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朱瞻墉与岐王朱瞻崅恰好同坐一桌,这对兄弟的年龄差距实在悬殊——37岁的朱瞻墉鬓角已染风霜,而10岁的朱瞻崅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哥哥比弟弟大了整整27岁,差了近乎一代人。两人平日里交集不多,此刻同席,也只是偶尔客气地碰杯,并无太多话语。
朱瞻墉接连饮了几杯烈酒,酒气直冲头顶,眼神渐渐迷离。他斜倚在椅背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广场,模糊间正好看见赵贵妃献舞完毕,正娇喘吁吁地回到御座旁,纤手被皇帝握着,半依偎在朱高炽怀中饮酒。
她鬓发微乱,薄纱裙因舞动而更显贴身,眉宇间那股被酒意与笑意晕染的娇俏模样,是他府里那些循规蹈矩的姬妾从未有过的风情,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发直,连手中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此时的赵贵妃几杯美酒下肚,早已双颊绯红如桃花,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她端着酒杯向百官致意时,目光无意间扫过皇子席,恰好与越王朱瞻墉的视线撞在一起。她并未多想,只当是寻常的目光交汇,微微颔首便移开了视线,却不知这一眼在朱瞻墉心中激起了涟漪。
越王心里顿时像被猫爪挠过一般发痒,酒意壮胆,他忍不住侧过头,对身旁正低头小口吃饭的朱瞻崅小声说:“崅儿,你母亲今日可真美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佻。
岐王朱瞻崅虽年幼,却自小受礼法教育甚严,闻言立刻放下筷子,小脸上满是严肃,正色怒斥道:“皇兄慎言!贵妃是我生母,于皇家礼法而言,亦是殿下的庶母。为人子者岂能当众议论母亲姿色?此乃大不敬也!”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在喧闹的席间划出一片短暂的寂静。
朱瞻墉被一个十岁孩童当众斥责,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他本就喝得醉醺醺,被这通义正词严的教训堵得哑口无言,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指节都泛了白,只能尴尬地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衣襟,耳根却悄悄红透了。
邻座的襄王朱瞻墡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端起酒杯低头饮酒,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嘲讽——他素来看不惯这位二哥的荒唐,如今被幼弟当众驳斥,倒也算咎由自取。
周围的户部尚书、都御史等一众高官也隐约听见了对话,却都默契地假装没听见。有人低头把玩着酒杯,有人转头与身旁同僚说笑,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掠过皇子席。寿宴正酣,皇帝兴致正好,谁也不愿因这点无伤大雅的“口角”扫了全局的兴,更怕贸然插话会得罪越王或未来可能受宠的岐王,索性作壁上观,让这小小的风波自行平息。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赵贵妃今年才刚过完33岁的生日,论实际年龄,她比37岁的朱瞻墉还要小上四岁。这层微妙的年龄差,让这场“礼法之争”更显荒诞——名义上的“庶母”比“儿子”还要年轻,可皇家礼法森严,长幼尊卑绝不容许半点僭越。这般荒诞的错位,席间众人心里或许都有数,却无一人敢点破,只能任由这无声的尴尬在酒香中慢慢消散。
皇子席上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朱瞻崅继续低头吃饭,仿佛刚才的斥责从未发生;朱瞻墉闷头喝着闷酒,再不敢轻易开口;朱瞻墡则自始至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而远处的御座上,朱高炽正与赵贵妃说笑,对这边的小插曲毫不知情,广场上的欢笑声、乐曲声依旧热烈,将这场盛大的寿宴推向更深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