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陪金毛看恐怖片,它突然把狗头搭我膝盖上:这个好吓人,我不敢看了。
我以为自己熬夜熬出幻觉,结果它继续说:上次你前任半夜敲门,也是这个背景音。
可前任三年前就车祸死了,当晚监控里门外根本没有人。
屏幕幽光中,肉包的狗嘴咧开诡异弧度:现在你该害怕的不是门外...
而是你床底下那只啊。
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无数冰冷的手指在敲打。凌晨两点十七分,客厅里只有恐怖片阴森的配乐在流淌。屏幕上一个长发女人正从枯井里往外爬,指甲刮在井壁上的声音让我后颈发麻。我缩在沙发里,脚边的金毛肉包突然动了一下。
它厚重的爪子搭上我的膝盖,温热的鼻息喷在我手背上。我下意识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怕了肉包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湿漉漉的鼻子蹭着我的皮肤。我笑了,胆小狗,当初捡你回来的时候,隔壁二哈冲你叫一声你都吓得钻我怀里……
话没说完,肉包猛地抬起头。屏幕幽光在它棕色的瞳孔里跳动,那里面映着井口女鬼惨白的脸。它的嘴咧开一条缝,舌头没像往常那样憨厚地耷拉着,嘴角僵硬地上提,形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
好恐怖,一个干涩、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直接钻进我耳膜,我不敢看了。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手指还僵在它头顶的绒毛里,那点温热迅速被寒意吞噬。幻听熬夜熬出问题了我盯着肉包,它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着我,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咧开的嘴,像个拙劣模仿人类微笑的木偶。
肉……肉包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肉包的喉咙又动了动,那个砂纸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陈述感:上次你前任半夜敲门,也是这个背景音。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窗外夜幕,瞬间照亮客厅。雷声紧随其后,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惨白的光线下,肉包的脸一半在亮处,一半浸在浓稠的黑暗里,那咧开的嘴角仿佛凝固在闪电的光影中。
前任周妍
三年前那个雨夜,刺耳的刹车声,救护车顶灯旋转的红光染红了湿漉漉的马路,还有担架上那块刺目的白布……记忆碎片带着血腥味猛地撞进脑海。周妍死了。葬礼是我一手操办的。她怎么可能半夜来敲门
不可能……我牙齿都在打颤,后背紧紧抵住沙发,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周妍她……三年前就……
肉包的头歪了一下,这个平时憨态可掬的动作此刻却透着一股非生物的僵硬。我知道啊。那声音平平的,没有起伏,所以,那晚门外……根本没有人。
它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头皮瞬间炸开。我想起那个诡异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暴雨天。凌晨一点多,沉重的敲门声把我惊醒。咚、咚、咚。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固执。我隔着猫眼往外看,楼道声控灯坏了,外面一片漆黑。我喊了几声谁啊,没人回答,只有那敲门声固执地响着,最后甚至带上了指甲刮擦门板的刺耳噪音。我当时以为是醉汉或恶作剧,吓得报了警。警察来了也没发现人,最后调了监控——
走廊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那持续了十几分钟的敲门声响起时,我家门外,空无一人。一片死寂的走廊,只有声控灯在我惊恐的喊叫中偶尔闪烁一下,照亮空荡荡的地面。
这个画面瞬间冲垮了我的心理防线。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带翻了茶几上的薯片袋,膨化食品碎屑撒了一地。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声音尖利得不像自己的。
肉包慢吞吞地站起身,抖了抖蓬松的金毛,屏幕的光在它身上流动。它没有看我,那双在黑暗中泛着幽微光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卧室方向——确切地说,是盯着我卧室里那张矮脚床。床底下,塞满了不用的被褥和几个旧行李箱,黑得深不见底。
狗嘴再次咧开,那个砂纸般的声音在惊悚片的背景音乐和窗外狂暴的雨声中,清晰地切割着我的神经:
现在你该害怕的不是门外……
它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享受我濒临崩溃的恐惧。
而是你床底下那只啊。
空气凝固了。恐怖片里女鬼的呜咽声、窗外暴雨的喧嚣,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粘稠的死寂吞没。我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震得胸腔生疼。目光死死锁在肉包身上,它站着,姿态不再是宠物犬的温顺依赖,而是一种……冰冷的观察。
床底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樟脑丸的陈腐气味,毫无预兆地冲进我的鼻腔。不是回忆,是真真切切闻到的味道!仿佛那黑暗的床下空间,正随着肉包的话,向我敞开了它尘封的、令人作呕的口子。
我猛地扭头看向卧室虚掩的门。门内一片漆黑,像一个等待吞噬的洞口。
床底下……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砂纸在摩擦木头。
肉包缓缓转过头,棕色的眼珠在屏幕幽光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光。它醒了。那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被你刚才的尖叫……吵醒了。
刚才我弹起来打翻薯片时,确实失控地叫了一声。
几乎在肉包话音落下的瞬间——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令人牙酸的木头摩擦声,从卧室深处清晰地传来。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布满灰尘的旧地板上,极其缓慢地……拖动了一下。
我的血液彻底凉了。那不是幻听!绝对不是!这栋老房子的木地板,稍微重点的脚步声都会让它呻吟!那声音,就是从我的床底下传出来的!
肉包的耳朵倏地转向卧室方向,警惕地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这声音我熟悉,只有遇到真正的威胁时它才会这样。可它威胁的对象……在床底下
它……是什么我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肉包没有回答我。它微微伏低了前半身,尾巴僵硬地垂着,是犬类准备攻击的姿态。但它的眼睛,却转向了我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钥匙串。其中一把,是那个被我当成装饰品的、黄铜色的老式口哨,社区搞消防演习时发的,我随手挂在了钥匙圈上。
吹响它。肉包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再是那种砂纸般的平板,而是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带着金属共振的尖锐感,直接刺入我的脑海,现在!对着卧室门吹!
它的指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神经。恐惧压垮了思考,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玄关柜子,一把抓起钥匙串,胡乱地扯下那个冰凉的铜哨,塞进嘴里。黄铜的冰冷和淡淡的铁锈味瞬间充斥口腔。
呜——!
尖锐刺耳的哨音撕裂了室内的死寂,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带着一种驱邪般的凄厉穿透力。
啊——!
一声尖锐到非人的惨叫猛地从卧室床底下炸响!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惊惶像是什么东西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紧接着,床底下传来一阵疯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和撞击声!哐!哐!哐!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地挣扎、翻滚,疯狂地撞击着床板和地板!整个卧室的木地板都在震动!
我吓得魂飞魄散,哨子从嘴里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哨音停了。
卧室里的疯狂挣扎和撞击声,也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只有我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肉包依旧死死盯着卧室门,伏低的姿态没有放松,但喉咙里的威胁性呜咽消失了。它沉默了几秒,那个金属共振般的声音才重新在我脑子里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疲惫:
暂时……安静了。
我背靠着冰冷的玄关柜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直到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钥匙串被我死死攥在手心,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却带来一丝虚幻的真实感。刚才那刺耳的哨音,床底下那非人的惨叫和疯狂的撞击……一切都像一场荒诞又血腥的噩梦。
肉包踱步过来,温热的身体靠着我发抖的腿。它仰起头,棕色的大眼睛里映着我惨白的脸。那眼神复杂,有残留的警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肉包……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触碰它毛茸茸的头,却在半空停住。那个砂纸般的声音带来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你……到底……
我不是你的狗。肉包的声音再次直接响起在脑海,依旧是那种金属的质感,却比刚才平稳了些。至少,不完全是。
它没有张嘴。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声音是直接出现在我意识里的。
那是什么我的声音抖得厉害,床底下……又是什么
肉包的目光扫过客厅。电视屏幕已经自动休眠,一片漆黑。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但天色依旧沉得如同墨染。它走到客厅中央,那里铺着一小块地毯。它用鼻子轻轻顶了顶地毯边缘,然后抬起爪子,拨开地毯一角。
一小片深褐色的、干涸的污渍暴露在浅色的木地板上。像铁锈,又像……干涸了很久的血迹。
记忆的碎片猛地被撬开——大约半年前,肉包确实莫名其妙地受过一次伤。我下班回家,发现它走路有点瘸,左前腿的毛发上沾着一点暗红色,当时以为是它自己不小心在哪里蹭破了点皮,给它简单处理了一下就没在意。那几天,家里似乎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我以为是死老鼠,翻箱倒柜找了好久也没发现,最后喷了大量空气清新剂掩盖过去。现在想来,那股腥甜的铁锈味……
是它的血。肉包的声音证实了我最坏的猜想,也是我的。
它走回我身边,重新坐下,像一个疲惫的守卫。床底下那个,是‘失败品’。而我,是‘成功’的,或者说……更稳定的那一个。
成功……什么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攫住了我。仿生宠物基因改造还是……某种更不可名状的东西
肉包没有直接回答,它的目光转向我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我和周妍最后一张合影,背景是游乐园,她笑得没心没肺,手里举着一个巨大的棉花糖。照片旁边,是我用来存放旧物的一个加密电子相册图标。
你一直在查她的事。肉包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试图尘封的过去,周妍。她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三年前那个雨夜,周妍打电话给我,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说有人跟踪她,她很害怕。我当时正在外地赶一个项目的重要节点,焦头烂额,只当她是太累或者又看了什么恐怖片自己吓自己,敷衍地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几个小时后,我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那晚跟踪她的,不是人。肉包的声音斩钉截铁,是‘它们’的早期形态。不稳定,充满攻击性,需要……‘锚点’。
锚点
像你这样的人。肉包抬起头,棕色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情感强烈,尤其是……巨大的悲伤、愧疚或执念。这种强烈的情感波动,在特定频率下,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会吸引它们靠近,甚至……成为它们降临或维持形态的能量来源。
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我。三年来,我无数次梦见那个雨夜,梦见自己如果能耐心听她说完,如果能立刻赶回去……周妍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上,从未真正放下。这愧疚,竟然成了吸引怪物的灯塔
所以……周妍的死……
它们选中了她,作为早期‘容器’测试。测试失败,容器崩溃,表现为……车祸。肉包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你持续的痛苦和愧疚,让你也成为了一个优质的‘锚点’。所以,它们又来了。
它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里面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在流动。
床底下那个,就是被你的‘锚点’吸引过来的。一个……不稳定的、充满恶意的失败品。它饿了,需要补充能量,需要……稳固自身形态。而最直接的能量来源,就是‘锚点’本身。它的声音低沉下去,也就是你。
肉包(或者说,寄居在肉包躯壳里的那个存在)的解释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脑子里反复拉扯。周妍的死,我的愧疚,吸引来的怪物……这一切荒谬绝伦,却又诡异地串联起所有无法解释的碎片——那晚空无一人的敲门声,弥漫的腥气,肉包的神秘擦伤,还有此刻潜伏在我床底下的东西。
那……那你呢我盯着它,声音嘶哑,你也是被我的‘愧疚’引来的怪物
肉包沉默了片刻,金属质感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波动:我是‘锚点’的伴生品。当‘锚点’强大到一定程度,并且……其核心情感并非纯粹的毁灭或恶意时,可能会自发地……产生某种‘防御机制’。一种扭曲的镜像,用来警示,或者……对抗。
它低头,用鼻子轻轻拱了拱我冰凉的手。你捡到我时,我刚‘诞生’。虚弱,混乱,带着部分失败品的攻击性本能。是你的……善意,压过了那些本能。它的声音低了下去,你叫我肉包,给我狗窝,带我看医生,抱着我看那些愚蠢的动画片……这些‘程序’之外的东西,慢慢覆盖了底层的指令。
善意我回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天,在周妍葬礼归来的路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垃圾桶旁的小金毛。它那么小,那么脏,棕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我,充满了恐惧和无助。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失去周妍后行尸走肉的自己。我把它带回了家,取名肉包,笨拙地学着照顾它,在那些被悲伤和愧疚吞噬的夜晚,是它毛茸茸的温暖身体和毫无保留的依赖,给了我一丝喘息的空间。原来,是我以为的救赎,意外地驯化了一个因我而生的怪物
所以,你帮我我艰难地问,用口哨
那东西的‘频率’不稳定。高频尖锐的噪音,对大多数低阶形态有干扰作用,能短暂破坏它们的‘凝聚’。肉包解释,就像干扰信号。但只是权宜之计。它很快会适应,或者……被激怒。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
叩…叩…叩…
缓慢、沉重的敲击声,从卧室的木床板上传来。
咚…咚…咚…
声音很闷,像是用厚重的、没有生命的东西在撞击。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脏上。
肉包瞬间绷紧了身体,喉咙里再次滚出低沉的咆哮,眼睛死死盯着卧室门的方向。
它醒了。金属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哨声的刺激加速了它的‘适应’过程……它更‘饿’了。
叩击声停了。死寂再次降临,但这死寂比刚才更加粘稠、更加充满压迫感。我甚至能感觉到床底下那东西冰冷的视线,穿透了卧室门和客厅的墙壁,牢牢锁定了我。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攥住了我的喉咙。
它……它在等什么我牙齿打颤。
等屏障变弱。肉包的声音紧绷如弦,等天亮。
天亮我愣住了。恐怖片里不都是天亮就安全吗
阳光对它们有压制,但并非无害。肉包快速解释,真正的危险在于,天亮后,你,作为‘锚点’,会本能地放松警惕,会渴望离开这个‘巢穴’,会……试图寻求外界的帮助。而一旦你离开这间屋子,或者让外人踏入……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就等于主动撕开了我勉强维持的‘屏蔽场’!它会彻底失控!而外面的人……
它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床底下那东西一旦冲出去,对毫无防备的普通人来说,绝对是灾难。
那我们……
撑住!肉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下一个夜晚降临之前,必须解决它!否则……它停顿了一下,金属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绝望,我们都会成为它稳固形态的‘养料’,而它,会循着你身上‘锚点’的坐标,去找下一个……比如,你一直偷偷关心的,周妍的妹妹,周小雨。
周小雨!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周妍死后,我出于愧疚,一直暗中关注着她妹妹的生活,偶尔匿名给她寄点生活必需品。她是我对周妍仅存的、不敢触碰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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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包感受到了我剧烈的情绪波动,猛地低吼一声:冷静!别让它捕捉到你强烈的恐惧和……保护欲!那同样是信号!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可是,怎么解决靠那个口哨刚才只是激怒了它!靠肉包它自己也说了,它只是伴生品,并非战斗单位!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就在这时,肉包突然竖起耳朵,转向阳台方向。我也听到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滴滴…滴…滴滴…
像是某种老式电子设备发出的信号声,微弱,却顽强地穿透雨幕,从阳台外面传来!
肉包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愕和……希望的奇异光芒。
信号源!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急促,是……求救信号!或者……定位信标有同类!还有……稳定的同类存在!
阳台外传来的微弱电子音,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肉包的反应更印证了这一点——它眼中的警惕被一种急迫的探寻取代,甚至试图用爪子去扒拉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别冲动!我压低声音喝止,心脏狂跳。同类还有像肉包这样……相对稳定的伴生品存在这到底是希望,还是另一个陷阱
那信号声断断续续,滴滴…滴…滴滴…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在雨声的掩护下显得格外神秘。肉包焦躁地在玻璃门前踱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呜咽。
能定位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压得极低。
肉包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金属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太弱,干扰大……方向,东南。距离……无法精确判断,但不会太远,就在这个街区!它猛地转向我,必须去!这信号……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它能帮我们定位更稳定的‘节点’,或者……提供清除那东西的方法!
去离开这间屋子肉包刚才的警告言犹在耳——离开等于撕开屏蔽场!等于给床底下那东西开门揖盗!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恐惧,卧室里突然传来滋啦——一声刺耳的噪音,像是生锈的金属在粗糙的表面上狠狠刮过!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指甲抠抓木头的声音,从床板内侧传来!呲啦……呲啦……缓慢而执着,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它知道我们在谋划离开!它在警告!它在积蓄力量!
我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肉包也绷紧了身体,死死盯着卧室门,喉咙里的低吼重新响起,充满了威胁。
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肉包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信号源是变数!是机会!我们必须赌一把!在它彻底适应噪音干扰、冲破束缚之前!
怎么去我看着紧闭的阳台门,窗外是无边雨幕和未知的危险,外面……
走‘夹层’。肉包打断我,语速飞快,这栋老楼的阳台外沿,为了放空调外机,有一圈很窄的水泥沿,大约二十公分宽,可以勉强落脚。顺着它,可以挪到隔壁单元,从那边废弃的管道检修口下去!直接避开楼道!这是唯一能暂时避开‘它’感知范围的路!它眼中闪烁着数据流般的光芒,我扫描过这栋楼的结构。
二十公分!在暴雨滂沱的七楼高空!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我的腿肚子就开始抽筋。
没有选择!肉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开路!你跟着!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不要回头!不要往下看!更不要看卧室的窗户!
它不再给我犹豫的时间,猛地用爪子拍向阳台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老式插销的卡扣。啪嗒一声轻响,卡扣竟然被它精准地拍开了!这绝不是一只狗能做到的!
玻璃门被肉包用脑袋顶开一条缝隙,冰冷潮湿的风裹挟着雨点立刻灌了进来,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肉包没有丝毫犹豫,强壮的金毛身躯灵巧地挤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那条狭窄的、湿滑的水泥沿上!它的爪子牢牢抠住粗糙的水泥边缘,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像一道金色的闪电,瞬间隐没在阳台侧面的阴影里。
快!它急促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炸响。
我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卧室门。里面的抠抓声不知何时停了,死寂中蕴含着令人窒息的恶意。不能留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叶,却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我学着肉包的样子,手脚并用地爬上阳台护栏,探身出去。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地打来,视线一片模糊。下方是令人眩晕的七楼深渊,地面上的路灯在雨幕中化作扭曲的光斑。
水泥沿冰冷湿滑,宽度只够勉强放下半个脚掌。我死死抠住墙壁上粗糙的砖缝,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外墙,像壁虎一样,一点点向侧面挪动。狂风卷着雨点抽打在脸上,生疼。每一次挪动,都感觉脚下的水泥沿在松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坠落的恐惧。
挪过自家阳台的转角,隔壁单元的外墙出现在眼前。肉包就在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紧贴着墙壁,金色的毛发被雨水打湿,一缕缕贴在身上,显得精悍而警惕。它死死盯着前方。
前面……废弃管道口……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一丝紧绷。
就在我们前方大约三米处,墙壁上有一个被锈蚀铁栅栏封住的方形洞口,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那就是检修口!
希望就在眼前!我精神一振,加快了挪动的速度。
突然!
林远……
一个幽幽的、带着无尽委屈和悲伤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在我耳边响起!是周妍的声音!
我浑身剧震,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去看声音来源——卧室的窗户!
别看!!!肉包凄厉的警告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但已经晚了!
我的眼角的余光,无法控制地扫过了自家卧室那扇紧闭的窗户——
窗户玻璃内侧,紧贴着一张惨白浮肿的脸!脸上那双空洞洞、没有眼白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正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拉扯,形成一个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嗡——!
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攫取了我所有的力气!脚下一滑!
啊——!失重的感觉瞬间袭来!
身体失控下坠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冰冷的雨水像密集的子弹抽打在脸上,下方扭曲的光斑急速放大,死亡的腥气直冲鼻腔。我甚至能看到肉包那双骤然缩紧、充满惊骇的棕色眼睛,以及它不顾一切猛扑过来的金色身影。
就在我的脚尖即将完全脱离那条湿滑的死亡边缘时,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拽住了我的手臂!
是肉包!
它几乎大半个身体都探出了那条窄窄的水泥沿,强有力的犬牙深深嵌入我小臂的衣袖,尖锐的疼痛刺穿麻木的恐惧!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咆哮,四肢肌肉虬结贲张,爪子死死抠进水泥缝隙,硬生生止住了我下坠的势头!
抓紧!它金属质的声音在我脑中嘶吼,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我猛地惊醒,求生的本能爆发,另一只手疯狂地向上抓去,抠住了冰冷粗糙的砖缝!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冷汗糊住了眼睛,我甚至分不清手臂上流下的是血还是雨水。借着肉包拼死拉扯的力量,我手脚并用,用尽全身力气,终于重新爬回了那条狭窄的生命线,身体像烂泥一样瘫在湿漉漉的水泥沿上,剧烈地喘息、干呕,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肉包也瘫在我旁边,胸膛剧烈起伏,金色的毛发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显得精瘦而狼狈。它嵌入我手臂的犬牙松开了,留下几个深深的血洞,火辣辣地疼。
蠢货!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暴怒和后怕,让你别看!那是‘诱捕’!它在放大你的恐惧!吸引你回头!一旦你回应了它的‘注视’,就等于向它完全敞开了‘锚点’的坐标!它会瞬间锁定你!刚才要不是……
它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自家卧室窗户的方向。
窗户依旧紧闭,那张惨白的鬼脸……不见了。
但一种更庞大、更阴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冰水,正从那扇窗户后面弥漫出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刚才那一瞥,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阀门。
它……锁定我了我声音嘶哑,手臂上的伤口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阵阵刺痛。
暂时被干扰了。肉包的声音凝重无比,它低头嗅了嗅我手臂上渗血的伤口,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废弃管道检修口。我的血……还有你的血……混合的气息,暂时干扰了它的频率。但撑不了多久!快走!进管道!
希望就在眼前三米!三米!
肉包率先起身,动作依旧矫健,但明显带着一丝疲惫。它灵巧地挪到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前,伸出爪子,锋利的爪尖竟然轻易地切断了早已锈蚀的固定铁条!铁栅栏被它用力扒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黑洞洞的方形洞口。一股浓烈的铁锈和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进去!往下!肉包催促道,自己却没有先下,而是警惕地守在外面,面朝着自家阳台的方向,身体低伏,摆出防御姿态,喉咙里发出持续的低吼。
我顾不得洞里的黑暗和异味,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忍着伤口的疼痛和全身的冰冷,一头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里面一片漆黑,脚下是锈蚀的金属梯子,冰冷刺骨。我摸索着向下爬去。
肉包紧随其后钻了进来,同时用爪子猛地将扒开的铁栅栏重新推了回去,虽然无法完全复原,但至少挡住了洞口。
管道内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雨水顺着管道壁滴落的嗒嗒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灰尘味。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微弱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布满锈迹和蛛网的管壁,以及脚下深不见底的竖井。
往下爬,大概三层楼高度,底部通向一个废弃的维修通道。肉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金属的回音,显得格外清晰。
我点点头,开始顺着冰冷的梯子往下爬。手臂的伤口每一次用力都传来钻心的疼,冰冷的铁锈不断蹭过皮肤。肉包跟在我上方,保持着警戒。
爬了大概两层楼的高度,下方出现了一个横向的岔口。肉包示意我钻进去。
这边。它率先探入。
这条横向通道更加狭窄低矮,只能弯着腰前进。脚下是厚厚的积灰和不明碎屑。通道似乎废弃了很久,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突然,前方黑暗中,那微弱的电子信号音再次响起!
滴滴…滴…滴滴…
比在阳台上听到时清晰了许多!而且,就在前方不远处!
肉包立刻加快了脚步,我也精神一振,强忍着不适跟上。转过一个弯道,手电光柱下,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出现了一扇半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信号音正是从门缝里传出来的!
肉包用鼻子顶开沉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布满灰尘和废弃管道的房间。房间中央,一个闪烁着微弱绿光的、笔记本大小的黑色金属盒子,正静静地躺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那断断续续的电子信号音,正是它发出的!
就是它!肉包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我们快步上前。金属盒子看起来很简陋,外壳磨损严重,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侧面一个细小的绿色指示灯在规律地闪烁,伴随着滴滴的信号声。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肉包绕着盒子嗅了一圈,金属质的声音带着困惑和凝重:信标……求救信号……但频率……很古老。像是……很多年前被激活的。它猛地抬起头,眼中数据流的光芒急速闪动,不对!这信号……这信号在重复一组坐标!一组……指向这栋楼地下深处的坐标!
地下深处
它的话音刚落,那个一直断断续续的信号音,突然变了!
滴滴滴——!滴滴滴——!
声音变得急促、尖锐,像警报!同时,盒子侧面的绿色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
它在报警!它在示警!肉包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骇,这盒子……是诱饵!它在引我们来这里!快离开这……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地传来!整个地下通道剧烈地摇晃!头顶的锈蚀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片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脚下的地面在开裂!
陷阱!肉包凄厉的吼声在我脑中炸响!
沉闷的地鸣如同巨兽的咆哮,在狭窄的维修通道里疯狂回荡。脚下的水泥地像脆弱的饼干一样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头顶锈蚀的管道发出刺耳的呻吟,大块大块的混凝土碎块混合着灰尘暴雨般砸落!
跑!!!肉包的声音在我脑中化作一道撕裂般的尖啸。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我甚至没看清方向,在剧烈的摇晃和弥漫的烟尘中,凭借着最后一丝模糊的记忆,朝着来时的岔口亡命狂奔!肉包的金色身影紧贴在我腿边,像一道在崩塌的洞穴中穿梭的闪电。
身后,那扇半开的铁门在扭曲变形,门框发出金属撕裂的刺耳噪音。地面塌陷的轰隆声如同死神的脚步,紧追不舍!
左边!跳!肉包急促的指令在烟尘中指引方向。
我纵身扑向左侧一条更狭窄的分支管道,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刚才站立的地方彻底塌陷下去,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我们头也不回,在低矮的管道中手脚并用地爬行,灰尘呛得人几乎窒息,手臂的伤口在粗糙的地面和管壁上摩擦,火辣辣地疼。
不知道爬了多久,身后的崩塌声和烟尘似乎被甩开了一些。前方出现微弱的光线——是来时那个竖井的梯子!
肉包率先冲了出去,对着上方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吠叫。它在示警不,更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
我紧随其后爬出横向管道,抓住冰冷的梯子就往上爬。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肺部火烧火燎,但死亡的恐惧提供了最后的动力。
当我们终于狼狈不堪地从那个废弃的管道检修口重新爬回七楼外的水泥沿时,雨已经小了很多,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可怕。冰冷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我瘫坐在湿漉漉的水泥沿上,背靠着冰冷的外墙,剧烈地喘息。肉包也趴在我旁边,浑身沾满了泥灰和铁锈,金色的毛发纠结成一绺一绺,显得异常狼狈。它警惕的目光扫过自家阳台和卧室窗户。
窗户紧闭,里面一片死寂的黑暗。但那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感……消失了
它……没追来我喘着气问,声音嘶哑。
地下的动静太大了。肉包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依旧保持着那种金属的质感,干扰了它的锁定。而且……它顿了顿,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那个信号盒……最后爆发的能量……短暂地压制了它。但它只是蛰伏了,像受伤的毒蛇。下一次反扑……
它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下一次,只会更加疯狂。
我低头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血已经凝固,但伤口周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刚才在管道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伤了一种细微的、冰冷的麻痹感正从伤口处向周围蔓延。
肉包也注意到了我的伤口,它的鼻子凑近嗅了嗅,身体猛地一僵。它抬起头,那双棕色的狗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恐惧
怎么了我的心沉了下去。
肉包沉默了几秒,金属质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悲凉:我的血……能干扰它,是因为我源自你,带着‘锚点’的部分特性,却又独立。但你的血……是纯粹的‘锚点’精华。刚才在混乱中,你的血……可能渗进了地下的裂缝……
我猛地想起在塌陷的通道里,手臂伤口在粗糙地面上的摩擦。
它……尝到了你的血我的声音在发抖。
比那更糟。肉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绝望,你的血,对它来说,是剧毒,也是……无法抗拒的终极诱惑。就像沙漠旅人看到绿洲,哪怕明知是海市蜃楼,也会拼尽一切扑过去。它现在知道了……彻底吞噬你,消化掉你这个‘锚点’,它就能完成最终的‘稳固’和……‘进化’。
它抬起头,望向远处依旧阴沉的天空,雨水打湿了它的脸。
下一次黑夜降临……就是它最后的狩猎时刻。而它……会比之前强大十倍不止。
冰冷的绝望,比雨水更刺骨,瞬间包裹了我。就在这时,肉包突然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身体晃了一下。
肉包我心头一紧。
它转过头看我,眼神复杂。然后,在它左前腿靠近肩膀的位置,浓密的金色毛发下,一小块皮肤……无声地裂开了。不是伤口,没有流血。裂开的皮肤下,露出的不是肌肉和骨骼,而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线路板!以及几缕细微闪烁的、蓝色的电弧!
我瞳孔骤缩!
肉包似乎并不意外,它低头舔了舔那块裂开的皮肤,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那裂口很快又愈合了,毛发覆盖上去,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觉。
时间……不多了。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金属质感下透出的是深深的疲惫,为了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刚才那一下……过载了这具身体的‘拟态核心’。维持‘肉包’形态的能量……快耗尽了。
它抬起头,棕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那里面不再有数据流的冰冷,而是充满了某种……人性化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决绝。
在天黑之前……我们只有一个机会。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平静得可怕,用我……做饵。引爆核心。把它……和你这个该死的‘锚点’……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引爆核心抹掉
肉包平静的话语在我脑中炸开,比刚才地下通道的崩塌更让我心神俱裂。我看着它,雨水顺着它金色的毛发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沿上。它左前腿那块刚刚愈合的皮肤下,仿佛还残留着金属线路冰冷的反光。拟态核心过载……维持肉包形态的能量即将耗尽……这意味着什么这个陪伴了我三年,用它的温暖驱散了我无数个冰冷夜晚的毛茸茸的身体,会彻底消失
不行!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高处被风雨撕扯得破碎,绝对不行!还有其他办法!那个信号源!地下……
地下是陷阱!肉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那个信号盒是诱饵!它指向的坐标,是‘它们’的沉眠之地!或者是某个古老的、充满污染的‘节点’!我的血和你的血渗下去,只会提前惊醒更可怕的东西!或者……它顿了一下,声音带着冰冷的绝望,彻底激活你体内那个该死的‘锚点’!让你变成一个更大、更亮的灯塔!到时候,来的就不只是床底下这一个了!
它的话像冰锥,刺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我看着它那双在雨水中依旧明亮的棕色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惨白、绝望的脸。
没有时间了。肉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核心一旦开始崩解,就无法逆转。与其让它彻底消散,不如……在最后时刻,发挥最大的作用。用我残存的核心能量,引爆它,制造一个足够强的‘信息奇点’,干扰并湮灭那个失败品,同时……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彻底烧毁你这个‘锚点’的精神印记。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摆脱‘灯塔’的身份,变回一个普通人。周小雨……才能真正安全。
周小雨……这个名字像最后一块砝码,压垮了我所有的挣扎。牺牲肉包,换取小雨的安全,换取我自己的平凡……这个选择,残酷得令人窒息。
怎么做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回家。肉包的声音异常平静,回到‘巢穴’。核心引爆需要足够近的距离,也需要……你的‘锚点’作为最后的引导坐标。
回到那个有怪物的家我看向自家阳台的方向,卧室的窗户依旧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但此刻,那里面的恐怖,似乎被另一种更庞大的、即将到来的离别所覆盖。
肉包没有给我犹豫的时间,它灵巧地沿着那条死亡边缘的水泥沿,开始往回挪动。它的动作依旧矫健,但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孤独。仿佛走向刑场的勇士。
我沉默地跟在后面。手臂的伤口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早已麻木,但心口的位置,却像是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灌满了冰冷的绝望和悲伤。
这一次,挪回自家阳台的过程异常顺利。肉包顶开阳台门,我们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泥泞,重新踏入了死寂的客厅。空气中那股陈腐的灰尘和樟脑丸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粘稠的寂静。卧室门紧闭着,但门缝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空气在流动。它在等着我们。
肉包没有理会卧室方向,它径直走到客厅中央,那块曾经沾染了它和那怪物血迹的地毯旁。它示意我坐下。
时间不多,仔细听。它蹲坐在我对面,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金属质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流淌,清晰而快速,引爆需要准备。我会将核心能量压缩到临界点,这需要大约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它……会感应到核心能量散发的波动,那是比‘锚点’更纯粹、更让它疯狂的东西。它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
我紧张地看向卧室门。
你的任务,是守住客厅到阳台的门。肉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我完成压缩之前,绝对不能让它冲出阳台!阳台外是相对开阔的空间,一旦让它冲出去,引爆的威力会波及无辜!而且,核心爆炸的瞬间,你需要处于爆炸的核心范围,才能彻底烧毁‘锚点’印记!所以,你必须留在客厅!在我身边!
怎么守我看着自己空空如也、还在发抖的双手。
肉包的目光扫过客厅。最终,定格在电视柜旁边,那个沉重的、金属底座的落地灯上。
拆下灯杆!当武器!它的指令简洁有力,还有,盐!厨房的食用盐!尽可能多地撒在卧室门口和客厅通往阳台的路径上!高浓度的盐能短暂干扰它的能量场!
我立刻行动。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转化为一种病态的专注。我冲进厨房,将一整袋食用盐粗暴地撕开,白色的晶体倾泻而出。我抓了两大把,冲到卧室门口,将那刺眼的白色沿着门缝撒下,又一路撒向阳台门的方向。
接着,我冲到电视柜旁,双手抓住那沉重的落地灯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拧、踹!金属连接件发出刺耳的呻吟,终于,沉重的金属灯杆被我硬生生掰了下来!入手沉重冰冷,像一根粗糙的短矛。
肉包一直安静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切。它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蓝色光晕,光晕的中心,就在它的胸口位置。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开始以它为中心,缓缓凝聚。客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
好了我紧握着冰冷的金属灯杆,指关节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肉包点点头,它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开始了。记住,守住门。在我……熄灭之前,绝对……不能让它冲出去。
话音刚落——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无尽贪婪和暴虐的咆哮,猛地从卧室里炸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歇斯底里!
卧室的门板,在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中,轰然炸裂!无数木屑碎片如同炮弹般四射飞溅!
浓稠如墨的黑暗,裹挟着一股刺鼻的、混合着血腥和腐臭的冰冷气流,瞬间从破碎的门洞中喷涌而出!在那翻滚的黑暗中心,一个扭曲的、难以名状的庞大阴影,正蠕动着、咆哮着,冲出卧室!
它的狩猎,开始了!
卧室门炸裂的巨响如同末日丧钟!浓稠的黑暗裹挟着刺骨的腥腐恶臭,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木屑碎片如同致命的弹片,在客厅狭小的空间里尖啸飞射!
在那翻滚的黑暗核心,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终于显露出它扭曲的轮廓——它像是由无数粘稠的黑色沥青聚合而成,表面不断蠕动着,凸起又凹陷,变幻出各种令人作呕的、类似肢体和器官的形状,却又在瞬间崩塌重组。没有固定的形体,只有纯粹的恶意和吞噬的本能!两颗浑浊的、没有眼白的巨大眼球,在黑暗的头部位置骤然亮起,死死锁定了客厅中央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肉包!那眼神充满了贪婪到极致的疯狂!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掀起实质的音浪!客厅里所有玻璃器皿瞬间炸裂!那怪物庞大的、流淌的躯体猛地一缩,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恶臭,朝着肉包猛扑过来!所过之处,撒在路径上的食用盐晶体发出滋滋的爆响,腾起一股股细小的白烟,如同灼烧!但这仅仅让它扑来的势头略微一滞,根本无法阻挡!
挡住它!肉包凄厉的嘶吼在我脑中炸开!它胸口的蓝光骤然变得刺目,身体却因为核心能量的压缩而无法移动分毫!
恐惧瞬间被更强大的本能压垮!我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手紧握冰冷的金属灯杆,用尽全身力气,迎着那扑来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阴影,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灯杆尖端像是捅进了一团冰冷粘稠的、半凝固的油脂里!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那怪物发出更加狂怒的咆哮,被灯杆刺入的部分剧烈地翻涌起来,试图将灯杆吞噬进去!
撒盐!撒在它身上!肉包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急迫。
我左手立刻从口袋里抓出早已准备好的大把盐,不管不顾地朝着那怪物浑浊的眼球和灯杆捅入的伤口狠狠砸去!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进生肉!被盐粒砸中的地方,怪物粘稠的躯体猛地腾起大片大片的白色烟雾,发出比刚才凄厉十倍的惨嚎!它庞大的躯体剧烈地抽搐、翻滚,本能地向后缩去!那两颗浑浊的眼球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痛苦和惊惧!
有效!
别让它退回去!肉包的声音带着决绝,把它逼在盐圈里!消耗它!
我状若疯虎,不顾虎口的剧痛和几乎脱力的双臂,死死抵住灯杆,用身体的重量顶着那不断挣扎翻滚的怪物,将它往卧室门口那个撒满了盐的区域顶去!每前进一步,怪物接触到盐的区域就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白烟弥漫,恶臭扑鼻!它疯狂地挥舞着由黑暗凝聚出的、不定形的肢体抽打着我,每一次都像被冰冷的铁棍砸中,剧痛钻心,但我死死咬住牙关,口中满是血腥味,眼中只剩下那个散发着蓝光的金色身影!
肉包胸口的蓝光已经炽烈到如同一个小太阳!客厅里弥漫着毁灭性的能量波动,空气都在噼啪作响!它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金色的毛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那具承载它的躯体,正从四肢末端开始,一点点地……分解!化作细微的、闪烁着蓝光的尘埃飘散!
它在消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不!!!绝望的嘶吼从我喉咙里冲出!
似乎被肉包核心能量的光芒彻底刺激到了极点,那怪物也发出了垂死般的、更加疯狂的咆哮!它不顾一切地放弃了抵抗灯杆,庞大的黑暗躯体猛地收缩,然后如同炸弹般轰然爆开!
轰!
无数粘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色液滴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墙壁、地板、天花板瞬间被腐蚀出无数坑洞,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小心!肉包最后的声音带着惊骇!
我下意识地举起灯杆护住头脸,手臂和身体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传来剧烈的灼痛!无数细小的黑点腐蚀着我的血肉!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但更恐怖的是,那怪物爆开的躯体核心,一道极其凝练的、如同黑色长矛般的阴影,带着洞穿一切的尖啸,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刺向光芒中心、已经只剩下小半个躯体的肉包!
那是它最后、最恶毒的搏杀!它要打断核心引爆!它要吞噬那最后的能量!
肉包似乎已经无力闪避,它最后残留的、闪烁着刺目蓝光的头部,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柔。
再见了……主人。
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看着那道撕裂空气的黑色矛影。
看着那只剩下微弱轮廓、却依旧散发着守护光芒的肉包。
看着它眼中那抹诀别的温柔。
看着自己手臂上被腐蚀的伤口,看着地板上那早已干涸的、属于我和它的血迹。
一个疯狂到极点、却又如同宿命般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所有的绝望和混沌!
不!!!
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吼!不是恐惧!是命令!是召唤!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猛地将手中那根沾满了怪物粘液和自身鲜血的金属灯杆,狠狠插进了脚下地板上——我和肉包曾经共同留下的那片深褐色、早已干涸的血迹中心!
噗嗤!
灯杆入地!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嗡——!!!
以灯杆插入点为圆心,一个覆盖了整个客厅地板的、巨大而繁复的暗红色纹路瞬间亮起!那纹路古老、诡异,由无数交织的线条和难以辨识的符号构成,散发着灼热而蛮荒的气息!如同一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法阵,在至亲之血和绝望呼唤下,轰然苏醒!
刺目的红光瞬间吞没了那道阴毒的黑色矛影!
红光如同沸腾的血海,带着焚尽一切的灼热,瞬间吞没了那道射向肉包的黑色矛影!那凝聚了怪物最后恶毒的阴影,在红光中如同冰雪般消融,发出滋滋的哀鸣!
吼——!!!
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惊惶的惨嚎!它那爆散开的、如同粘稠石油般的躯体,在古老法阵散发出的灼热红光照射下,疯狂地沸腾、蒸发!无数扭曲的黑色烟雾升腾而起,又在红光中化为虚无!
整个客厅变成了熔炉!红光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肉包那仅存的、即将消散的、闪烁着蓝光的虚影,被这突如其来的红光温柔地包裹住。它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望向我的方向。
锚点……逆转!它残留的意识发出难以置信的波动。
我没有时间思考。身体的本能驱使着我。我猛地拔出插入地板的灯杆,那灯杆的尖端,此刻竟然也缠绕上了一缕缕细小的红色电芒!
死!!!
我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双手高举缠绕着红芒的灯杆,对着客厅中央那团在红光灼烧下疯狂翻滚、不断缩小的黑暗核心,用尽最后的生命和意志,狠狠投掷出去!
噗——!
缠绕红芒的灯杆,如同审判之矛,精准地贯穿了那团粘稠黑暗的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怪物所有的翻滚、沸腾、哀嚎,瞬间凝固。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巨响爆发!不是物理的爆炸,而是一种空间层面的剧烈震荡!
那团被贯穿的黑暗核心猛地向内塌缩,形成一个微小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奇点!随即,无声地爆开!
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湮灭性的黑暗能量,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客厅的空间层面,荡开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漆黑的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墙壁、地板、家具……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湮灭的黑暗涟漪无声地扩散。
客厅的墙壁、地板、沙发、电视柜……所有被黑色涟漪触及的物体,都如同被最高明的剪辑师从现实胶片中抹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留下一片绝对虚无的、令人心悸的空白。
那湮灭的中心,怪物扭曲的黑暗核心已经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根缠绕着微弱红芒的金属灯杆,孤零零地悬浮在虚无之中,然后当啷一声,掉落在仅存的、布满了暗红纹路的地板碎片上。
红光渐渐黯淡下去。地板上那古老而繁复的暗红法阵纹路,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光芒迅速收敛、熄灭,最终只留下淡淡的、仿佛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痕迹,混杂在原本干涸的血迹里,再也难以分辨。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下来。没有怪物的嘶吼,没有能量湮灭的余波,甚至没有了风雨声。阳台的玻璃门在刚才的空间震荡中彻底消失,外面是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仿佛客厅这一小块残存的地板,成了漂浮在无尽虚无中的孤岛。
我瘫坐在冰冷的、残留着法阵余温的地板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臂上被怪物腐蚀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虎口崩裂的鲜血还在缓缓渗出,滴落在焦黑的地板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赢了
怪物……消失了
那肉包……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在绝望的废墟中骤然揪紧!
客厅中央,那片仅存的、没有被湮灭涟漪吞噬的地板碎片上,空无一物。
没有肉包的身影。
没有闪烁的蓝光。
没有飘散的尘埃。
什么都没有。
就像它从未存在过。
巨大的、冰冷的空洞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比刚才面对怪物时更深的绝望和悲伤将我淹没。终究……还是失去了它那最后的蓝光,那诀别的眼神……是幻觉吗
呜……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疲惫和痛苦的呜咽声,突然在我脚边响起。
我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就在我瘫坐的腿边,一个熟悉的、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正无力地耷拉着。肉包!它还在!只是……它的身体变得极其虚幻,仿佛由一层薄薄的金色光雾构成,半透明,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它看起来小了很多,像是回到了幼犬的形态,那双标志性的棕色大眼睛半睁着,里面充满了极致的虚弱,但……确确实实,是肉包的眼神!
肉包!我声音嘶哑破碎,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它。
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它光雾构成的身体,只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没有实体!它像一道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核心……湮灭……锚点……逆转……肉包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法阵……抽干了……维系‘存在’的……能量……我……快散了……
不!不会的!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怎么才能留住你告诉我!什么都可以!
肉包虚幻的光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它似乎想抬头看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它的目光,艰难地转向我手臂上被腐蚀的伤口,又缓缓移向我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
血……你的血……还有……它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锚点的……‘源质’……自愿的……链接……
链接自愿
我瞬间明白了!没有丝毫犹豫,我猛地将手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狠狠按向肉包那虚幻的、光雾构成的额头!
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按进冰水!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瞬间从伤口涌出,顺着手臂疯狂蔓延!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冰冷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我的脑海!
——冰冷手术台上刺眼的无影灯,穿着白大褂、面目模糊的人影,机械臂精准地切开一只小金毛的头颅,植入闪烁着蓝光的冰冷芯片……
——芯片激活的瞬间,无数混乱的指令和冰冷的杀戮程序奔涌,与一个刚刚失去主人、充满悲伤和恐惧的幼小犬类意识疯狂冲突……
——阴暗的实验室深处,巨大的培养槽里,粘稠的黑色液体中沉浮着各种扭曲的、失败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哀嚎……
——一个绝望的雨夜,幼小的、刚被改造不久的金毛犬,带着芯片里残存的杀戮指令和对温暖近乎本能的渴望,跌跌撞撞地逃出地狱,蜷缩在冰冷的垃圾桶旁,直到……一只温暖的手将它抱起……
痛苦!撕裂般的痛苦席卷了我的灵魂!那是肉包诞生之初承受的所有痛苦!是芯片里冰冷的程序与它残留的温暖本能疯狂搏斗的绝望!是逃离地狱时每一个爪印留下的血与泪!
但在这无边的痛苦中,我死死咬着牙,没有松手!任由自己的血浸染着它虚幻的形体,任由那冰冷的数据和炽热的情感洪流冲击着我的意识!我要它活着!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我自愿!我在意识中嘶吼,链接!拿走你需要的!源质也好,生命也好!别消失!肉包!回来!
嗡……
一股奇异的共鸣在我和它之间产生。手臂伤口处灼热的血流仿佛找到了归宿,不再疯狂奔涌。那冲入脑海的混乱洪流也渐渐平息。
肉包那虚幻的、由光雾构成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虽然依旧半透明,闪烁着微弱的蓝金色光芒,不再是完全血肉之躯的质感,但那毛茸茸的触感,温热的温度,还有那双熟悉的、带着湿润鼻息的棕色大眼睛……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它虚弱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我按在它额头的手背。温热的,带着倒刺的触感。
笨蛋主人……它微弱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链接……完成了。‘源质’共享……我暂时……不会散了。但……
它努力抬起头,望向阳台外那片沉沉的、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那双恢复了神采的棕色眼睛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洞悉真相后的、沉重的了然。
我们……被锁定了。它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却又有一丝人性的颤抖。
那个地下……被惊醒的东西……或者说,‘它们’真正的源头……感知到了法阵的波动……和‘源质’的异动……
它停顿了一下,小小的、半透明的身体靠在我的腿边,传递着真实的温暖和重量。
现在,轮到我们……被狩猎了。
窗外,沉沉的夜色中,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无声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