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我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腹部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像有无数把小刀在里面搅动。
林小姐,想好了吗这个孩子现在打掉,对你和顾先生都好。医生的声音隔着一层口罩传来,模糊不清,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我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顾衍之的脸。那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昨天晚上,他掐着我的脖子,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林晚,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用卑鄙手段爬上我的床,我怎么会娶你现在若若回来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都给我滚！
若若,苏若若,他放在心尖上疼了一辈子的白月光。
也是将我推进地狱的刽子手。
我还记得三年前,我和衍之的婚礼上,苏若若穿着一袭红裙,像个胜利者一样站在我们面前,笑着说：衍之哥,恭喜你啊。不过,你可要记得,你心里的位置,永远是我的。
当时的我,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爱他,足够懂事,总有一天能捂热他的心。
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医生,我不打了。我睁开眼,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
无论如何,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在这冰冷的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
医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改变主意。可是顾先生那边...
他那边,我会去说。我打断他,语气坚定。
手术台被缓缓放平,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腹部的疼痛却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林小姐,你慢点！护士连忙扶住我。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顾衍之站在门口,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将我冻结。
谁让你不打的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咬紧下唇,强忍着疼痛,扶着手术台慢慢站起来：衍之,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满是嘲讽,林晚,你也配你不过是我顾家养的一条狗,一条用来气若若的狗！现在若若回来了,你这条狗,也该滚了！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鲜血淋漓。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厌恶和憎恨。
衍之,就算我是一条狗,这个孩子也是无辜的...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到了尘埃里。
无辜他上前一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他从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林晚,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孩子,你必须打！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林家彻底破产！
威胁,又是威胁。
这三年来,他就是这样,用林家来威胁我,让我一次次妥协,一次次退让。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顾衍之,你真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的林晚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这个孩子,我生定了。我一字一句地说,眼神坚定,至于林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早就不在乎了。
说完,我推开他的手,不顾腹部的疼痛,一步步朝手术室门口走去。
顾衍之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眼神复杂。
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走出医院,阳光刺眼。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林晚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市医院的医生。你的父亲,林国栋先生,刚刚突发脑溢血,现在正在抢救,请你马上来一趟医院！
轰——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爸爸...
我疯了一样捡起手机,跌跌撞撞地朝路边跑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市医院,快！求求你,开快点！
出租车在马路上飞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爸爸,你一定要没事啊！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到了市医院,我跌跌撞撞地冲进急诊室。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他叫林国栋！我抓住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焦急地问。
医生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你是病人家属跟我来吧。
我跟着医生走进抢救室,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爸爸,他的脸上盖着一块白布。
白布...
我的脚步顿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小姐,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病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回荡。
我缓缓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掀开那块白布。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顾衍之。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直用林家威胁我,爸爸怎么会因为公司破产的事情忧思过度,突发脑溢血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平静得可怕：顾衍之,你满意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顾衍之冰冷的声音：你在哪里我告诉你,林晚,别给我耍花样！那个孩子,你必须打掉！
顾衍之,我打断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爸爸死了。
电话那头的顾衍之似乎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带着一丝怀疑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我爸爸,林国栋,死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逼他破产,他才会忧思过度,突发脑溢血！顾衍之,你满意了你开心了
不是我...顾衍之的声音有些慌乱,我只是...只是想给林家一点教训,没想过要他的命...
教训我笑了,笑得歇斯底里,你的教训,就是让我家破人亡吗顾衍之,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我诅咒你,永远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然后,我缓缓蹲下身,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爸爸,对不起,是女儿不孝,是女儿害了你...
不知哭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林国栋先生的女儿林晚吧男人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是你爸爸的律师,姓张。你爸爸生前,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问：什么东西
张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你爸爸写给你的信,还有一份遗嘱。
我颤抖着接过信封,拆开。
信上的字迹,是爸爸熟悉的笔迹,只是比平时潦草了许多,似乎是在匆忙中写的。
晚晚,我的宝贝女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别怪爸爸狠心,爸爸也是没有办法。顾衍之那个小子,心术不正,爸爸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爸爸没想到,他会这么对你。爸爸知道,你爱他,爱得很深。但是晚晚,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一个人不爱你,就算你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回报。爸爸给你留了一笔钱,足够你和孩子以后生活了。你拿着这笔钱,离开顾衍之,好好生活,忘了过去的一切。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永远爱你的爸爸。
眼泪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爸爸,你总是这么为我着想...
我打开遗嘱,上面写着,爸爸将他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原来,爸爸早就知道我怀孕了。
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守护着我。
我将信和遗嘱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爸爸的温度。
张律师,谢谢你。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顾衍之,带着爸爸的爱,和我的孩子,好好生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顾衍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林晚,你在哪里我...我有点担心你。电话那头的顾衍之,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冷笑一声：顾总,现在知道担心了晚了。
你到底在哪里我去找你！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不必了。我淡淡地说,顾衍之,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衍之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离婚
是。我语气坚定,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从今天起,我林晚,和你顾衍之,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我不等他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走出医院,阳光依旧刺眼。但我的心里,却一片平静。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生活,带着我们的孩子,幸福地活下去。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一个地址。那是爸爸生前为我准备的一个秘密基地,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
我想,在那里,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出租车缓缓驶离市区,朝着小镇的方向开去。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
顾衍之,再见了。
祝你和你的白月光,百年好合。
而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幸福了。
小镇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与城市的喧嚣截然不同。我租了一间带小院的平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金秋时节,香气能飘出很远。
我给孩子取名叫念安,林念安。念是思念的念,安是平安的安。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也希望他能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深深地思念着他。
念安很乖,很少哭闹。每当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为了维持生计,我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每天清晨,我会去花市进花,然后回到店里修剪、包扎。看着一束束鲜花被顾客买走,带去祝福和喜悦,我的心里也会泛起一丝暖意。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直到念安三岁那年。
那天,我正在店里给一束玫瑰包扎,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
请问,这里有康乃馨吗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玫瑰掉在了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这个声音...是顾衍之！
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缓缓转过身,看到顾衍之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他的眼神里布满了红血丝,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衍之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狂喜,最后又归于复杂。
林晚...他颤抖着开口,声音沙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捡起地上的玫瑰,面无表情地说：抱歉,这里没有康乃馨。请你离开。
林晚,你真的在这里！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手,这三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苦！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为什么...
够了！我打断他,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顾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你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没有关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满是苦涩,林晚,你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念安...他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念安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强装镇定。
你不知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念安在院子里玩耍的样子,林晚,别再骗我了。这三年来,我派人一直在找你。若若已经全都告诉我了,她说你当年根本没有打掉孩子,她说你带着我的孩子跑了！
苏若若！又是她！
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是又怎么样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顾衍之,念安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生疼,他身上流着我的血！他是顾家的骨肉！林晚,跟我回去！带着念安,跟我回顾家！
我不回去！我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顾衍之,你放开我！这里不欢迎你！
就在这时,念安从里屋跑了出来,看到顾衍之,好奇地问：妈妈,这个人是谁呀
顾衍之的目光落在念安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温柔。
孩子...他喃喃自语,伸出手想要触摸念安的脸。
不要碰他！我一把将念安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顾衍之。
念安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我怕...
不怕,念念不怕,妈妈在。我紧紧抱着念安,轻声安慰着。
顾衍之看着哭泣的念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自责。林晚,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弥补你,弥补念安。
弥补我冷笑一声,顾衍之,你拿什么弥补我爸爸的命吗还是我这三年所受的苦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顾先生,请你离开。我抱着念安,转身就要进屋。
林晚！顾衍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语气带着一丝哀求,你不跟我回去可以,但念安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利见他！
你没有！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从你当初逼我打胎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去了做父亲的权利！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有误会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误会我愣了一下。
什么误会
顾衍之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林晚,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十分钟,好不好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和眼中的哀求,我的心,竟然有了一丝动摇。
也许...也许我真的该听听他的解释
就在这时,念安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看着顾衍之：妈妈,他真的是我爸爸吗
我的心猛地一揪。
是啊,念安已经三岁了,他需要一个父亲。
也许,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念安一个机会。
好,我给你十分钟。我最终还是妥协了,十分钟后,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请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顾衍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林晚,谢谢你...
我抱着念安,走进里屋,把他交给保姆,然后又回到了店里。
说吧。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顾衍之。
顾衍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将三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原来,当年苏若若根本就没有回国。所谓的白月光归来,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找人伪造了机票和照片,然后打电话给顾衍之,说她得了绝症,只有顾衍之回到她身边,她才能活下去。
顾衍之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加上苏若若的父母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说我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是我拆散了他和若若,他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那些伤害我的事情。
后来,他发现苏若若根本就没有得绝症,她所谓的病,不过是为了骗他回去的借口。他愤怒之下,和苏若若彻底断绝了关系。
再后来,他得知我父亲去世的消息,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开始疯狂地找我,找了整整三年。
就在前段时间,他终于通过苏若若的一个朋友得知,当年我根本就没有打掉孩子,而是带着孩子跑了。他顺着线索一路找过来,没想到真的在这里找到了我。
林晚,对不起。顾衍之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悔恨,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听完他的解释,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这一切真的是一个误会。
可是,误会已经造成了,伤害已经存在了。我父亲的命,我这三年所受的苦,难道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吗
顾衍之,我看着他,眼神平静,你的解释,我听到了。但是,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为什么林晚,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可以弥补你,我可以...
弥补不了的。我打断他,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顾衍之,我们都该向前看了。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生活。念安,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至于你,偶尔可以来看他,但仅此而已。
顾衍之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能让我见到念安,我什么都答应你。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我和顾衍之,注定只能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顾衍之没有食言。
他没有再提复合的事,只是每周都会来看念安。有时是带一大堆玩具,有时是拎着我喜欢吃的甜点,像个小心翼翼的访客,从不越界。
念安对他从最初的陌生抗拒,慢慢变得好奇。小孩子的心总是单纯的,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
妈妈,爸爸今天会来吗这天早上,念安刚起床就扒着窗户往外看,小脸上满是期待。
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酸溜溜的。念念,叫顾叔叔。
可是爸爸说,他是我爸爸呀。念安歪着小脑袋,一脸困惑。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念安眼睛一亮,像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爸爸！
我跟在后面,看到顾衍之蹲在门口,被念安扑了个满怀。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念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那笑容晃得我有些眼晕。
慢点跑,小心摔了。他揉了揉念安的头发,然后站起身,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讨好,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芒果千层。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进来吧。
顾衍之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陪着念安在客厅里玩积木。看着他们父子俩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如果当年没有那些误会,我们是不是也能像这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林晚,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你受的那些苦吗
妈妈,你看我和爸爸搭的城堡！念安举着积木城堡,兴奋地朝我跑来。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念念真棒。
顾衍之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午饭时,顾衍之突然说：念念快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我已经在市中心最好的双语幼儿园给他报了名,下周一就可以去。
我皱了皱眉：顾衍之,念念的事情,我自己会安排。
我知道,他连忙解释,但那家幼儿园真的很好,师资力量强,环境也好。而且...离我公司很近,我可以每天接送他。
不需要。我直接拒绝,念念在镇上的幼儿园就很好,我不想他换环境。
可是这里的教育资源根本比不上城里...
顾衍之！我打断他,你以为用钱就能弥补一切吗念念需要的是陪伴,不是最好的幼儿园！
我的声音有些激动,念安被吓到了,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衍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林晚,我只是想对念念好一点,这有错吗
你的好,不是我想要的！我站起身,顾先生,如果你只是来这里吵架的,那请你离开。
我不是来吵架的！他也站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林晚,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已经放下身段来讨好你了,我已经尽力弥补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
原谅我冷笑一声,顾衍之,你杀了人,然后说声对不起,就能让死人复活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我知道...我知道我永远都弥补不了你爸爸的死...可是林晚,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不是吗念念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他有我就够了！我脱口而出。
那你呢顾衍之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你就不需要一个肩膀依靠吗林晚,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我心里一慌,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下意识地反驳：没有！我早就不爱你了！
是吗他上前一步,逼近我,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为什么在我靠近你的时候,你的心跳会加速为什么...
够了！我猛地推开他,你出去！
顾衍之被我推得后退了几步,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不甘。好...我走。
他深深地看了念安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顾衍之说得对,我在自欺欺人。
我的心里,确实还有他。
可是,我不能原谅他。
永远不能。
妈妈,你怎么哭了念安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问道。
我擦干眼泪,蹲下身抱住念安：妈妈没事,念念乖。
爸爸是不是生气了念安仰着小脸,担忧地问,他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我的心一紧,看着念安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为了我自己的执念,就要剥夺念安拥有父爱的权利吗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花店的门,就看到顾衍之站在门口,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
林晚,他看到我,眼神一亮,我想了一夜,我尊重你的决定。念念可以不去城里的幼儿园,但我希望...我能经常来看他。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我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随便你。我淡淡地说,转身走进店里。
顾衍之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从那以后,顾衍之几乎每天都会来店里,有时是帮我看店,有时是陪念安玩,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我忙碌。
镇上的人都以为他是我的丈夫,我解释过几次,但没人相信。后来,我也就懒得解释了。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这天,我正在给花浇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手里的水壶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妈妈！念安惊呼一声,跑了过来。
我没事。我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顾衍之听到声音,从里屋跑了出来,看到我的样子,脸色一变：林晚,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我摆了摆手。
顾衍之却不由分说地抱起我,朝门口走去：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听话！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做了全面检查,然后把顾衍之叫进了办公室。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只看到顾衍之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衍之,医生说什么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顾衍之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林晚...医生说...你得了胃癌,晚期。
轰——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
胃癌...晚期...
怎么会...
我才二十七岁...
不...不可能...我摇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医生一定是搞错了,我怎么会得癌症...
医生说...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加上心情不好,压力过大导致的...顾衍之的声音哽咽着,都怪我...都怪我以前对你不好,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才让你得了这个病...
他抱着我,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我靠在他的怀里,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不怕死,我只是舍不得念安。
我死了,念念怎么办
衍之...我抓住他的手,眼神绝望,我死了以后,你能不能...能不能好好照顾念念
不准说傻话！顾衍之打断我,眼神坚定,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多少钱我都愿意花,我一定要治好你！
他抱着我,冲出医院,开车直奔市中心最好的肿瘤医院。
一系列检查下来,结果和镇上医院的一样。
胃癌晚期,已经扩散了。
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顾衍之当场就给了医生一巴掌,怒吼道：你胡说八道！我老婆怎么可能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你们不是最好的肿瘤医院吗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医生被打得嘴角流血,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顾先生,请您冷静一点。我们会尽力,但...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顾衍之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衍之,别这样。三个月就三个月吧,至少...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陪念念。
顾衍之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对不起...林晚...对不起...
我拍着他的背,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注定要在最幸福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回到家,顾衍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我知道他很难过,我也很难过。
但我不能倒下,我还有念念要照顾。
晚上,我给念念洗完澡,哄他睡着后,轻轻推开了顾衍之的房门。
他坐在窗边,背影落寞,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烟头。
衍之,别这样。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转过头,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林晚,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早点找到你,如果我早点对你好,如果...
没有那么多如果。我打断他,微笑着说,衍之,能在生命的最后三个月,有你和念念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我不要你满足,我要你活着！他抓住我的手,眼神疯狂,林晚,我们去国外治疗,国外的医疗技术一定比国内好！一定有办法的！
我摇了摇头：衍之,没用的。我不想把最后三个月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我想陪着念念,我想和你一起,像普通夫妻一样,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顾衍之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日子,顾衍之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全心全意地陪着我和念念。
我们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去游乐场玩,一起给念念讲故事。
就像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体重也急剧下降。
顾衍之看着我日渐消瘦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变着花样给我做我喜欢吃的东西,可我每次都只能吃一点点。
妈妈,你怎么越来越瘦了念安摸着我的脸,担心地问。
我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因为妈妈要变成小仙女啦。
那妈妈变成小仙女后,还会回来看念念吗
当然会啊,我抱着念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妈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都看着念念。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离医生说的三个月期限,越来越近了。
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已经不能下床了。
顾衍之整天守在我的床边,寸步不离。他瘦了很多,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
衍之,我想吃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这天,我突然想吃他做的面了。
顾衍之眼睛一亮,连忙说：好,我马上去给你做！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的心里充满了不舍。
如果...如果有来生,我还会爱上他吗
也许吧。
毕竟,爱了就是爱了,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顾衍之端着面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永远地睡着了。
他以为我只是睡着了,还笑着说：懒猫,面都做好了,快起来吃...
可是,无论他怎么叫,我都没有醒。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鼻息。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晚——！
那声音,绝望而痛苦,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
念安被哭声吵醒,跑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吓得大哭起来：妈妈！妈妈你醒醒啊！念念不要妈妈变成星星！念念要妈妈！
顾衍之抱着念安,父子俩抱头痛哭。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也在为我哭泣。
我死了。
带着对念念的不舍,带着对顾衍之的爱恨,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死了的第七天,是我的葬礼。
天空灰蒙蒙的,飘着细雨,像是老天爷也在为我哭泣。
顾衍之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菊花,面无表情地站在墓碑前。他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念安穿着一件小小的黑色西装,被顾衍之抱在怀里。他还不太懂死亡的含义,只是好奇地看着墓碑上我的照片,小声问：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睡在这里呀她什么时候醒过来陪念念玩
顾衍之抱着念安的手紧了紧,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妈妈...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那妈妈还会回来吗念安仰着小脸,期待地问。
顾衍之闭上眼睛,强忍着泪水：会...等念念长大了,妈妈就回来了。
他在撒谎,他自己都知道,我永远不会回来了。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有镇上的邻居,有花店的老顾客,还有顾氏集团的员工。
苏若若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素黑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走到顾衍之面前,柔声说：衍之哥,节哀顺变。林晚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顾衍之猛地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苏若若：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当年骗我,林晚就不会离开我,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就不会得癌症！是你害死了她！
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上去就要打苏若若。
周围的人连忙拉住他。
衍之哥,你冷静一点！苏若若吓得花容失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当年也是一时糊涂,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原谅你顾衍之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恨意,我恨不得杀了你！
衍之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苏若若哭得更凶了,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呀！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爱你了...
你的爱太可怕了！顾衍之打断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苏若若看着顾衍之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他了。她咬了咬嘴唇,转身哭着跑开了。
葬礼结束后,顾衍之抱着念安,在我的墓碑前坐了整整一夜。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墓碑上我的照片,喃喃自语：晚晚,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第二天早上,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墓碑上时,顾衍之终于站起身,眼神空洞地抱着念安离开了。
回到家,顾衍之把自己关在我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放着我没看完的书,床头柜上放着我常用的护肤品,衣柜里挂着我和念安的衣服...
顾衍之坐在书桌前,看着我没看完的书,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突然,他发现书里夹着一张书签。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叶脉书签,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衍之,如果有来生,我还是会爱上你。
顾衍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痛得无法呼吸。
他拿起书签,紧紧握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我的温度。
就在这时,他看到书桌的抽屉里,放着一个精致的日记本。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日记本。
日记本里,记录了我和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今天,我又在图书馆看到顾衍之了。他还是那么耀眼,那么遥不可及...
顾衍之竟然跟我表白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们结婚了！我终于嫁给了我爱的人！
苏若若回来了,衍之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我好害怕...
衍之让我打掉孩子...我的心好痛...
爸爸去世了...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我要离开这里,带着我的孩子,开始新的生活...
顾衍之找到了我...他说他知道错了...我该原谅他吗
我得了癌症...晚期...我该怎么办念念怎么办
衍之,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老了。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不要再相遇了,太痛了...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我和他的合照。
那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在学校的樱花树下拍的。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灿烂,依偎在他的怀里。照片上的他,眼神温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衍之看着照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他终于明白了,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
即使在他伤害我最深的时候,我依然爱着他。
晚晚...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日记本,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哭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冲出房间。
张律师！张律师！他大喊着。
张律师是我爸爸生前的律师,也是我的遗嘱执行人。
张律师很快就赶来了。
顾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晚晚的遗嘱呢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顾衍之焦急地问。
张律师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遗嘱和一封信,递给顾衍之：这是林小姐的遗嘱和给您的信。
顾衍之颤抖着接过信,拆开。
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潦草了,显然是我在身体很虚弱的时候写的。
衍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对不起,不能陪你到老了。念念就拜托你照顾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要好好爱他,不要让他受委屈。我知道你恨苏若若,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报复她,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有...爸爸的死,其实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生意失败,承受不住打击才突发脑溢血的。我骗你,是因为我当时太恨你了,想让你痛苦一辈子。对不起...衍之...原谅我的自私...如果有来生,我们不要再相遇了...太痛了...爱你的晚晚。
顾衍之看完信,整个人都僵住了。
爸爸的死...和他没关系
晚晚是为了让他痛苦,才骗他的
他想起这三年来,自己活在无尽的自责和悔恨中,想起自己对苏若若的恨意,想起自己对晚晚的亏欠...
原来,这一切都是晚晚的谎言。
可是,他不怪她。
他知道,她只是太痛了。
晚晚...你这个傻瓜...顾衍之抱着信,眼泪流得更凶了。
张律师看着顾衍之痛苦的样子,叹了口气：顾先生,林小姐的遗嘱里说,她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念安。另外,她还把花店留给了镇上的王阿姨,让她帮忙打理。
顾衍之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了。
张律师走后,顾衍之抱着念安,来到我的房间。
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我最喜欢的连衣裙,然后走到镜子前,把连衣裙穿在了自己身上。
裙子很大,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很滑稽。
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晚晚,你看,我穿上你的裙子了...你说,我像不像你
念安看着爸爸奇怪的样子,小声问：爸爸,你怎么穿妈妈的裙子呀
顾衍之蹲下身,抱着念安,眼泪滴在念安的头发上：因为爸爸太想妈妈了...穿上妈妈的裙子,就好像妈妈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擦了擦顾衍之的眼泪：爸爸,不哭...念念也想妈妈...
顾衍之抱着念安,哭得更凶了。
从那以后,顾衍之变得越来越奇怪。
他每天都穿着我的衣服,用我的护肤品,甚至学着我的样子化妆。
他把我的照片放大,挂在客厅的墙上,每天对着照片说话,吃饭的时候给我留一个位置,睡觉的时候抱着我的枕头...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疯。
他只是太想我了。
他想用这种方式,留住我存在过的痕迹。
我死后的第一年,顾衍之彻底疯了。
他开始穿着我的衣服出门,涂着我的口红,留着和我一样长的头发。镇上的人都把他当成怪物,对他指指点点。
但他毫不在意,每天都抱着我的照片,在街上游荡,逢人就说：你看,这是我老婆,她是不是很漂亮
念安被他送到了最好的寄宿学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每次回家,看到穿着女装的爸爸,念安都会吓得躲在角落里哭。
爸爸,你不要再穿妈妈的衣服了好不好念念害怕...
顾衍之会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念安的头发,语气模仿着我的声音：念念不怕,妈妈在呢。
念安哭得更凶了：你不是妈妈！妈妈已经死了！
顾衍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妈妈没有死...妈妈只是睡着了...
他把念安紧紧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念安看着疯癫的爸爸,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他不明白,为什么以前那个高大帅气的爸爸,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若若的下场,比我想象中还要惨。
顾衍之虽然没有直接报复她,但却冻结了她所有的银行卡,收回了给她买的房子和车子。
苏若若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谷底,变得一无所有。
她去找以前的朋友帮忙,却没有人愿意理她。毕竟,谁也不想得罪顾衍之。
走投无路的苏若若,最终只能去酒吧当陪酒女,勉强维持生计。
听说,她后来染上了毒瘾,被抓进了戒毒所。出来后,又因为卖淫被抓,最终病死在了监狱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天上看着她。
我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我死后的第三年,顾衍之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他每天都穿着我的白色连衣裙,在花店门口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花店被王阿姨打理得很好,生意越来越红火。
每当有顾客来买花,顾衍之都会热情地迎上去,用我的语气介绍着各种花的寓意。
这是玫瑰,代表爱情。就像我和我老公,我们很相爱...
顾客们都以为他是个疯子,匆匆买了花就走。
王阿姨看着他,总是忍不住叹气：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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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的第五年,念安已经八岁了。
他长成了一个小大人,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不再害怕爸爸,反而学会了照顾爸爸。
每天放学回家,他都会给爸爸做饭、洗衣服,帮爸爸梳头。
爸爸,今天老师表扬我了,说我作文写得好。
爸爸,明天要下雨,记得带伞。
爸爸,你想妈妈了吗念念也想妈妈了。
顾衍之听到妈妈两个字,眼神会变得温柔起来,他会从怀里掏出我的照片,轻轻抚摸着：妈妈在这儿呢...妈妈一直都在...
念安看着爸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这天是我的生日,顾衍之带着念安,去了墓地。
他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蓝色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就像我活着的时候一样。
他在我的墓碑前摆上我最喜欢的百合花,然后跪下来,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晚晚,我来看你了。你看,我穿了你最喜欢的裙子,好看吗
晚晚,念念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晚晚,我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念安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爸爸,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突然,顾衍之站起身,朝着公路跑去。
晚晚！我来找你了！
爸爸！不要！念安吓得脸色惨白,冲上去想要拉住顾衍之。
但已经晚了。
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撞上了顾衍之。
鲜血瞬间染红了蓝色的连衣裙,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爸爸——！念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顾衍之躺在地上,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他看着天空,喃喃自语：晚晚...我终于...找到你了...
然后,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念安抱着顾衍之冰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
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在为这对苦命的父子哭泣。
我站在云端,看着这一切,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衍之,你怎么这么傻...
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对我的亏欠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最痛苦的是念念...
顾衍之的葬礼,比我的还要冷清。
只有念安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墓碑前,手里拿着我和顾衍之的合照。
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过得好吗
念念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放心。
爸爸,你终于和妈妈在一起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可是...念念好想你们啊...
念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我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却发现我的手只能穿过他的身体。
对不起,念念。
爸爸妈妈都对不起你。
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
从那以后,念安就成了孤儿。
张律师按照我和顾衍之的遗嘱,把我们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念安,并请了一位保姆照顾他的生活。
念安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他学习成绩优异,性格开朗,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
每年我和顾衍之的忌日,他都会带着我们最喜欢的花,去墓地看我们。
他会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告诉我们。
爸爸,妈妈,我今天考上大学了,是你们当年上的那所大学。
爸爸,妈妈,我谈恋爱了,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就像妈妈一样。
爸爸,妈妈,我结婚了,你们看,这是我的妻子,她叫晚念,我给她取的名字,晚是妈妈的晚,念是思念的念。
爸爸,妈妈,我有孩子了,是个女儿,我给她取名叫顾念林,顾是爸爸的顾,念是思念的念,林是妈妈的林。
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间,念安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我和顾衍之,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悲伤的过去。
又是一个清明节。
念安带着妻子和女儿,来到了我和顾衍之的墓前。
小念林好奇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奶声奶气地问：爸爸,这是谁呀
念安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这是你的爷爷奶奶。他们是很相爱的两个人,只是...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
念安摇了摇头,眼眶有些湿润：不会了...但他们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保佑我们。
小念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墓碑前：爷爷奶奶,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给你们吃。
看着这一幕,我和顾衍之的灵魂在天上相视而笑。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我们虽然没能相守一生,但我们的爱,却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