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酒吧惊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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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鼓点像锤子,一下下凿着我的天灵盖。
灯光五颜六色,切割着烟雾缭绕的空气,扭动的人影在光怪陆离里融化又重组。汗味、香水味、还有各种酒精混合的复杂气息,浓得化不开,直往鼻子里钻。
我,陈默,江城理工计算机系大三牲口,此刻正站在夜未央酒吧的吧台后面。身上这件调酒师的黑马甲,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手里的雪克杯上下翻飞,冰块哐当哐当响,跟背景的死亡重金属简直绝配。心里默默盘算着,再熬三个小时,这周的泡面钱就有着落了。妈的,这破兼职,狗都不干,要不是为了攒钱换台能跑得动新游戏的电脑……
帅哥!再来一轮‘今夜不回家’!吧台那边,一个穿着亮片吊带裙的妹子,半个身子都快探过来了,手指敲得台面邦邦响,大着舌头嚷嚷。
稍等,姐。我扯出个职业假笑,心里翻了个白眼。还‘今夜不回家’看您这架势,是打算直接躺这儿了吧。
刚把几瓶酒码出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酒吧入口那边。门开合,带进一股外面的冷气,也带进来一个人影。
有点眼熟。
那人影在门口晃了一下,似乎被里面震天响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撞得有点懵,脚步明显虚浮。她扶着门框,站了两秒,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踩着细高跟,摇摇晃晃地往里走。
光线扫过她的脸。
轰!
我脑子里像被高压电打了一下,瞬间空白。手里的酒瓶差点脱手砸地上。
靠!是她!
林晚秋!我们学院新来的那个美女教授!就上周刚在阶梯教室上过第一堂《高级算法分析》,三百人的大课,座无虚席,连过道都挤满了牲口的那种!讲台上,她一身米白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金丝边眼镜后面那双眼睛清冷得像深秋的湖水,说话条理清晰,气场两米八,活脱脱一个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AI女神。
可现在
眼前这位,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修身小西装外套,扣子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里面那件真丝衬衫,领口歪歪扭扭地敞开着,露出小半截精致的锁骨。精心挽好的头发散了一半,几缕发丝黏在微红的脸颊和汗湿的颈侧。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倒是还在鼻梁上,但镜片后面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像蒙了一层水汽的玻璃,找不到焦距,只剩下一种迷离的、懵懂的光。
她像只迷失在霓虹森林里的、喝醉了的白天鹅。
她踉踉跄跄地穿过舞池边缘,对那些投来的、或好奇或贪婪的目光浑然不觉。高跟鞋踩在黏糊糊的地板上,好几次都差点崴脚。最后,她像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吧台最边角的一个高脚凳上,离我大概五六米远。
呼……她长长地、带着浓重酒气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了冰冷的吧台面上,侧脸贴着桌面,手臂无力地垂下来。那姿势,跟被人抽了骨头似的。
我心脏咚咚咚狂跳,手心全是汗。大脑疯狂运转:怎么办装没看见她好像醉得不轻……可她是教授啊!万一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出点什么事……我他妈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内心天人交战了大概三十秒。妈的,死就死吧!好歹也是自己学院的老师,总不能真让她在这儿睡过去或者被捡尸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脸上的震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只是出于关心的调酒师。我放下手里调了一半的酒,绕过吧台,硬着头皮朝那个角落挪过去。
脚步有点沉。周围的喧嚣似乎都离我远去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刚走到她旁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变故陡生!
趴着的林晚秋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不再是湖水的清冷,而是……一种炽热的、带着强烈探究欲的火焰。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刚想退后一步,晚了!
她出手快如闪电!
一只带着冰凉湿意的手,一把就攥住了我马甲里那根廉价的黑色领带!力道之大,猝不及防!
呃!我喉咙一紧,被她硬生生往前拽了一个趔趄,上半身不受控制地朝她倾过去。
距离瞬间拉近!近到我能清晰地闻到她呼吸里浓烈的威士忌气息,混合着一点她身上原本清雅的淡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成熟女性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她仰着脸,金丝眼镜后面,那双迷蒙的眼睛直勾勾地、极其认真地盯着我的脸,像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因为醉意微微颤抖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酒吧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然后,她红唇微启,吐字带着浓浓的醉意,却清晰无比地砸进了我的耳朵:
同学…嗝…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眼神更加迷离,你…你长得好像我初恋啊!
轰隆!
我感觉一道天雷不偏不倚,正劈在我天灵盖上!外焦里嫩!
初恋我像她初恋这他妈是什么魔幻展开!林教授你喝的是假酒还是掺了孟婆汤啊!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好像都冲到了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领带被她攥在手里,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想挣脱又怕动作太大伤到她或者引来更多关注。只能像个傻逼一样,维持着这个极其尴尬的、上半身前倾的姿势,近距离地承受着她醉醺醺的审视。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
她好像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攥着领带的手又用力拽了拽,把我拉得更近了些。那股混合着酒香的温热气息更浓烈地拂过我的鼻尖和下巴。
真的…很像…她喃喃自语,眼神在我的五官上逡巡,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目光直白得让人头皮发麻。尤其是…这里…她空着的那只手,竟然抬了起来,微凉的指尖带着酒后的湿气,轻轻擦过我的下唇边缘!
嘶!
我浑身一个激灵,像过电一样!汗毛集体起立敬礼!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烟花!
林…林教授!我舌头都打结了,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您…您认错人了!我是陈默!计算机系大三的!上周…上周刚上过您的课!我试图唤醒她一点点残存的理智,声音都在抖。
嗯她歪了歪头,眼神更加困惑,像只懵懂的小鹿,完全没抓住重点。陈默不认识…她固执地摇摇头,几缕散落的发丝随之晃动,拂过她滚烫的脸颊。你就是…像他…特别像…语气里带着一种不讲道理的执拗。
然后,她像是找到了什么解决难题的方法,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又带着十足傻气的笑容,整张脸都生动得不像话,完全没了讲台上那份疏离。
那…那你抱抱我!她语出惊人,攥着我领带的手猛地发力,身体也往前倾,竟然真的要把我往她怀里拽!让我感觉一下…是不是他回来了…
卧槽槽槽槽!!!
我魂飞魄散!这他妈要是抱上了,明天我就可以直接以非礼教授的罪名被钉在学校的耻辱柱上,然后被愤怒的同学们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肾上腺素狂飙!
林教授!使不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双手猛地撑住吧台边缘,用尽全身力气抵抗她那个醉猫拔河的力道,同时身体拼命往后仰,拉开距离,像只受惊的虾米。
拉扯之间,她西装外套口袋里的东西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轻响,落在地上。
是一个小巧的、金属质感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玛莎拉蒂的车钥匙。三叉戟的标志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闪得扎眼。
靠!富婆!还是个喝断片的富婆!这麻烦指数瞬间又飙升了三个等级!
就在这混乱僵持、我满头大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救星终于来了!一个穿着酒吧保安制服的大哥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快步走了过来。
嘿!怎么回事放开这位女士!保安大哥声音洪亮,自带威慑力,一把就扶住了还在使劲儿想把我当抱枕的林晚秋的肩膀。
保安大哥的出现像一道分水岭。林晚秋被他这一扶一喊,动作顿住了,攥着我领带的手也松开了些许力道,醉眼朦胧地看向保安,似乎有点搞不清状况。
我趁机使出吃奶的劲儿,猛地一挣!
嘶啦——
一声清脆的布料撕裂声,在震耳的音乐背景下都显得格外刺耳。
我自由了!
代价是我那根价值三十九块九包邮的涤纶领带,从中间英勇就义,断成了两截。半截可怜兮兮地挂在我脖子上晃荡,另外半截,还顽强地攥在林晚秋的手里。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保安大哥看看我脖子上随风飘荡的半截破布条,又看看林晚秋手里死死攥着的战利品,再看看她那张茫然又无辜、还带着点委屈的醉脸,脸上的表情从警惕变成了哭笑不得。
咳,小伙子,你没事吧保安大哥问我,眼神带着点同情。
没…没事。我惊魂未定,赶紧把脖子上那半截残骸扯下来塞进口袋,感觉脸颊烫得能烙饼。
这位女士喝多了,你是她朋友保安大哥又问。
不是!我立刻否认,声音有点大,随即意识到不对,赶紧压低声音解释,她…她是我学校老师!刚来的教授!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喝成这样…
教授保安大哥也惊了,再次打量了一下还处于半懵状态、手里捏着半截领带的林晚秋,眼神更复杂了。行吧,那这样,我们这边有专门的休息室,让她先去缓缓等她稍微清醒点再说
好好好!麻烦您了!我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这简直是天降救星!
保安大哥扶起林晚秋。她似乎也耗尽了力气,不再挣扎,顺从地被搀扶着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跟着走。只是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半截我的领带,像攥着什么宝贝似的。
路过我身边时,她似乎又看了我一眼,眼神依旧迷蒙,嘴唇动了动,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就被保安带走了。
我瘫靠在冰冷的吧台上,后背的衬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心脏还在咚咚狂跳,像刚跑完三千米。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酒气和那丝若有若无的淡香,提醒我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绝不是幻觉。
低头看看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破领带。
妈的,明天…不,是几个小时后,该怎么面对她这学还能不能上了
我怀着一种即将奔赴刑场的悲壮心情,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回了宿舍。室友王胖子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噜声,此刻听起来都像安魂曲。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天花板上的污渍都看出了十八层地狱的意境。林晚秋那句你长得好像我初恋和她伸手摸我嘴唇的画面,像病毒一样在脑子里无限循环播放。
完了,芭比Q了。社会性死亡就在眼前。搞不好还要物理性死亡——被系主任或者校长亲自送走那种。
2
课堂大曝光
第二天,《高级算法分析》,三百人大课。我像个幽灵,飘进了阶梯教室。特意选了最靠后、最角落、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课本竖起来,挡住大半张脸,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扫描着讲台方向。
心脏在胸腔里玩命蹦迪。
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
空气像是被抽走了几秒。
林晚秋走了进来。
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头发重新挽得一丝不苟,恢复成了那个冷艳、知性、气场强大的AI女神林教授。只是……她脸上戴了一副更大一号的深色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在墨镜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
她走上讲台,放下教案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一点点。教室里安静得可怕,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各种探究和好奇。
她没看台下,直接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
李伟。
到!
张强。
到!
……
一个个名字念下去,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但我能感觉到,那墨镜后面的视线,似乎带着无形的压力,正在缓慢地扫过整个教室。
来了来了!我屏住呼吸,像等待审判的囚徒,手指死死抠着桌面。
陈默。
我的名字终于被叫到。那清冷的声音,此刻在我听来不亚于一道惊雷。
到!我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赶紧把头又往课本后面埋了埋。
讲台上,林晚秋的动作顿住了。
她放下了花名册。
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即使隔着大半个教室和那副巨大的墨镜,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无比地穿透人群,牢牢地钉在了我身上!
教室里落针可闻。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顺着林教授的目光,聚焦到了我藏身的角落!
我头皮瞬间炸了!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冲到了脸上,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冰火两重天!课本后的脸,估计比死人还白。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和几百道目光凌迟处死的时候。
讲台上的林晚秋,终于动了。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带着点疲惫地,扶了扶自己额角。动作很优雅,但透着一种宿醉未消的无力感。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教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陈默同学
她顿了顿。
墨镜后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性的穿透力,牢牢锁着我。
昨晚……
她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在斟酌措辞,在‘夜未央’酒吧……那个调酒师……是你吧
轰——!!!
整个阶梯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
什么情况陈默酒吧调酒师林教授!
夜未央!那不是出了名的乱吗林教授怎么会去那儿!
信息量太大!CPU干烧了!!
陈默你小子牛逼啊!深藏不露啊!!
快看快看!林教授脸是不是红了虽然戴着墨镜…
陈默呢陈默人呢脸绿了没
惊呼声、议论声、口哨声、拍桌子声……像海啸一样席卷了整个教室!所有目光,震惊的、八卦的、幸灾乐祸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全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钉在十字架上的标本,无处遁形。
完了!彻底完了!这比预想的还要惨烈一万倍!林晚秋!你杀人诛心啊!!!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轰鸣声。脸颊火烧火燎,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直接原地爆炸!社死!教科书级的社死现场!
就在这鼎沸的议论声浪几乎要把屋顶掀翻,我也快要原地去世的时候。
讲台上的林晚秋,再次有了动作。
她似乎完全无视了下面掀翻天的议论,只是微微抬高了声音,那清冷的声线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嘈杂:
安静。
两个字,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教室里的喧闹像被按了暂停键,迅速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窃窃私语。
然后,在所有目光的聚焦下,林晚秋从她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
她拿起文件,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即使隔着墨镜和半个教室,我也能感觉到那份重量。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公事公办的严肃:
陈默同学。
鉴于你在算法基础课上的表现……以及……
她停顿了一下,墨镜似乎微微转向我这边,镜片在灯光下反射着意味不明的光。
昨晚在混乱环境下,面对突发状况所展现出的……有限克制力。
有限克制力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叫吓傻了不敢动好吧!
我院新设立的‘智能感知与模式识别’交叉研究项目组,目前急需一名具备扎实编程基础、反应能力尚可的本科生研究助手。
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声音清晰地传遍教室:
经项目组初步评估,认为你符合基本要求。
这是项目聘用意向书。
项目期间,月薪……
她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三万。
嗡——!!!
刚刚平息下去的教室,瞬间又炸了!这次是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惊呼!
三万月薪卧槽!!!
我没听错吧本科生三万
林教授!看看我!我编程贼溜!反应贼快!
陈默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这泼天的富贵!!!
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几乎要把我灼穿。我整个人都懵了,像被巨大的馅饼砸中了脑袋,晕乎乎的。刚才的社死恐惧瞬间被这从天而降的泼天富贵冲得七零八落。三万一个月干几个月我就能直接全款拿下顶配游戏本外加最新款手机,还能天天吃食堂最贵的排骨!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社死的堤坝。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身体已经先动了。
在全场几百号人震惊、羡慕、嫉妒得快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我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动作幅度太大,带得椅子哐当一声响,在寂静下来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嘴角(虽然失败了),然后,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把车钥匙。
银色的三叉戟标志,在教室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闪瞎人眼。
我捏着钥匙环,把它轻轻提溜起来,让它在我指尖微微晃动,折射出迷人的金属光泽。脸上努力装出一副我只是随口问问的表情,但声音里的得意和那压不住上扬的尾音,还是出卖了我:
林教授,我看向讲台上那个戴着墨镜、气场强大的身影,故意顿了顿,才拖长了调子问,那……包接包送吗
哗——!!!
整个阶梯教室,彻底疯了!
玛莎拉蒂!!是玛莎拉蒂钥匙!!
我靠!昨晚果然有故事!车钥匙都拿上了!
包接包送陈默你他妈想屁吃呢!
林教授!他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开除他!让我上!
这剧情……我是在看什么都市爽文吗!主角模板啊!
哄笑声、尖叫声、拍桌子跺脚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被这戏剧性的一幕点燃了。讲台上的林晚秋,隔着墨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清晰地看到,她握着聘用意向书的手指,似乎……用力地收紧了一下。
教室里像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冒着八卦的泡泡,各种眼神交织,羡慕嫉妒恨几乎要把我烤熟。讲台上,林晚秋没再说话,只是把那份聘用意向书往讲台上一放,用行动表示:爱来不来。
下课铃一响,我第一个窜出教室,感觉后背快被目光戳成筛子了。刚跑到走廊拐角,手机就震了。
一个陌生号码。尾号四个8。
我手有点抖,按了接听。
停车场,B区,银色GranTurismo。电话那头,林晚秋的声音隔着电波,比课堂上更清冷几分,听不出情绪,给你五分钟。过时不候。
嘟…嘟…嘟…
干脆利落地挂了。
我靠!真包接包送这剧本走向也太魔幻了!我撒丫子就往停车场冲。
B区最显眼的位置,停着一辆线条流畅得不像话的银色跑车。林晚秋靠在车门上,墨镜摘了,露出那双清冷的眼睛,正看着我跑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下的淡淡青黑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无声地控诉着昨晚的放纵。
我跑到跟前,有点喘,举起手里的车钥匙:林教授,您的钥匙。
她没接,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目光掠过我还带着点汗意的额头和因为奔跑有点凌乱的头发,然后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语气不容置疑。
我麻溜地钻进去。真皮座椅的包裹感好得让人想叹气,淡淡的、和她身上一样的清雅香气萦绕在鼻尖。她坐进驾驶位,发动引擎,低沉的咆哮声在安静的车库里格外性感。
一路无言。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我像个鹌鹑,缩在昂贵的座椅里,眼睛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专注开车,侧脸线条绷得有点紧。
车子最终停在了计算机学院后面一栋崭新气派的大楼前。楼顶几个大字:智能研究院。
跟我来。她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她的办公室在顶层,视野极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学校的中心湖,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办公室很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塞满了各种大部头外文书和期刊;另一面墙是巨大的智能白板,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复杂的公式和结构图。中间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纤尘不染,摆着几台高配显示器。
干净,整洁,充满了未来感和……一种冰冷的秩序感。跟她这个人一样。
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了指桌上一份更厚的文件。
聘用合同,细则都在里面。保密条款、工作时长、项目目标、考核标准。她抬眼,目光锐利,仔细看。没问题就签字。
我拿起那份沉甸甸的合同,翻开。密密麻麻的条款,月薪三万那行字加粗标红了,看得人眼晕。但重点不是这个。
林教授,我放下合同,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鼓起勇气,那个……昨晚……
她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动作优雅得像在品茶。放下杯子,才看向我,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讨论天气:
昨晚我在酒吧偶遇一个喝醉的学生,出于教师的责任感,让保安把他安置在休息室,并出于安全考虑,代为保管了他的交通工具钥匙。仅此而已。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你看到的其他,属于醉酒状态下的无意识行为,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希望你不要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解。
她的语气太官方、太冷静、太滴水不漏了。把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教师责任感和醉酒无意识。
哦。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有点失落妈的,陈默你在想屁吃!难道还指望她记得摸你嘴唇夸你像初恋
没问题就签字。她再次提醒,指尖在合同上点了点,公事公办。
我拿起笔,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行吧,三万块是真香。其他的,就当一场离奇的梦好了。
3
雪夜实验室
项目开始了。日子瞬间被代码、算法、论文和无穷无尽的实验数据填满。
林晚秋,我的导师兼老板,充分展示了什么叫AI女神的严苛与高效。她对细节的要求变态到令人发指,一个标点符号的格式错误都能被她精准挑出来。代码注释不够清晰打回重写!实验报告逻辑链有瑕疵打回重写!汇报进度时眼神飘忽了一下立刻迎来她镜片后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你脑子里在想中午吃红烧牛肉还是小鸡炖蘑菇。
陈默,她指着屏幕上一行我自认为很优雅的代码,这里,冗余计算。效率低下。重写。语气毫无波澜。
陈默,她翻着我的实验记录本,这个数据点的异常波动,你的分析太表面。深层原因相关文献支撑手指点在纸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陈默,在我汇报一个阶段性小成果,正有点小得意时,她淡淡开口,进度慢了。
我:……
压力山大!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三万块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压榨的码农,不,是码畜!
但神奇的是,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我的能力真的在坐火箭般提升。以前觉得晦涩难懂的算法,被她用极其清晰的逻辑一点拨,瞬间豁然开朗。以前写代码只求能跑,现在被她逼着考虑效率、鲁棒性、可扩展性……痛并快乐着。
除了工作,林晚秋私下里依旧保持着那份疏离感。办公室、实验室、会议室,三点一线。很少闲聊,更别提什么师生温情。仿佛酒吧那晚那个揪着领带说像初恋的醉猫,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
比如,她真的履行了包接包送的承诺。虽然每次都是她开着她那辆拉风的玛莎拉蒂,我坐副驾驶。路上依旧沉默居多,但偶尔,在等红灯的间隙,她可能会突然问一句:上周布置的那篇关于贝叶斯优化的综述,看完了或者,你昨天提交的那个模块,在极端输入下的崩溃概率是多少
我:……
林教授,您这是把通勤时间也纳入工作时间了是吧
再比如,有一次我因为在实验室调试一个关键模块熬了个大夜,第二天早上在车上困得小鸡啄米。车子停稳在研究院楼下时,我还没醒透。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到了。她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我猛地惊醒,一抬头,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阳光透过车窗,给她清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她很快移开了目光,推门下车。但我好像……看到她嘴角似乎极快地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还有一次,是在学校东门那条著名的小吃街。我和王胖子刚撸完串,拎着两杯奶茶,正吐槽着林晚秋今天又毙了我三版方案,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林晚秋!我们学院高岭之花的林教授!居然站在一家排着长队的网红奶茶店门口!
她穿着简单的米色风衣,长发披肩,戴着口罩,但那双清冷的眼睛和出众的气质,在烟火气十足的小吃街里还是鹤立鸡群。她似乎有点犹豫地看着菜单,又看看前面长长的队伍,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解一道世界难题。
我和王胖子都惊呆了,石化在原地。
她也看到了我们。目光在空中相遇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随即迅速恢复了镇定,甚至带上了一点被抓包的……微恼她果断地转身,快步离开了奶茶店门口,像一阵风,背影都透着一股我只是路过的倔强。
王胖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卧槽!我是不是眼花了林教授……也想喝奶茶
我捏着手里加了双倍珍珠的奶茶,看着那个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位AI女神,好像……也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甚至……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猛吸一口奶茶压压惊。珍珠堵住了喉咙,咳得我惊天动地。王胖子嫌弃地给我拍背:靠,至于吗看到女神失态激动成这样
我摆摆手,咳得说不出话,心里却在想:她刚才……是想喝什么口味呢
日子在键盘的敲击声、服务器的嗡鸣和林晚秋清冷的指导声中滑过。项目进入了攻坚阶段,压力更大,但进展也喜人。我和林晚秋的配合,在无数次的打回重写和效率低下的鞭策下,竟然也磨出了一点默契。
转眼到了深冬。江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项目遇到了一个关键瓶颈,一个关于多模态数据融合的算法模块,无论怎么优化,精度始终卡在某个点上不去。林晚秋把自己也关在了实验室。我们俩对着满屏的代码和曲线图,熬了整整三个通宵。
第四个晚上。窗外大雪纷飞,世界一片寂静的银白。实验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只有服务器风扇规律的嗡鸣和键盘偶尔的敲击声。
巨大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的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铅,脑子也变成了一团浆糊,看屏幕上的代码都开始重影。旁边的林晚秋,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无意识地滑动着鼠标滚轮,盯着屏幕上那些令人绝望的曲线,眉头紧锁,脸色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林教授……我声音有点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要不……先歇会儿明天再战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俩都得交代在这里。
林晚秋没说话,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我别吵。她又强撑着看了一会儿,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命令,运行。屏幕上的曲线依旧顽固地卡在那个该死的点上,纹丝不动。
她盯着屏幕,足足有十几秒,一动没动。然后,我看到她撑着头的那只手,无力地滑落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趴倒在了冰冷的实验台上。
林教授!我吓了一大跳,困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猛地站起来冲过去,您怎么了
她侧脸枕着手臂,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有些急促。几缕发丝黏在她汗湿的额角。
没事……她声音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脆弱,就是……有点晕……累……
这哪是有点啊!我心都揪起来了。这三天她熬得比我狠多了,吃的还少。我赶紧去饮水机那边倒了杯温水,又翻箱倒柜找出之前学院发的备用药箱,还好里面有几包葡萄糖冲剂。
您先喝点水,冲杯葡萄糖缓缓。我把水杯和冲好的葡萄糖递到她手边。
她勉强撑起一点身子,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动作迟缓无力。喝了大半杯,又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但眼神依旧涣散,透着极致的疲惫。
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和外面雪落的声音。
我站在她旁边,有点手足无措。想劝她回去休息,但看她这样子,估计也开不了车。
陈默……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眼神飘向窗外纷飞的大雪,没有聚焦,你说……人是不是……都特别擅长伪装
我一愣,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没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轻得像叹息:在外面……要绷着……要完美……要无懈可击……不能出错……不能有弱点……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复杂极了,有疲惫,有迷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和自嘲。
累死了……她低声说,又闭上了眼睛,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看着她此刻卸下所有盔甲、脆弱不堪的样子,再想想讲台上那个光芒万丈、气场强大的林教授,小吃街那个犹豫着要不要喝奶茶的林教授……原来,她也会累,也会迷茫,也会觉得伪装辛苦。
林教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其实……您不用一直绷着的。偶尔……放松一下,也挺好。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傻。
她闭着眼,没回应。就在我以为她睡着了或者不想理我的时候。
她忽然又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某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服务器的嗡鸣声似乎也消失了。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开始觉得不自在,脸颊有点发烫,心跳也不自觉地加速。
然后,她微微倾身,朝我靠近了一些。
距离瞬间拉近。近到我几乎能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实验室消毒水和一丝疲惫气息的冷香。
她的目光,像带着小钩子,牢牢锁住我的眼睛。
红唇轻启,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葡萄糖的甜味,羽毛般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慵懒的、沙哑的、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吸走的磁性:
陈默……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钻进我的耳朵里:
那……这次……
能当真了吗
嗡!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什么意思什么当真当什么真!
酒吧那晚!那句像初恋那个没完成的拥抱!
我僵在原地,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眼睛瞪得溜圆,只能傻傻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耳朵里全是她刚才那句话的回音,还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轰隆!轰隆!
实验室的灯管,毫无预兆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是跳闸还是大雪压断了线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雪光,勾勒出物体模糊的轮廓。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瞬间变得异常敏锐。
我感觉到,在黑暗降临的瞬间,一只微凉、带着点颤抖的手,摸索着,准确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坚定。
紧接着,一个带着暖意和淡淡馨香的、柔软的身体,轻轻靠了过来,额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她的呼吸拂过我的颈侧,温热而急促。
黑暗里,我听到她发出了一声极轻、极满足的喟叹。
……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雪落的声音,和两颗在黑暗中疯狂擂动的心跳。
窗外,大雪无声地覆盖着整个世界,一片纯净的银白。
实验室的黑暗,像一层温柔的茧,包裹着两个依偎的身影。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肩膀上那份柔软的重量和颈侧温热的呼吸,让我一动不敢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血液在血管里喧嚣奔腾,耳朵里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她的心跳,隔着衣料,微弱却清晰地传来,节奏竟也带着一丝慌乱。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实验室消毒水和一丝疲惫气息的清冷淡香,此刻变得格外清晰,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还有她靠着我时,透过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的体温,像一小簇火苗,点燃了接触点的皮肤,热度迅速蔓延开。
她……在发抖是冷的,还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僵硬地抬起另一只没被她抓住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点笨拙,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落在了她微颤的背上。
隔着柔软的羊绒衫,能感受到她脊背单薄的线条。
在我手掌落下的瞬间,她靠在我肩上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随即,更放松地依偎过来,甚至几不可闻地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动物。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也微微收紧了些。
黑暗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又安心的氛围,在冰冷的实验室里无声流淌。
心跳,好像……慢慢找到了同一个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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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
校园银装素裹,安静得像一幅画。项目组的寒假留校名单正式公布。我和林晚秋的名字,赫然在列。
理由很充分:核心算法优化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当然,留校通知是林晚秋发的。邮件措辞严谨,公事公办,挑不出半点毛病。
寒假留校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实验室里少了往日的喧嚣,只剩下我们俩。暖气开得很足,窗外的雪景成了最好的背景板。工作依旧紧张,但节奏似乎舒缓了一些。
最大的变化是,林晚秋身上那层厚厚的AI女神外壳,好像真的被那个雪夜的黑暗融化了一些。
她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我代码里的问题,语气却少了几分冰冷,更像是……一种直接的交流有时甚至会跟我讨论一下不同的实现思路。
这里用哈希映射索引,会不会比全表扫描更快她指着屏幕问我,不再是命令,而是征询。
嗯……我试试看!我立刻动手改。
偶尔,讨论到激烈处,或者被某个bug折磨得抓狂时,她会无意识地拿起我放在桌上的水杯喝一口。等她反应过来,对上我憋笑的眼神时,脸上会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推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更多的时候,是工作间隙的片刻宁静。
她会看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松树发呆,侧脸在冬日暖阳下显得格外柔和。或者,在我调试程序等待运行结果的空档,她会突然递过来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或者一小盒切好的水果,什么也不说,只是用眼神示意一下。
最让我受宠若惊的,是她居然开始点单了。
陈默,某天下午,她头也没抬地盯着屏幕,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帮我递支笔,回来的时候……带杯奶茶吧。
我敲键盘的手顿住了,以为自己幻听:啊奶茶
嗯。她依旧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三分糖,去冰,加份……嗯,波霸。
说完,她自己似乎也觉得有点别扭,抿了抿唇,补充道,提神。
我:……好嘞!
强忍着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波霸林教授,您这口味挺接地气啊!
后来,带奶茶就成了固定项目。每次拎着那杯加波霸的三分糖奶茶回实验室,看到她接过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像小孩子拿到糖果般的微光,我心里就莫名地涨满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完成了一项无比重要的使命。
项目进展顺利,核心算法终于突破了瓶颈,精度达标,甚至超出了预期。测试结果出来的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了半个实验室。
林晚秋看着屏幕上漂亮的曲线和数据,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数月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她转过头看向我,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揉碎的阳光,嘴角扬起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笑容。
不再是那种公式化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而是纯粹的、如释重负的、带着温度的喜悦。
陈默,她声音里带着笑意,干得漂亮。
就四个字。我却感觉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奖赏,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摸着后脑勺傻笑:嘿嘿,主要是您指导得好!
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那轻松愉快的氛围,在阳光里弥漫开来。
寒假留校的最后几天,工作主要是收尾和整理。压力骤减,气氛也越发轻松。
那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把天边染成一片暖橘。林晚秋在整理她的办公桌,我则在另一边归档实验数据。一片安静祥和。
陈默。她突然叫我。
嗯林教授,您说。我抬头。
她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走到我面前,递了过来。
这个,她表情有点不自然,眼神飘向别处,你的。
我疑惑地接过,打开。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半截黑色的领带。
断口整齐。正是夜未央酒吧那晚,被她攥在手里、英勇牺牲的那半截!
我:!!!
卧槽!这玩意儿她居然还留着!还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装在这么精致的盒子里!
一股热气腾地一下冲上我的脸!我拿着盒子,像拿着个烫手山芋,窘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这……这太尴尬了!简直是公开处刑!
咳,她轻咳一声,掩饰性地推了下眼镜,白皙的耳根也染上了一层薄红,当时……喝多了,弄坏了你的东西。一直忘了还你。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点,新的……也赔不起。就这样吧。
赔不起我看看手里这半截古董,再看看她那张故作镇定却透着红晕的脸,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把盒子盖上,没还给她,反而揣进了自己外套口袋里。然后,抬起头,直视着她镜片后那双有些躲闪的眼睛,脸上努力做出最真诚的表情:
林教授,领带不用赔了。不过……您看,这项目也结束了,我这‘助手’是不是该下岗了那……以后上下班,还能蹭车吗
我眨巴着眼睛,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试探,主要是……习惯了。没车坐,我怕我找不着北。
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晚秋看着我,没说话。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她脸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些,眼神复杂地在我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带着点赖皮笑容的脸上。
一丝极淡、极无奈的笑意,终于还是从她紧抿的唇角泄露了出来,慢慢漾开,染亮了她的眼眸。
呵,她轻轻哼了一声,别开脸,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和……认命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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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项目完美收官,论文初稿已经投了出去,只等结果。我成了学院里的风云人物——传说中的林教授御用助手,月薪三万,专车接送(虽然是蹭的)。这待遇,让无数牲口眼红得滴血。
我和林晚秋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稳定期。
她不再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林教授。她是会在通勤车上偶尔和我讨论新上映的科幻烂片的林晚秋;是会在小吃街被我偶遇时,虽然板着脸却还是接过我递过去的烤红薯的林晚秋;是会在实验室只剩下我们俩时,被我故意讲的无聊冷笑话逗得忍俊不禁、又强忍着不笑的林晚秋。
当然,她依然是我的老师。该上的课一节不少,该布置的作业和考试,也绝不会对我有半分优待。该骂的时候,依旧毫不留情。
陈默,你这道题的思路完全跑偏!上课听什么了阶梯教室里,她指着投影上我的作业,语气严厉。
我缩了缩脖子,在底下同学们的窃笑声中,老老实实站起来挨训。心里却莫名觉得……嗯,挨骂也挺好至少证明她没把我当外人
日子就这样在学业、代码、蹭车和偶尔挨训中滑过。平静,充实,带着点隐秘的甜。
4
咖啡馆约定
直到那个周末。
周五傍晚,林晚秋把我送到了宿舍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刚要说林教授再见。
陈默。她叫住我。
嗯我回头。
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朦胧。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郑重:
明天下午三点。
上次那家咖啡馆。
有事跟你说。
说完,她没等我回应,直接发动了车子,汇入了车流。留我一个人站在宿舍楼下,对着玛莎拉蒂远去的尾灯,一脸懵逼。
咖啡馆有事说什么事这么正式还要约在外面难道是项目奖金论文署名还是……我最近又犯了什么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致命错误
心里七上八下,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了半小时就到了那家位于学校后街、环境清幽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
两点五十五分。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林晚秋今天没穿职业装,换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燕麦色羊绒衫,搭配深灰色长裤,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少了讲台上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婉。她一眼就看到了我,径直走了过来。
林教授。我赶紧站起来,有点紧张。
坐。她在我对面坐下,对服务生点了杯美式,然后看向我。
气氛有点安静得诡异。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没立刻说话,只是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水杯,小口喝着,像是在斟酌措辞。
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完了完了,这架势,肯定没好事!
终于,她放下水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我,开门见山:
陈默。
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觉得,需要明确一下界限。
界限!
我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果然!我就知道!这段时间的融洽都是假象!她终究还是要划清界限了!是觉得我越界了蹭车蹭出问题了还是学校里风言风语传她耳朵里了
巨大的失落和委屈瞬间涌上来,堵得我喉咙发紧。我低下头,盯着桌面上木头的纹路,闷闷地嗯了一声,等着她的宣判。
首先,她清冷的声音继续响起,条理清晰,不容置疑,在学校,我是你的导师,你是我的学生。这一点,是前提,也是底线。师生关系必须明确,不容任何模糊地带。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彻底没戏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以后蹭车也没了
其次,她顿了顿,目光似乎在我低垂的脑袋上停留了一瞬,才接着说下去,语气……好像微妙地缓和了一点鉴于我们目前……相处模式的一些特殊性,以及我个人对你某些方面能力……有限的认可。
我茫然地抬起头。
她看着我,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不影响第一条的前提下……
我允许……
并希望……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勇气:
我们之间,可以尝试……
建立一种超越普通师生关系的……
私人联系。
轰!
我脑子里又炸了!但这次炸的是烟花!五彩缤纷的那种!
超越普通师生关系的私人联系
允许希望尝试
我张着嘴,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大脑彻底宕机。巨大的惊喜像海啸一样把我淹没,冲得我晕头转向,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我这副蠢样子,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终于绷不住了。一丝红晕迅速从耳根蔓延到脸颊。她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大口,试图掩饰,结果被烫得轻轻嘶了一声,眉头微蹙,更添了几分窘迫和……可爱
咳,她放下杯子,努力板起脸,恢复教授威严,但通红的耳朵出卖了她,当然,这需要约法三章。
您说!您说!我瞬间回魂,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盏小灯泡,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就差举手发誓了。
她被我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看着窗外的梧桐树,语速加快:
第一,学业为重。你的成绩不能有丝毫下滑,毕业设计必须达到优秀。否则,一切免谈。
语气斩钉截铁。
第二,低调保密。在学校范围内,维持正常的师生互动模式。任何可能引起不必要猜测或议论的行为,必须杜绝。
态度严肃。
第三,她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种……联系,是双向的。我给予你许可和空间,你也需要证明,你值得这份许可。明白吗
她的目光清澈而锐利,像一汪深潭,映着我此刻激动得有点傻气的脸。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期待,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温热的情绪涨满了。狂喜褪去,留下的是沉甸甸的踏实感和一种想要拼命向上的冲动。
我看着她,收起所有玩笑的表情,郑重地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
明白。
林教授。
不……
我顿了顿,迎着她带着询问的目光,第一次,鼓起勇气,尝试着换了一个更亲近的称呼,带着点试探,也带着无比的认真:
晚秋。
我会证明的。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我看到她搭在桌沿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受惊的蝶翼。随即,一抹极淡、极美的红霞,彻底晕染了她白皙的脸颊。
她没有应声。
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但她的唇角,却在我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而柔和的弧度。
像初春冰雪消融后,悄然绽放的第一朵花。
窗外,阳光正好。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
新的学期,新的约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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