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头七逼我跪继母? > 第一章

跪下!
……我不跪。
啪——!
耳光声炸得客厅水晶灯都晃。
林晚,林国栋的皮鞋碾在我膝盖骨上,声音像砂纸磨铁,你妈死了,现在张阿姨就是你妈!
我舔掉嘴角血腥,抬眼盯住遗像:我妈在照片里看着,她叫林静姝,不叫张萍。
1
国栋,你别这么凶,晚晚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孩子还小,你得慢慢教。
她说完,转向我,脸上是那种我看了二十年的、温柔无害的笑。
晚晚,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妈妈刚走……可阿姨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你爸一个大男人,总需要人照顾。以后,阿姨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的。快,听话,别让你爸生气,也别让你天上的妈妈……不安心啊。
真是字字诛心。
周围的亲戚们立刻开始帮腔。
大姑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说:就是啊晚晚,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爸和你张阿姨也是为了你好,你妈都走了,你还想让你爸为你守寡一辈子啊多自私!
三叔公嘬了一口酒,满嘴酒气地教训我:你妈在世的时候,跟小萍亲如姐妹,她肯定也希望小萍来照顾你们父女俩。你这么闹,不是让你妈在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吗
我听着这些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没有去看他们,我的视线越过那杯滚烫的茶,直直地钉在我妈的遗像上。
照片里的她,还是那么温婉,可我却觉得她在哭。
我不跪。
我一字一句,吐得清晰。
我妈尸骨未寒,我叫不出来这声‘妈’。我的妈妈,只有她一个。
我指着那张黑白照片。
空气瞬间凝固。
林国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反了你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左脸上。
火辣辣的疼,从脸颊瞬间蔓延到耳根,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我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尝到了一丝腥甜。
你这个不孝女!我打死你!你妈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啊!
林国栋怒吼着,扬手还想再打。
张萍立刻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国栋,你别打了!别为了我伤了你们父女的和气!晚晚,你快给你爸道个歉,快啊!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们才甘心
她一边劝架,一边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那藏在泪光下的得意,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心脏。
亲戚们的指责声更大了。
这孩子真是被她妈惯坏了!
白眼狼一个,她爸养她这么大,还不如养条狗!
就是,没良心的东西!
我用舌尖顶了顶破了皮的嘴角,缓缓站直了身体。
我没有哭,甚至没有流一滴泪。
我扫视着客厅里这一张张丑恶的嘴脸,然后把目光定格在林国栋和张萍身上。
爸,你放心。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我妈的遗嘱,我会遵从。里面的每一条安排,我都接受。你们想要的,也都能得到。
林国栋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突然服软。
张萍也收了哭声,狐疑地看着我。
我没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转身,一步一步走回我的房间。
砰的一声,我锁上了门,将那些虚伪的、恶毒的、贪婪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脸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从书架最顶层抽出一本旧得发黄的《基督山伯爵》。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本书。
我颤抖着手,翻到书的最后一页,按照她生前最后一封加密邮件里的提示,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划开书页的夹层。
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U-盘,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把它插进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
妈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视频里的她,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脱了相,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坚毅和……仇恨。
晚晚,我的宝贝。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别哭,妈妈不需要眼泪,妈妈需要你……完成复仇。
林国栋和张萍,那对狗男女,早在三年前,我刚刚查出肺部结节的时候,就已经搞在了一起。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好侵占我带来的一切。
这个U盘,只是第一步。里面有一些他们苟合的证据,但还不够。真正的重磅炸弹,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证据,我藏在了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记住,晚晚,从现在开始,收起你的爪牙,做一只温顺的羔羊。你越是顺从,他们就越是会放松警惕。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在最得意的时候,从天堂……坠入地狱。
视频的最后,妈妈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苍凉而决绝的笑。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烫地砸在冰冷的键盘上。
妈,你放心。
这场戏,我会陪他们,好好演下去。
2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主动走出了房门。
客厅里,林国栋和张萍正坐在餐桌前,佣人端上了精致的早餐,两人有说有笑,气氛温馨得像一幅画。
看见我,林国栋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张萍连忙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我面前,一脸担忧地抚上我的脸颊。
哎呀,晚晚,这脸怎么还肿着疼不疼都怪你爸爸,下手没个轻重。快,过来坐,阿姨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
她的手指冰凉,触感像蛇。
我忍住躲开的冲动,垂下头,用一种怯懦又委屈的语调开口。
爸,张阿姨,对不起。昨天是我不懂事,惹你们生气了。
我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听起来可怜极了。
林国栋显然很吃这一套,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端着架子。
哼,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国栋,你少说两句。张萍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晚晚,别听你爸的,你能想通,阿姨就放心了。快,把燕窝喝了,女孩子要好好爱惜自己。
她把一碗燕窝推到我面前,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表现得无比乖顺。
爸,张阿姨,我放下碗,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主卧……我不想住了。看到里面的东西,我总会想起妈妈,心里难受。
主卧是我和妈妈一起住的房间,里面有太多我们的回忆。
张萍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立刻接口:哎,这孩子,真是孝顺。国栋,你看晚晚多懂事。行,那晚晚你想住哪个房间阿姨马上让人给你收拾。
我就住那个小阁楼吧。我说,那里安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个阁楼,是这个家里最小、最偏僻的房间,冬冷夏热,平时都用来堆放杂物。
林国栋皱了皱眉:住那干什么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就是……想离你们远一点,这样就不会触景伤情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在闹别扭,却正中他们的下怀。
张萍立刻拍板:好,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让佣人去把阁楼收拾出来,保证给你弄得舒舒服服的!你这孩子就是心事重,搬过去清静清静也好。
她巴不得我滚得越远越好。
当天下午,我就搬进了阁楼。
这里确实如我所说,是妈妈为我准备的安全屋。
墙壁内嵌了最新的隔音材料,窗户是单向透视的钢化玻璃,最重要的是,在一个不起眼的插座面板后面,藏着一整套顶级的网络设备和监控终端。
锁上门,我立刻开始工作。
U盘里的资料被我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里面不仅有几十张林国栋和张萍在各种酒店、甚至就在这个家里的亲密照片,拍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早在我妈病重之前。
更让我心头发指的是,还有几份文件,显示林国栋正在利用职务之便,伙同公司的一个副总,悄悄地将公司的部分资产转移到张萍用假身份开的空壳公司名下。
这些,还只是初步的证据。
我按照妈妈邮件里的指示,用她留下的加密手机,匿名联系了一位姓王的私家侦探。
电话那头的人很谨慎,在对了几个妈妈提前设置好的暗号后,才确认了我的身份。
林小姐,你母亲生前已经支付了全部款项。从现在开始,我会动用一切资源,帮你搜集林国栋和张萍的全部犯罪证据。你只需要等待。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复仇的棋盘,已经摆开。
而那两个自以为是的猎人,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棋盘上的猎物。
夜深人静,我戴上耳机,监听着主卧里传来的声音。
那个微型录音设备,是我搬家时,不小心掉在床底的。
张萍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国栋,你看晚晚今天那个样子,是不是彻底死心了
我看是。小丫头片子,跟我斗她还嫩了点!林国栋的声音里满是得意。
那就好。不过,律师那边怎么说她妈留下的那笔股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弄到手那可是一大笔钱呢!我昨天看上了一个爱马仕的包包……
急什么!林国栋不耐烦地打断她,遗嘱里写得明明白白,那部分股权被冻结在信托基金里了,要等林晚那丫头年满二十二岁,或者自愿公开祝福我们的婚姻,才能解冻。现在只能先稳住她,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让她‘自愿’。
自愿张萍冷笑一声,她会那么好心我看啊,这小贱人跟她那个死鬼妈一样,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国栋,你可得把她看紧了,别让她耍什么花样。
放心吧。林国dong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与算计,一个黄毛丫头,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等拿到钱,公司也彻底是我们的了,到时候她想怎么样,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啊,就安心等着当你的豪门阔太吧!
耳机里传来两人不堪入耳的调笑声。
我面无表情地按下保存键。
这些声音,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你们的每一次轻蔑,每一次算计,都在为你们的坟墓,添上一铲滚烫的新土。
3
一周后,林家的家庭律师上门,当着所有主要亲戚的面,正式公布了母亲的遗嘱。
大部分内容都和林国栋预想的差不多,公司股份大头留给了他,其余不动产和现金给了我。
但最关键的一条,让林国栋和张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另,本人名下所持有的‘华盛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以及相应的信托基金,将暂时进行司法冻结。此部分财产的继承人林晚小姐,需在满足以下两个条件之一后,方可完全解冻并继承:一,年满二十二周岁;二,在公开场合,真心诚意地,自愿祝福其父亲林国栋先生与张萍女士的新婚姻。
律师念完,客厅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今年二十岁,距离二十二岁,还有漫长的两年。
林国栋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他清了清嗓子,第一个打破沉默,用一种慈父的口吻对我说:晚晚,你看,你妈妈也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这个……公开祝福的事情,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张萍也立刻凑过来,拉住我的手,情真意切。
是啊晚晚,阿姨知道你心里还有疙瘩。但你妈妈的遗愿,我们总要完成的,对不对我们也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办。主要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钱,早点拿到手,你自己也安心嘛。
她把为了你好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围的亲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说。
晚晚,这就是走个过场的事。
对啊,说几句好话,钱就到手了,多简单。
你爸还能亏待你吗别犯傻了。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急切的脸,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又犹豫的神情。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我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这副样子,在他们看来,就是还有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林国栋和张萍对我展开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关怀。
名牌包包、最新款的手机、跑车,流水一样地送到我面前。
张萍更是每天亲自下厨,给我做各种补品,嘘寒问暖,比亲妈还亲。
我知道,鱼儿,就快要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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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张萍又端着一碗汤来到我的阁楼。
我假装在看一本画册,眉头紧锁。
晚晚,又在想什么呢她柔声问。
我惊慌地合上画册,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
她越发好奇,坐到我身边:跟阿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还在为难祝福的事没关系,慢慢来。
我咬着嘴唇,酝酿了半天情绪,才无意中开口。
张阿姨,我不是为难那个……我是在想,我妈以前跟我说过,她在老宅的保险柜里,给我留了一件嫁妆,说是价值连城,等我结婚的时候才能拿出来。
嫁妆张萍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
嗯。我点点头,一脸苦恼,她说那件东西,比她所有的遗产加起来都值钱。可是……我把密码给忘了。我妈说密码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日子,可我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来。
我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比所有遗产加起来都值钱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都在发颤,那……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一脸天真,我妈没说,就说特别重要。
张萍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
她强压着激动,拍了拍我的手:傻孩子,忘了就忘了,多大点事。你爸不是认识很多开锁的师傅吗让他找人打开不就行了
可是……我妈说,不能暴力打开,不然里面的东西可能会损坏。我抛出了最后的诱饵。
这样啊……张萍沉吟着,脸上的贪婪几乎掩饰不住,没事,你别急,这事包在阿姨身上。你好好休息,啊。
她说完,端着空碗,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我知道,她一定是去找林国栋了。
当晚,我阁楼里的监控终端就传来了清晰的画面。
老宅书房里,林国栋和张萍正围着那个老式的保险柜团团转。
密码重要的日子她生日我们结婚纪念日不对,都不对!林国栋烦躁地抓着头发。
会不会是晚晚的生日张萍在一旁猜测。
林国栋试了,还是不对。
第二天,他们请来了一个号称锁王的开锁匠。
那师傅对着保险柜捣鼓了整整一个下午,满头大汗,最后摇着头走了。
林总,这锁是瑞士银行几十年前的定制款,机械结构太复杂了,没有密码,神仙也打不开。
林国栋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像是疯了一样,用尽了各种办法。
电钻、切割机、甚至想用小型的炸药。
但那保险柜就像一个沉默的巨兽,坚不可摧。
我每天就待在阁楼里,通过小小的屏幕,欣赏着他们丑态百出的表演。
看着他们因为一次次失败而互相指责,看着他们被贪婪烧红了双眼,变得歇斯底里。
这出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而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他们自己,把那通往地狱的大门,彻底撞开。
4
林国栋和张萍在保险柜上屡屡受挫,耐心几乎耗尽。
就在我以为他们会暂时消停的时候,张萍却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那是在一次家族聚会上,林家所有沾亲带故的人都到齐了。
酒过三巡,林国栋又一次提起了让我公开祝福的事情。
亲戚们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劝我。
我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用沉默和犹豫来应对。
张萍却突然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我,而是环视了一圈众人,眼眶先红了。
各位,我知道,这些天大家都为了晚晚的事情操心。其实……有些话,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从随身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本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牛皮封面已经磨损,泛着黄。
这是……我整理姐姐遗物的时候,发现的她的日记。
姐姐。
她现在叫我妈姐姐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我知道我不该看姐姐的隐私,可我实在太想她了,就忍不住翻了几页……然后我才明白,我们所有人都误会了,尤其是晚晚,她误会她妈妈,误会得太深了。
她说着,翻开了日记本,声音哽咽,开始朗读。
‘十月三日,晴。今天又是化疗的日子,头发掉得更厉害了。国栋给我买了新帽子,可我知道,他看着我这副鬼样子,心里也是厌烦的吧。我真是个累赘,拖累了他,也拖累了晚晚。’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餐厅里回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十月十二日,阴。萍来看我了,只有她,只有她还愿意握着我这双干枯的手,听我絮絮叨叨。她是我的好姐妹,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国栋娶了她。如果当初嫁给国栋的是她,这个家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我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张萍的表演还在继续,她声泪俱下,仿佛真的在为我母亲的痛苦而心碎。
‘十一月一日,雨。我快撑不住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晚晚。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性子太犟,不懂人情世故。我走了以后,国栋一个大男人,怎么管得了她我求了萍,我求她,等我走了,一定要嫁给国栋,替我照顾好这个家,引导好晚晚。可萍太善良了,她不愿意,她说这不合规矩……傻妹妹,什么规矩能比我的女儿,我的丈夫更重要’
她读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晚晚,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听张阿姨的话,她是为了你好,是为了完成妈妈最后的心愿啊!不要恨她,更不要恨你爸爸……’
读完最后一句,她合上日记本,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哭得肝肠寸断。
整个餐厅,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所有的指责,像暴雨一样,向我倾泻而来。
天哪!原来真相是这样!
林晚!你听到了吗这是你妈妈的遗愿!你竟然一直在误会你张阿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你辜负了你妈的一片苦心啊!
不孝女!真是个不孝女!你妈在天上看着,该有多伤心!
我被这些声音包围着,像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林国栋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他没有发怒,脸上是痛心疾首的悲伤。
晚晚,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和你张阿姨结婚……我不是薄情,我是在完成你妈妈的遗愿啊!
他指着我,对着所有亲戚说:我从没怪过她,我知道她丧母之痛,心里难受。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她妈妈的良苦用心,当成驴肝肺!她的所作所为,是在让她妈妈……死不瞑目啊!
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我看着林国栋那张悲痛的脸,看着张萍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周围所有亲戚那一张张充满鄙夷和指责的脸。
我所坚持的一切,我复仇的基石,我反抗的全部意义——遵从母亲的意志,在这一刻,被这本凭空出现的日记,彻底击得粉碎。
在他们眼中,我不再是受害者。
我成了一个不懂事的、自私的、辜负了母亲临终嘱托的罪人。
一个背叛者。
我被彻底孤立了。
全世界,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我的复仇,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5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我吞噬。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在我身上凌迟。
我看着张萍趴在桌上颤抖的肩膀,看着林国栋痛心疾首的表演。
他们以为,这一招诛心之计,能让我彻底崩溃。
他们以为,我会哭喊,会辩解,会歇斯底里。
但我没有。
在极致的孤立与绝望中,我的大脑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缓缓地站起身,拉开了椅子。
这个动作,让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我走到张萍身边,没有去看她,而是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本日记。
我的动作很慢,很平静。
为了让妈妈能够安息,我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也为了彻底打消我心里……这最后一点点可笑的疑虑。
我抬起头,迎上林国栋和张萍的目光。
我希望能请一位笔迹鉴定专家,来确认一下这本日记。我想,只有最权威的鉴定,才能证明妈妈的‘良苦用心’,也才能让我……心服口服地,叫您一声,妈。
最后那个妈字,我咬得极重。
空气再次凝固。
张萍的哭声都停了,她抬起红肿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得意所取代。
林国栋更是以为我已经被逼到绝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好!他一拍大腿,掷地有声,就这么办!晚晚,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还是懂事的!我们就要找最权威的专家,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让你彻彻底底地死心!也让你妈妈在天之灵,得到告慰!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欣然同意。
他想借此机会,在众人面前,彻底击垮我的精神。
正合我意。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U盘里留下的第二个号码。
喂,是方老师吗我是林静姝的女儿,林晚。我母亲说,如果有一天我需要‘看清墨水背后的谎言’,就打这个电话给您。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林小姐,我等你这个电话,很久了。
两天后,林家别墅的客厅,变成了临时的鉴定会场。
林国栋把所有亲戚都请了过来,要当众见证这戳穿女儿谎言的历史性时刻。
他请来的,是本市一位小有名气的笔迹鉴定师。
而我请来的,是方正。
前国家警官大学的特聘教授,国内顶级的文书检验专家,处理过无数起大案要案。
方老师一头银发,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但他带来的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各种精密的仪器,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林国栋请的那位鉴定师,在看到方正之后,脸色就有些不自然。
鉴定开始。
林国栋信心满满地将日记本递了过去。
那位本地鉴定师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然后得出了结论:从字形、笔画、书写习惯来看,这本日记的笔迹,与林静姝女士生前的笔迹样本,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基本可以认定为同一人所写。
林国栋和张萍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周围的亲戚又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方正教授没有说话,他戴上白手套,拿起那本日记,先是放在高倍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然后取下一点点墨迹样本,放进了旁边一台复杂的光谱分析仪里。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客厅里只听得见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国栋的笑容渐渐凝固。
张萍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终于,方正教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他看向那位本地鉴定师,语气平淡:字迹模仿,分‘形摹’与‘意临’。这本日记,形摹的水平确实很高,但模仿者显然不了解林静姝女士的书写发力习惯,在几个关键的转折和连笔处,暴露了停顿和犹豫的痕迹。这是其一。
他顿了顿,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质谱分析图,展示在众人面前。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对日记的墨水成分进行了质谱分析。分析结果表明,
他看向面色已经开始发白的张萍,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
这本日记所使用的墨水,其核心着色剂和溶剂配方,是德国一家公司在今年春季才发布的新产品。也就是说,这些字,最多,是在三个月内,才写上去的。
你母亲,林静姝女士,去世至今,已近半年。
一份写于她去世后的日记,请问,是怎么记录她生前的心情的
谎言,在冰冷的科学证据面前,被撕得粉碎。
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张萍那张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上。
方正教授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碎了客厅里最后的伪装。
张萍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林国栋的呼吸,粗重得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那些刚才还对我口诛笔伐的亲戚们,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
我只是平静地走到老宅书房的那个保险柜前。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晚晚,你……你想干什么
林国栋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我没有回头。
我的手指抚过保险柜冰冷的金属表面。
爸,你和张阿姨,不是一直很好奇,妈妈给我留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嫁妆吗
我顿了顿,继续说。
你们也一直很好奇,密码是什么。
张萍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转过身,看着他们。
密码,是妈妈最重要的日子。
我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是她和你的结婚纪念日。
林国栋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
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密码盘上,缓缓输入了那一串数字。
咔哒。
一声清脆的解锁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保险柜的门,应声而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个黑洞洞的柜口。
张萍的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贪婪的妄想。
我伸手进去,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没有珠光宝气。
没有价值连城的古董。
只有两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我走到客厅中央的茶几旁,将它们放在上面。
我先打开了第一个文件袋。
我抽出里面的文件,一张一张,铺在他们面前。
张阿姨,你不是喜欢名牌包,喜欢珠宝,喜欢豪宅吗
你看,这套市区中心的大平层,是你名字的。刷的是公司账户的钱。
这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也是你的。走的也是公司账户。
还有这些,爱马仕,卡地亚,百达翡丽……每一笔消费,都清清楚楚。
那是一沓完整的银行流水单和购房合同复印件。
每一张,都盖着鲜红的公章。
每一笔,都指向林国栋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为她挥霍的事实。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伪造的!
张萍尖叫起来,扑上来想抢。
我身旁的王侦探,那个妈妈早就安排好的人,一步上前,轻易地制住了她。
林国栋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
他看着那些文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爸,别急。
我拿起第二个文件袋。
这里面,还有一份礼物。
我抽出里面的文件。
那是一份手写的自白书。
字迹,属于华盛集团的财务主管,王总监。
我……林国栋,华盛集团董事长,利用职务之便,自2019年起,伙同财务总监王立军,通过设立空壳公司、虚报项目开支、伪造财务报表等方式,累计侵占公司资产……共计八千七百万元……
我没有念下去。
我把那份签着王立军大名,按着鲜红手印的自白书,放在了最上面。
爸,你是不是很好奇,王总监为什么会这么听话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已经涣散的瞳孔。
因为他挪用公款在澳门赌博的证据,我妈妈,三年前就替他收好了。
我妈妈说,有些人,喂他草料,他永远不会听话。只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会变成最忠实的狗。
真相大白。
所谓的嫁妆,是送给他们的催命符。
所谓的保险柜,是妈妈为他们亲手打造的坟墓。
而今天,就是他们的下葬之日。
我看着他们瞬间崩溃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妈,你看。
这出戏,我帮你演完了。
他们贪婪的丑态,比你描述的,还要精彩。
证据像一座山,轰然压下。
林国栋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疯了!你这个逆女!你疯了!
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咆哮着朝我冲过来,目标是我手中的文件。
他想销毁它们。
他以为销毁了,一切就能当没发生过。
但王侦探和他的两个助手,像两堵墙一样,稳稳地拦在了我的面前。
三叔公和大姑父,这两个刚才还指责我的亲戚,此刻也下意识地上前,死死拽住了林国栋的胳膊。
国栋!你冷静点!你这是干什么!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撇清关系的急切。
墙倒众人推。
真是一出好戏。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客厅的混乱。
是张萍。
她挣脱了钳制,精神彻底崩溃了。
她披头散发,妆容花得像个小丑,指着我,语无伦次地嚎叫。
是你!都是你这个小贱人!你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恶毒!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过好日子!我只是爱国栋!我有什么错!
她一边哭喊,一边猛地朝阳台冲过去。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我拉着你一起跳下去!一起死!
她想拉我同归于尽。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但在她碰到我之前,就被王侦探的人再次制服,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她还在挣扎,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林国栋看着这彻底失控的场面,看着地上那堆无可辩驳的罪证,他眼里的最后一丝光,熄灭了。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颓然地瘫倒在沙发上,却还不死心。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拨出一个号码。
喂!王立军!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马上给我翻供!
他的声音,是困兽最后的嘶吼。
就说那份自白书是林晚伪造的!是她逼你的!否则,你挪用公款的事情,我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你听见没有!
他还在威胁。
他以为,财务总监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看着他可悲的样子,甚至都懒得嘲笑。
我只是轻轻地开口。
爸,别白费力气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丧钟一样,敲在他心上。
在你打电话之前,王总监的自白书原件,连同他提供的所有原始账本的复印件,已经由王侦探的人,送到了市纪检委和经侦大队。
哦,对了。
我补充道。
为了防止意外,我还给华盛集团的几位董事,都发了一份电子备份。
你猜,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召开紧急董事会
林国栋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彻底瘫了。
绝望。
是比死亡更可怕的酷刑。
窗外,由远及近,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
像是为这场闹剧,奏响的终章。
他们的垂死挣扎,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为自己增加了意图销毁证据和人身威胁的新罪名。
我看着这对狗男女,一个瘫痪,一个疯癫。
我心里,一片平静。
妈,你看到了吗
地狱的门,已经为他们打开了。
警笛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别墅门口。
闪烁的红蓝警灯,将客厅里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明明暗暗。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和两位神情严肃、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一同走了进来。
为首的警察出示了证件。
林国栋,我们是市经侦大队的。你涉嫌巨额职务侵占、伪造公司文件,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冰冷的手铐,铐在了林国栋的手腕上。
那清脆的金属声,宣告了他半生荣耀的终结。
他没有反抗,像一具行尸走肉,被警察架着往外走。
在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直到他被押上警车,我才淡淡地回了一句,虽然他已经听不见了。
你错了,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我妈妈的复仇之刃。
另一边,张萍也被带走了。
张萍,你涉嫌合谋经济犯罪、伪造重要证据,也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同时,一位穿着军装的干事,走到了她面前。
另外,我们接到实名举报。林静姝女士的父亲,林老先生,是享受国家特殊津贴的退役战斗英雄。你涉嫌破坏军婚,我们将代表林老家属,正式对你提起诉讼。
破坏军婚。
这四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萍。
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被警察拖着,像拖一条死狗。
客厅里,只剩下那些噤若寒蝉的亲戚。
华盛集团的代表,那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上前来,对我恭敬地鞠了一躬。
林晚小姐,董事会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一致决定,罢免林国栋在公司内的一切职务。
另外,根据您母亲的遗嘱,以及林国栋犯罪事实成立的前提,您名下被冻结的股权和信托基金,将从即日起,正式解冻。
从现在起,您是华盛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他说完,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没有接。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曾经对我恶语相向的亲戚。
大姑,三叔公,他们一个个脸上堆着谄媚又尴尬的笑,朝我挪了过来。
晚晚啊……你看,这都是误会……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被他们给骗了!我们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晚晚,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我轻笑出声。
在我被扇耳光,被逼着给杀母仇人下跪的时候,你们这群‘家人’,在哪里
在我被伪造的日记污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你们这群‘家人’,又说了什么
他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
从今天起,我林晚,和你们再无半点关系。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
他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整个别墅,终于安静了。
我走到门口,关上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将所有的丑陋、肮脏、虚伪,都隔绝在外。
我赢了。
为妈妈,也为我自己。
可我的心里,却空荡荡的。
复仇结束了。
然后呢
复仇的喧嚣散去后,是巨大的空虚。
我没有去接管华盛集团。
那座充满了林国栋气息的商业帝国,让我感到恶心。
我将我名下的所有股权,全部委托给了国内最顶尖的专业经理人团队。
我只有一个要求。
稳住华盛,别让它倒下,因为那是妈妈的心血。
然后,我做了另一件事。
我拿出妈妈留给我的另一笔私人资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它的名字,叫静姝之光。
一个专门为那些单亲母亲,和身患重病的女性,提供法律和经济援助的专项基金会。
我把那栋充满了不堪回忆的老宅卖了。
负责处理这些法律事务的,是王侦探介绍的律师,姓周,叫周屿。
他是一个很安静,但很可靠的男人。
他帮我处理了所有肮脏的收尾工作,没有多问一句。
拿到卖房款的那天,他对我说。
你把仇恨,变成了希望。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笑了笑。
我在一个海边的城市,买了一套顶层公寓。
有着巨大的落地窗,每天都能看到日出和日落。
我重新拿起了画笔。
那是我为了照顾妈妈,已经放弃了五年的爱好。
一开始,我的手很生。
画出来的东西,都带着一股压抑的灰暗色调。
周屿会偶尔来看我。
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我画画。
或者,给我带一份热腾腾的饭菜。
有一天,他带来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国外一所顶尖艺术学院,研究生。
是我曾经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我帮你申请的。
他把通知书递给我。
你的人生,不该只剩下复仇。你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母亲,也是因为癌症去世的。去世前,我父亲出轨了。
我没有你那么勇敢,也没有你母亲那样的智慧。我只是选择了逃避。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们开始了一段很平淡的感情。
没有轰轰烈烈。
只是在某个下雨的午后,他会给我送来一把伞。
在我画不下去,烦躁地扔掉画笔时,他会从背后,轻轻地抱住我。
他说,我画里的颜色,渐渐变亮了。
从一开始的黑白灰,变成了浅蓝,浅绿,然后是温暖的橙黄。
我知道,我心里的那片废墟,正在长出新的东西。
那不是仇恨。
是爱,是新生,是属于我自己的,未来。
妈妈,你留给我最好的遗产,不是复仇的计划。
而是让我看清了地狱之后,依然有勇气,走向天堂。
三年后。
我在巴黎办了第一次个人画展。
画展的主题,叫《新生》。
开幕式那天,周屿向我求婚了。
他没有用钻戒,而是用一块被打磨得温润光滑的海边鹅卵石。
他说,希望我的人生,能像这块石头一样,被岁月磨平所有的棱角,只剩下坚韧和温柔。
我答应了。
画展很成功。
我的一幅画,被一位国际知名的收藏家买下。
那幅画上,只有一个女人,站在悬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万道霞光。
画的名字,叫《静姝》。
就在我以为,过去的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时候。
我接到了王侦探的电话。
林小姐,有两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第一件,林国栋在狱中因突发心梗,抢救无效,于昨天凌晨去世了。他到死,都没有获得减刑。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第二件呢
张萍,上个月刑满释放了。她出来后,精神就不太正常。现在孑然一身,在街头流浪,没人愿意理她。
王侦探补充了一句。
我派人去看过,她嘴里总是念叨着什么‘嫁妆’、‘保险柜’,疯疯癫癫的。
挂了电话,我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巴黎的夜景。
心里,没有预想中的快意,也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觉得,那两个人,那段往事,已经离我好远好远了。
像上个世纪的黑白电影。
我和周屿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我妈妈扫墓。
墓碑上的照片,她笑得依然温婉。
我放下一束她最喜欢的白色百合。
还有我的画展获奖证书。
妈,我来看你了。
我蹲下来,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我办了画展,还拿了奖。我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我们快要结婚了。
林国栋死了。张萍疯了。
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
风吹过墓园,带来了青草的气息。
我忽然明白。
我早就不需要用复仇来证明什么了。
毁灭他们,并不能让我获得真正的快乐。
创造我自己更好的未来,才是对他们最彻底的蔑视,也是对妈妈最好的告慰。
妈妈留给我最好的遗产,不是那个天衣无缝的复仇计划。
而是让我拥有了看清真相的眼睛,和挣脱泥潭、浴火新生的勇气与智慧。
我站起身,握住周屿的手。
我们回家吧。
阳光穿过树叶,洒在我们身上。
温暖,而明亮。
再见了,妈妈。
再见了,我曾经的复仇。
你好,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