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与此同时,远在另外的一座城市里。
意大利阿马尔菲海岸的阳光洒在波西塔诺小镇的白墙上。
沈栀安赤着脚踩在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上,脚边蜷着一只橘色的猫。
她微微仰头,闭眼感受着带着咸味的海风,发丝轻轻拂过脸颊。
活着真好。
门铃响起时,橘猫警觉地竖起耳朵。
沈栀安揉了揉它的脑袋,走去开门。
“今天感觉怎么样?”
周瑾然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大束栀子花。
他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
沈栀安接过花束,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背的疤痕。
那是他把她从海里救上来时,被礁石划伤的。
“伤好多了。”她轻声说,侧身让他进门。
周瑾然熟门熟路地找出玻璃花瓶,修长的手指摆弄着花枝。
这三个多月来,他每天都会带不同的花。
雏菊、玫瑰、风铃草像是要用整个春天的芬芳,治愈她满身的伤痕。
周瑾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船票,“要不要去看蓝洞?医生说多接触蓝色对你的ptsd有帮助。”
沈栀安望着他的侧脸,阳光在那道轮廓上镀了层金边。
即便到了这座小镇,她依然睡不安稳,夜里听见树枝刮擦窗户的声音,会立刻惊醒。
直到周瑾然在窗边装了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令她恐惧的响动。
“我觉得”她开口,又停住。
周瑾然合上手里的船票,转头看她:“不急,等你身体好多了,我们再去。”
他总是这样说。
沈栀安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花瓶里的栀子花。
只是,那些噩梦偶尔还会找上门。
冷库的寒气,监狱里永远潮湿的床单
周璟然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手,很是温暖。
“看。”他轻声说。
窗外,湖面闪着细碎的光,孩子们的笑声被风送进来。
“这里很安全。”他笑了笑,“你可以慢慢来。”
沈栀安瞬间眼眶发热。
她想起刚来时,自己连门都不敢出,周瑾然就每天带不同的甜点回来。
今天是淋了蜂蜜的可丽饼,明天是撒了糖霜的苹果派
“待会儿”他顿了顿,眼里带着笑意。
“要不要试试那家新开的饮品店?听说他们的热可可会加一点海盐。”
他们沿着石板路慢慢走,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周瑾然始终走在靠马路的一侧,手臂虚虚地护在她身侧。
沈栀安正分神盯着他的影子时,忽然听见他说:“到了。”
橱窗里,整面墙的巧克力像艺术品一样陈列着。
店主是个白发老人,正往热可可上撒一层薄薄的海盐。
香气飘出来,暖融融的甜里带着一丝微妙的咸。
周瑾然推开门,风铃清脆地响。
她也跟着走进去。
店里很安静,只有壁炉里的柴火偶尔噼啪作响。
老人笑着递来一杯热可可。
沈栀安双手捧着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
甜得发颤,却又被那一点点海盐压住了腻。
周璟然凝视着她,轻声问道:“味道还可以吗?”
沈栀安抿唇一笑,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嗯,挺不错。”
话题自然地转向了他们在孤儿院共度的童年时光。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在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瑾然。”沈栀安突然唤道,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海风吹散。
“嗯?”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谢谢你。”她的目光清澈而真挚。
他怔了怔,随即摇头:“不用”
“不是客套话。”
她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感激在她心底翻涌。
“是真的很感谢你带我来这里。”
感谢他无声的守护,感谢他让她重新学会对明天怀有期待。
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周瑾然下意识抬手,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停住,转而轻轻将发丝别到她耳后。
“安安,你开心就好。”他的声音比海风温柔。
窗户上挂着的风铃突然响了。
是几个放学的小孩冲进来,吵着要买糖。
喧闹声里,沈栀安忽然觉得,那些阴冷的记忆似乎退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