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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舟的团队,动作很快。
一份盖着红章的官方声明,措辞严厉,谴责我的污蔑行为。
声明底下,附上了一份长达几百页的图谱原始数据,作为他清白无暇的铁证。
全球学术界,都在看我的笑话。
“跳梁小丑”。
这是他们赠予我的,最新的头衔。
看到这四个字的瞬间,我竟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我把自己反锁在书房,拔掉了网线,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世界很吵,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将那份所谓的“铁证”下载下来,数万个数据点像一片密不透风的黑色森林,瞬间铺满了整个电脑屏幕。
我一头扎了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桌上的咖啡换了一杯又一杯,早已冰冷。
眼睛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眨眼都带着钝痛。
就在我的意识快要被无尽的数据淹没时——
一个数字。
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毫无征兆地撞进我的视线。
那是一组数据的时间戳。
它早于整个实验项目开始的时间。
就像一张照片,拍摄时间却在相机被制造出来之前。
荒谬。
不可能。
除非
心脏在那一刻骤然停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我僵硬地移动鼠标,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核对。
不是我看错了。也不是数据录入的失误。
那串数字,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这是后来嫁接进去的数据。
这是伪造的,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铁证!
我盯着屏幕,手指开始颤抖。
先是轻微的,然后越来越剧烈,最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
是那种在绝望深渊里突然看到一缕光明的极度兴奋。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脏猛地炸开,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血液重新开始流淌,带着复仇的快意在血管里狂奔。
我赢了。
可下一秒,理智又将我拉回现实。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有尖叫,也没有狂笑。
只是平静地,用一种近乎于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将这份发现,连同我所有的分析过程,整理成两份报告。
邮件,发送。
收件人一:江晴。
收件人二:一个匿名的邮箱,邮箱的主人,是学术界最以“打假”闻名的那位老教授。
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连上网,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屏幕上,顾昂那张熟悉的脸,正对着镜头。
他穿着我最喜欢的那件白色衬衫,眉眼间是我曾经最迷恋的温柔与悲悯。
看到他的瞬间,我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但这次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
“未未她最近压力太大了。”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还是那么温柔,那么让人心疼。
我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她不是坏人,只是可能生病了,需要帮助。”
他在暗示我有人格障碍,完美地营造出自己深情守护,却被疯魔女友无情伤害的形象。
他说得那么真诚,那么痛心疾首,连眼角的细纹都在诉说着“悲伤”与“无奈”。
电视下方滚动的评论里,全是对他的同情,和对我最恶毒的咒骂。
我看着新闻里他那张伪善的脸,奇怪的是,胃里没有一丝翻涌,内心甚至毫无波澜。
反而,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