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那天深夜，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我知道那是谁，也知道此时此刻他定勃然大怒，会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但看到自己卡上一笔一笔的进账。
身为胜利者，我没什么不敢面对的。
接了电话，只能听见那边粗重的呼吸声。
大段的沉默过后，还是我先开了口：“霍云深？”
他终于开口，嗓音是沙哑破碎的：“沈念，你居然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他已经想明白，我没理由不承认。
“没错。”
“但别忘了，是你自己选择暂时不管公司的事，要去和你的俏俏共同进退当主播，我都没想过机会来得这么轻而易举。”
“所以你说得不再爱我，是真的？你从没想过挽回我的心，只是想要这些？”
我大为诧异。
万万想不到，大半夜的，他会问我这种酸溜溜的问题。
文艺青年上身了吗。
“你什么意思？”
他突然爆出一声冷笑：“沈念，别以为你拿到了一切，就能功德圆满了，我不稀罕你的爱，我还有俏俏，只要她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懒得理会他跟人格分裂一样，说出的前后口气十分矛盾的浑话。
我笑着提醒他：“那得看人家小姑娘见你大半身家都分出去之后，还愿不愿意跟你了。”
那边传来一声脆响，他似乎摔坏了什么东西。
接着暴怒开口：“沈念，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图钱？她爱的是我这个人！”
懒得再跟他多说。
果断挂了电话，我订了一张前往罗马的机票。
师母介绍我参加一场位于那里的雕塑作品展。
这次的主题是“重力场”，我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准备。
但主办方听说我是黄飞先生曾经的学生。
当机立断表示会为我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
公司有小诺他们和职业经理人就足够。
我的志向，不在于此。
去罗马之前，霍云深的名字又忽然上了热搜。
“在面向数十万观众的直播中，霍云深无视主播意愿和直播流程规划，利用他作为霍氏集团总裁的身份地位，强制要求女主播与他在镜头前进行亲密双人舞互动我们对此事件深感自责，现已吸取教训，诚恳地接受大家的批评和指正”
我看着看着，明白过来。
这是这家传媒公司绞尽脑汁想出的公关策略。
霍云深已经深陷丑闻，如果不能和他坚决割席，公司怕是也要完了。
只是不知道黎俏会作何选择呢？
不过，也和我无关。
踏上前往罗马的航班，准备关机前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沈念，我现在和俏俏很幸福，她说过会陪我重新东山再起，你就等着后悔吧。”
我默默删除，关机睡觉。
两个月里，我心无旁骛地沉浸在创作里。
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气流声和石屑声。
我喜欢看自己手臂发力时绷紧如弓弦的优美线条。
和手下的作品从初现雏形到饱含生命力的完美弧度。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是如此静谧美好。
参展的前一天，我最后一次调试轨道射灯的角度，有工作人员小心翼翼上前询问：“沈老师，这种废旧的脚手架真能承重这么大的雕塑吗？”
我笑着问他：“咱们这次艺术展的主题是什么？”
“反反重力”
“对嘛，只有悬在半空中，观众才能清晰地看到这截裂缝是如何吞噬灯光的，放心，脚手架既然能隐藏起来，就一定能承受得了。”
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转身正想离开。
突然看到走廊外有一抹身影飞速掠过。
我虽然感觉奇怪，却并没多想。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来到展会现场。
十年后第一次独立创作。
我的紧张不言而喻。
终于到了艺术展正式开启的时刻，主持人缓缓介绍：
“接下来为大家展示的作品是国内新锐雕塑家沈念女士的作品《悬浮的伤口》！”
我微微仰头，唇角笑意清浅。
我相信，我不会辜负师父的在天之灵，不会辜负师母的赤诚信任。
更不会辜负自己。
随着幕布缓缓揭开。
我的眼睛倏然瞪大了
原本应该悬在脚手架上方。
在灯光照耀的一瞬间就瞬间分割成阴暗两面的半球状雕塑竟然
被恶意地喷上了彩漆。
原本流畅的线条被突如其来的荧光粉色破坏得支离破碎。
我猛地攥紧掌心。
这是什么情况？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起。
我诧异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