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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柳三娘和丫鬟的哭嚎声里醒来的。
睁开眼,那个曾在心头萦绕多年的身影竟站在我身前。
他双眼发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手中的剑已经刺入了萧无烬胸前,眼底的杀气令人心惊肉跳。
旁边柳三娘惊叫着,脸色惨白。若世子在她这里出事,她就死定了。
「太子可要想好了,北境五十万铁骑可不是放着玩的。」
萧无烬舔舔下唇,脸上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无畏模样。
「住手!」
我慌忙起身,握住剑身。
披在身上的外衣顺着我的动作滑下。
粉红的肚dou和暧昧的紫红色印计便显露了出来。
萧庭渊见了,如火上浇了桶热油,烧得他都要炸了。
他从没有这么后悔过。
沈春枝明明是他的。
这柳三娘胆大包天!
萧庭渊恨不能将其凌迟,怒吼一声:
「该死!」
转身拔出佩剑,将柳三娘捅了个对穿。
「孤的人,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你这贱人!」
柳三娘捂住伤口,呕出一口血,满脸惊惶。
根本不知道太子怎么突然要杀自己。
似乎是嫌不够,萧庭渊拔出了剑,又刺了两下。
柳三娘的血顺着剑尖的弧度喷涌而出。
身躯一下失了力气,瘫软下来,腰间的半袋瓜子散了一地。
萧无烬胸前也是一片血迹,可他看也不看,给我披上外衫,捧起我被剑割破的手掌。
「胡闹!」
无视举刀对着他的侍卫,从床上撕开一条布帛替我包扎起来。
萧庭渊拔剑转身,便看到萧无烬正握着我的手在包扎。
他猛地探出身子,一把拽住了我的衣袖。
「跟我走!」
我一时不察,被他从床上拖拽下来。
刚包住的手一下按到地上。
「嘶!」
我低呼一声。
萧无烬立马跳下床抱住我的腰,想把我提溜回床上。
萧庭渊却不肯松手。
萧无烬再没散漫模样,眼神锐利盯着萧庭渊:
「太子,这是我的人,还请您不要随便动手。」
萧庭渊满腔愤恨,目眦欲裂,胸口的烈火已经快把他的理智烧穿。
「你的人?」
「这是孤的未、婚、妻!」
他攥着我的衣袖,分毫不让。
「您的婚事早在沈家被抄家、沈春枝充入教坊时就作废了。」
「堂堂一个太子,总不能娶个教坊里的人回去吧。」
萧无烬将「太子」两个字咬得极重,语气里带着嘲讽。
萧庭渊闻言,神色有了松动。
沈家倒台,他是打算把正妻之位给柳知微。
可他没想过丢下沈春枝。
如今她失了清白自己要怎么娶回去?
似乎想到什么,他松开手,站起了身。
「孤的事岂容你置喙!」
「就算不能嫁我,春枝也愿意跟着我。」
说着,朝我伸出手。
「春枝,你失了清白的事孤不再追究。」
「今日便随孤回去。」
我抬起头看向曾经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我的未婚夫。
他眼里明晃晃的笃定深深扎进我心里。
凭什么?
在我家落难时,他袖手旁观。
在我落入教坊求救时,他在与人赏雪?
在我拍卖夜被众人羞辱时,他跟别的女人定下婚约。
现在,他说不嫌弃我失了清白?
怎么?我是他家的一条狗吗?
就非得对着他摇尾乞怜?
「谢殿下恩典,只是我既入了教坊,就要守教坊的规矩。」
「世子已经将我包下,就不跟殿下走了。」
我朝他行了个礼,恭敬却冰冷。
「你!」
萧庭渊根本没想到我会拒绝。
刚压下去的火气腾地又燃了起来,他指着我,怒吼道:
「沈春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现在是因为孤不能娶你,在跟孤置气吗?你能不能长长脑子,清醒清醒!」
「除了孤,你还能依仗谁?这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世子吗?」
是啊,他也知道我们沈家没了,我只有他了。
可为什么在我向他求救时,选择弃我于不顾?
现下竟然还能大言不惭怪我不长脑子?
「殿下息怒,沈春枝在进教坊之时已经死了。凝香一个贱籍不敢高攀。」
「世子不是废物,是我的恩人。」
我垂首,掩下眼中深深的失望。
「他是恩人?」
「好,好得很!」
「他难道还能娶你不成?」
「孤就看看你跟着这个废物能有什么好日子!」
萧庭渊泄愤似的一脚踹翻了桌子,带着侍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