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报复害死父亲的商业巨鳄顾承骁,我嫁给他做了三年妻子。
终于收集全他走私的证据,匿名寄给警方那天,我在他的胃药里下了毒。
电话突然响起:顾承骁是卧底,你父亲当年是自杀。
我攥着解药冲向医院,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小心林叔…这是他最后的话。
警笛声由远及近,我低头看见他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冷光。
冰冷、沉重的金属盒子躺在我掌心,里面盛放的粉末,是我精心为他准备的终点。顾承骁有慢性胃病,三年婚姻,为他准备每日必服的胃药,是我这个妻子从未间断的温柔。
今天这粒胶囊里,包裹的不再是缓解他疼痛的白色药末,而是我日夜淬炼的毒。无色,无味,融入血液后才会缓慢苏醒,如附骨之疽,一点一点啃噬生机。医生只会诊断为罕见急症,查不到源头。时间,是我唯一的同谋。
我将那粒致命的胶囊,轻轻放进他床头柜上那个昂贵的珐琅药盒里,混在几颗颜色相近的维生素片中间。动作平稳,指尖却像浸在冰水里,细微地颤抖。卧室里很安静,只有我压抑的呼吸声和他偶尔在睡梦中模糊的呓语。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流淌,冰冷的光映在他沉睡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而熟悉的轮廓。
三年了。
我像最耐心的猎人,披着温顺妻子的皮囊,潜伏在这座用我父亲骨血垒成的金玉牢笼里。顾承骁,这个在商界翻云覆雨、手上沾着我父亲绝望跳下天台时溅起的血花的男人,终于走到了我为他划定的终点。
我缓缓直起身,指尖滑过冰冷的药盒表面,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他睡得很沉,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仿佛梦里也在算计着什么。这张脸,英俊得极具欺骗性,也曾让我在无数个虚与委蛇的夜晚,有过瞬间的恍惚和动摇。但每次动摇,父亲坠楼时那张在楼下发现的、被风吹得翻卷的遗书照片就会跳出来,上面用颤抖的笔迹写着:顾承骁逼我至绝境,女儿,别信他!
恨意瞬间冻结了所有不该有的温度。我悄无声息地退出卧室,厚重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那个即将被死亡笼罩的空间。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光线昏黄,如同我此刻的心情。巨大的红木书桌像一座沉默的岛屿,桌上摊开的文件,是我用三年时间、无数个提心吊胆的夜晚,从顾承骁那看似密不透风的商业帝国里撬开的缝隙。走私的隐秘渠道、洗钱的复杂网络、足以将他彻底钉死在法律耻辱柱上的核心证据链……每一份文件都冰冷刺骨,散发着金钱与罪恶混合的腥气。
我坐在他常坐的那张宽大皮椅上,皮革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手指抚过文件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条款,指尖下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记忆的痛处。
父亲的公司,曾经也是这座城市里一块响亮的招牌。他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却因为不肯在顾承骁看中的一块核心地皮上让步,就遭到了雷霆般的打击。恶意收购、银行抽贷、供应商反水、黑料铺天盖地……短短数月,父亲几十年的心血土崩瓦解,债台高筑。最后,在那个寒风呼啸的下午,他从顾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天台一跃而下,只留下那封字字泣血的遗书。
顾承骁那张冷漠的、仿佛只是碾死一只蚂蚁般的脸,无数次在我噩梦中浮现。他站在父亲葬礼的角落,一身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装,像一只优雅的秃鹫,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那一刻,我就知道,此生只剩一件事要做。
嫁给他。靠近他。然后,毁了他。
三年来,我扮演着温婉顺从的顾太太。记住他的喜好,关心他的身体,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得体微笑,在每一个他深夜归来的夜晚送上恰到好处的温存。我看着他如何用优雅的手段碾碎竞争对手,如何用金钱和权势轻易改写规则。我像一个最忠实的观众,也像一个最隐秘的窃贼,贪婪地汲取着他庞大帝国运转的秘密,耐心地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时机。
就是现在。
我将所有文件仔细整理、编号,然后装入一个毫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封口处,我用胶带反复粘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拿起桌上那支顾承骁签过无数收购合同的金笔,我在收件人一栏,工整地写下市经济犯罪侦查总队
收。落款处,一片空白。匿名,是我最后也是唯一能保护自己的盾牌。
窗外,城市尚未完全苏醒,天际线泛着一种冰冷的灰蓝色。我穿上最不起眼的外套,戴上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走进清冷的晨风里,空气凛冽得刺骨。街角的邮筒像一个沉默的钢铁巨人,张开漆黑的口。我将那个沉甸甸的、承载着所有复仇与终结的文件袋,用力塞了进去。
哐当。邮筒吞下信件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
那一刻,心头积压了三年的巨石轰然滚落,砸得我四肢百骸都在震颤,一种近乎虚脱的轻松感夹杂着尖锐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眼眶毫无预兆地滚烫起来,视线一片模糊。父亲……您看到了吗女儿做到了。
我几乎是踉跄着回到那间空旷得令人窒息的顶层公寓。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刺得我眯起了眼。巨大的落地窗外,天色正一点点亮起,城市如同蛰伏的巨兽在苏醒。没有开灯,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沿着门板缓缓滑下,跌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疲惫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四肢百骸都沉重得抬不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巨大的、释放后的空洞和茫然。结束了真的结束了顾承骁此刻应该已经服下了那颗毒药,而举报材料,也正像一支淬毒的利箭,射向他的命门。双重的绞索,足够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父亲那张慈祥却刻满绝望的脸,顾承骁在灯光下时而温柔时而冷酷的眉眼,还有那封遗书上每一个泣血的笔画……无数的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撕扯。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滑过脸颊,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喉咙里堵着硬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身体在无声地剧烈颤抖。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尖锐的手机铃声像一把烧红的锥子,毫无预兆地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嗡——嗡——
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谁会是谁在这个时间难道是……材料被截获了还是顾承骁那边……出了变故
我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手忙脚乱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个备用的一次性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本地。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声敲打着我的神经。
指尖冰凉,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苏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急促、仿佛压着巨大情绪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紧迫感。这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是我。我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干涩得厉害。
听着!没时间解释了!男人的语速快得像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顾承骁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是警方安插在‘暗河’组织内部的卧底!代号‘夜枭’!他接近你父亲,打压他的公司,甚至……逼你父亲跳楼,都是‘暗河’高层给他的任务!是为了获取‘暗河’核心成员林振东的绝对信任!他这些年收集的关于‘暗河’的证据,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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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夜枭暗河林振东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弹在我脑中轰然炸开,震得我头晕目眩,一片空白。林振东……那个总是笑眯眯,被顾承骁称为林叔,看着他长大的集团元老父亲公司破产前,似乎确实和林振东有过一些业务往来……这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顾承骁怎么可能是卧底他明明就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不可能!我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抗拒而扭曲,你胡说!他害死了我爸!他……
你父亲不是他逼死的!电话那头的男人粗暴地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你父亲……他是自杀!但原因不是顾承骁!是他自己!他早就被‘暗河’拖下水了!他挪用了公司的救命钱,去填补‘暗河’那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窟窿越来越大,他根本无力回天!他知道事情一旦败露,不仅身败名裂,还会连累你!所以他选择用死亡来掩盖一切!那封遗书……那封遗书是林振东伪造的!就是为了把脏水彻底泼到顾承骁身上,逼他和你父亲彻底切割,也为了……日后方便控制你!
伪造的遗书
父亲……是被暗河拖下水的挪用公款自杀……是为了保护我
这颠覆性的信息像一场毁灭性的海啸,瞬间冲垮了我用三年仇恨构建起来的所有堤坝。整个世界都在眼前疯狂旋转、崩塌!父亲绝望的脸,遗书上熟悉的字迹(我一直以为是他的!),顾承骁偶尔流露出的、看向我时那种复杂难言的眼神……无数被刻意忽略或强行扭曲的细节碎片,此刻被这惊雷般的话语强行拼凑起来,指向一个我从未敢想、也绝不愿相信的恐怖真相!
不……不可能……我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慌攫住了我,你骗我……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是顾承骁的直属上线!就凭我亲眼看着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愤怒,他为了这个任务,把自己活成了孤魂野鬼!他娶你,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是真的利用你还是……是为了把你放在他眼皮底下保护起来!林振东早就怀疑你父亲留了后手,怀疑证据在你手里!顾承骁把你放在身边,是在用他自己当你的盾牌!
保护盾牌那些夜晚的温存,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维护,那些强硬地把我挡在他身后、隔绝开某些不怀好意目光的瞬间……难道……难道……
你……我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我的心脏,几乎窒息。我猛地想起了那粒胶囊!那粒混在胃药里的毒!
那……那他现在……巨大的恐惧让我的声音完全变了调。
你对他做了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厉声质问,声音里的恐慌瞬间炸开,苏晚!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药……我失魂落魄,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我……我在他今天要吃的胃药里……下了毒……
混账!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咆哮几乎震碎我的耳膜,哪家医院!他今天上午约了林振东在城西高尔夫俱乐部谈事!立刻去!去救他!解药!带上解药!快!
嘟…嘟…嘟…
电话被对方狠狠挂断,只剩下冰冷急促的忙音。
世界在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电话忙音在脑海里尖锐地回荡,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解药!解药!
我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猛地从冰冷的地面上弹起来,巨大的冲力撞得门板一声闷响。身体里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却又控制不住地踉跄。冲向书房!那个小小的、装着唯一希望的棕色玻璃瓶,就锁在我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
钥匙!钥匙在哪里手指抖得完全不听使唤,眼前一片模糊的水光。我疯了一样拉开每一个抽屉,文件、杂物被粗暴地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找到了!冰冷的金属钥匙攥在手心,却因为剧烈的颤抖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快啊!苏晚!快!
我在心里无声地嘶吼,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稳住最后一丝理智。
咔哒。
锁开了!
抽屉里,那个不起眼的棕色小瓶静静躺着。我一把抓过它,冰冷的玻璃瓶身紧贴着掌心,却像握着一块烙铁。这就是能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东西还是……已经太迟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攥紧药瓶,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甚至顾不上换鞋,光着脚踩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公寓的门在我身后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电梯!电梯还停在一楼!猩红的数字缓慢地跳动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顾承骁的脸,他沉睡时微蹙的眉头,他偶尔流露的疲惫,他看向我时那些无法解读的深邃眼神……还有电话里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是卧底!他在保护你!快救他!……
叮——
电梯门终于打开。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了进去,手指疯狂地戳着关门键和地下车库的按钮。快!快一点!
银灰色的跑车冲出地下车库,引擎发出困兽般的咆哮,狠狠撕破清晨相对宁静的空气。我死死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视线死死盯住前方,却又被不断涌上的泪水模糊。城西高尔夫俱乐部……高尔夫俱乐部!
导航冰冷的机械女音在报着路线,我却觉得它慢得令人发狂。红灯!又一个红灯!时间像粘稠的毒液,缓慢地、残忍地流淌着,每一秒都在凌迟我的神经。我甚至不敢去想他此刻的情形。毒发了吗痛苦吗他……知道是我吗
顾承骁……你不能死……破碎的音节从我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求你……等等我……
车子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清晨空旷的道路上疾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
终于,那片象征着权贵与私密的绿色球场出现在视野里。奢华的会所建筑在晨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门口没有保安阻拦,这反常的寂静让我心头的不祥预感骤然升到顶点!
我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尚未停稳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光着的脚踩在粗糙冰冷的沥青路面上,传来一阵刺痛,但我浑然不觉。攥着那个小小的棕色药瓶,我像一道失控的影子,朝着俱乐部主体建筑那扇沉重的玻璃大门狂奔而去。
大门敞开着,里面安静得可怕。没有迎宾,没有服务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死寂。我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恐惧。在哪里他在哪里!
顾承骁!
我嘶喊着,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大厅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音。
没有回应。
我像无头苍蝇般冲进旁边的咖啡厅、餐厅……空无一人!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脖颈,越收越紧。休息区!贵宾休息区!
我猛地推开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顾承骁静静地躺在那里。昂贵的灰色西装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他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嘴唇泛着骇人的青紫色,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紧紧闭着,只有胸膛极其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艰难。
他蜷缩着,一只手死死地按着上腹部,指节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指甲深深掐进了昂贵的西装面料里。那痛苦蜷缩的姿态,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而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林振东。
那个总是挂着和煦笑容、被顾承骁敬重地称为林叔的男人。此刻,他脸上惯有的温和荡然无存,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如同毒蛇在打量濒死的猎物。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几颗白色药丸。他看着我破门而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阴冷、带着残酷兴味的笑容。
哟,我们的顾太太来了他的声音慢条斯理,却像淬了毒的冰凌,真是情深义重啊。可惜,晚了一步。
我的目光掠过他脸上那令人作呕的得意,死死钉在顾承骁身上。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他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和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解药!解药还在我手里!
让开!我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劈裂,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兽,不管不顾地朝着顾承骁的方向冲去。
林振东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伸出手臂,像一堵冰冷的墙,狠狠拦在我面前。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狠戾。
急什么他阴恻恻地笑着,目光扫过我手中紧握的棕色小瓶,充满了恶毒的嘲弄,看看他这副样子,多可怜啊。啧啧,谁能想到,我们呼风唤雨的顾总,最后竟然是被自己心爱的枕边人亲手送上路的这滋味,想必……妙不可言吧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滚开!我目眦欲裂,所有的理智都被滔天的恨意和恐惧烧成了灰烬。我发疯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搡他,指甲在他昂贵的西装袖子上抓出刺耳的声响。
林振东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小晚啊,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声音却冷得像冰窖,你以为你爸真是顾承骁逼死的天真!你那个蠢爹,早就被我们拖下水了!他贪得无厌,挪用了公司最后的救命钱去赌我们的船期!结果呢船沉了!钱没了!窟窿补不上,他怕事情败露连累你,这才自己跳了楼!那封遗书不过是我顺手帮他润色了一下,给顾承骁这愣头青再加点压力罢了!谁让他查‘暗河’查得那么紧,连你爹这条小虾米都不放过,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
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弹,将我残存的认知炸得粉碎!父亲……挪用公款参与走私自杀是为了掩盖罪行……保护我遗书……是伪造的!
原来电话里那个男人说的……全都是真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我吞没。我浑身冰冷,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推搡林振东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眼前阵阵发黑,父亲慈祥的脸和眼前顾承骁濒死的灰败面容疯狂交织、重叠。
不……不是这样的……我喃喃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怎么不是林振东嗤笑一声,欣赏着我崩溃的表情,慢悠悠地晃了晃手中的密封袋,看看这个。你下的毒,对吧药性发作的样子,我很熟悉。顾承骁今天特意选在这里跟我‘汇报工作’,不就是想最后试探我,顺便……保护你么可惜啊,他太心急了,也太低估我了。我的人,早就盯着你了。
他俯下身,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低语:包括你寄出去的那个文件袋……现在,应该已经在我手里了。你猜,顾承骁这些年卧底收集的东西,够不够把你们俩一起……送进去
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举报材料……也落入了他的手中!我和顾承骁……都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
畜生!
极致的愤怒和恐惧终于冲破了临界点,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撞向林振东,同时将紧握在另一只手中的棕色药瓶朝着地上蜷缩的顾承骁用力掷去!
承骁!解药!
药瓶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林振东被我撞得一个趔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反应极快,猛地伸手想去抓那个飞在空中的小瓶!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地上那个仿佛已经失去所有生机的身体,骤然爆发出令人心惊的力量!
顾承骁一直死死按着腹部的手猛地松开,快如闪电般探出!那只手,青筋虬结,带着垂死挣扎般的狠厉,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飞来的药瓶!
同时,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没有濒死的涣散,没有痛苦的空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孤注一掷的决绝光芒!像濒临熄灭的炭火在最后一刻爆发出最炽烈的火焰!
他抓住药瓶的同一秒,另一只手竟不可思议地从西装内袋里闪电般抽出一支微型录音笔!那支笔的顶端,一个小小的红色指示灯正在疯狂闪烁!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录音笔狠狠掷向我的方向!动作带着一种托付生命的决绝!
晚晚……证据……跑!
嘶哑破碎的声音从他青紫色的唇间挤出,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蕴含着山崩地裂般的力量,狠狠撞进我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之火!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深入骨髓的疲惫,有终于解脱的释然,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还有……一种我从未读懂、此刻却清晰得让我心碎的……眷恋
小心林叔……
这四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像烙印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骤然黯淡下去。那只紧握着解药瓶的手,猛地一松。
小小的棕色玻璃瓶,啪嗒一声,无力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滚了几滚,停在我的脚边。几粒白色的药丸从里面洒落出来。
他那只伸向我的手,也颓然垂落。
那双刚刚还燃着决绝火焰的眼睛,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死寂。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脚边,是滚落的解药瓶和散落的药丸。眼前,是他彻底失去生息的脸庞,灰白,冰冷。那只刚刚还紧握着希望、传递着证据的手,无力地垂在昂贵的地毯上。
小心林叔……
他最后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带着血的气味。
巨大的、冰冷的、足以碾碎一切的痛楚,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席卷而来,如同万吨海水瞬间将我淹没、压垮。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腥甜,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崩塌、碎裂成无数带着血色的碎片。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双腿一软,我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毯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我的目光,死死地、贪婪地锁在他脸上,那张曾经英俊、冷酷、偶尔流露出复杂神情的脸,此刻只剩下永恒的沉寂和灰败。
林振东那令人作呕的狞笑,他得意的低语,父亲模糊的脸,还有眼前这具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所有的声音、画面、情绪都搅成一团混沌的、尖锐的噪音,在脑海里疯狂冲撞、爆炸。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崩溃,撕裂了休息室里死寂的空气。
就在这绝望的尖啸声中,由远及近,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穿透浓雾的利剑,骤然划破了窗外凝滞的空气!呜啦——呜啦——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朝着俱乐部的方向疾驰而来!
林振东脸上那阴毒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冻住的毒液。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外,眼神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和狠戾。警察怎么可能这么快!他布置在外围的人呢!
他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又惊疑不定地扫过地上顾承骁毫无生气的身体,以及掉落在不远处地毯上、那支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录音笔。那红光,此刻在他眼中,如同索命的符咒!
妈的!他低骂一声,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受惊的野兽,朝着休息室另一侧的紧急通道门仓皇冲去!身影狼狈而迅疾,瞬间消失在门后。
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重锤,一声声敲打在我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奢华而冰冷的房间内投下诡谲变幻的光影,无声地扫过昂贵的家具,扫过散落在地毯上的白色药丸,扫过那支静静躺着的、还在固执闪烁红光的微型录音笔。
最后,那冰冷的光斑,定格在顾承骁垂落在地毯上的那只手上。
苍白,修长,骨节分明。
无名指上,那枚铂金婚戒,在警灯冰冷的光芒下,反射出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刺眼的——
冷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