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完成集结的是淮军与京师三大营。十二万大军在山西与直隶的边界扎营,帐篷连绵数十里,炊烟从无数灶台升起,在天际连成一片灰云。运送物资的车队络绎不绝,骡马驮着箭矢、甲胄、药品从四面八方赶来,粮仓的账房先生们拿着算盘日夜清点,确保每一件物资都精准到位。
不到十天,辽东的一万精骑踏着关外的寒霜赶到。骑士们的貂裘还带着东北的寒气,战马的鬃毛上甚至结着未化的霜花,他们刚卸下鞍具,便立刻投入到适应性训练中,熟悉关内的地形与气候。又过三日,河南卫所的三万士兵也抵达营地,他们带着中原的质朴,虽不如边军悍勇,却个个精神抖擞,手中的长矛擦得发亮。
洪熙十三年十月十九,张家口堡外的平原上终于竖起二十万大军的营垒。朱瞻基身披明光铠,腰悬天子剑,登上临时搭建的誓师坛。坛前的“日月旗”被大风卷得猎猎作响,旗面的日月图案在风中舒展,仿佛在见证这庄严的时刻。
“将士们!”朱瞻基拔剑指天,剑身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瓦剌也先犯我疆土,屠我百姓,焚我城池!今日我等聚于此地,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的声音透过风传到每个士兵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今日本将军出征,不退也先,不破瓦剌,誓不还朝!”
“不退也先!不破瓦剌!誓不还朝!”坛下二十万兵将齐声怒吼,声浪如惊雷般滚过平原,震得远处的羊群四散奔逃,连天空的流云都仿佛被这股气势冲散。淮军将士拍打着盔耳的“杀胡”二字,神机营的炮手握紧了引信,辽东骑兵的战马刨着蹄子,河南卫所的士兵举起了长矛,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北方,那里是他们即将奔赴的战场。
誓师完毕,朱瞻基走下高坛,翻身上马。张辅提着御赐金刀来到他身边,老将军的目光扫过整齐的军阵,对太子道:“殿下,兵甲已备,只待开拔。”朱瞻基点头,拔出佩剑向前一挥:“全军开赴宣府!”
号角声再次响起,二十万大军如一条长龙,向着宣府的方向缓缓移动。淮军的“杀胡”盔在阳光下闪烁,神机营的炮车碾过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骑兵的马蹄扬起滚滚烟尘。这股凝聚了大明国力的洪流,正带着复仇的怒火与保家卫国的决心,奔向与瓦剌主力决战的疆场——一场决定天下走向的大战,即将在塞北的寒风中拉开序幕。
明军主力进驻宣府的那一刻,整座边城都仿佛活了过来。城楼上升起“平虏大将军”的旗帜,营地连绵至城外十里,炊烟与晨雾交织成一片壮观的图景。朱瞻基身着铠甲,站在总兵府的沙盘前,指尖划过宣府周边的山川河流,目光锐利如鹰——这里将是与也先决战的主战场,每一步布阵都关乎二十万大军的生死。
“英国公张辅!”朱瞻基的声音在议事厅内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在!”老将军应声出列。年过六旬的张辅发须皆白,却丝毫不见龙钟之态,铠甲穿在身上挺拔如松,走路时虎虎生风,腰间的御赐金刀随着动作轻晃,谁也看不出他已到花甲之年。前几日校场试弓,他还能拉开七石强弓,箭落靶心时引得全军喝彩。
“你全权负责大军左翼。”朱瞻基指向沙盘左侧的丘陵地带,那里标注着密集的河谷与隘口,“三万河南兵、三万山西兵全部交你调度,务必在洋河以西构筑三道防线。”他的指尖在沙盘上划出弧线,“瓦剌骑兵善长穿插迂回,你的任务就是钉死左翼,绝不能让他们从侧翼包抄主力,断我军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