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罕王站在山坳外,看着这副景象,心里像被塞进了冰块。他知道汉人不会这么好心,可看着士卒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又说不出劝阻的话——总不能真让他们饿死在路上。
入夜后,报应来了。先是几个抢米最凶的士卒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对劲,帐篷里此起彼伏响起“咚咚”的声响,有人来不及跑出去,直接拉在了裤裆里,山坳里很快弥漫起一股恶臭。
“是米里的东西!”有个老兵捂着肚子,指着锅底残留的黑色颗粒,“这是铁砂!汉人在米里掺了铁砂!”
赛罕王冲过去一看,果然,锅底沉着一层细小的铁砂,边缘还沾着没煮烂的米粒。他眼前一黑,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这些铁砂混在米里,煮熟后根本看不出来,吃进肚子里,不折腾出人命才怪!
“王爷,怎么办啊?”副将捂着肚子跑过来,脸色惨白如纸。
赛罕王望着帐篷里蜷缩呻吟的士兵,看着那些被铁砂折腾得站都站不稳的属下,突然觉得喉咙发腥。他拔剑想砍点什么,却发现连举剑的力气都快没了——这仗还没打,就先被一袋掺了铁砂的米打垮了,说出去怕是要被草原上的人笑掉大牙。
更让他绝望的是,大军已经深入山西腹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退回去要走七天七夜,沿途都是明军的卫所,怕是没等回到漠北,就被人家一勺烩了;往前走,太原城还在几十里外,谁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是更多的铁砂,还是明晃晃的刀枪?
“走继续走。”赛罕王咬着牙下令,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就算爬,也要爬到太原!”
队伍重新上路时,景象愈发凄惨。能骑马的不到一半,剩下的要么互相搀扶着蹒跚,要么被同伴绑在马背上,一路走一路掉,像串在绳上的蚂蚱。秋雨落在他们身上,没人再喊冷,只有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赛罕王勒马走在最前面,望着前路被雨水模糊的轮廓,突然觉得这支队伍不是在走向太原,而是在走向一个无底的深渊。路边的树木张牙舞爪,像无数只伸向他们的鬼手;远处的山峦隐在雾里,像蹲伏的巨兽,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没人知道前面有什么,也没人敢问。古怪的悲凉像秋雨一样浸透了每个人的骨头,他们低着头,一步步往前挪,马蹄和脚步踩在泥泞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像在为自己敲着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