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开局坠崖。
系统说这是主角必经的奇遇,底下有绝世功法。
我兴奋地跳下去,果然在崖底找到一本《九天星辰诀》。
翻开第一页写着：恭喜你成为本世界第108位气运之子。
翻到最后一页：以上功法内容纯属虚构,最终解释权归天道所有。
崖底还有107具枯骨,每具尸骨手里都攥着同样的功法。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气运之子已就位,开始执行天劫程序。
我抬头,看到整片天空都变成了紫黑色雷海。
1
冰冷,刺骨的冰冷,像无数根钢针扎进骨髓深处,蛮横地撬开了我的眼皮。视线里一片混沌,最先撞入眼帘的是漫天飞旋的冰粒子,借着不知何处透下来的、惨淡如垂死病人脸色的微光,在黑暗中狂乱地舞动。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刀片,寒气顺着气管直灌肺腑,呛得我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永不停歇的风啸,仿佛有亿万只厉鬼贴着耳膜在嘶吼。
这是哪地狱的冷冻库吗
记忆的碎片在冻僵的脑海里艰难地拼凑。最后的画面是城市钢筋水泥森林上空那场毫无征兆的狂暴雷雨。一道惨白得毫无人性的闪电,撕裂浓墨般的乌云,精准无比地劈中了站在二十七层写字楼落地窗边的我。没有灼痛,只有一瞬间意识被彻底抽空的虚无感。再然后……就是这该死的、能把灵魂都冻碎的鬼地方！
呃……喉咙里挤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我试图挪动手臂。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微小的牵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撕裂般的剧痛。痛感倒是真实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我还活着,虽然这活着的滋味比死还难受百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脖子转动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角度。目光艰难地扫过自己这具陌生的躯壳。身上套着件破烂的、沾满泥污冰渣的靛青色袍子,布料粗糙得能磨破皮。手……很小,指节因为寒冷和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色,皮肤倒是意外地细嫩。这绝不是那双敲了十几年键盘、指腹带着薄茧的手。
大脑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猛地一跳,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骤然涌现,带着一种强行塞入的胀痛感。
林简。这具身体也叫林简。十六岁。炼气三层。废得很有层次感。一个依附于某个三流小宗门、连正式弟子名分都混不上的打杂小子。记忆里全是模糊不清的灰色片段：无休止的杂役,同门肆无忌惮的欺辱,管事刻薄冰冷的呵斥,还有……一片深不见底、翻滚着绝望的断魂崖！最后残留的画面,是暴雨倾盆的夜晚,他被几个狞笑着的同门追到崖边,推搡间,脚下湿滑的岩石彻底背叛了他……
操！一句国骂冲口而出,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穿……穿越了还是直接穿到了绝境这开局未免也太他妈经典了吧！我试着调动那些属于林简的微末灵力,丹田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像被彻底冻住的死水潭,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这具身体在坠崖过程中,恐怕连那点可怜的修为都摔散了。
就在绝望像崖底的冰水一样快要淹没头顶时,一个毫无征兆、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直接在颅腔深处炸响：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激活……正在绑定‘气运之子辅助系统’……绑定成功。】
声音冰冷、平滑,像某种高度精密的金属器械在运转,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
我浑身剧震,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来了！穿越者标配！金手指！主角光环！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新手任务发布：主角的宿命之跃。】那冰冷的金属音继续陈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意识里,【前方断魂崖底,蕴藏着属于你的绝世机缘——《九天星辰诀》。此乃上古大能遗留,蕴含星辰至理,习之可直指大道巅峰,破碎虚空。请宿主立刻纵身跃下,获取属于你的无上传承。】
断魂崖绝世功法九天星辰诀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剂强效的肾上腺素猛地打进我的血管。心脏在冰寒中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那些看过的无数穿越爽文桥段瞬间在脑海里爆炸开来：坠崖不死,必有奇遇！神功秘籍,美人法宝,从此踏上人生巅峰！主角光环！这就是主角光环！
哈哈哈……咳咳咳！狂喜的笑声刚冲出喉咙就被凛冽的寒风和吸入的冰粒子呛了回去,咳得我眼泪鼻涕横流,胸腔里火烧火燎地痛。但这点痛苦算什么跟即将到手的逆天改命的机缘相比,这点开局的小小磨难简直是命运女神送上的开胃小菜！是考验！是对主角意志力的试金石！
系统！我在心里狂吼,激动得声音都在意识里发颤,下面真有《九天星辰诀》习成之后真能破碎虚空成仙做祖
【信息确认无误。】系统的回应依旧冰冷、平稳,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在运行,【此乃天道为气运之子铺设的登天之路。请宿主即刻行动,机缘稍纵即逝。】
好！好！我跳！我这就跳！巨大的狂喜如同熔岩,瞬间冲垮了身体里冻僵的麻木和对未知高度的恐惧。主角！我是主角！区区跳崖算什么这是通往无敌之路的必经仪式！是荣耀的加冕礼！
求生的本能被狂热的幻想彻底压制。我用尽这具残破身体里刚刚被点燃的所有力气,猛地一个翻身,不顾骨头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脚并用地朝着记忆中那深不见底的漆黑崖渊边缘爬去。
冰冷的岩石摩擦着破烂的衣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在绝世功法的诱惑面前不值一提。风更大了,卷着密集的冰粒子抽打在脸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视野一片模糊。我几乎是凭着那股被系统点燃的、近乎盲目的狂热,蠕虫一样挪到了悬崖的尽头。
2
探头向下望去,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翻滚着寒雾的绝对黑暗,深不见底,仿佛直通九幽地狱。一丝本能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立刻被脑海中那本金光闪闪的《九天星辰诀》幻象驱散得无影无踪。
九天星辰诀！我来了！一声嘶哑的呐喊被狂风瞬间撕碎。我闭上眼,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身体向前一倾,彻底离开了那仅存的、冰冷的岩石依托。
下坠！疯狂的下坠！
失重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攫住了心脏,狠狠攥紧。耳畔是鬼哭狼嚎般的风啸,冰冷的气流如同无数把钝刀,疯狂切割着裸露的皮肤。衣服被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破烂的布片在身后狂舞。胃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向上翻涌,又被我死死压在喉咙口。恐惧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命运洪流裹挟着、冲向未知辉煌的眩晕感。
【坠落中……高度持续降低……目标区域锁定……】系统的金属音在意识里平稳播报,像一台精准的导航仪,奇异地安抚着狂跳的心脏。对,系统在指引！它在帮我！下面就是神功！就是我的通天大道！
时间在高速下坠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息,也许是一个世纪,下方翻滚的浓重寒雾似乎稀薄了一点,隐约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气沉沉的灰白。
【即将接触目标区域,请宿主准备缓冲。】系统提示。
缓冲怎么缓冲我这炼气三层的废柴身体,摔下去就是个肉饼！
念头刚起,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奇异力量凭空出现,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大气垫,猛地托住了我疯狂下坠的身体。速度骤然锐减,那股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挤压出喉咙的恐怖压力瞬间消失大半。身体轻飘飘地,仿佛一片羽毛,被那股力量温柔地引导着,斜斜地滑向崖底深处某个特定的位置。
【安全着陆。】系统宣告。
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虽然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和枯枝败叶,传来一种令人不安的松软湿冷感。那股托举的力量也随之消失无踪。
我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全靠一股神功就在眼前的亢奋撑着才勉强站稳。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宝物的极度渴望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环顾四周。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从极高极远的崖顶缝隙里吝啬地漏下几缕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这片巨大崖底空间的轮廓。空气阴冷潮湿得如同实质,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那不是草木腐烂的味道,更像是……某种更深沉、更绝望的东西在漫长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气味。
目光急切地扫视,如同探照灯搜寻着传说中的宝藏。很快,借着那点可怜的光线,在距离我落点不远的一块相对平坦、被枯骨般虬结的老树根半包围的空地上,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块半埋在黑色腐叶中的、微微凸起的岩石。岩石表面异常光滑平整,像是被人精心打磨过。而在那光滑的平面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本书册。
书册的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古朴温润的暗金色泽,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身就在散发着微弱而神秘的光晕。封面上,五个笔走龙蛇、气势磅礴的古体大字,如同拥有魔力般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呼吸和心跳——
《九天星辰诀》！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狂喜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和警惕。什么阴森的环境,什么腐朽的气息,全都被这巨大的幸福冲到了九霄云外！系统诚不欺我！主角光环万岁！
我的！是我的了！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带起的腐叶和泥土沾了一身也毫不在意。手指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着,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猛地抓住了那本暗金色的书册。
触手冰凉,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温润感,仿佛握住了一块上好的古玉。书册比想象中要轻,但分量感十足,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似乎透过封面传递出来。
我迫不及待地将它举到眼前,借着崖顶透下的微光,贪婪地凝视着那五个仿佛蕴含着宇宙奥秘的大字。手指因为激动而更加剧烈地颤抖,指甲几乎要抠进那温润的封面里。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似乎都带上了一丝神圣的意味。我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颤抖,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捻开了封面。
3
暗金色的扉页在昏暗中展开。书页的材质奇特,非纸非帛,触手冰凉而坚韧。
目光迫不及待地聚焦在展开的扉页上。一行字迹映入眼帘,那字体端正、清晰,甚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公事公办的刻板感。与那古朴神秘、蕴含道韵的封面形成了无比诡异的反差。
恭喜您！尊贵的气运之子！
开篇第一句,就让我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果然！系统认证！主角身份板上钉钉！一股热流直冲头顶,所有的寒冷和不适都被这巨大的荣耀感驱散了。
我屏住呼吸,贪婪地往下读,每一个字都像是琼浆玉液,要细细品味。
您是本世界第108位成功抵达此地的天命眷顾者！
108位我微微一愣,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这个数字……似乎有点多历代气运之子都汇聚于此这机缘难道还是批发的但这点疑虑瞬间被狂喜淹没。108好啊！天罡地煞之数！圆满！大圆满！这说明我的气运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盛！对,一定是这样！
我咧开嘴,无声地傻笑着,手指因为激动而更加用力地捏紧了书页边缘,指关节都泛白了。继续往下看,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大道巅峰,俯瞰众生的景象。
《九天星辰诀》,上古星辰道祖证道之本,蕴含无上星辰至理,夺天地之造化！
习练此功,引九天星辰之力淬炼己身,铸就无上星辰道体！
功成之日,星河倒转,万法不侵,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
此乃直指大道本源、破碎虚空之无上坦途！
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光芒！星辰道体！万法不侵！与天地同寿！破碎虚空！这哪里是功法这分明是通往永恒神座的金钥匙！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灵魂都在欢呼！值了！这一跳太值了！之前受的那些苦,挨的那些冻,简直连屁都不算！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翻看后面的具体修炼法门,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哆嗦,飞快地捻过一页又一页泛着暗金色泽的书页。
书页上果然密密麻麻地记载着深奥玄妙的行功路线图、繁复无比的星辰符文、引动周天星力的秘咒……图文并茂,艰深晦涩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大道至理。我如饥似渴地看着,虽然以我可怜的炼气三层见识,根本看不懂其中万分之一的内涵,但那种此物只应天上有的绝世感,已经让我彻底沉醉了。
快了！就快翻到最后了！看完总纲,我就要立刻开始修炼！星辰之力！我来了！
4
指尖捻过倒数第二页,带着朝圣般的心情,翻开了那决定性的最后一页。
目光落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万载玄冰。
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绝对零度的冲击波彻底扫过,所有的思维、所有的狂喜、所有的憧憬,瞬间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最后一页上,一行清晰无比、甚至带着点……印刷体般规整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我的视网膜,烫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温馨提示：以上功法内容纯属虚构,最终解释权归‘天道’所有。
纯属虚构
最终解释权归天道所有
我死死地盯着那两行字,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眼白上瞬间爬满了狰狞的血丝。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像天书一样荒谬绝伦,完全无法理解。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口,又被我强行咽了回去。胃里翻江倒海,像吞下了一整块烧红的烙铁,灼痛感从食道一直蔓延到小腹。
纯属……虚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开……开什么玩笑！
这不可能！一定是眼花了！是这该死的昏暗光线在捉弄我！是刚才摔下来摔坏了脑子产生了幻觉！
我猛地抬手,用沾满泥污冰渣、冻得发僵的袖子,狠狠地、反复地揉搓着眼睛,力道大得像是要把眼球抠出来。再睁开,布满血丝的视线重新聚焦在那暗金色的书页上。
那两行字,清晰、冰冷、残酷,如同用最坚硬的法则镌刻在虚空之中,纹丝不动。
纯属虚构……
……最终解释权归‘天道’所有。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我口中狂喷而出,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冰冷的书页上,也溅落在脚下那散发着浓烈腐朽气息的黑色腐叶上。猩红的血点在暗金的书页上晕开,显得刺眼而诡异。
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不是因为伤势,而是被这极致的荒谬和欺骗彻底击垮了精神。
系统！系统！我在意识里嘶声力竭地咆哮,像一头濒死的困兽,这他妈怎么回事！解释！给我解释！这书上写的什么鬼东西！
【信息确认无误。】系统的金属音依旧平稳、冰冷,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九天星辰诀》为天道规则模拟器生成的虚拟功法样本,不具备实际修炼价值。其存在意义在于筛选并定位符合‘气运之子’标准的目标个体。】
模拟器虚拟样本定位目标个体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摇摇欲坠的意识上。一股寒意,比这崖底万年不化的冰冷更刺骨、更绝望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冲到了天灵盖,将我整个人彻底冻结。
筛选……定位……我喃喃重复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所以……那奇遇……那跳崖……全都是……陷阱
【正确理解。坠崖奇遇为标准化筛选流程。】系统的声音毫无情感起伏,【恭喜宿主成功通过初步筛选,正式成为本世界第108位气运之子。您的存在,对于维持本世界天道规则的能量循环具有重要价值。】
标准化流程能量循环重要价值
这些冰冷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死死地扫视着这片之前被狂喜蒙蔽了感知的崖底空间！
5
光线昏暗依旧,但这一次,我的目光穿透了那层狂热的滤镜。
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不是草木！绝对不是！
目光所及之处,不再是空荡的黑暗。在那片被虬结树根半包围的空地周围,在更远处光线难以穿透的阴影里,在冰冷的岩石缝隙中,在堆积如山的枯枝败叶之下……
一具具形态各异的骸骨,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无声地散落着！
有的骸骨还勉强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天空,指骨紧紧扣在地面,仿佛在死前最后一刻还在试图抓住什么虚无的希望。有的骸骨则七零八落,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拆散,断裂的骨茬在昏暗中泛着森冷的白光。更多的,则是完全散架,与黑色的泥土和腐败的落叶深深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是,在那些尚未完全腐朽的残破衣物附近,在那些紧握着或是散落在枯骨旁的手掌指骨间……
都静静地躺着一本……不,是一页页、一片片……同样暗金色的、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九天星辰诀》书页残片！
那熟悉的暗金色泽,在昏暗中如同魔鬼的烙印,刺痛了我的眼睛。
一具,两具,三具……十具……五十具……一百具……视线疯狂地扫过,根本数不清！目光所及的每一寸黑暗阴影里,都蛰伏着死亡的痕迹,都闪烁着那点致命的暗金！
一百零七具！
系统冰冷的宣告如同丧钟在脑海回荡：【第108位气运之子已就位】……
一百零七！加上我,正好一百零八！
呕——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我再也控制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极致的恐惧和恶心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袍,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那些骸骨空洞的眼窝,仿佛都转向了我,无声地诉说着同样的绝望和欺骗。他们……都曾像我一样,被那冰冷的金属音蛊惑,被那暗金色的神功诱惑,满怀希望地跳下来,然后……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成为滋养这片死地的养料,成为天道能量循环里微不足道的一环！
我才是那个蠢货！那个即将成为第一百零八具枯骨的蠢货！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我彻底吞噬的瞬间——
【滴——】
一声清脆得如同玻璃碎裂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崖底、同时也在我的意识深处尖锐地响起！
【检测到气运之子‘林简’已成功绑定并抵达预定坐标。】系统那毫无感情的金属音,此刻听起来却充满了某种程序启动的冷酷意味,【‘天劫淬体’程序启动中……】
【能量通道构建……】
【规则锁定完成……】
【目标：林简（炼气三层）。】
【天劫类型：九霄寂灭神雷（标准配置）。】
【强度校准：炼气三层（最大化湮灭阈值）。】
【倒计时：10……9……8……】
随着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般在脑海中敲响,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座冰山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崖底空间！
我僵硬地、如同生锈的傀儡般,一寸寸地抬起仿佛灌满了铅的头颅。
目光穿过那稀疏的、如同垂死老人喘息般吝啬的崖顶缝隙,望向那一片被厚重寒雾笼罩的、本该是天空的地方。
整片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了颜色。
不再是灰白,不再是昏暗。
那是一种纯粹到令人绝望的、深不见底的……紫黑色！
如同一个巨大无朋的、不断旋转的墨汁漩涡,覆盖了视野所能及的每一寸天空。漩涡的中心,是极致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能彻底吞噬。而在那翻滚搅动的紫黑色雷云深处,无数道惨白、炽亮、带着毁灭一切气息的恐怖电蛇,正在疯狂地滋生、汇聚、游走！每一次电光的闪烁,都映照出崖底累累白骨的狰狞轮廓,都带来一股让空气都为之凝固、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毁灭气息！
九霄寂灭神雷！
炼气三层最大化湮灭阈值！
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地狱恶鬼的狞笑,还在我脑海里无情地回响：
……7……6……5……
手中的《九天星辰诀》暗金书册,变得无比沉重,无比滚烫,仿佛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捧着一具刚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散发着诅咒的骸骨。那纯属虚构和最终解释权的字迹,在漫天紫黑色雷光的映衬下,扭曲、放大,像一张咧开的、充满嘲弄与恶意的巨口,要将我连同这虚假的希望一起吞噬。
陷阱！彻头彻尾的陷阱！从坠崖开始,到系统的蛊惑,再到这所谓的绝世功法,最后是这锁定的、量身定做的灭绝神雷！每一步,都是精心编织的死亡程序！我们这些所谓的气运之子,不过是天道这个冰冷程序运行中,需要被定期清理的冗余数据,被精准收割的能量电池！
呵呵……哈哈哈……低沉的、带着血腥味的笑声从我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来,起初是压抑的呜咽,随即变成疯狂的大笑,在死寂的、只有雷云翻滚低吼的崖底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4……3……
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头顶那片紫黑色的雷海漩涡旋转得更加狂暴,核心处的黑暗深邃得仿佛连灵魂都能吸走。无数道惨白炽亮的电蛇在其中疯狂窜动、纠缠、蓄势,毁灭的气息已经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压得我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
撕了它！
6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闪电,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猛地劈开了我混乱的意识！这该死的功法！这虚假的希望！这带来一切灾厄的诅咒之源！
啊——！！！
一声野兽般的、混合着绝望、愤怒和最后一丝不甘的咆哮从我胸腔里炸开,压过了雷云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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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刹那,在那漫天紫黑色雷光将我的身影彻底映照成惨白剪影的瞬间——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死死抓住那本暗金色的、散发着不祥光泽的《九天星辰诀》！
嗤啦——！
一声刺耳的、布帛撕裂般的脆响,猛地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空间里爆发开来！
暗金色的书页,在我灌注了所有愤怒、绝望和疯狂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的枯叶,被硬生生地从中撕开！断裂处,没有纸张的纤维,也没有玉石的碎屑,只有一片诡异的、流动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活物般扭曲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黯淡、消散。
书册一分为二。
我毫不停留,双手如同疯魔般继续撕扯！嗤啦！嗤啦！嗤啦！暗金的碎片如同被狂风撕碎的蝴蝶翅膀,在我手中纷飞四溅！那些记载着星辰至理、无上坦途的玄奥图文,在破碎的瞬间,如同褪色的幻影,上面的字迹和符文飞快地变得模糊、虚化,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2……1……】系统的倒计时,在书册被撕开的瞬间,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凝滞。
当最后一片较大的暗金色碎片在我手中化为点点流萤般消散的光点,系统的倒计时也刚好走到了尽头——
【……0！】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整个空间本身都在痛苦呻吟的恐怖嗡鸣,瞬间充斥了天地！头顶那庞大无边的紫黑色雷云漩涡,中心那极致的黑暗猛地向内坍缩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其粗壮、无法形容其炽亮、无法形容其毁灭气息的惨白色雷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巨神之矛,从那坍缩的黑暗中轰然刺出！带着湮灭一切、审判一切的终极威能,撕裂了翻滚的寒雾,撕裂了昏暗的空间,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朝着我——崖底那个渺小的、刚刚撕碎了希望的身影——当头劈落！
雷光未至,那纯粹的、极致的毁灭意志,已经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灵魂！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濒死的哀鸣。视野里只剩下那一道占据整个天地的、惨白的光！
结束了。第一百零八号。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白光彻底吞没的万分之一刹那——
【警告！检测到目标载体‘《九天星辰诀》’核心信标丢失！重复！核心信标丢失！】系统那万年不变的金属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带着尖锐警报意味的波动！
【天劫锁定失效！能量引导中断！规则锚点紊乱！】
【错误！严重错误！执行程序强制终止！】
轰隆隆隆——！！！
那已经劈到头顶、距离我的天灵盖或许只有毫厘之差的惨白雷柱,在系统警报响起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更加恐怖的巨手硬生生扼住了咽喉！狂暴无匹的能量流猛地一滞！雷柱内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尖啸！
紧接着,那足以湮灭山岳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失去了目标的狂龙,在距离我头顶不足三尺的空中,轰然炸开！
不是劈落！是殉爆！
无法想象的能量冲击波,如同亿万颗太阳同时爆裂,呈一个巨大的、惨白色的毁灭光环,以我头顶那一点为中心,疯狂地向着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呃啊——！
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被彻底淹没的惨叫。
一股无法抗拒的、纯粹由能量构成的毁灭洪流,狠狠地撞在了我的身上！没有灼烧感,只有一种身体和灵魂同时被亿万柄重锤砸中、被无数把钢刀凌迟的恐怖撕裂感！
噗！噗！噗！
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如同廉价的花洒般从我口中、鼻孔中、甚至耳朵和眼睛里狂喷而出！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猩红！身体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那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不受控制地朝着后方一片更加浓重的黑暗阴影中倒撞而去！
砰！
后背重重地砸在了一片冰冷、坚硬、布满湿滑苔藓的岩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彻底一黑,几乎昏死过去。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没有一处不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不断从喉咙里涌出,顺着嘴角流淌。
崖顶,那失去了目标的紫黑色雷云漩涡,如同被激怒的巨兽,疯狂地翻滚、咆哮、明灭！无数道混乱的电蛇在其中失控地乱窜、碰撞、炸开！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小范围的殉爆,将崖壁轰击得碎石乱飞,烟尘弥漫！整个崖底空间都在剧烈震颤,如同末日降临。
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刀子,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切割、冲撞。冰冷的岩石碎块和冻结的泥土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砸在身上,带来新的痛楚。
我瘫软在那片冰冷潮湿的岩壁凹陷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带出更多的血沫。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混沌中沉沉浮浮,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核心信标丢失……锁定失效……程序终止……】系统那冰冷的金属音,断断续续地、如同接触不良的广播,在我濒临破碎的意识深处反复回响,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逻辑和滋滋的电流杂音,【……错误……无法理解……目标载体……信标……丢失……重新扫描……】
【扫描失败……载体……已分解……目标个体‘林简’……状态：濒死……能量特征：残余……无法锚定……】
【执行程序……终止……错误报告生成……等待……天道……指令……】
滋滋……滋滋……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被一阵强烈的电流杂音淹没,归于一片死寂。
它……卡住了或者说,因为那本作为信标的破书被我撕了,它……暂时宕机了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深渊里飘过的一缕微弱萤火,几乎被淹没在无边的痛苦和濒死的麻木中。
头顶,失去了锚点目标的紫黑色雷云漩涡,依旧在狂乱地翻滚、咆哮、宣泄着毁灭性的能量。混乱的雷光如同失控的巨蟒,疯狂抽打着崖壁,将坚硬的岩石炸开一个个巨大的坑洞,碎石如雨般砸落。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锋利的黑色岩石,裹挟着下坠的力道,狠狠地砸在我无力垂落的大腿上。
呃！
剧痛让我闷哼一声,混沌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硬生生拽回了一丝清明。
剧痛！冰冷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和焦糊味！还有……那依旧在头顶肆虐、但似乎暂时找不到目标的毁灭雷光！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荒谬绝伦的冰冷感,刺穿了我麻木的神经。
不是神功护体,不是主角光环。恰恰相反,是因为我撕了那本被系统认定为核心信标的假功法,让这该死的天劫淬体程序……卡BUG了
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再次涌上喉咙,被我艰难地咽了回去。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我费力地转动眼珠,视线模糊而血红。
目光首先落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那里,散落着几片尚未完全消散的《九天星辰诀》暗金色碎片,它们如同燃尽的余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虚化,最终彻底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是撕了这东西……才……
视线艰难地挪开,投向更远处。借着那混乱雷光一闪而逝的惨白照明,我看到了更多。
散落在腐叶和碎石间的森森白骨,被刚才失控的雷暴冲击波掀得到处都是。几具原本还算完整的骸骨,此刻被震得七零八落,断骨飞溅。那些同样散落在它们旁边的、属于前107位气运之子的暗金色书页残片,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如同被点燃的纸钱,正一片接一片地迅速化作飞灰,消散在充满毁灭气息的空气里。
信标……都毁了
这个念头刚起,头顶那片狂暴翻腾的紫黑色雷云漩涡,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那疯狂倾泻的混乱雷光,如同被拔掉了电源的霓虹灯,闪烁的频率骤然降低,亮度也在飞快地衰减。核心处那深邃的黑暗,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开始变得不稳定,旋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信标……彻底……丢失……】系统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充满杂音的电子音,如同垂死的喘息,最后一次在我意识深处响起,【……所有目标……锚点……清除……能量循环……强制中断……】
【……错误……不可逆……‘寂灭神雷’协议……终止……】
7
滋————————————
一声长长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电流噪音后,系统那冰冷的声音,彻底沉寂了下去。再也没有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头顶那片覆盖了整个崖底天空的、庞大无朋的紫黑色雷云漩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灭了最后的能量源。
漩涡的旋转戛然而止。
核心的黑暗瞬间崩塌、消散。
那无数道狂乱舞动的惨白色电蛇,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在同一时间齐齐熄灭！
前一秒还是末日雷狱,下一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翻滚着稀薄寒雾的……灰暗。
没有雷光,没有轰鸣,没有毁灭的气息。只有劫后余生的、令人窒息的绝对寂静,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结束了
我瘫在冰冷的岩壁凹陷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烂泥。撕书的疯狂举动似乎耗尽了这具残破身体最后一点潜能,随之而来的天劫失控冲击波,更是将我彻底推向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刀割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视野边缘是挥之不去的、如同墨汁晕染开的黑暗,正一点点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光明。
头顶那片令人窒息的紫黑色雷狱终于彻底消散,只留下劫灰般缓缓沉降的稀薄寒雾,和一片更加深沉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灰暗。死寂,如同沉重的棺盖,严丝合缝地压了下来。
结束了……暂时。
这个认知并未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心脏。系统沉寂了,雷劫散了,但我依旧被困在这座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断魂崖底。前路……不,根本无路。只有散落在腐叶与碎石间的累累白骨,如同沉默的墓碑,昭示着所有气运之子的最终归宿。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再次上涨,试图淹没最后一点意识。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触感,突然从我的指尖传来。
不是岩石的粗糙,不是泥土的湿冷,也不是血污的粘腻。那是一种……异样的光滑与坚硬。
我几乎涣散的眼瞳,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下转动,聚焦在自己那只无力摊开在冰冷地面、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右手上。
食指的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碎石,也不是骨头。那东西半掩在黑色的腐叶下,只露出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足指甲盖大小的边角。在崖底这近乎绝对的昏暗里,那点露出的材质,竟隐隐反射着一种……幽深内敛的、如同寒潭古玉般的微光。
是什么
残存的一点本能的好奇心,像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微弱地跳动了一下。身体早已不听使唤,连动一下手指都如同搬动山岳。我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凝聚起精神,试图驱动那根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食指。
动……动啊！
指尖在冰冷的腐叶上,极其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覆盖在那东西表面的几片腐叶,被这微弱的力量拂开了一点点。
露出的部分多了一些。
那似乎……是一个角一个匣子的一角
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如玉,却又带着金属的坚硬质感。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幽深的色泽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微光,只在边缘勾勒出一点点极淡的、如同凝结寒霜般的轮廓。
匣子
在这遍地枯骨、充斥着虚假功法和死亡陷阱的崖底,一个……匣子
谁留下的前107位气运之子中的某一个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突兀出现的、冰冷的小东西,像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濒临熄灭的意识深处,极其微弱地……漾开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