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将我从一片混沌中拽了出来。
我睁开眼,纯白的天花板在视野里缓慢聚焦。
悦悦！你终于醒了！
一道男声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刻意压抑的狂喜和如释重负。
是高辰。
我眼珠迟缓地转向他,属于原主于晓的记忆,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带着尖锐的棱角,一片片扎进我的脑海。
爱他,为他放弃事业,为他做影子军师,把他从一个普通职员推上总监宝座。
然后,发现他和自己最好的闺蜜张檬,在办公室里纠缠。
双重背叛的锥心之痛,精神恍惚下的惨烈车祸,以及临死前那股几乎要冲破天际的怨气。
系统,我在心里默念,任务接收。
【金牌任务者王悦,您好。委托人于晓,任务目标：一、让高辰与张檬身败名裂；二、在事业上,达到原主本应有的高度。】
【任务开始。】
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中消散。我抬眼,再次看向高辰。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那张曾经让于晓心动不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憔悴。胡茬冒了头,眼下是青黑的,西装也有些褶皱。
完美的深情丈夫人设。
只可惜,我不是于晓了。
我看到了他握着我的手时,指尖不耐烦的轻微蜷曲；看到了他低头时,掠过眼底的那一抹烦躁。
他大概是在烦恼,这场车祸打乱了他和张檬的计划。
辰……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
哎,悦悦,我在。高辰立刻俯下身,把耳朵凑到我嘴边,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想说什么医生说你刚醒,不能太激动。
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人。
张檬。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连衣裙,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担忧,眼圈红红的,仿佛也为我哭过好几场。
可当她的视线与我相撞,那双兔子一样无辜的眼睛里,却清晰地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挑衅和胜利。
仿佛在说：看,于晓,你输了。你就算躺在这里半死不活,这个男人,这个位置,也都是我的了。
呵。
我没有理会张檬,只是用尽全力,回握了一下高辰的手。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我看着他,眼睛里蓄起水汽,用最脆弱、最依赖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高辰……我好像……什么都忘了。
高辰的瞳孔,在那一刻,肉眼可见地收缩了一下。
他身后的张檬,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去。
失忆
这个词像一颗炸弹,在他们两人之间无声地引爆了。
我能感觉到高辰握着我的手,力度在不自觉地加重,他是在确认,也是在掩饰自己的惊涛骇浪。
对,就是这样。
恐惧吧,慌乱吧。
你们最怕的,不就是我把你们的丑事,全都抖落出来吗
现在,我忘了。
这根悬在你们头顶的利剑,暂时消失了。
我看到高辰和张檬在极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里面有震惊,有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没事,高辰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挤出温柔的表情,忘了就忘了,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我会帮你找回来的,所有记忆,我都会帮你。
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抚摸我的头发,动作轻柔。
但我能感受到,他掌心底下,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张檬也适时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晓晓,你吓死我了。你忘了没关系,我们都在呢。我和高总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叫我晓晓,叫他高总监。
多会演啊。
一个假惺惺的丈夫,一个毒蛇般的闺蜜。
我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我好怕……我喃喃自语,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高辰立刻把我搂得更紧了：别怕,有我。一切有我。
他以为我的眼泪是因为失忆和后怕。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滴泪,是为于晓流的。
安息吧,于晓。
从现在起,你的战场,我来接管。
你的仇,我来报。
出院那天,高辰开车来接我。张檬体贴地没有跟来,说是公司事多,走不开。
我知道,他们需要空间来消化我失忆这个巨大的惊喜,并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回到那个曾经被于晓精心布置,充满生活气息的家,我只觉得讽刺。
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巨幅的婚纱照。照片上的于晓笑得一脸幸福,依偎在高辰身边,满眼都是信任和爱恋。
高辰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柔声解释：这是我们的结婚照,你还记得吗
我摇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疏离。
没关系,他揽住我的肩膀,带我走向卧室,以后你会慢慢想起来的。
他的手搭在我肩上,那份触感让我生理性地感到一阵恶心。
走进主卧,我停下了脚步。
我……我能一个人睡吗我怯生生地看着他,眼神躲闪,我一闭上眼,就是车撞过来的样子……有、有声音……我怕。
我把原主车祸的创伤后遗症,演得淋漓尽致。
一个精神脆弱、需要小心呵护的病人形象,是目前最好的保护色。
高辰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弛。
他大概巴不得我主动提出分房睡,省得他再费心应付我。
当然可以,他立刻点头,体贴地帮我把行李放进客房,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你睡客房,我就在主卧,有任何事,随时叫我。
他表现得无懈可击。
但我知道,今晚,他大概会用手机和张檬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夜深了。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耳朵敏锐地捕捉着门外的动静。
主卧的门缝里,透出手机屏幕的微光,还有高辰压得极低的、带着笑意的说话声。
他在和谁通话,不言而喻。
很好。
我悄无声息地坐起来,打开了于晓的笔记本电脑。
于晓是个细心且有条理的人,所有的工作文件、财务记录,她都分门别类地保存在电脑里,并且有云端备份。
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武器库。
我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屏幕亮起,映着我冰冷的脸。
作为高辰曾经的影子军师,于晓对家里的财务状况了如指掌。
哪一笔奖金,是用了她的创意。
哪一部分股权激励,是因为她力挽狂澜的项目方案。
哪一张银行卡,是高辰用来和张檬约会的小金库。
这些,于晓的记忆里都有。
我做的,就是把这些记忆,变成一份份无法辩驳的铁证。
我新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开始整理。
银行流水、信用卡账单、微信和支付宝的转账记录……
高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每一笔开房记录、每一次给张檬买的名牌包包、每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都在电子账单上留下了清晰的烙印。
日期、时间、金额、商户名。
我甚至能根据消费地点,精准地推算出他们幽会的时间线。
尤其可笑的是,其中好几次,高辰都是以部门团建、陪客户应酬为由,刷的却是夫妻共同财产的信用卡。
我把这些消费记录一条条截图,标注好时间,再与他当时发给于晓的行程报备微信进行对比。
完美的出轨证据链,就这么形成了。
接下来,是工作。
于晓的电脑里,有一个名为灵感碎片的文件夹。
里面是她历年来所有的工作草稿、方案雏形、数据模型……
这些都是她智慧的结晶,也是高辰事业高升的基石。
我将这些原始文件,与高辰最终以自己名义上报,并获得公司大奖的方案,一一进行比对。
从核心创意,到逻辑框架,再到细节措辞,相似度高达90%。
他甚至懒得做太大的改动,只是把排版和PPT的美观度优化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将这些对比文件,一份份打包,加密,然后上传到一个新注册的、绝对安全的私人云盘。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关上电脑,躺回床上。
高辰,张檬。
你们以为我失忆了,游戏就结束了
不。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规则由我来定。
半个月后,我回到了公司。
当我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有同情,有怜悯,有好奇。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高总监那个贤内助回来了。
真可怜,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
她还好吧以后估计更要依赖高总监了。
高辰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当着所有同事的面,给了我一个深情的拥抱。
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宠溺的责备。
我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小声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余光里,我看到张檬站在不远处,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
那笑容里,是属于胜利者的炫耀。
我回以一个苍白而无害的笑容。
晨会上,部门所有人都在。
高辰意气风发地站在投影幕前,总结上个季度的工作,展望新的季度。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项目,都曾经经过于晓的手。
现在,这些都成了他一个人的功劳。
……最后,还有一个新项目,高辰的PPT翻到了最后一页,城西文旅城的线上推广方案,这个项目比较棘手,合作方要求高,预算又有限,大家有谁想挑战一下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假装看文件。
这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知道。做好了功劳不大,做砸了就是一口大锅。
高辰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他似乎是想把这个任务甩给一个新人。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我举起了手。
我来吧。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包括高辰。
他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了,眉头紧锁,看着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于晓,你……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措辞,你身体刚好,这个项目工作量很大,我怕你吃不消。
他的潜台词是：你安分一点,别给我添乱。
没关系,我对他笑了笑,眼神清澈而坚定,医生说多动动脑子,有助于恢复记忆。而且,这个项目,我有点想法。
我的态度不卑不亢,既给了他台阶,也表明了我的决心。
高辰被我噎住了。
当着全部门的面,他不好再反驳一个积极上进、渴望恢复的妻子。
他只能僵硬地点点头：那……好吧。需要什么支持,随时跟我说。
坐在他对面的张檬,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夹杂着错愕和警惕的神情。
她大概想不通,那个唯唯诺诺、以高辰为天的于晓,怎么会突然主动去抢一个烂摊子。
会议结束,我成了整个部门的焦点。
回到工位,旁边的同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晓晓姐,你真要接那个项目啊那个合作方可难缠了,上一个跟他们对接的,被气得差点辞职。
我一边开机,一边微笑着说：没事,试试看。
电脑屏幕亮起,我登录了公司的OA系统。
接下来,就是我,王悦的时间了。
城西文旅城的项目,之所以棘手,是因为它是一个老旧景区的翻新推广,市场早已对其失去了兴趣。合作方给的预算,连请一个二线网红做直播都不够。
在高辰和张檬看来,这就是一个必败的项目。
但在我眼里,这却是一个绝佳的舞台。
我没有急着写方案,而是花了两天时间,把市面上所有成功的文旅项目推广案例,全都研究了一遍。
又花了一天,去城西文旅城实地考察。
我发现,那个地方虽然老旧,但保留了大量原生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手艺人。
吹糖人的老人,捏面人的大娘,唱着古老歌谣的绣娘……
这些,才是这个项目真正的宝藏。
我的方案核心,很快就确定了——城市记忆唤醒计划。
不请明星网红,而是把镜头对准这些普通的手艺人,用纪录片的形式,讲述他们的故事,唤起大众对传统文化的情感共鸣。
当我把初步方案发给项目组的两个年轻同事时,他们都惊呆了。
晓晓姐,这个创意太棒了！
是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比请流量明星有深度多了！
看着他们兴奋的脸,我笑了笑。
这些,本就是于晓的能力。
只是过去,它们都被隐藏在高辰的光环之下。
现在,我要让这束光,重新照亮它本该照亮的人。
项目的推进,比我想象中要顺利。
但我也知道,高辰和张檬,不会让我这么顺利。
果然,麻烦很快就来了。
周五下午,我正准备带着团队去文旅城拍摄第一期素材,合作方突然打来电话,语气非常强硬,说我们提供的前期对接资料有严重疏漏,要求我们立刻派人过去当面解释,否则就要终止合作。
我看了看那份资料,是我让张檬帮忙转交给对方的。
我心里瞬间了然。
是张檬搞的鬼。项目组的年轻同事小李气愤地说,我亲眼看见她把文件拿走的,肯定是她故意弄错了什么！
我安抚他：别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我拨通了高辰的内线：总监,文旅城项目出了点问题,合作方要求我们立刻过去。
电话那头,高辰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幸灾乐祸：这么严重那你赶紧处理一下吧。我和张檬下午要去见一个重要客户,走不开。
挂断电话,我冷笑一声。
重要客户
我刚刚才看到张檬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自拍,定位是城中最火的网红下午茶餐厅。
他们这是算准了我分身乏术,想看我出丑。
小李,你和小王按照原计划,带设备去文旅城,安抚好那边的手艺人,拍摄照常进行。我冷静地布置任务。
那你呢,晓晓姐合作方那边怎么办
我一个人去。
我独自开车,前往合作方的公司。
路上,我给公司的大老板,王总的私人助理,发了一条微信。
【陈助理,您好。我是于晓。很抱歉打扰您。我负责的文旅城项目,合作方临时发难,高总监和张檬恰好有重要客户要见。我一个人过去处理,担心经验不足,想请问一下王总,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有没有什么指导意见主要是怕影响公司声誉。】
这条信息,我写得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我的积极态度,又不动声色地把高辰和张檬临阵脱逃的事实,捅到了最高领导那里。
我还附上了一张张檬朋友圈的截图。
我相信,王总的助理,是个聪明人。
半小时后,我见到了合作方的负责人,一个一脸倨傲的中年男人。
他把那份所谓的问题资料摔在桌上,言辞激烈。
我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我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从项目背景,说到市场痛点,再到我的城市记忆唤醒计划。
我没有谈论资料的对错,而是直接用我的专业和诚意,去征服他。
半小时后,他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欣赏。
于小姐,他站起身,主动向我伸出手,我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你的方案,让我看到了这个项目新的可能。资料的小问题,我们可以再沟通。我期待和你的合作。
我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王总助理的回信,只有简洁的一句话。
【王总说,放手去做,公司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走出合作方公司的大楼,抬头看了看天。
阳光正好。
高辰,张檬,你们的表演,该落幕了。
回到公司,高辰和张檬已经回来了。
看到我,张檬立刻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迎上来：晓晓,怎么样了合作方没为难你吧都怪我,下午走得急,没来得及帮你检查一遍资料。
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想在我面前卖个好。
我还没说话,高辰就皱着眉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压：于晓,你今天太冲动了。合作方那边我已经打听过了,问题很严重。你一个人跑过去,万一说错话,这个责任谁来负
他这是在敲打我,也是在向部门里其他人宣告,我,于晓,搞砸了。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觉得无比可笑。
责任我抬起头,迎上高辰的目光,第一次没有闪躲,高总监,合作方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新的合作意向书,邮件已经发给你了。至于责任……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张檬,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想请问一下张檬,你转交给合作方的文件,和我给你的原始文件,为什么会不一样呢是你不小心带错了版本,还是……故意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张檬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她没想到我竟然能搞定合作方,更没想到我会当众发难。
我……我没有……她慌乱地摆着手,眼眶立刻就红了,求助似的看向高辰,高总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晓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高辰立刻站出来维护她：于晓！够了！张檬也是好心帮你,出了错也是无心的,你怎么能这么咄咄逼人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他试图用精神状态不稳定来给我扣帽子,模糊焦点。
这套把戏,于晓领教过太多次。
可惜,现在的我,不会再吃这一套了。
是不是无心的,调一下你工位上的监控,不就一清二楚了吗我平静地说。
张檬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高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就在这时,大老板王总的助理陈哥,端着咖啡,不紧不慢地从我们部门门口路过。
他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又像是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们这边一眼,就走过去了。
但这一眼,已经足够让高辰把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呵斥,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事情闹大了,已经惊动了高层。
最终,这场闹剧,以高辰黑着脸宣布事情到此为止,下不为例而草草收场。
张檬躲回自己的工位,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引来几个不明真相的同事低声安慰。
我知道,经此一役,我在部门里算是彻底被孤立了。
但我不在乎。
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人的喜欢。
我要的,是最后的胜利。
这场风波之后,高辰对我的打压,从暗处转到了明处。
他开始在各种会议上,公开质疑我的项目进度,挑剔我的方案细节。
张檬则继续扮演她柔弱白莲花的角色,在同事间散播我因为车祸性情大变、忘恩负负义的谣言。
我成了部门里的公敌。
对此,我毫不在意。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文旅城的项目里。
我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泡在那个老旧的景区里,和手艺人同吃同住。
我们拍摄的纪录片短片,第一期上线后,反响平平。
高辰在部门例会上,毫不留情地批评：我早就说过,这种怀旧的东西,现在没人看。于晓,你这是在浪费公司的资源。
张檬在一旁附和：是啊晓晓,要不还是考虑请个网红吧,见效快。
我没有反驳,只是默默承受了所有指责。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我把第一期短片,精准地推送给了几个专门做文化类深度内容的百万粉丝博主。
一周后,其中一个博主,转发了我们的视频,并配上了一段极具感染力的文字。
【在这个喧嚣的时代,我们已经多久没有静下心来,看看这些正在被遗忘的美好】
这条博文,一夜之间,爆了。
我们的短片,被疯狂转发。
城市记忆唤醒计划这个话题,冲上了社交平台的热搜榜。
无数网友涌入评论区。
天啊,这个吹糖人的爷爷,不就是我小时候巷子口那个吗我以为他早就不做了！
看得我热泪盈眶,这些才是我们真正的文化瑰宝！
求地址！周末就带孩子去！
城西文旅城的项目,彻底火了。
合作方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公司的股价,也因为这个项目的意外成功,小幅上涨。
王总在公司高层群里,点名表扬了我的团队。
整个公司的风向,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曾经那些对我避之不及的同事,开始主动和我打招呼,言语间充满了敬佩。
高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他眼里的烂摊子,竟然能被我做成一个现象级的爆款。
这比狠狠打他一耳光,还要让他难受。
因为,这证明了我的能力,远在他之上。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年度项目总结大会,是公司一年一度的盛事。
所有高层都会出席。
高辰作为营销部的总监,将要上台展示他今年最引以为傲的年度成果——一个名为智慧生活+的大型企划案。
他为此准备了很久,意气风发,志在必得。
他大概以为,今年的最佳总监奖,非他莫属。
大会当天,我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坐在会场的第一排。
高辰上台前,特意从我身边走过,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仿佛在说：于晓,看到了吗就算你做出一个爆款又如何这个部门,这家公司,最终还是我说了算。
我没有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主席台。
大会开始,王总致开幕词。
一番场面话之后,他话锋一转。
在开始各部门总结之前,我想先请一个人上台,分享一个非常特别的成功案例。
王总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于晓,你来给大家讲讲,你的‘城市记忆唤醒计划’。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高辰投来的那道视线,几乎要将我的后背烧穿。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从容地走上讲台。
在高辰错愕、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与他擦肩而过。
我没有用PPT,而是直接播放了我们制作的纪录片精剪版。
当那些手艺人质朴的笑脸,和一件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播放结束,掌声雷动。
我对着话筒,平静地讲述了我的项目理念和执行过程。
讲完后,我没有立刻下台。
我看着台下的王总,看着所有高层,然后,目光定格在脸色已经一片铁青的高辰身上。
谢谢大家的掌声。
其实,能做出这个项目,我最应该感谢的,是我曾经的‘导师’,高辰,高总监。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高辰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大概以为我要当众感谢他,给他面子。
然而,他错了。
因为,在高总监身边工作的这些年,我学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将别人的心血,不动声色地,变成自己的功劳。
话音刚落,我身后的屏幕,画面一变。
左边,是我电脑里那个名为灵感碎片的文件夹截图。
右边,是高辰历年来,所有获得公司大奖的方案PPT。
我点开一份份文件,将草稿与成品,并列展示。
这份是2019年的‘春风计划’,核心创意‘场景沉浸式营销’,最早出现在我当年的工作笔记里。
这份是2020年的‘破晓行动’,它的数据模型,建立在我通宵三个晚上做出的市场分析报告上。
还有这份,2021年的……
我一份份地展示,一条条地对比。
铁证如山。
剽窃、侵占、谎言……
高辰那张完美的履历,被我亲手,一层层地剥开,露出里面最肮脏、最不堪的内核。
会场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混合着震惊、鄙夷、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台上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男人。
不……不是的……高辰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慌,是她！是她抄我的！这些都是我的创意！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太晚了。
我拿出了最后一份证据。
那是每一份原始文档的创建时间、修改记录,以及我发给高辰的邮件记录。
时间,是不会说谎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檬,突然站了起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胡说！你这是污蔑！高总监不是这样的人！你就是因为他要和你离婚,所以才恶意报复他！
哦
终于忍不住,要跳出来演为爱冲锋的戏码了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看着她,笑了。
离婚没错,我是要和他离婚。
但不是因为我要报复他,而是因为,我无法容忍我的丈夫,和我的‘闺蜜’,在上班时间,用着公司的资源,讨论如何更快地把我扫地出门。
屏幕再次切换。
这一次,上面出现的,是几张高清的监控截图。
画面里,高辰和张檬,在总监办公室里,亲密地拥吻、调情。
背景里,电脑屏幕都还亮着。
截图下方,我还贴心地附上了他们用公司账户预定的情侣餐厅,用高辰的公务车去酒店的行车记录。
证据链,完美闭环。
会场彻底炸了。
天啊！
太恶心了！
职场丑闻啊这是！
张檬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尖叫一声,瘫软在了座位上。
高辰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最后,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王总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站起身,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保安,把这两个人,给我请出去。
我们公司,不需要没有职业道德,更没有人品的员工。
高辰和张檬,在一片鄙夷和唾弃的目光中,被保安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会场。
闹剧结束了。
我走下台,来到高辰刚刚空出来的那个,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坐下。
然后,我从包里,拿出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和所有证据的副本。
我把它交给了王总的助理。
陈哥,麻烦了。
陈哥接过文件,对我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做得很好。
故事的最后,我毫无悬念地,升任了营销部总监。
站在那间曾经属于高辰的,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我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灯火璀璨。
脑海中,响起了系统冰冷而熟悉的提示音。
【核心任务让高辰与张檬身败名裂已完成,完成度100%。】
【核心任务在事业上,达到原主本应有的高度已完成,完成度120%。】
【委托人于晓,满意度100%。】
【任务完成,即将脱离世界……】
我闭上眼,唇角,终于扬起一抹真正的,轻松的微笑。
再见了,于晓。
愿你在新的世界里,能为自己而活,光芒万丈。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拉长,变形,最终碎裂成一串刺耳的乱码。
【脱离……失败……警告！警告！检测到核心因果链未闭合！】
【委托人核心怨念残留,满意度修正为99%。】
【隐藏任务触发：探寻于晓死亡真相。】
我猛地睁开眼。
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搞什么
我,一个金牌任务者,在一个常规的复仇世界里,翻车了
我几乎能想象到系统后台那刺眼的红色警报。99%的满意度,听起来很高,但在我们的评级里,这就是不及格。
差的那1%,足以让我被困在这个世界,直到找出问题所在。
我从总监的皮椅上站起身,再次望向窗外。
刚刚还觉得璀璨的夜景,此刻像一张巨大的、无声的网,将我牢牢困在其中。
核心因果链未闭合……于晓的死亡真相……
原主于晓的死,在档案里被清晰地记录为一场意外车祸。
精神恍惚,雨天路滑,车辆失控,撞上了高架桥的护栏。
人当场昏迷,送到医院抢救无效。
这有什么问题
我调动着脑海中属于于晓的记忆,那些被刻意忽略和尘封的,最后的画面。
潮湿的空气,模糊的挡风玻璃,刺耳的雨刮器声响,还有……高辰那张虚伪的脸。
就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天,于晓终于忍不住,和高辰摊牌了她看到的,他和张檬在茶水间亲昵的画面。
高辰没有承认,只是用一种于晓从未见过的,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他说：晓晓,你最近压力太大了,胡思乱想。
他说：那辆车最近刹车好像有点软,明天我开去朋友的修理厂帮你看看,你开我的车上班。
他说：别想太多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会不信我
当时的于晓,被那番话术迷惑,甚至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第二天,高辰果然把她的车保养好,还给了她。
他还贴心地帮她加满了油,叮嘱她路上小心。
然后,于晓就在下班的路上,出事了。
刹车失灵。
记忆的碎片像玻璃渣一样,刺得我大脑生疼。
我强忍着不适,继续深挖。
我需要一个细节,一个能将所有猜测钉死的细节。
有了。
是气味。
于晓的记忆里,那天她坐进驾驶座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像是杏仁味的香气。
她以为是高辰用的车载香薰,没在意。
但作为任务者,我的知识库里,立刻跳出了一个词。
氰化物。
一种可以被动手脚,通过空调系统少量释放,导致驾驶员头晕、恶心、反应迟钝的毒物。
再加上被动过手脚的刹车……
好一招双保险。
高辰,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狠毒。
他不是简单的出轨,他是蓄意谋杀。
为了摆脱原主,为了和张檬双宿双飞,为了独占所有夫妻共同财产,甚至可能还有一笔不菲的人身意外保险金。
这才是于晓最深层的,连她自己都没来得及意识到的怨气。
不是被背叛,而是被自己最爱的人,处心积虑地送上黄泉路。
我胸口一阵发闷,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愤怒。
一个完美的任务,就因为这条漏网之鱼,出现了瑕疵。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哥的电话。
陈哥,是我,于晓。
电话那头的陈哥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客气地应道：于总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想请您帮个忙,查一下高辰之前给我买过的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是谁。
陈哥沉默了片刻,随即明白了什么。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办。
谢谢陈哥。另外,能不能帮我弄到高辰现在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我想,有些事,需要当面和他聊聊。
没问题。
挂断电话,我看着落地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冷得像冰。
高辰,游戏,还没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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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收到了陈哥发来的所有资料。
一份五百万保额的人身意外险,受益人,高辰。
保单生效日期,就在车祸发生前一个月。
还有一个地址,是高辰和张檬租住的一个老旧小区。
我没有立刻找上门。
没有证据,光凭一个气味的记忆,根本无法将他定罪。
我需要让他自己,亲口承认。
我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驱车前往那个小区。
我在楼下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我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辰。
几天不见,他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都垮了。头发油腻,胡子拉碴,身上的西装皱巴巴,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精英总监的半分风采。
他手里拎着一袋廉价的速食,垂头丧气地往楼里走。
我没有动。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另一个身影出现了。
是张檬。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妆容花得像个调色盘,眼睛红肿,看到路边有人看她,就立刻低下头,脚步匆匆。
看来,被赶出公司,身败名裂的日子,并不好过。
曾经的光鲜亮丽都成了笑话,如今不过是一对躲在阴暗角落里,互相舔舐伤口的丧家之犬。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高辰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他的声音充满了警惕和不耐。
谁
是我,于晓。我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和落寞。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惊疑不定的表情。
你……你找我干什么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高辰,我轻声说,我们毕竟夫妻一场,闹成这样,我也很难过。有些东西,我想亲手交给你,算是……做个了断吧。
什么东西他依旧警惕。
我们以前的照片,还有……一些你留在我那里的私人物品。总放在家里,看着也心烦。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高辰犹豫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现在一无所有,而我,是胜利者。我的主动联系,或许在他看来,是一种炫耀,一种施舍。
但私人物品这四个字,足够勾起他的好奇,甚至是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会不会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明天下午三点,在市中心的‘迷迭香’咖啡馆,我等你。
说完,我没等他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来的。
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到了咖啡馆,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我带了一个录音笔,巧妙地藏在了桌上的小盆栽里。
三点整,高辰推门而入。
他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服,胡子也刮了,但依旧掩盖不住满身的颓唐和眼底的阴鸷。
他径直走到我对面坐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开门见山,声音沙哑。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个牛皮纸袋推到他面前。
他狐疑地打开,里面是一些我们过去的合影。
海边的,山顶的,烛光晚餐前的……每一张都笑得那么甜蜜。
高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喉结滚动。
就这些
当然不止。我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他脸上,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想问问你。
什么
那辆车,我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极轻,却又像重锤一样敲击着他的神经,出事那天,我开的那辆车。我记得,你前一天刚帮我送去保养过,说是刹车有点小问题,对吗
高辰端起咖啡杯的手,猛地一抖。
一滴滚烫的咖啡洒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死死盯着我。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我笑了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我只是觉得奇怪。保养过的刹车,怎么会失灵得那么彻底呢而且,那天我坐在车里,总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杏仁……
你胡说八道什么！
高辰突然拔高了音量,引得邻座的人纷纷侧目。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车祸就是意外！警察都出过结论了！于晓,你别以为你现在赢了,就可以血口喷人！
他越是激动,就越是证明我猜对了。
我没有被他吓到,反而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高辰,你慌了。
我没有！
你买的那份五百万的保险,受益人是你自己,对吧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高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瞳孔紧缩,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最后一点不确定也消失了。
我拿出了杀手锏。
我昨天,去了一趟交警队,申请重新调查那起车祸。我还找了第三方鉴定机构,准备重新对车辆残骸进行检验。
我当然没有。
我只是在赌。
赌他做贼心虚,赌他不敢让这件事被重新翻出来。
高辰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剧烈地颤抖,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怨恨,而是彻头彻尾的惊恐,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哀求。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靠回椅背,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简单。
我要你,还有张檬,把你们是怎么策划这一切的,原原本本,亲口说出来。
高辰的嘴唇翕动,像是离了水的鱼,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恐惧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瞬间瓦解一个男人所有的体面和伪装,让他变回最原始、最懦弱的形态。
我……我……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没催他,只是静静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跟……跟檬檬没关系。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坚定,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冲我来！
哟,都到这时候了,还想演一出情圣的戏码
我忍不住笑了,笑声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耳膜。
高辰,你是不是忘了,张檬才是你的真爱,是你的灵魂伴侣
我身体前倾,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没有爸爸啊。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正正劈在高辰的天灵盖上。
他猛地抬头,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两个小点。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见鬼一般的惊骇。
他怎么也想不通,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不知道。
我也是在赌。
赌他们的背叛,需要一个更急迫、更无法回头的理由。比如,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看他这副表情,我又赌对了。
你怎么……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我截断他的话,坐回原位,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高辰,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被你蒙在鼓里的于晓吗
别急,我抬手看了看表,我约了她,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张檬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挎着最新款的包,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视线就锁定了我们。
看到我,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当她的目光落在高辰惨白的脸上时,那丝得意迅速变成了警惕和疑惑。
晓晓,辰哥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你们怎么了辰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她说着,就要去摸高辰的额头,姿态亲昵自然,仿佛我才是那个外人。
高辰却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躲开她的手。
张檬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辰哥
坐下。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张檬这才将目光完全转向我,眉头紧锁：于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把辰哥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为难他！
瞧瞧,多伟大的爱情。
一个急着把所有罪责揽上身,一个急着跳出来保护情郎。
我差点要为他们鼓掌了。
为你难他我重复了一遍,觉得无比讽刺,张檬,你来的正好。我刚才在问高辰,我出车祸那天,你在哪,又做了什么。
张檬的脸色刷地一下也白了。
但她的段位显然比高辰高得多。
她只慌乱了一秒,就立刻镇定下来,甚至挤出了一个愤怒又委屈的表情。
你疯了！于晓！那场车祸就是个意外,警察都结案了！你怎么能怀疑辰哥还怀疑我
她眼眶一红,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知道你因为我和辰哥的事恨我,可你不能这么凭空污蔑我们啊！
她不提姐妹还好,一提这两个字,我心底那股属于原主的怨气就翻涌不休。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比我矮一些,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写满无辜和委屈的脸。
姐妹
我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冰碴。
一个抢我方案、抢我功劳、抢我老公,最后还想连我的命一起抢走的姐妹吗
张檬,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还在嘴硬,试图推开我,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警我笑了,好啊,你现在就报。正好,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我直起身,目光扫过她和高辰。
我刚刚说,我在车里闻到一股奇怪的杏仁味。高辰不懂,但张檬,你大学的化学成绩不是一直很好吗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应该知道,什么东西,闻起来像苦杏仁吧
那一瞬间,张檬脸上的所有血色,连同她的伪装,一起褪得干干净净。
她瞳孔地震,嘴巴微张,像是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说之前提到刹车,高辰只是恐慌,那么现在,提到杏仁味,张檬就是彻底的崩溃。
因为刹车失灵可以是意外,可以是机械故障。
但杏仁味这个细节,指向性太明确了。
明确到,足以将他们钉死在蓄意谋杀的耻辱柱上。
高辰看着张檬的反应,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也垮了。
他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他崩溃了。
张檬绝望地看着他,又扭头看看我。
她在我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看死人般的漠然。
她终于明白,一切都完了。
是他……是他的主意！张檬突然指着地上的高辰,尖声叫道,是他炒股亏了一大笔钱,还不起贷款了！他说你那份保险有五百万,只要你死了,我们就能拿到钱,远走高飞！
高辰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檬檬,你……
我什么我张檬像是疯了一样,彻底撕破了脸皮,难道不是吗车子是你开去‘保养’的,刹车是你动的手脚！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高辰也急了,从地上爬起来,赤红着双眼,那往空调出风口里塞东西的主意是谁出的你说！你说那样会让她头晕犯困,注意力不集中,就算刹车没失灵,她也开不了车！你说这是双保险！
是你逼我的！张檬歇斯底里地哭喊,我怀孕了！你说要给我和孩子一个家！我能怎么办我那么爱你！我都是为了你啊！
他们就像两条疯狗,当着我的面,互相撕咬,互相推卸责任。
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狠狠插向对方的胸口。
我冷眼旁观。
把他们策划的一切,拼凑完整。
为了五百万的保险金,为了掩盖投资失败的亏空,为了给他们的真爱一个富足的未来。
我的丈夫,我的闺蜜,联手为我策划了一场意外。
一个负责破坏车辆,一个负责用化学知识锦上添花。
真是天作之合。
咖啡馆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这边,但已经没人敢靠近了。
我等到他们吵得声嘶力竭,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完了吗
两人同时一僵,齐刷刷地看向我。
他们的脸上,挂着泪痕、汗水和疯狂过后的空洞,狼狈不堪。
如果说完了,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按下了停止键。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长达二十七分钟的录音文件。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们的坦白。
这份录音,还有你们刚才的精彩表演,我想,无论是公司的王总,还是警察局的同志们,都会很感兴趣的。
高辰和张檬,死死地盯着我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红色方块。
仿佛那不是一个录音文件,而是一个即将把他们拖入无边地狱的黑洞。
前一秒还互相攻讦的两个人,此刻,脸上只剩下同一种表情。
——死寂般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