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死抉择
2009年5月17日,休斯顿火箭队训练馆。
姚明坐在理疗室的按摩床上,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滑落。理疗师凯斯·琼斯正在为他肿胀的左膝做最后的冰敷处理,整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制冰机运作的嗡嗡声。
姚,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火箭队队医汤姆·克兰顿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最新的核磁共振报告,这片阴影显示你的内侧副韧带仍有轻微撕裂,如果再次受伤...
姚明抬起头,黑眼圈显示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他接过报告,目光落在那些黑白影像上——那里记录着他五天前在斯台普斯中心摔倒时遭受的伤害。第三场比赛,第二节还剩3分22秒,他在争抢篮板时与安德鲁·拜纳姆碰撞,左膝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当场倒地不起。
汤姆,我记得你当时说我的赛季结束了。姚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现在,我能走路,能慢跑,甚至能完成简单的投篮训练。
克兰顿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医学上这确实是个奇迹,但...
但不是第一次了。姚明打断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2008年奥运会前,我也是被诊断为应力性骨折,但我还是站在了北京奥运会的赛场上。
理疗师凯斯默默收拾着冰袋,他知道这场对话已经超出了医学范畴。窗外,休斯顿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训练馆外,火箭队其他队员正在进行战术演练,为明天与湖人的第七场生死战做准备。
听着,姚。克兰顿放低声音,即使你能上场,你的移动速度、弹跳能力都会大打折扣。湖人会像饿狼一样攻击你的弱点。而且...
而且这可能会毁了我的职业生涯姚明接过话茬,缓缓站起身,2米26的身高让他在狭小的理疗室里不得不微微低头,汤姆,我已经29岁了。这是我九年来第一次距离总决赛这么近。你知道在中国,有多少孩子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这场比赛吗
克兰顿医生沉默了。他想起姚明受伤后被抬出场时,全场中国球迷举着姚,快回来的标语；想起火箭队在失去姚明后连输两场,被湖人逼到悬崖边缘；更想起昨天第六场,火箭队员们在丰田中心拼到最后一刻,将系列赛拖入抢七时眼中的那种光芒。
好吧。克兰顿最终叹了口气,但有两个条件：一是上场时间必须控制在30分钟以内；二是一旦你感觉膝盖有任何不适,我会立刻把你换下来。
姚明点点头,伸出右手：成交。
当姚明蹒跚着走出理疗室时,他看到教练里克·阿德尔曼和队友们已经结束了训练,正围在一起讨论战术。肖恩·巴蒂尔第一个注意到他,立刻跑了过来。
嘿,大个子,感觉怎么样巴蒂尔扶住姚明的胳膊,眼中满是关切。
姚明环视一圈——阿泰斯特、布鲁克斯、斯科拉、兰德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在等待的答案：
明天,我和你们一起上场。
更衣室里瞬间爆发出欢呼。阿泰斯特冲上来给了姚明一个几乎让他窒息的拥抱；布鲁克斯跳起来拍打姚明的肩膀；就连一向冷静的阿德尔曼教练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好了,伙计们！阿德尔曼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既然姚回来了,我们需要重新调整战术。湖人肯定想不到这一点,我们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姚明看着战术板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记,感到一股久违的热流涌上心头。他知道,明天的斯台普斯中心将是他职业生涯最重要的战场。
2
王者归来
2009年5月18日,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
球馆内人声鼎沸,19000名湖人球迷穿着金色T恤,将整个场馆变成了一片沸腾的金色海洋。当火箭队球员从客队通道跑出时,迎接他们的是震耳欲聋的嘘声。
姚明走在队伍最后,左膝上缠着厚厚的黑色护具。他抬头看了眼大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两队前六场比赛的集锦,其中不乏他在第三场受伤倒地的画面。现场解说员显然注意到了姚明的出现,语气中充满惊讶：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姚明今晚将首发出场！这简直难以置信,五天前他看起来赛季已经报销了！
湖人队板凳席上一阵骚动。菲尔·杰克逊迅速召集球员围成一圈,显然在紧急调整战术。科比·布莱恩特眯起眼睛望向火箭队半场,与姚明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两人都没有任何表情。
比赛开始前,姚明在场上做着简单的拉伸。他能感觉到膝盖的僵硬和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那种久违的肾上腺素激增的感觉。阿泰斯特走过来,用拳头轻捶他的胸口：
别太拼了,大个子。我们都在你身后。
姚明点点头,转向中圈准备跳球。对面站着的是安德鲁·拜纳姆——正是导致他受伤的罪魁祸首。拜纳姆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
怎么,中国长城这么快就修好了希望这次别又塌了。
姚明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盯着裁判手中的篮球。哨声响起,篮球被抛向空中——
比赛开始了。
第一节进行到4分15秒,比分8-12,湖人领先。姚明还没有得分入账,两次投篮都偏出,移动明显迟缓。湖人队抓住这点,让加索尔和拜纳姆轮番冲击内线。
姚看起来还没找到节奏。央视解说员于嘉担忧地说,他的脚步移动比平时慢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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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科比持球突破,吸引防守后分球给外线的德里克·费舍尔。费舍尔三分出手不中,拜纳姆抢到进攻篮板,直接强起准备扣篮——
砰！
一记结结实实的大帽！姚明从侧面杀出,将拜纳姆的扣篮扇飞到观众席！球馆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是火箭替补席的疯狂欢呼。
这就是我说的！阿泰斯特冲过来与姚明击掌,让他们见识下真正的姚明！
这个盖帽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接下来的进攻回合,布鲁克斯突破分球给低位的姚明。面对加索尔的防守,姚明做了一个逼真的投篮假动作,接着转身勾手——
球进！还造成加索尔打手犯规！
姚明站上罚球线,深吸一口气,稳稳命中加罚。11-12,火箭只落后1分。
他回来了。场边的菲尔·杰克逊对助教低声说,告诉安德鲁,下次防守时要更凶狠些。
第一节结束,火箭22-24落后。姚明得到5分3篮板1盖帽,表现中规中矩。节间休息时,阿德尔曼教练蹲在姚明面前：
感觉怎么样需要休息吗
姚明摇摇头,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再给我三分钟,我需要找到节奏。
第二节开始阶段,按照常规轮换,姚明坐在板凳上休息。湖人趁机打出一波8-2的小高潮,将分差扩大到8分。阿德尔曼不得不叫暂停。
姚,准备好了吗暂停即将结束时,教练问道。
姚明站起身,脱下热身服：我生来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
重新上场后,火箭的进攻立刻有了起色。姚明先是在高位策应,助攻巴蒂尔命中底角三分；接着又在防守端干扰了科比的突破上篮。半场结束前1分22秒,火箭追至38-39。
关键时刻,科比展现MVP本色,连续命中两记高难度跳投。但火箭最后一攻,姚明在罚球线接球,面对拜纳姆的防守,突然一个转身过掉对方,单手劈扣得手！还造成补防的奥多姆犯规！
加罚命中后,火箭半场43-45仅落后2分。姚明已经得到12分6篮板,完全看不出是带伤作战。
3
浴血奋战
更衣室里,火箭队员士气高涨。阿德尔曼正在讲解下半场的战术调整：他们肯定会加强对姚的包夹,我们需要外线射手做好准备...
姚明坐在角落,左膝上敷着新的冰袋。队医克兰顿正在检查他的护具：肿胀比预期要好,但第三节他们会针对你,你确定要继续
姚明看向更衣室中央的白板,上面写着系列赛的大比分3-3,以及今天的实时比分。他想起2005年、2007年季后赛的失利,想起无数中国球迷的期待,想起自己这九年来的坚持。
只要我的腿还能支撑我的体重,他平静地说,我就会站在场上。
第三节开始后,湖人果然调整了策略。每当姚明拿球,立刻会有两人甚至三人包夹。更糟糕的是,拜纳姆的防守动作越来越大,几次争抢篮板时都有明显的推搡动作。
比赛进行到第三节6分14秒,场上火药味渐浓。火箭56-54领先,姚明刚完成一记漂亮的勾手,回防时被拜纳姆隐蔽地肘击了肋骨。裁判没有吹罚,姚明疼得弯下腰,但很快又直起身继续防守。
他们开始玩脏的了。阿泰斯特在死球时对裁判抗议,换来一次技术犯规。
科比罚中技术犯规罚球后,湖人进攻。拜纳姆在内线要位,姚明死死顶住。科比传球进来,拜纳姆接球后猛地向后一靠,同时抬起肘部——
啊！
姚明应声倒地,痛苦地捂住脸部。裁判哨响,吹罚拜纳姆进攻犯规！火箭替补席炸开了锅,阿泰斯特冲进场内就要找拜纳姆理论,被助理教练死死抱住。
他是故意的！阿泰斯特怒吼,这混蛋上次弄伤了姚,现在还想再来一次！
姚明在队医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左眼角被肘击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经过简单处理后,他坚持继续比赛。
这就是季后赛。姚明对担忧的布鲁克斯说,他们想吓退我,没那么容易。
这次事件反而激发了火箭全队的斗志。第三节末段,姚明连续命中两记中投,巴蒂尔又投中压哨三分,火箭带着72-66的领先进入第四节。
节间休息时,央视解说员激动地说：姚明已经打了28分钟,得到18分9篮板3盖帽！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五天前还被诊断为赛季报销的球员
第四节决战开始,湖人派出了最强阵容。科比开启黑曼巴模式,连续命中三记高难度跳投,一人打出6-0将比分追平。火箭则陷入得分荒,几次进攻未果。
比赛还剩7分41秒,姚明重新上场。他刚一接球就遭遇三人包夹,被迫传球给外线的布鲁克斯。布鲁克斯三分不中,但姚明在加索尔和拜纳姆中间抢到进攻篮板,强硬地二次进攻得手！74-72,火箭再次领先！
接下来的几分钟成了真正的肉搏战。科比和姚明各自带领球队展开拉锯,比分交替上升。比赛进入最后两分钟,双方战成82平。
关键时刻,姚明在低位要球。加索尔在后面顶防,奥多姆从侧面过来包夹。姚明做了一个向底线转身的假动作,突然转回中路,后仰跳投——
球进！84-82！
湖人进攻,科比持球单打阿泰斯特。招牌的后仰跳投,同样命中！84平！
火箭暂停后,阿德尔曼布置了一个为姚明设计的战术。发球进来,姚明上提做掩护,突然反跑切入篮下。布鲁克斯的传球恰到好处,姚明接球面对补防的拜纳姆,强硬地打成2+1！
加罚命中,87-84,火箭领先3分,比赛还剩28秒！
湖人叫暂停布置最后一攻。毫无疑问,球会交到科比手中。暂停回来,科比接球后消耗时间,在比赛还剩8秒时启动。他连续变向晃开阿泰斯特,突入禁区准备投篮——
姚明从弱侧补防过来,高高跃起！
啪！
指尖碰到了篮球！科比投篮偏出,巴蒂尔抢到关键篮板！湖人被迫犯规,时间只剩3.2秒。
巴蒂尔两罚全中,89-84。湖人最后时刻由费舍尔投中一记无关紧要的三分,最终比分定格在89-87,火箭客场险胜湖人,挺进西部决赛！
终场哨响的那一刻,火箭全队冲进场内疯狂庆祝。姚明站在原地,仰头望着记分牌,泪水模糊了视线。阿泰斯特第一个冲过来抱住他：
你做到了！大个子！你他妈的做到了！
姚明在队友的簇拥下走向更衣室,路过湖人替补席时,科比走过来与他拥抱：
令人尊敬的表演,大个子。祝你们好运。
姚明点点头：谢谢,这对我来说意味着很多。
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姚明坐在话筒前,左膝上仍然绑着冰袋。当被问及为何冒险复出时,他停顿了片刻：
有些机会,一生只有一次。我不想十年后坐在摇椅上,后悔当初没有尝试。
随后的西部决赛中,火箭4-2击败丹佛掘金。九年前,当我刚来NBA时,有人告诉我亚洲中锋永远拿不到总冠军,姚明在西部冠军颁奖仪式上说,声音哽咽,今晚,我们证明了他们错了。但这还不是终点,我们还有四场胜利要拿！
4
巅峰对决
奥兰多安利中心,总决赛媒体日。记者们长枪短炮对准了姚明和德怀特·霍华德——当今联盟两大顶级中锋的首次总决赛对决。
姚是我最尊敬的对手,年轻的霍华德笑容灿烂,但这次我会证明谁才是最好的中锋！
姚明微笑着回应：德怀特有着惊人的天赋。但总决赛比的不是天赋,而是谁更渴望胜利。
私下里,姚明对霍华德的运动能力感到担忧。他的膝盖已经接近极限,而魔兽则以他爆炸性的弹跳和无穷的活力著称。
我们必须保护姚,阿德尔曼在战术会议上强调,霍华德交给查克（海耶斯）和路易斯（斯科拉）主防,姚只需要在关键时刻镇守篮下。
第一场比赛,这个策略收到了奇效。海耶斯用他矮壮的身躯和超低的防守重心,竟然让霍华德整场比赛只得到12分。姚明则在进攻端完爆对手,砍下26分,火箭先拔头筹。
赛后,霍华德恼羞成怒：下一场我会打爆他们所有人！
霍华德说到做到。第二场比赛,他像头愤怒的野兽,狂砍32分16篮板,带领魔术扳平大比分。
更糟的是,姚明在第三节一次碰撞后膝盖再次肿胀,不得不提前离场。火箭队医室里,克兰顿医生面色凝重。
姚,核磁共振显示韧带水肿加剧,他指着片子上的白色区域,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永久性损伤关节。
姚明盯着那些黑白影像,沉默良久：能撑完这个系列赛吗
除非出现奇迹。
姚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汤姆,我已经见证过太多次奇迹了。
第三场回到休斯顿,姚明的膝盖上缠着厚厚的护具。赛前热身时,他几乎无法完成简单的上篮动作。但当比赛开始,这个2米26的巨人仿佛忘记了所有疼痛。
面对霍华德的防守,姚明用他细腻的脚步和精准的投篮,首节就拿下12分。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防守——虽然跳不起来,但他凭借出色的预判和超长的臂展,三次封盖了霍华德的扣篮尝试。
这就是经验的价值,场边解说员马克·杰克逊赞叹,姚明在用篮球智商对抗霍华德的天赋。
火箭98-90获胜,姚明全场得到29分9篮板4盖帽。赛后,连霍华德也不得不低头认输：今晚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伟大。
第四场比赛成了霍华德的救赎之战。他拿下28分14篮板,魔术险胜火箭,系列赛再次打平。
关键的第五场天王山之战前夜,姚明在酒店房间里接到了来自中国的视频电话。屏幕上出现了数百张熟悉的面孔——上海东方大鲨鱼队的老队友、国家队的兄弟们、甚至还有他少年体校的教练。
姚,全中国都在为你加油！画面中的声音此起彼伏。
姚明眼眶湿润,关掉视频后,他拨通了克兰顿医生的电话：汤姆,明天给我打封闭吧。
第五场比赛,注射了止痛剂的姚明化身为不可阻挡的巨人。他不仅在进攻端予取予求,防守端更是筑起了一道中国长城。霍华德在他面前6投仅1中,完全迷失。
比赛最后时刻,火箭领先3分,魔术握有最后一攻。特科格鲁突破分球给外线的刘易斯,后者三分出手——
姚明从禁区飞扑出来,指尖碰到了篮球！球砸筐而出,火箭94-91获胜,3-2拿到冠军点！
赛后更衣室里,没有人欢呼。所有人都看着姚明——他瘫在椅子上,左膝已经肿得像个气球。
值得吗阿泰斯特轻声问。
姚明勉强笑了笑：再赢一场,就值得一切。
5
奇迹终
2009年6月14日,奥兰多安利中心。总决赛第六场,火箭距离总冠军只差一场胜利。
赛前热身时,姚明几乎无法跑动。阿德尔曼不得不改变首发,让海耶斯先发对位霍华德。
但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首节刚打3分钟,霍华德在一次扣篮后落地不稳,扭伤脚踝离场。魔术队瞬间失去了主心骨。
火箭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阿泰斯特爆发砍下25分,布鲁克斯贡献22分,斯科拉18分12篮板。而姚明,尽管移动困难,仍然用他精准的中投和罚球得到17分。
当终场哨响,火箭103-90获胜,4-2夺得总冠军时,整个替补席冲进场内。姚明站在原地,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
颁奖台上,当斯特恩总裁宣布姚明当选总决赛MVP时,丰田中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姚明举起奥布莱恩杯和MVP奖杯,用中文和英语各说了一遍：
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荣誉。这是所有相信奇迹的人的胜利！
更衣室里,香槟四溅。姚明坐在角落,膝盖上敷着冰袋,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和父母、妻子的合影。他知道,这个冠军属于所有支持他的人,属于整个休斯顿,更属于万里之外的祖国。
当庆祝稍歇,阿泰斯特醉醺醺地搂住姚明的肩膀：嘿,大个子,下赛季我们再来一次
姚明看着自己肿胀的膝盖,又看看更衣室里欢笑的队友们,微笑着点头：
为什么不呢毕竟,我们证明了奇迹确实存在。
在休斯顿火箭队的历史上,2009年的这个总冠军将被永远铭记——因为那是一个巨人拖着一条伤腿,带领一群不被看好的斗士,创造的不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