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溺第一次见江辙,是在附中后巷。
那天的风带着夏末特有的燥热,卷着梧桐树叶的影子在地面上晃悠。陈溺刚转来海城,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浅蓝色的校服袖口沾着几道浅浅的粉笔灰——那是早上帮班主任整理教案时不小心蹭上的。她背着半旧的书包,正想抄近路去公交站,却被三个染着亮晃晃金发的混混拦了去路。
后巷狭窄而潮湿,墙角堆着散发着馊味的垃圾桶,几只苍蝇在周围嗡嗡地盘旋。为首的黄毛个子最高,他懒洋洋地靠在斑驳的墙面上,吐掉嘴里叼着的牙签,牙签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精准地落进垃圾桶旁边的污水里。他上下打量着陈溺,脸上挤出一抹油腻的笑:小转学生,看你面生得很啊。哥哥们最近手头紧,借点零花钱给我们买包烟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声音在逼仄的巷子里回荡,带着令人不适的恶意。陈溺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书包里装着她刚领到的新课本,还有妈妈早上塞给她的五十块午饭钱,那是她一整天的开销。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咚地一声从墙头翻了下来,带起的风扫过陈溺的脸颊。她惊讶地抬头,看见一个少年稳稳地站在地上,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他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校服,领口却松垮垮地敞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锁骨处一枚红色的小痣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晃得人有些眼晕。他单肩随意地挂着书包,另一只手里捏着一罐冰可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刚从竹林里随意折下的青竹枝。
少年抬眼看向那三个混混,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嗓音却冷得像淬了冰:欺负女生算怎么回事要不,跟我练练
话音刚落,他手腕一扬,手里的可乐罐砰地一声砸在墙上,铝皮瞬间凹陷下去,冰凉的可乐混合着细密的泡沫喷涌而出,溅了为首的黄毛一脸。黄毛猝不及防,被淋得狼狈不堪,他抹了把脸,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事!
陈溺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几步冲到黄毛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动作干脆利落,没等对方反抗,就抬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黄毛像个破麻袋一样踉跄着后退几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另外两个跟班见状,吓得脸色发白,对视一眼,哪里还敢上前,扶起地上的黄毛就灰溜溜地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阳光从巷口上方斑驳的梧桐叶间漏下来,碎金般的光点落在少年浓密的睫毛上,跳跃闪烁。他转过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陈溺,挑了挑眉:没事吧
陈溺这才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她低下头,小声说:没事,谢谢你。
少年没再说什么,只是冲她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了巷子,单肩的书包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
那天之后,陈溺总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遇见江辙。
篮球场是他最常出现的地方。他穿着印着号码的球服,在球场上肆意奔跑、跳跃,汗水浸湿了他的短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每当他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场边就会响起女生们兴奋的尖叫,他却只是随意地抹一把汗,冲队友扬了扬下巴,眼底带着桀骜不驯的光芒。陈溺有时会抱着书本从篮球场边经过,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几秒,然后又匆匆离开,生怕被他发现。
图书馆里,他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却不怎么看书,要么趴着睡觉,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要么就拿着手机玩游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偶尔会因为赢了一局而低笑一声。陈溺每次去借书,都会刻意绕开那个区域,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他。
还有学校的天台。有一次陈溺心情不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推上天台的门,却看见江辙正靠在栏杆上抽烟。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他微微眯着眼睛,神情有些落寞,和平时那个张扬的少年判若两人。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然后掐灭了烟头,转身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了。陈溺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的同桌是个消息灵通的女生,整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有一次,同桌神秘兮兮地凑到陈溺耳边说:你知道吗那个经常和你偶遇的江辙,家里可有钱了,长得又帅,就是换女朋友换得比换袜子还勤,你可千万别被他迷惑了。
陈溺低头写着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她默默地听着,没说话,心里却想着,像江辙这样的人,耀眼得如同天上的星辰,而自己只是地上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2.第二次印象深刻的见面,是在高三毕业典礼。
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透过礼堂巨大的玻璃窗,洒满了整个会场。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芬芳和淡淡的离愁别绪。陈溺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穿着整洁的校服,站在后台等待上台发言。她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攥着手里的发言稿,指尖微微颤抖。
终于,轮到她上台了。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定了定神,稳步走到话筒前,目光下意识地在台下乌泱泱的人群中扫过。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视线定格在了最后一排。
江辙就坐在那里,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却依旧显得与众不同。他身边围着几个女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引得他笑得肆意张扬,嘴角上扬的弧度明媚而耀眼。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浅棕色的光泽。
陈溺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赶紧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发言稿。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一字一句地念着对母校的感谢,对老师的敬意,对未来的憧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经全是汗,目光总是忍不住想往最后一排瞟。
就在她讲到一半的时候,台下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陈溺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江辙身边的那个校花突然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
江辙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不由分说地塞到校花手里,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密码是你生日,以后别来烦我。
校花拿着银行卡,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陈溺站在讲台上,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她强迫自己继续念稿子,可那些熟悉的文字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终于,稿子念完了。陈溺鞠躬下台,脚步有些虚浮。她再次看向最后一排,江辙已经站起身,正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傲,像一棵生长在寒风中的白桦树,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那一刻,陈溺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被这样的人喜欢,会是什么感觉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3.大学重逢,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学。陈溺考上了本地的一所重点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她剪掉了高中时的长发,留成了清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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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和牛仔裤,更显得干净利落。
朋友的生日聚会定在一家喧闹的
KTV
里。陈溺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安静地喝着橙汁。包厢里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大家都在尽情地唱歌、跳舞、玩游戏,只有她像个局外人。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比高中时短了些,耳朵上戴着一枚银色的耳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陈溺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心脏却猛地一缩。是江辙。
仿佛是心有灵犀,江辙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角落里的陈溺。他愣了一下,随即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转学生
陈溺愣住了,她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还以为他早就把那个在后巷被他救过的女生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是我。
江辙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自然地伸出手:好久不见,我是江辙。
他的指尖温热,触碰到她手背的瞬间,陈溺只觉得像有电流窜过,心跳如鼓,脸颊也不由自主地红了。她赶紧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陈溺。
那天晚上,江辙没怎么唱歌,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陈溺身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问起她的大学生活,问她喜欢什么专业,也跟她说起自己的一些趣事。陈溺发现,褪去了高中时的桀骜,江辙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总能找到有趣的话题,不会让气氛冷场。
从那以后,江辙开始频繁地出现在陈溺的生活里。
早上,陈溺去图书馆占座,刚把书本放在桌子上,转身去打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江辙坐在了她对面,笑嘻嘻地说:好巧啊,陈同学,你也来这么早。
中午,陈溺在食堂排队打饭,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陈同学,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好像不错,要不要一起她回头,就看到江辙手里拿着两个餐盘,正冲她笑。
甚至有一次,陈溺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打工,穿着店里的制服,系着围裙,正忙着给客人冲咖啡。江辙推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吧台前,点了一杯拿铁,然后看着她说:没想到陈同学在这里打工,看来我以后要常来了。
陈溺不是没谈过恋爱,高中时也有男生向她表白过,但江辙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的追求不像别人那样羞涩而笨拙,而是像一场盛大的烟火,绚烂夺目,让人无法拒绝。他会记得她无意中提起的喜欢的作家,然后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整套对方的作品集;他会在她熬夜写论文的时候,算好时间给她点一份热腾腾的夜宵;他会在下雨天,撑着一把大伞出现在她的宿舍楼下,等她一起去上课。
平安夜那天,陈溺刚写完一篇课程论文,正准备休息一下,就听到宿舍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好奇地走到阳台往下看,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宿舍楼下的空地上,摆满了鲜艳的红玫瑰,一数,足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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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浪漫。江辙就站在玫瑰花中间,手里举着一个喇叭,仰头望着她的宿舍阳台,大声喊道:陈溺,做我女朋友吧!
整栋宿舍楼都沸腾了,窗户里探出无数个脑袋,大家都在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陈溺看着楼下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冻得耳朵通红,却依旧笑得一脸灿烂的男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楼下喊道:好啊。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江辙的耳朵里。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更加耀眼的笑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4.恋爱初期,江辙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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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陈溺所有的喜好。知道她喜欢吃辣,每次出去吃饭都会特意找川菜馆;知道她对芒果过敏,点水果的时候总会避开所有含芒果的东西;知道她喜欢看文艺片,就会提前买好电影票,陪她去看那些节奏缓慢的影片,即使他自己并不太感兴趣。
陈溺生理期的时候,肚子总会疼得厉害。江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方法,会提前给她煮好红糖姜茶,装在保温桶里送到她的宿舍楼下,看着她喝完才放心离开。有一次,陈溺来例假,恰逢外面下着大雨,她没带伞,正发愁怎么去教学楼上课。江辙知道后,二话不说,撑着一把大伞就从他的宿舍跑了过来,把伞塞到她手里,自己却淋着雨跑回了宿舍,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
陈溺觉得自己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样,连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她常常看着江辙的侧脸,心里充满了幸福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然而,这种甜蜜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直到那个叫林婉的女生出现。
第一次见林婉,是在江辙的生日聚会上。那天,江辙邀请了很多朋友,在一家高档的餐厅里包了一个大包厢。陈溺特意打扮了一下,穿着一条米色的连衣裙,想给江辙一个惊喜。
她刚走进包厢,就看到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生挽着江辙的胳膊,笑得花枝招展。那个女生妆容精致,长发披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优越感。她看到陈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对江辙笑着说:阿辙,不介绍一下
江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松开林婉的胳膊,走到陈溺身边,介绍道:这是我发小,林婉。然后又对林婉说,这是陈溺,我女朋友。
陈溺礼貌地点点头,对林婉致意:你好。
林婉却没有回礼,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就是阿辙现在的女朋友啊。那语气里的轻蔑和不屑,让陈溺心里很不舒服。
聚会期间,林婉一直黏在江辙身边,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跟他说悄悄话,完全把陈溺当成了透明人。陈溺看在眼里,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但她不想在江辙的生日聚会上闹不愉快,只好强装镇定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喝着果汁。
后来,陈溺才从江辙的朋友那里知道,林婉和江辙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江家曾经遭遇过严重的经济危机,是林家伸出援手,才帮他们度过了难关。所以,江辙对林婉一直都很忍让,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很少生气。
有一次,陈溺无意中看到林婉发的朋友圈,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江辙睡着时的样子,而林婉正俯身亲他的侧脸,配文是:十年了,还是你最好。陈溺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拿着手机去找江辙,想问个明白。
江辙看到照片后,皱了皱眉,解释道:陈溺,你别误会,我和林婉真的没什么,她只是把我当哥哥,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那张照片是她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拍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妹妹陈溺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有哪个妹妹会这样对哥哥江辙,你不觉得她对你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兄妹的范畴吗
她只是比较依赖我而已,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江辙试图安抚她,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陈溺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她知道江辙说的是实话,可林婉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让她怎么也不舒服。
5.真正让陈溺决定分手的,是江辙的出国。
那天早上,陈溺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晕乎乎的,浑身发烫。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估计是昨晚睡觉没盖好被子着凉了。她挣扎着起来找了个体温计,量了一下,39
度。
她躺在床上,浑身无力,想给江辙打电话,让他陪自己去医院。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江辙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喂,陈溺,怎么了
江辙,我发烧了,39
度,你能陪我去趟医院吗陈溺的声音虚弱无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江辙带着歉意的声音:陈溺,对不起,我现在在机场,要去美国读博,两年。
陈溺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还是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你要去美国什么时候的事你从没跟我说过。
我也是最近才决定的,怕你生气,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江辙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江辙,陈溺的嗓子疼得像吞了刀片,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钻心的疼,我不是生气,是失望。
电话那头的江辙沉默了,只能听到机场广播模糊的声音和他略显急促的呼吸。陈溺闭上眼睛,感觉眼泪顺着眼角滑进了头发里,冰凉一片。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闹脾气,可心里的委屈和失望像潮水一样涌来,根本压不住。
对不起,陈溺,等我到了美国就给你打电话,我们好好聊聊,行吗江辙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陈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挂断了电话。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被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突然觉得这段感情好累。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江辙,让他学会坦诚,学会珍惜,可到头来,却发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知过了多久,陈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黑了,烧也退了些。她挣扎着起来,喝了点水,然后给辅导员打了个电话,请了几天假。
接下来的几天,陈溺没有再联系江辙,江辙也没有给她打电话,或许是在飞机上,或许是到了美国后忙于安顿。陈溺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她知道,是时候结束了。
分手那天,海城下了很大的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汇成一道道水流,模糊了窗外的世界。陈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江辙的宿舍楼下,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冰凉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没过多久,江辙的身影出现在宿舍楼门口。他显然是刚从美国回来,还穿着去时的那件黑色外套,头发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头皮上,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在下巴处汇成水流。看到站在雨中的陈溺,他愣住了,随即快步跑了过来,站在她的伞下。
你怎么来了病好了吗江辙的声音带着关切,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安。
陈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那是江辙在她生日时送她的,说要等她毕业就求婚。她把盒子递到江辙面前:江辙,我们分手吧。
江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抓住陈溺的手,声音发颤:为什么就因为我没告诉你出国的事吗我可以解释的,陈溺,你别这样。
不只是因为这个。陈溺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把戒指放在他的手心,然后合上他的手指,江辙,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感情不是靠一时的热情就能维持的。你有你的人生规划,我有我的生活节奏,我们不合适。
我可以改,陈溺,我可以放弃美国的学业,我现在就去办退学手续。江辙急切地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陈溺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不必了,江辙。这不是放不放弃学业的问题,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总是习惯自己做决定,从不考虑我的感受,这样的感情,我太累了。
江辙看着陈溺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再多的挽留也无济于事。他紧紧地攥着那枚戒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从他的脸颊滑落。
能不分手吗他最后一次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陈溺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雨还在下,冲刷着整个城市,也仿佛在冲刷着他们曾经的甜蜜和如今的伤痛。陈溺转过身,撑着伞,一步步走进雨幕中,没有回头。江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他才缓缓地蹲下身,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6.七年后,陈溺作为甲方代表,在竞标会上遇见江辙。
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陈溺从一个青涩的大学生变成了职场上干练的白领,她在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担任项目科长,负责项目的招标工作。这些年,她努力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中,渐渐褪去了年少时的懵懂和脆弱,变得成熟而独立。
竞标会在一家高档的酒店会议室举行,气氛严肃而紧张。陈溺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各家公司代表进行陈述。当轮到最后一家公司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步履从容,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深邃而锐利。当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会议室时,陈溺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子上。
是江辙。
七年不见,他变了很多。褪去了年少时的桀骜和张扬,多了几分成熟和沉稳。他的头发剪得很短,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更加硬朗。但那双眼睛,依旧像记忆中那样,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江辙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陈溺,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走到台前,开始进行方案陈述。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对项目的理解和规划都非常到位,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陈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听着他的陈述,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笔。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手心又开始像多年前在毕业典礼上那样,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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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页,是项目的效果图。江辙的目光落在陈溺身上,语气平静地说:以上是我的方案,感谢聆听。
会议室的灯光很亮,照在他的脸上,也照得陈溺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没想到,七年之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一个是甲方代表,一个是竞标公司的负责人。
竞标结束后,经过评审团的讨论,江辙所在的公司最终中标。当结果宣布时,江辙的团队成员都兴奋地欢呼起来,他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起身,朝陈溺走了过来。
陈溺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看到江辙走过来,她停下脚步,伸出手,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江总,恭喜中标。
陈科长,合作愉快。江辙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温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简单的寒暄后,陈溺转身离开。走到停车场时,江辙却追了上来。他靠在自己的车边,看着陈溺,脸上带着一丝犹豫,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陈科长,赏脸吃个饭就当是庆祝我们合作成功。
陈溺本想拒绝,工作和生活,她一向分得很清楚。可当她对上江辙的眼睛时,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里面的东西太熟悉了,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七年前那个平安夜,他站在玫瑰花丛中,望着她的眼神一样。
最终,她点了点头:好。
7.江辙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一起去了一家安静的西餐厅。席间,江辙没有说太多关于过去的事情,只是和她聊工作,聊生活中的一些趣事。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陈溺发现,江辙真的变了。不再像年少时那样,总是说一些甜言蜜语,而是把关心和体贴融入到了细微的行动中。
知道她胃不好,每次有工作饭局,他都会提前跟服务员交代,给她点一份小米粥,温温的,刚好可以养胃。有一次,一个合作方的老板非要劝陈溺喝酒,江辙不动声色地挡了下来,笑着说:陈科长胃不舒服,这杯酒我替她喝了。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知道她怕黑,在他们合作的那个楼盘项目中,他特意交代施工方,把小区里的路灯全部换成了最亮的
LED
灯,即使是在深夜,小区里也像白天一样明亮。陈溺第一次晚上去项目现场视察时,看到那些明亮的路灯,心里莫名地一动。
知道她讨厌烟味,江辙彻底戒了烟。有一次,在一个重要的酒会上,一个客户递给他一支烟,他礼貌地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不抽烟。陈溺看着他,想起高中时在天台上看到他抽烟的样子,恍如隔世。
最让陈溺触动的,是那次电梯事故。
他们合作的项目中有一个老旧小区加装电梯的工程,就在最后一部电梯安装调试完毕,准备验收的时候,出了意外。陈溺和一个工程师乘坐电梯上楼,没想到电梯在四楼突然卡住了,灯也灭了,手机也没有信号。
黑暗中,陈溺感到一阵恐慌。她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一到狭小黑暗的空间就会浑身发抖。工程师在一旁不停地按紧急按钮,可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陈溺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电梯门突然被哐当一声撬开了一道缝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江辙。
他满头大汗,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脸上,西装的后背也全湿透了,手里还拿着一根撬棍。看到陈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焦急和庆幸。
你……陈溺的嗓子发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辙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像年少时那样,带着一丝痞气:刚好在附近,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就遇到这事儿了。
他伸手,把陈溺从电梯里拉了出来。他的手很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后来,陈溺才从项目监理那里知道,那天江辙正在二十公里外的开发区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接到电梯故障的电话后,他二话不说,立刻开车赶了过来,一路上连闯了三个红灯,还因为心急,差点和别的车追尾。
那一刻,陈溺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楚和温暖。
8.林婉再次出现,是在项目庆功宴上。
项目顺利完成,公司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陈溺穿着一身得体的晚礼服,穿梭在宾客之间,与人寒暄。就在她准备去拿点吃的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科长,好久不见。
陈溺转过身,看到林婉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个男人是合作方的老总,在业内很有影响力。林婉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妆容精致,比起七年前,多了几分成熟的风情。
林小姐。陈溺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集。
她刚想离开,林婉却上前一步,凑近她,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阿辙后背有纹身,是你的名字。
陈溺愣住了,脚步顿住。
林婉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七年前你和他分手后,他纹的。他说,这辈子都忘不了你。
说完,她不再看陈溺,转身挽着合作方老总的胳膊,笑着走向别处,留下陈溺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
那天晚上,陈溺喝了很多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江辙送她回来的。他扶着她,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陈溺接过水杯,却没有喝,而是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江辙,然后伸手,扒着他的领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江辙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溺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因为你让我想活着。
9.陈溺知道江辙的原生家庭。
这些年,她偶尔也会从以前的同学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江辙的消息。知道他在美国完成了学业,然后回国创业,成立了自己的建筑设计公司。也知道了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
江辙的父亲是个商人,精明而自私,在江辙很小的时候就出轨了,和别的女人组建了新的家庭,对江辙母子不管不顾。江辙的母亲是个温柔而脆弱的女人,受不了丈夫的背叛和冷漠,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那年江辙十二岁,正是懵懂而敏感的年纪。他放学回家,推开浴室的门,看到母亲泡在浴缸里,手腕上的伤口像咧开的嘴,鲜血染红了整个浴缸的水。那一幕,成了江辙一辈子无法磨灭的噩梦。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相信永远,不相信爱情。他用叛逆和张扬来掩饰内心的伤痛和恐惧,不停地换女朋友,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付出过感情。他像一个孤独的刺猬,用坚硬的外壳保护着柔软而脆弱的内心。
直到遇见陈溺。
你知道吗江辙坐在陈溺身边,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我妈走的那天,我告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人。
那你为什么……陈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因为你不一样。江辙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烫,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陈溺,你是我黑暗里唯一的光。第一次在后巷看到你,你那么害怕,却还是紧紧地攥着书包,眼神里带着倔强。那一刻,我就觉得,你和我见过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样。后来,在学校里一次次遇见你,看着你认真学习的样子,看着你安静看书的样子,我就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干净美好的存在。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我第一次觉得,活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陈溺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江辙那些看似不负责任的行为背后,是深深的恐惧和不安。他不是不爱,而是不知道怎么去爱。
10.复合那天,海城下了初雪。
北方的初雪,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早上醒来,陈溺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像柳絮一样,轻轻地飘落在地上,给整个城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她刚洗漱完,手机就响了,是江辙。
你下来一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陈溺有些疑惑,但还是穿上外套,下了楼。刚走出单元门,她就看到了站在雪地里的江辙。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白。他显然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睫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看到陈溺,他摘下帽子,露出冻得通红的脸颊和鼻子,咧嘴笑了笑:下雪了。
陈溺看着他,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个男人,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表达着他的感情。
江辙,她说,声音有些哽咽,我们试试吧。
江辙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地看着陈溺,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猛地冲上前,紧紧地抱住陈溺,把她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很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谢谢你,陈溺,谢谢你。他一遍遍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像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雪花还在不停地飘落,落在他们的身上,也落在他们重新走到一起的心上。
11.后来,陈溺在江辙书房发现一本日记。
那是一个普通的黑色硬壳笔记本,放在书架的最底层,被一堆专业书籍掩盖着。要不是陈溺帮江辙整理书房时不小心碰掉了那些书,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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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陈溺答应做我女朋友。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字迹有些潦草,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陈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忍不住往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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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巷,她眼睛很亮,像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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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图书馆,她在看一本诗集,阳光落在她脸上,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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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毕业典礼,她站在台上发光,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拥有她。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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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大学重逢,她剪了短发,还是那么可爱。我一定要追到她。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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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她走了,我的心也空了。我把她的名字纹在心脏后面,这样,她就永远在我心里了。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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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日,美国,想她。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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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回国,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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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竞标会,又见到她了,她还是那么优秀。
最后一页,是昨天的日期: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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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陈溺说,我们结婚吧。
陈溺看着那些文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原来,从一开始,江辙就把她放在了心上。那些她以为的偶然相遇,其实都是他的刻意为之;那些她以为的随口之言,其实都是他深藏心底的爱意。
她合上日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江辙那颗滚烫而真诚的心。这时,江辙推门进来,看到陈溺抱着日记本,眼睛红红的,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看到了
陈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江辙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以前我不懂怎么表达,总是让你受委屈,对不起。
江辙,陈溺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傻。
江辙笑了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为了你,傻一点也没关系。
12.婚礼那天,江辙哭了。
婚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举行,场地选在了一个风景优美的草坪上,周围摆满了陈溺最喜欢的白色玫瑰。亲朋好友都来了,脸上带着真诚的祝福。
陈溺穿着洁白的婚纱,化着精致的妆容,挽着父亲的胳膊,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的江辙。
江辙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玫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他站在那里,却像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眼神紧张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陈溺,手不停地攥着西装下摆。
当陈溺走到他面前,父亲把她的手交到江辙手里时,江辙的手一直在抖。他看着陈溺,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陈溺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想起十七岁那个夏天。少年从墙头翻下来,阳光碎在他的睫毛上,眼神桀骜而张扬。时光荏苒,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了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可他看向她的眼神里,依旧有着初见时的惊艳和珍视。
原来命运早有伏笔,他们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是走到了一起。
司仪用温和的声音问道:江辙先生,无论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你都愿意爱陈溺女士一生一世吗
江辙看着陈溺,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出三个字:我愿意。说完,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和掌声。陈溺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对着司仪和在场的所有人,清晰地说:我也是。
台下掌声雷动,大家都为这对历经波折的新人感到高兴。陈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人群,看到林婉坐在角落,正轻轻地鼓着掌,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表情,但没有了以往的敌意。或许,她也终于放下了。
13.婚后第三年,陈溺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江辙欣喜若狂。他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每天准时回家,变着花样给陈溺做营养餐。晚上睡觉前,他总会小心翼翼地贴着陈溺的肚子说话:宝宝,要乖,别折腾妈妈。妈妈怀你很辛苦的。
陈溺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喜欢小孩
江辙吻了吻她的额头,认真地说:不,我只是喜欢你。不管是你,还是我们的宝宝,我都喜欢。
生产那天,陈溺被推进了产房。江辙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坐立不安。他一会儿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一会儿又趴在产房门口,试图听到里面的动静。每当护士出来一次,他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冲上去问情况。
几个小时后,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笑着对江辙说:恭喜你,是个健康的男孩。
江辙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哭得像个孩子。护士忍不住打趣道:没见过哭成这样的爸爸。
孩子取名叫江念,小名年年,寓意着江辙对陈溺的思念,也寓意着他们年年岁岁都能在一起。
年年会走路那天,天气很好。江辙蹲在地上,张开双臂,鼓励着年年:年年,过来,到爸爸这里来。
年年摇摇晃晃地迈出一步,又一步,然后扑进了江辙的怀里。他抱着江辙的腿,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爸爸。
江辙瞬间红了眼眶,他紧紧地抱住年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微笑的陈溺,声音哽咽地说:谢谢你,陈溺,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14.很多年后,陈溺在抖音回答:和浪子回头的人在一起是什么体验
她写:
他不是浪子,只是迷路的孩子。
我遇见他时,他满身风雪,像座孤岛。
后来我才明白,他不是不会爱,只是不会爱自己。
而我要做的,不是改变他,是陪他一起,找到回家的路。
回答末尾,她贴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江辙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抱着已经上幼儿园的年年,在厨房里包饺子。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江辙的侧脸温柔,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但笑起来的时候,依旧像个少年,眼里的光芒从未改变。
配文:
余生很长,幸好是你。
评论区里,很多人留言祝福。有人说羡慕这样的爱情,有人说为他们感到高兴。陈溺看着那些评论,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江辙和年年,她就什么都不怕。因为爱,是照亮彼此生命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