感到一股强烈的、被抽空的虚弱感袭来,比刚才周诚的拥抱要强烈十倍。我身上的灰色气流剧烈地波动,疯狂地涌向她。
我明白了。她才是这个家的核心,是这场掠夺的主导者。
看着她被林辉扶着上楼的背影,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别急。
这一世,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孩子。
我会用我的专业,把你们一个个,都变成最完美的……骨骼标本。
【3】
回到我的工作室,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里是我的王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一排排架子上,整齐地陈列着各种动物和人类的骨骼标本,它们在灯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安静而圣洁。
我的工作,是骨骼标本师。简单来说,就是将腐化的血肉剔除,让骨骼以最纯粹、最真实的方式重现。这是一份需要极致耐心和精湛技术的工作,也是我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的唯一途径。
前世的我,放弃了这里,选择投入那个虚伪的牢笼。这一世,这里将是我复仇的起点,我的兵工厂。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着手处理手头的一具法医送来的无名骸骨。我需要尽快找回状态,更重要的是,我需要验证一个猜想。
戴上乳胶手套,我拿起剔骨刀,动作熟练而精准。刀尖在骨骼与残留的软组织之间游走,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声响。我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平静。
在家里,我能看到那些掠夺我能量的灰色气流。那么,在我最熟悉、精神最集中的领域,我又能看到什么
我闭上眼,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在手中的这块椎骨上。
渐渐地,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像老旧的电影胶片,在我脑海中闪现。
一个男人,在雨夜的巷子里奔跑……他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他倒在泥水里,身体渐渐冰冷……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我看到的,是这具骸骨生前的最后记忆。
这是……重生的附加能力吗不仅能看到能量的流动,还能读取骨骼中残留的信息
我强压下内心的震惊,拿起另一块肋骨。这块肋骨上有一处陈旧性骨折的痕迹。我再次集中精神。
画面浮现:一个男孩,从高高的树上摔了下来,他的同伴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是真的!我真的可以!
这个发现让我欣喜若狂。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复仇利器!如果我能读取骨骼的记忆,那么,我家里那块所谓的镇宅石,那块吸干我鲜血的罪魁祸首,它里面又隐藏着多少秘密
我必须想办法,拿到那块石头。
但不能操之过急。张婉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任何反常的举动,都会让她警惕。
当晚,我故意加班到很晚才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他们三个人坐在客厅,气氛压抑。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动过,显然是在等我。
怎么才回来林辉的语气很冲,不知道妈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吗
抱歉,今天单位来了个很重要的标本,耽误了。我换上拖鞋,一脸疲惫地走过去,妈,您感觉怎么样我今天咨询了我们单位合作的王教授,他是国内胸腔科的权威,我已经把您的病历发给他了。
我把权威、教授这些词咬得很重,果然,张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再怎么装病,也怕我真的找来一个能戳穿她谎言的专家。
有心了。她淡淡地说,然后看了一眼周诚。
周诚立刻会意,站起身来,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小默,看你最近工作压力大,我特意给你挑了个礼物。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白水晶手链。
听说白水晶能净化磁场,缓解压力。你天天对着那些……东西,戴着这个,能帮你挡一挡不好的气场。他一边说,一边亲手要给我戴上。
我看着那串手链,心中一片冰冷。
在前世,他送过我无数类似的东西。玉佩、手链、吊坠……我都当做是爱的证明,贴身佩戴。
现在我才明白,这些根本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一个个能量汲取器!
我能清晰地看到,这串手链上,缠绕着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灰色气流,像一条条饥饿的寄生虫,蠢蠢欲动。一旦戴上,它们就会更方便、更高效地吸食我的生命力。
我绝不能戴!
但当着他们的面拒绝,等于直接宣战。
我脑中念头飞转,脸上露出惊喜又为难的神色:哇,好漂亮!可是……周诚,你忘了我的工作性质了吗
我举起我的双手,展示给他们看:我每天都要接触各种化学试剂,腐蚀性很强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戴着上班,一天就得报废。我可舍不得。
我顿了顿,拿起手链,放在心口,做出珍视无比的样子:我还是把它好好收起来吧。等我们约会的时候再戴。谢谢你,老公。
我踮起脚,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而我,则在他僵硬的表情中,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我的反击,也该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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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像个双面人。
在家里,我扮演着那个孝顺女儿、温柔未婚妻的角色。每天嘘寒问暖,主动承担家务,甚至开始研究养生汤谱,变着花样地给张婉调理身体。当然,我所谓的调理,都是些不痛不痒、绝对查不出问题的温补食材。
我还时不时地向他们透露一些我从王教授那里听来的、真假参半的医学知识,旁敲侧击地暗示张婉的病很蹊跷,需要更精密的检查。这让她在享受我的伺候时,又不得不对我有所忌惮,生怕我真的弄来什么顶尖医疗团队,戳穿她的西洋镜。
而在工作室,我则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疯狂地吸收着一切能为我所用的知识。
我不再局限于骨骼标本的制作,而是开始系统地研究法医人类学、古代祭祀文化,甚至是一些旁门左道的风水堪舆。我的新能力让我可以从那些古老的骸骨和器物中,直接读取到最原始、最真实的信息,这比任何文献资料都要来得震撼。
我发现,类似于我们家那种血亲献祭的邪术,在历史上并非孤例。它们通常需要一个核心阵眼,一个被选中的祭品,以及一套能放大并转移生命能量的仪式。
我们家的阵眼,无疑就是那块镇宅石。
我,就是那个祭品。
而那些仪式,就隐藏在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细节里。我房间的布局,我床头的摆件,甚至我每年生日时必须吃的那碗长寿面,恐怕都不仅仅是祝福那么简单。
最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我在周诚送我的那串白水晶手链上做的实验。
我把它带到工作室,用高倍显微镜观察,发现水晶内部有一些极其微小的、像是生物组织的纹路。我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些粉末,进行化学分析。
结果显示,这些粉末中含有微量的、属于我母亲张婉的
DNA。
她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作为引子,制作了这些法器,好让周诚这个外人,也能名正言顺地从我身上分一杯羹。
他不是娶了我,他是入赘了一个以我为食的魔窟。
我拿着那份检测报告,浑身冰冷。我终于明白,前世我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那次差点毁掉我右手的手术失败、那些源源不断的厄运,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不是在等我自然衰亡,而是在有计划地、加速地消耗我。
而周诚,就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我必须反击,而且要打在他们的痛处。
林辉是我最好的突破口。他头脑简单,贪婪虚荣,是我这盘复仇棋局上,最容易被撬动的一颗棋子。
我利用未来几年的记忆,筛选出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由我前世上司主导的、看似前景无限的生物科技投资项目。我知道,这个项目在前期会吸引大量热钱,但在一年后,会因为核心技术造假而轰然崩盘,让所有投资者血本无归。
一个周六的家庭午餐上,我状似无意地提起:唉,我们主任最近真是春风得意,他投资的那个『细胞再生』项目,听说被好几家风投抢着投,原始股的价格一天一个样。
我说得含糊,但细胞再生、原始股这几个字,足以让林辉的耳朵竖起来。
姐,什么项目啊你跟我仔细说说。他立刻凑了过来,满脸热切。
我故作矜持地摆摆手:哎呀,这些高科技的东西,我也不懂。就是听他们开会时提了一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据说能让皮肤细胞再生,以后大家都不用做医美了。
我越是说得轻描淡写,林辉眼里的贪婪就越是浓重。
姐,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啊!他激动地搓着手,你跟你们主任熟,能不能帮我牵个线,我也想投点钱进去!
我面露难色:这……不好吧人家那是内部项目,我一个做标本的,哪说得上话。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林辉急了,你就去问问!就说是我,你亲弟弟!不行我请他吃饭!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周诚,突然开口了。
小默,阿辉说得对,这确实是个机会。你可以去问问,就当是帮阿辉一个忙。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看着我,眼神温和,充满了鼓励。
我心中冷笑。他当然会支持。因为花的不是他的钱,而成功的果实,他却能通过我分一杯羹。
我假装犹豫了很久,最后在他们三人的轮番劝说下,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那……我试试吧。不过成不成,我可不保证。
看着林辉和周诚兴奋地开始讨论要投多少钱,一旁的张婉,虽然没说话,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很好。
鱼儿,上钩了。
而我,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最锋利的钩子和最滚烫的油锅。
【5】
计划的第一步进行得异常顺利。
我假意去向主任打探消息,然后带回来一些精心筛选过的、听起来无比诱人的项目资料。林辉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彻底疯狂了。他不顾我的劝阻,不仅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还怂恿张婉拿出了家里一大笔存款,甚至背着我向周诚借了一笔巨款。
周诚表现得极为大度,不仅爽快地借了钱,还对我表示只要是为了弟弟好,花多少钱都值得。他那深情款款的样子,仿佛真的是在为这个家付出。
但我知道,他借给林辉的钱,每一分都登记在册,他是在用最小的风险,博取最大的回报。一旦项目成功,他作为恩人,自然能分得一杯羹。如果项目失败,林辉也得背着这笔债,一辈子被他拿捏。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我甚至在林辉填写投资协议时,贴心地提醒他:你看清楚条款,这种高风险投资,可别把房子也抵押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姐,你就是胆子太小,格局太低!这叫魄力!等我赚了大钱,给你换个大别墅!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等着。等着那把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轰然落下。
等待的日子里,我没有闲着。我需要为我的最终计划,准备最关键的道具——那块镇宅石。
直接去偷,风险太大。张婉对那块石头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每天都要亲手擦拭。我必须创造一个让她主动把石头交到我手上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我接到了法医部门的紧急电话,市郊的一处工地,挖出了一具被白蚁啃噬得极其严重的骸骨,需要我立刻过去进行现场处理和修复。
这种被蚁群啃噬过的骨头,处理起来极其棘手,因为白蚁的唾液有极强的腐蚀性,会破坏骨骼的内部结构。
挂掉电话,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
我立刻回家,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惊慌。
妈!不好了!我冲进客厅,声音都在发抖。
张婉和正在看财经新闻的林辉都被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张婉不满地皱起眉。
白蚁!我们工作室发现白蚁了!我焦急地说道,就在储藏室,好多珍贵的标本都被啃了!损失惨重!我现在必须马上回去处理!
听到白蚁两个字,张婉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我家的老宅是木质结构,虽然几经翻修,但最怕的就是白蚁。而她看得比命还重的,除了我们这些祭品,就是这栋能聚拢气运的老宅。
怎么会有白蚁!她厉声问道,声音里的虚弱一扫而空。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最近天气潮湿吧!我跺着脚,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妈,我们家也是老房子,得赶紧检查一下!尤其是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白蚁最喜欢阴暗潮湿的木头了!
我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的死穴。
她立刻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不行,不行,得赶紧找人来看看。
就在这时,我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妈,我听我们单位的老教授说,有一种墨玉,是白蚁的克星。只要把墨玉放在白蚁可能出没的地方,它散发出的微量元素,就能把白蚁全都驱走。比什么杀虫剂都管用。
我看着她,眼神纯真:妈,我们家那块『镇宅石』,不就是墨玉吗
张婉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仿佛要将我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我知道,她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在判断我是否另有所图。
我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眼神里只有纯粹的焦急和担忧。
妈,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得赶紧回单位了,不然主任得扒了我的皮。我说着,就转身要走。
等等!
张婉叫住了我。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脸上阴晴不定。最终,对房子的担忧战胜了对我的怀疑。
她咬了咬牙,转身走进她的卧室,几分钟后,捧着一个用黄布包裹的东西走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黄布,露出了那块通体墨黑、泛着诡异幽光的镇宅石。
小默,她把石头递到我面前,语气凝重,你……把它带到你房间去。就……就放在床底下。你房间的湿气最重。
我看着那块近在咫尺的石头,心脏狂跳。
它终于到了我的手上。
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脸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妈,这怎么行!这可是我们家的宝贝!
让你放你就放!她不耐烦地把石头塞进我怀里,记住,不准让任何人碰它!更不准把它带出这个家门!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我连连点头,如获至宝地将石头紧紧抱在怀里。
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邪恶、却又无比强大的能量,从石头里传来,与我体内那股被掠夺的能量产生了共鸣。
我抱着它,就像抱着一枚蓄势待发的炸弹。
而我,将是那个亲手点燃引线的人。
【6】
将镇宅石带回房间后,我立刻锁上了门。
我没有听从张婉的吩咐将它放在床底,而是把它放在了我的工作台上,用一块黑布盖住。我能感觉到,自从这块石头进了我的房间,那些连接着我和家人的灰色气流,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像是一群找到了主心骨的饿狼。
我必须尽快解析出它的秘密。
但白天不行。张婉对我戒心未除,她随时可能以各种借口进入我的房间。我只能等深夜。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在工作室处理那具被白蚁啃噬的骸骨,一边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我从单位偷偷带回了一些精密的探测仪器和化学试剂,藏在我的工具箱里。
处理那具骸骨的过程,给了我巨大的启发。白蚁用它们的唾液,从内部瓦解了骨骼的结构。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缓慢而致命的侵蚀。
这不就和我们家的诅咒一样吗
张婉他们,就是啃噬我生命的白蚁。而那块镇宅石,就是蚁后。
我看着手中那截脆弱的、布满孔洞的股骨,一个更加恶毒、更加完美的复仇计划,在我心中逐渐成形。
我不仅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还要让他们,也尝尝被白蚁啃噬、被从内部瓦解的滋味。
终于,林辉投资的项目,传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公司宣布完成
A
轮融资,股价飙升。林辉的账面资产,一夜之间翻了好几倍。
他彻底疯了。
他辞掉了原本还算体面的工作,拿着那份虚假的资产证明,开始疯狂地出入高档会所,购买奢侈品,身边围满了一群狐朋狗友。他看我的眼神,也从以前的不耐烦,变成了赤裸裸的轻蔑和炫耀。
姐,看到了吗这就是格局!他把一块价值六位数的新手表伸到我面前晃了晃,你还在那捣鼓你那些破骨头,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等我公司上市了,我就是亿万富翁了!
周诚也与有荣焉,时常陪着林辉出入各种酒局,为他保驾护航,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
只有张婉,虽然高兴,但眉宇间总有一丝隐忧。她似乎本能地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容易,太不真实。
但她没有阻止。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林辉的成功,从我身上汲取到的生命能量,变得更加汹涌、更加精纯。她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连咳嗽都少了。
他们沉浸在虚假的繁荣里,无人察觉,真正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一个周末的深夜,我确定所有人都已熟睡,开始了我的行动。
我锁好房门,拉上窗帘,将镇宅石放在了工作台上。
我没有像对待普通骨骼那样直接上手,而是先用一台微型光谱分析仪,对它进行扫描。
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这块所谓的墨玉,根本不是玉石。它的核心成分,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类似于骨骼化石的有机物。而它表面的黑色,是一种混合了多种重金属和未知生物蛋白的涂层。
这根本不是什么镇宅石,这是一个用未知生物的骸骨,经过邪恶仪式炼制而成的……祭坛。
我戴上最厚重的防护手套,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高度集中,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它的表面。
轰——
无数混乱、血腥、充满了痛苦与怨恨的画面,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的意识!
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年轻女性。
她们都姓林。
她们都和我一样,被自己的至亲用各种谎言和借口,捆绑在这块石头上。她们的生命、才华、气运,被一点点榨干,用来供养成王败寇的兄弟,和永葆青春的母亲。
她们有的病死,有的意外身亡,有的郁郁而终。
她们每一个人的死亡,都伴随着这块石头的红光大盛,和林家某一个男丁的飞黄腾达。
这是一部用林家女儿的血肉写成的、肮脏不堪的家族史。
而我,是这漫长祭品名单上最新的一个。
我猛地抽回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淋漓。巨大的悲愤和恶心,让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如果我没有重生,我的结局,就会和那些被遗忘在历史尘埃里的姑姑、姑婆们一模一样。
不。
我绝不认命。
我要打破这个循环。我要让这个以血为食的家族,从我这里彻底断绝!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块邪恶的石头。
在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中,我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这块祭坛的能量流动,并非不可逆转。
它就像一个复杂的电路板,而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女儿,就是电源。只要找到核心的节点,改变几处关键的线路,我就能让这个汲取能量的阵法,变成一个……能量反馈的炸弹!
我要让那些从我们身上偷走的一切,加倍地还给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别碰那块石头。你斗不过她的。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7】
这条突如其来的短信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我瞬间从复仇的狂热中清醒过来。
是谁
谁会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提醒我
他/她怎么知道我在碰这块石头又怎么知道我的对手是她——张婉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这个家里,除了我,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我立刻检查手机,号码是匿名的,无法追踪。我环顾四周,房间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窗外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人,他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反而要提醒我
如果是朋友,他为什么不现身,而是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方式
无数的疑问在我脑中盘旋,让我感到了久违的、被掌控的恐惧。我不再是唯一的重生者,我的棋盘上,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棋手。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将镇宅石重新用黑布包好,放回原位,抹去了所有我操作过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疯狂地排查身边所有可疑的人。但一无所获。那个神秘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而另一边,林辉的末日已经悄然降临。
生物科技公司的股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
先是核心技术团队被爆出集体履历造假,接着,公司的产品被检测出含有严重致癌物。然后,是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和投资者的集体诉讼。
公司的资产被瞬间冻结,股价变成了一堆废纸。
林辉的亿万富翁美梦,碎得比玻璃还彻底。
他不仅赔光了自己和张婉的所有积蓄,还背上了周诚那笔永远也还不清的巨额债务。
那天晚上,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回到家,浑身酒气,双眼赤红。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张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我的鼻子,厉声尖叫:都是你!是你这个丧门星!是你把这个消息带回家的!是你害了你弟弟!
我还没开口,周诚就站了出来。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稀泥,而是走到林辉面前,拿出了一份文件,冷冷地说道:阿辉,我们是亲戚,但账要算清楚。这是你当初签的借款合同,连本带利,一共是三百万。你看,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林辉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周诚:姐夫……你……
别叫我姐夫。周诚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我借钱给你,是情分。现在你赔光了,还钱,是本分。
那一刻,客厅里的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
张婉也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用来一起吸食女儿血肉的盟友,会在第一时间反咬一口。
我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这场狗咬狗的闹剧。
这就是我想要的。我要让他们内讧,让他们反目成仇。
张婉的怒火,很快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周诚身上。
周诚!你别太过分!我们家小默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么对她弟弟
阿姨,话不能这么说。周诚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当初是你们求我借钱的。现在出了事,想赖账吗可以。那就让小默,现在就跟我去领证。只要她成了我法律上的妻子,这笔钱,我可以当做是给你们的彩礼。
他的图穷匕见,终于来了。
他根本不在乎林辉的死活。他要的,是把我,这个祭品,用法律的枷锁,牢牢地锁死在他身边。
张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当然不愿意。因为我一旦嫁给周诚,就意味着祭品的所有权要分出去一半。她从我身上能得到的好处,就会大打折扣。
看着他们为了我的所有权而争吵不休,我心中只觉得无比可笑。
我缓缓地走到他们中间,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别吵了。
我看着周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嫁给你。
然后,我转向张婉和林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他的钱,我会还。
【8】
我的话,让客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你还你拿什么还就凭你那份捣鼓死人骨头的工作
林辉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姐,你别在这说梦话了!三百万!你一辈子都挣不来!
只有张婉,她没有嘲笑我,而是用一种极度警惕的目光审视着我。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算计。她知道,我不是在说大话。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质疑,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就凭这个。
那是一份专利转让合同。
周诚下意识地拿起来一看,瞳孔猛地收缩:『仿生骨骼结构支撑技术』这是什么
这是我利用业余时间,做的一点小研究。我平静地说道,简单来说,它可以让假肢拥有接近真实骨骼的灵活性和承重能力。我已经申请了国际专利,而这家德国的医疗器械公司,愿意出价五百万,买断我的专利。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他们无法相信,那个在他们眼中,只会默默奉献、逆来顺受的林默,竟然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完成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可能!林辉第一个尖叫起来,你天天在家做饭洗衣服,哪有时间搞这些东西!这一定是假的!
是真的。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齐齐望去。
只见我的主任,一位在法医人类学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正提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律师的人。
林默的这项专利,是我指导她完成的。主任走进来,将一份文件递给周诚,这是专利证书的复印件,以及对方公司的收购意向书。所有法律文件都真实有效。
周诚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看着文件上那一个个零,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输了。
他以为能用三百万的债务,将我彻底掌控。却没想到,我转眼间,就拥有了远超于此的价值。
张婉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的脸上,瞬间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她快步走到我身边,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哎呀!我的好女儿!我就知道你最出息了!真是给妈妈长脸!不愧是我们林家的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捏着我的手臂,那股贪婪的、汲取能量的吸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她想把我的气运、我的才华,立刻据为己有。
然而,就在她的手接触到我的瞬间,异变突生!
我清晰地看到,那股从我身上涌向她的灰色气流,在即将进入她身体的时候,突然调转方向,以一种更凶猛、更狂暴的姿态,狠狠地反噬了回去!
啊——!
张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弹开,摔倒在地。
她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无数的皱纹和老人斑。她那头精心染过的黑发,瞬间变得花白、干枯,像一蓬衰败的野草。
她整个人在短短几秒钟内,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我的脸!我的手!她惊恐地看着自己迅速衰老、布满褶皱的皮肤,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傻了。
只有我,冷冷地看着她,心中一片畅快。
我当然没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发明什么仿生科技。那份专利,是我用前世的记忆,提前截胡的一位天才学弟的研究成果。我付给了他一笔远超他想象的报酬,换来了这份能将我从泥潭中彻底拉出来的武器。
而张婉之所以会被反噬,是因为我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我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内衬里缝上了一层薄薄的铅箔。而衣服的纤维里,则浸泡过我从那具白蚁骸骨上提取的、混合了化学试剂的蚁后信息素。
铅,能隔绝能量的传导。
而那蚁后信息素,则是一个陷阱。
它会让张婉这个蚁后,在试图汲取我这个伪装的能量源时,被我预设的病毒所感染,从而导致整个能量汲取系统发生紊乱和反噬!
我利用我的专业知识,为她,为这个家,量身定做了一场……白蚁之灾。
妈!你怎么了!林辉反应过来,扑过去想扶她。
但他的手刚碰到张婉,也跟着发出了一声惨叫。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母亲疯狂地吸走。他的脸上,同样开始浮现出不正常的、衰败的迹象。
别碰我!滚开!张婉像疯了一样,推开林辉。
母子二人,如同两只为了争夺最后一点食物而互相撕咬的野兽,丑态百出。
周诚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他终于明白,这个家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
我走到他面前,拿起那份三百万的借款合同,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
从今天起,我跟你们再无任何关系。
然后,我走到那块被我重新用黄布包好的镇宅石前。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我抱起了它。
还有这个……吸了我二十多年血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我走到已经不成人形的张婉面前,将这块冰冷、邪恶的石头塞进了她的怀里。
妈,你不是最宝贝它吗现在,就让它好好地『报答』你吧。
不——!
张婉发出绝望的嘶吼。
那块镇宅石在接触到她的瞬间,猛地红光大盛!
它不再汲取我的能量,而是以张婉为新的核心,开始疯狂地、无差别地吸收周围一切的生命力!
林辉、周诚,甚至是我那位被吓呆的主任,都感觉到一阵阵的虚弱和眩晕。
我改造了它。
我没有毁掉它,而是修改了它的核心程序。
从此以后,它不再需要特定的祭品,它会以它的持有者为中心,无休止地吞噬周围的一切,直到将宿主和周围的环境全部吸成一具干尸。
我给了它自由,也给了他们……最公平的审判。
【9】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栋老宅。
身后,是张婉和林辉绝望的哀嚎,是周诚惊恐的尖叫,是那块镇宅石越来越盛的、贪婪的红光。
我的主任和那两位律师,早已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此刻正心有余悸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不解。
我没有向他们解释。
有些秘密,注定只能烂在我的心里。
我只是平静地对主任说:老师,抱歉,把您卷进来了。我的家事,已经处理完了。
主任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复杂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以后……好好的。
我点了点头。
我会的。
我会好好的。
我用卖掉专利的钱,还清了所有债务,然后在一个全新的城市,买下了一间带天窗的顶层公寓。
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假。
我去了很多地方。去看了撒哈拉的沙漠,去听了贝加尔湖的冰裂,去感受了亚马逊雨林的潮湿。
我走得越远,那个曾经将我禁锢了二十多年的家,就变得越模糊。
但我知道,那不是结束。
几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苍老,但异常沉稳的男人声音。
林默小姐,你好。还记得我发给你的短信吗
我的心,猛地一紧。
是那个神秘人。
你是谁我沉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顿了顿,说道,重要的是,你做了一件我们家族几代人都没能做到的事。
家族
你……也是林家的人我难以置信。
我是你二爷爷的儿子,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堂叔。男人苦笑一声,当年,我的亲姐姐就是名单上的一个。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最好的年华里,像花一样凋谢。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些在镇宅石里看到的、模糊而痛苦的面孔,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诅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很久了。从我们林家一位先祖,为了求取功名,和一个邪道的方士做了交易开始。堂叔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沧桑,从那以后,我们林家的女儿,就成了换取家族兴旺的代价。每一代,都有人试图反抗,但都失败了。因为那个阵法的核心,是血亲之咒,外人无法插手,而身在局中的人,又会被它蒙蔽心智,耗尽心力。
那你……
我研究了它一辈子。堂叔说,我找到了破解它的方法,但需要一个足够强大、足够清醒、并且身在局中的『变量』。我观察了你很久,林默。你很聪明,很坚韧。但前世的你,被亲情和爱情蒙蔽得太深,我没能找到唤醒你的机会。直到……你重生。
我浑身一震:你……知道我重生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死在了那块石头上。而第二天,你又活了过来,并且,像变了一个人。堂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我猜,是那些不甘的先辈们的怨念,和那块石头的邪力,共同造就了你的归来。你,是她们共同选中的,复仇者。
复仇者。
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一时间,百感交集。
那栋老宅,现在怎么样了我轻声问。
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堂叔的语气,听不出喜悲,张婉和林辉,在被吸干之前,因为互相争夺那块石头,引发了火灾。周诚也被牵连,重度烧伤,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那块罪恶的石头,也在大火中,被烧成了齑粉。
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都结束了。
那个以血为食的家族,那段肮脏不堪的历史,那场持续了上百年的诅咒,终于,在我手上,画上了句号。
没有大快人心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旷的平静。
林默,电话那头,堂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度,谢谢你。谢谢你,解放了她们,也解放了我们。
挂掉电话,我走到我的新工作台前。
上面摆放着一具小小的、尚未完成的蜂鸟骨骼标本。
它的骨骼比纸还要轻,比发丝还要细,脆弱,却又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我拿起工具,继续我未完成的工作。
阳光透过天窗,洒在我的手上,也洒在那具小小的骨骼上,泛起圣洁的光晕。
我的人生,就像这具标本。
曾经被血肉和谎言层层包裹,腐烂,不堪。
而我,亲手剔除了那些腐肉,洗净了那些污秽,让它以最真实、最干净、最坚强的姿态,重见天日。
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可以禁锢我。
我将带着那些被牺牲的、无名的女性们的希望,自由地、坦荡地活在这片阳光之下。
为她们,也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