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矿洞18层 > 第一章

1
矿洞惊魂
黑水梁矿洞张着黢黑的大口,像大地深处一道永不愈合的腐烂伤疤。阴冷的风裹挟着浓重的水腥气和陈年煤灰的腐朽味道,从洞内一阵阵涌出,吹得洞口临时架设的探照灯灯罩嗡嗡作响,投射出的惨白光柱在湿漉漉的岩壁上不安地晃动。李青山紧了紧身上半旧的帆布工装,冰凉的潮气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骨头缝里。他身后跟着四个人:领队的老矿工赵保田,沉默得像块黑煤;技术员小周,戴着眼镜,脸色在探照灯光下显得过分苍白;还有两个临时雇来的壮劳力,张大力和王二牛,正低声抱怨着这鬼地方渗人的寒气。
他们是来评估这废弃了快三十年的黑水梁老矿,是否还有复采价值的。据说当年是因为透水事故死了不少人,才匆匆封了井。站在洞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死寂,让李青山心里莫名地发毛。
都检查好家伙什儿!头灯、矿灯、气测仪,还有应急包!赵保田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磨过锈铁。他拧开自己那盏老式矿灯的旋钮,昏黄的光柱刺破洞口浓稠的黑暗,只照亮前方几米湿漉漉、布满墨绿色苔藓的坑木支架,再往前,便是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墨黑。跟紧点,这老窑邪性,岔道多得像蜘蛛网,走丢了,神仙也捞不出来!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拧亮了自己的矿灯。明亮的光束汇入赵保田那道昏黄的光柱,一同投入无边的黑暗。五人排成纵队,踩着脚下湿滑、混杂着碎煤和泥泞的轨道枕木,小心翼翼地钻进矿洞。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装备碰撞的轻微叮当声,在死寂狭窄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又迅速被前方深沉的黑暗吞没。空气黏稠湿冷,带着铁锈、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陈旧**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冰冷的、带着细小颗粒的污水。
越往里走,黑暗越浓重,压迫感也越强。坑木支架腐朽得厉害,许多地方已经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岩壁湿漉漉的,不断渗出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安全帽上、脖颈里,激起一阵阵寒颤。头灯和矿灯的光束成了唯一的主宰,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开辟出一个个摇摇晃晃、随时会被吞没的光明孤岛。光束扫过之处,是嶙峋突兀的岩石,是湿滑反光的煤壁,是角落里堆积的、不知是何年月的破烂矿车和锈蚀工具,影影绰绰,如同蛰伏的怪兽。
这他娘…跟钻进了死人肚子里似的…张大力在后面嘟囔了一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闭上你的鸟嘴!赵保田头也不回地呵斥,但他自己握着矿灯的手,指关节也捏得发白。
李青山努力集中精神,记录着岩层走向和支架状况。可在这令人窒息的封闭环境中,幽闭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顺着脊椎往上爬。他感觉岩壁在无声地挤压过来,通道顶部的黑暗沉沉地压在他的头顶,每一次坑木发出的轻微吱呀声,都让他心头一跳。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但吸入的只是更多冰冷、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肺叶都隐隐作痛。
他们拐过一个弯道,前方通道骤然收窄,坑木支撑更加稀疏破败。岩壁渗水的情况也更严重,脚下积水没过了脚踝,冰冷刺骨。就在李青山矿灯的光束扫过左前方一片相对干燥的岩壁时,他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2
面具下的秘密
光斑的边缘,紧贴着湿漉漉的煤黑色岩壁,赫然映着一个佝偻的人影!
那人影不高,背对着他们,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蜷缩着,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了脊梁。它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颜色早已难以分辨的矿工服,布料僵硬地裹在干瘦的躯体上。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头部——那里扣着一个老式的、橡胶边缘已经皲裂翻卷的防毒面具。面具的玻璃视窗,在矿灯强光的照射下,本该反射出光点或映出后面的东西,然而此刻,那视窗后面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纯粹的漆黑!仿佛面具之下,空无一物,只有深不见底的虚无!
一股寒气从李青山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谁!李青山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变调,在死寂的通道里突兀地炸响,激起一串空洞的回音。
他身后的队伍也瞬间停了下来。赵保田猛地举起矿灯,昏黄的光束与李青山的白光一同死死锁定在那个诡异的人影上。小周倒吸一口凉气,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张大力和王二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撞在湿冷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人影纹丝不动,如同岩壁上一道凝固的黑色剪影。防毒面具后那片吞噬光线的漆黑,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恶意。
王…王瘸子赵保田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他往前试探性地挪了一小步,昏黄的灯光随着他颤抖的手微微晃动。是你吗老伙计…你不是…早没了吗
那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进李青山的脑海——王瘸子那个三十年前透水事故的失踪者之一赵保田的老工友
就在赵保田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一直纹丝不动的佝偻人影,它的头部——那个扣着漆黑视窗防毒面具的部位——极其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
不是自然的转动,而是像一截生锈的、卡死的轴承被猛地拧动!
咔哒!
一声清脆、短促到极致的骨节错位声,在死寂的通道里清晰地炸开!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伴随着这声异响,那佝偻人影的脖子,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极其僵硬的角度,猛地向左侧肩膀方向扭动了至少九十度!防毒面具上那两片深不见底的漆黑视窗,此刻正正地望向了他们五人!
啊——!技术员小周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到变调的惊叫,手中的气测仪哐当一声掉进脚下的积水里。
这声尖叫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轰隆隆隆——!
通道顶部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发出愤怒的咆哮!大片大片的碎石、煤块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支撑通道的腐朽坑木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断裂的呻吟!
塌方!跑!往回跑!赵保田目眦欲裂,嘶声狂吼!
晚了!
3
生死线
就在李青山下意识转身想逃的刹那,一块巨大的、裹挟着泥沙的岩石轰然砸落在他前方不足一米的地方,溅起的冰冷泥水劈头盖脸!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如同地狱的闸门轰然落下!
快!这边!掌子面!混乱中,赵保田一把扯住离他最近的李青山和小周,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们推向侧后方一个向内凹陷、相对狭窄的采掘工作面。张大力和王二牛也连滚爬爬地扑了过来。
天崩地裂!
巨石滚落的轰鸣、坑木断裂的脆响、岩层崩裂的嘶吼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欲裂,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浓密的、呛人的灰尘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头灯和矿灯的光束在尘雾中疯狂乱舞,只能照亮眼前翻腾的灰霾和不断砸落的石块。
李青山被赵保田粗暴地推进那个凹陷的掌子面,后背重重撞在凹凸不平的冰冷岩壁上,疼得他眼前一黑。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碎石和煤屑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安全帽和肩膀上。小周紧贴着他,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发出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张大力和王二牛也挤了进来,四个人如同受惊的鹌鹑,紧紧缩在这个最深处不过三米宽、两米高的狭窄空间里。
崩塌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只有十几秒,但在极度恐惧的感知里,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声沉闷的落石声消失,世界陷入了一种更加可怕的死寂。只有弥漫的灰尘还在光束中无声地翻滚,如同浓雾。
李青山剧烈地咳嗽着,肺部火辣辣地疼。他勉强抬起头,用矿灯向刚才进来的通道口照去。
光柱所及之处,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由巨大岩石、断裂坑木和塌陷泥土堆积而成的、密不透风的墙!彻底堵死了!刚才他们走过的通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被活埋了!被死死地封在这个狭窄、冰冷、空气污浊的掌子面里!
完了…全完了…张大力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眼神涣散,喃喃自语,脸上糊满了泥水和恐惧的泪水。
放屁!还没完!赵保田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却异常凶狠。他靠着岩壁,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堵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的乱石堆,眼中交织着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欲。他迅速摘下自己的矿灯,开始检查那堆封堵物,用灯柱仔细扫过每一道缝隙,手指颤抖着去试探那些岩石的松动程度。
李青山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检查了一下小周,除了惊吓过度,没有明显外伤。张大力和王二牛也只是擦破点皮。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躲藏的这处掌子面顶部结构还算完整,没有继续塌陷。但空间实在太小了,五个成年男人挤在里面,几乎无法转身。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汗味和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霉烂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异常艰难,胸口发闷。
老赵叔…有…有缝隙吗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眼镜片上全是灰尘。
赵保田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用肩膀顶了顶一块看起来不算太大的石头。石头纹丝不动。他又换了另一处,用撬棍的尖端去捅,只换来几声沉闷的敲击和簌簌落下的碎屑。他的动作越来越急躁,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李青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拧亮头灯,也加入到探查中。光束在乱石堆上仔细扫过。岩石犬牙交错,巨大的煤块死死卡在缝隙里,断裂的坑木像肋骨一样支棱出来。他找到一处看似有微弱气流拂过脸颊的缝隙,将灯光凑近。
缝隙极其狭窄,最宽处也不到一指!而且深不可测,光线射进去不到半米就被浓重的黑暗吞噬,根本看不到外面。他试着将手指伸进去,冰冷的岩石边缘立刻刮破了皮肤,一阵刺痛。
不行…太窄了…撬不动…李青山的声音干涩,带着绝望。他转头看向赵保田,发现老矿工的脸色在昏黄的矿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灰败。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再试图撬动岩石,而是僵立在原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堵乱石墙,耳朵却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翕动着。
他在听什么
一股寒意猛地窜上李青山的脊背。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他们自己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还有水滴,不知从哪个缝隙渗出的水珠,滴落在岩壁或地面的积水中,发出规律的、冰冷的滴答…滴答…声,像死亡的钟摆。
张大力还在低声啜泣,王二牛则像一头困兽,焦躁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突然,赵保田猛地转过头!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沾满煤灰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着,眼中爆发出一种极度恐惧的光芒!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身旁湿冷的岩壁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筛糠般地抖了起来。
别…别喘气!他嘶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砂轮摩擦着每个人的神经,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惊骇,都他娘的…给老子憋住!…别喘气!
李青山、小周、张大力、王二牛,四个人瞬间僵住!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连张大力的啜泣都硬生生憋了回去。狭窄的掌子面里,只剩下那催命般的水滴声。
赵保田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堵将他们封死的乱石墙,仿佛那后面藏着地狱的恶鬼。他的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带着血腥味的字:
4
窒息恐惧
那东西…就在外面!…它…它在学咱们喘气!!
学喘气!
李青山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屏住呼吸,耳朵却像雷达一样竖了起来,捕捉着乱石墙外的每一丝动静。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水滴声,冰冷,规律。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李青山感觉自己肺部即将炸裂,眼前开始发黑的时候——
呼…吸…呼…吸…
一个声音,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乱石堆的缝隙,钻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沉重,缓慢,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种湿漉漉的、仿佛粘液翻滚的嗬嗬声。
这绝不是人类正常呼吸的声音!更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它就在外面!紧贴着那堵乱石墙!
它在模仿!模仿他们刚才被困在这里时,那因为恐惧和幽闭而变得粗重混乱的喘息!但它模仿得如此拙劣,如此扭曲,透着一股子令人骨髓发寒的、纯粹的恶意!
小周的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住的、濒死的呜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往下滑。李青山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他,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岩壁上,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捂住他的口鼻,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脸颊肉里。小周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煤灰无声地淌下。
张大力和王二牛也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珠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缺氧而暴突出来,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堵隔绝生死的乱石墙,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
赵保田背靠着岩壁,胸膛剧烈起伏,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乱石堆,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绝望和凶狠的光芒。
呼…吸…呼…吸…
墙外那沉重、粘腻、非人的喘息声,还在持续。它似乎…在移动声音的方位变得飘忽不定,时而贴近左侧的缝隙,时而又似乎挪到了上方。每一次声音的靠近,都让掌子面里五个人的心脏骤然停跳,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李青山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燃烧起来了,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不能呼吸!绝对不能!那东西…它在听!它在等着他们发出声音!
时间在极度的窒息和恐惧中缓慢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冰冷的汗水浸透了所有人的后背,紧贴着湿冷的岩壁,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小周的身体在李青山的压制下剧烈地颤抖着,濒临崩溃的边缘。
就在李青山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失去意识,手指因为用力捂着小周而麻木失去知觉时——
墙外那沉重粘腻的喘息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紧接着,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水滴声,依旧冰冷,规律。
李青山不敢松懈,依旧死死捂着口鼻,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金星乱冒。他看向赵保田。老矿工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紧贴着岩壁,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几秒钟后,他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对着李青山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再等等。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5
绝望深渊
赵保田才极其小心地、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走了…缓口气…慢点…
如同得到赦令,李青山猛地松开捂着小周的手,自己也像濒死的鱼一样,张大嘴巴,贪婪而无声地、小口小口地吸入那污浊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呼气都喷出绝望的白雾。小周瘫软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又被他拼命地用手捂住,发出沉闷压抑的声音。张大力和王二牛也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后怕。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张大力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瘸子…是王瘸子…王二牛眼神涣散,喃喃自语,我看到…看到他那破面具了…他…他回来找替身了…
放你娘的狗屁!赵保田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想活命就别自己吓自己!他喘了几口气,浑浊的老眼扫过惊魂未定的四人,省着点灯!检查家伙!水!吃的!还有气!
李青山强迫自己冷静。他拧暗了自己头灯的亮度,只留下勉强视物的微光。小周哆嗦着捡起掉在泥水里的气测仪,屏幕摔裂了,但指示灯还顽强地亮着。他颤抖着按了几下,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氧…氧气含量…18.7%…还在…还在掉…他声音抖得几乎连不成句子,绝望地看着众人,一氧化碳…0.01%…暂时安全…但氧气…
18.7%!远低于安全值!而且还在持续下降!这个狭窄封闭的空间,五个大活人的呼吸,正在迅速消耗着本就稀薄的空气!死亡的倒计时,无声地开始了!
一股比刚才直面那东西时更深的、更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李青山的心脏。他看向那堵死寂的乱石墙,又看了看角落里堆积的、早已锈蚀不堪的几把旧铁镐和矿锤。用这些去挖开那堵由巨大岩石构成的墙简直是痴人说梦!
老赵叔…我们…挖得动吗李青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赵保田沉默着,走到那堆破旧工具旁,捡起一把铁镐。镐头锈蚀得厉害,木柄也腐朽了大半。他用尽全力,将镐尖狠狠砸向一块堵在缝隙边缘、相对较小的煤块。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狭窄空间里炸响!煤块纹丝不动,只在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腐朽的镐柄却承受不住这反震之力,咔嚓一声,从中断裂!半截木柄掉落在泥水里。
赵保田看着手中剩下的半截断柄,又看了看那堵坚不可摧的乱石墙,布满煤灰的脸上肌肉抽搐着,最后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灰败和麻木。他缓缓地、无声地靠着岩壁滑坐下去,将脸深深埋进那双布满老茧和煤灰的手掌里,肩膀微微耸动。这个一辈子在煤海里打滚、见惯了生死的老矿工,此刻散发出的绝望气息,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窒息。
完了…全完了…张大力抱着头,再次发出绝望的呜咽,精神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王二牛则像丢了魂,眼神空洞地盯着头顶不断渗水的岩壁。
小周抱着摔坏的气测仪,身体缩成一团,牙齿咯咯作响。
李青山的心沉到了谷底。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头灯的光晕也变得昏暗起来,电力在快速消耗。寒冷、饥饿、缺氧、绝望…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不断收紧。
他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试图寻找一点点支撑。粗糙的岩石硌着他的脊背,湿冷的潮气不断渗透进衣服。就在他无意识地移动手掌,想换个支撑点时,指尖突然触碰到岩壁上一片异样的区域。
不是粗糙的岩石颗粒感。
而是一种…粘腻、湿滑的触感。像摸到了某种冰冷的、半凝固的油脂。
李青山猛地缩回手,心脏漏跳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强忍着恐惧,将头灯的光束慢慢移向刚才触碰到的岩壁位置。
昏黄的光线下,只见那片相对干燥、覆盖着一层薄薄煤灰的黑色岩壁上,赫然印着几个清晰的手印!
那手印不大,五指纤细,但扭曲得不成样子!指关节的位置以一种非人的角度向外翻折着,指甲在岩壁上刮出了几道深深的、凌乱的划痕!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构成手印的,并非煤灰,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的、半干涸的…污迹!像凝固的…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和腐败甜腥的恶臭,从那个位置隐隐散发出来,钻进李青山的鼻腔!
这不是他们留下的!他们没人碰过这里!更没人受伤流血!
是那个东西!那个戴着防毒面具、脖子能扭断的王瘸子!它刚才…就贴在这面岩壁上!隔着这层薄薄的岩石…窥视着他们!甚至…触摸过!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李青山的血液!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另一侧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青…青山哥…怎么了小周被他的动静惊动,颤抖着问。
李青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指给其他人看,手指却抖得抬不起来。就在他惊恐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岩壁上的粘腻血手印时——
嚓…嚓…嚓…
一个声音,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明确节奏感的声音,极其突兀地穿透了厚重的死寂和乱石堆的阻隔,清晰地传了进来!
那声音…来自他们的头顶!来自掌子面顶部那个狭小的、早已被塌方碎石堵死的通风口位置!
是金属撞击岩石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沉重,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非人的耐心。
嚓…嚓…嚓…
像一把冰冷的铁镐,正在外面,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刨挖着堵住通风口的碎石和泥土!
它在挖!那个东西!它要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