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我失业回乡。
相亲对象堵我被窝,油腻男掀我被子:三十了还挑我月薪四千,配你绰绰有余!
亲戚逼我扶贫:你堂哥买房缺钱,你赶紧嫁人收彩礼给他填窟窿!
我当场掀桌:我读过的书走过的路,不是为了当你们垫脚石!
后来,无论王婆、李婶,见我落荒而逃。
我微笑关门:算了,这村里无一人可堪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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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苏眠,三十岁整,无车无房,存款清零,刚光荣加入失业大军。
拖着那个跟我一样伤痕累累的二十八寸行李箱,我像个逃兵,一头扎回了生我养我的苏家村。
城市的霓虹再亮,也照不亮我那比锅底还黑的前途。与其在出租屋里坐吃山空,等着房东催命,不如回家啃老。至少,家里有张不会半夜被房东敲响门的床。
我妈见我进门,眼圈瞬间就红了,围裙擦着手,一遍遍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里不比城里差,踏实!
我爸没说话,沉默地接过我手里死沉的箱子,肩膀往下沉了沉,只叹出一口浊气:累狠了吧先去睡一觉。
是真累。骨头缝里都透着被城市榨
干后的酸软。回到我那间久未住人、却依旧被我妈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小房间,我几乎是栽进床里的。
意识像断电的灯泡,啪一下,彻底灭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也不知过了多久,混沌里感觉有人在推我的肩膀,力道不小。紧接着,身上一凉!
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竟被一股蛮力猛地掀开!
哎哟喂!这都日头晒屁
股了还赖床!快起快起!我宝贝孙子都候你半天了!
一道又尖又利、像砂纸刮过铁皮的苍老嗓门在我耳边炸开,直往我天灵盖里钻。
我一个激灵,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身体已经因那骤然灌进来的冷空气和巨大的惊吓弹坐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眼前杵着个满脸褶子能夹死苍蝇的老婆子,手里正攥着我的被子,一脸理所当然。她身后,跟着个缩头缩脑的年轻男人,正用那种评估超市打折猪肉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我穿着单薄睡衣的身上扫射,嘴角还挂着点让人反胃的油滑笑意。
三秒。
足足花了三秒,我那被强制开机的CPU才勉强加载出眼前这荒诞剧的剧本。
不是梦!
我,苏眠,三十岁,大龄单身失业女青年,回乡第一天,在自己床上,被一个陌生老太婆掀了被子,附带一个陌生男人围观!
一股混杂着冰冷杀意和火山爆发的邪火,噌地从脚底板一路烧穿了天灵盖!
您哪位
我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沙哑,但里面的寒气足以让室温骤降十度,谁准您进我房间的谁让您动我被子的
那自称王婆的老太婆被我陡然爆发的戾气震得一哆嗦,但立刻又挺起干瘪的胸脯,嗓门拔得比我还高:我是你家对门的王婆!你妈叫我进来喊你的!小姑娘家家的,懂不懂点礼数她唾沫星子横飞,一把将身后那男人拽到前面,瞅瞅!我孙子,王大壮!正经大专毕业,在镇上大厂当小组长,一个月四千多块!金贵着呢!今儿个特地请假回来看你,你倒好,睡得跟死猪似的,像什么样子!
那王大壮被她一捅,这才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挤出个自以为憨厚实则蠢钝的笑:嘿嘿,你…你好,我是王大壮。
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王婆那张刻薄的脸上。
我妈让您进来,我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我妈让您掀我被子的我妈让您带着您这‘金贵’孙子,在我睡觉的时候,闯进我一个单身女人的房间
一把年纪了,‘非礼勿视’、‘男女有别’这八个字,是就着早饭吃进狗肚子里了还是您觉得您家这‘金疙瘩’镶了钻,全天下的女人都得感恩戴德、敞开被窝候着我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字字清晰,句句诛心,您这到底是来说媒,还是来抢压寨夫人的
王婆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酱爆猪肝色,指着我鼻子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你…你个小贱蹄子!怎么说话呢我…我这不是一片好心瞧你三十了还砸手里头,好心给你寻摸个好人家,你还不识抬举!
好心我简直气笑了,胸腔里那股火越烧越旺,您这‘好心’,就是招呼不打一个,闯我私人地盘就是趁我毫无防备,让个陌生男人把我当猴看您管这叫好心我看是缺德带冒烟吧!
我猛地掀开残余的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指着门口,声音拔高到破音:我明明白白告诉您!就算我苏眠这辈子嫁不出去,当老姑婆当到死,也看不上您家这种连‘尊重’俩字都不会写的玩意儿!现在!立刻!马上!带着您这宝贝疙瘩,从我房里滚出去!不然我立马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加性
骚扰!不信您试试!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窗玻璃都在嗡嗡响。
王大壮被我吼得一个趔趄,脸上那点油滑的笑彻底僵住,惊恐地往后缩。
王婆更是气得浑身筛糠,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投向门口。
我这才看见,我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框边,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脸色煞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眠眠……王婆她也是……
妈!我粗暴地打断她,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她,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失望和彻骨的疲惫,我昨天才回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只想安安稳稳睡个觉,就这么难吗
我妈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微微颤
抖的身体,张了张嘴,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艰难地转过头,声音又低又涩:王家嫂子…要不…你们先回吧孩子刚回来,是真累着了…
王婆得了这台阶,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呸!什么东西!城里回来的就高人一等了怪不得烂在家里没人要!就这母夜叉的德性,哪个男人受得了!晦气!倒八辈子血霉了!她拽着还在发懵的王大壮,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我的房间,那背影,活像被恶鬼追着撵。
世界终于清静了。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我妈小心翼翼地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带着讨好的试探:眠眠…消消气…王婆那人…嘴是臭了点,但她孙子…人还是老实的…
妈,
我打断她,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字一顿地问,如果今天,是我哥苏明在睡觉,她王婆敢带着她孙女冲进来掀我哥的被子吗
我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不敢。
我替她回答,声音冰冷得像结了霜,因为她知道男人要脸!男人的房间不能乱闯!男人的尊严碰不得!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怎么到了我这儿,我一个女人的清白和尊严,就这么不值钱可以随便让人踩在脚底下就因为我三十岁没结婚失业了
妈,我失业,我三十,我单身,这都是事实。但这些,不代表我低人一等!不代表我就得像个处理品一样任人挑拣!更不代表谁都可以闯进我的房间,掀开我的被子!
吼完最后一句,我猛地拽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黑暗瞬间笼罩下来,憋闷的空气里,滚烫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不是伤心,是排山倒海的委屈,是焚尽一切的愤怒。
原来,在某些人眼里,一个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女人,连最基本的、作为一个人的尊重,都是奢侈。
第二章:笑里藏刀我让你赔了猪肉又折兵!
王婆上门掀被子的壮举,像长了翅膀的瘟疫,一
夜之间就传遍了苏家村的犄角旮旯。
我泼妇、母老虎、活该嫁不出去的赫赫威名,算是彻底焊死在脑门上了。
对此,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份清净,是我豁出去脸皮、顶着唾沫星子换来的,我珍惜得很。
可惜,老天爷大概是觉得我
日子过得太舒坦。
才消停两天,第三天下午,我正窝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戴着降噪耳机,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最后一点离职交接的破事。初秋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几分前几天的晦气。
哎哟!这不是眠眠嘛!啥时候回来的瞧瞧这气色,真真是越来越水灵,比城里那些抹粉的丫头片子好看多啦!
一个热络得近乎谄媚的女高音由远及近,自带扩音效果。我摘下耳机,抬眼就看见对门的李婶,脸上堆满了能夹死苍蝇的褶子笑,扭着腰朝我快步走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油光锃亮的粗瓷大碗,浓郁的肉香霸道地直往鼻孔里钻。
李婶跟我妈关系算近的,平时没少串门。此刻,她像个移动的肉摊子,目标明确地冲我来了。
李婶,我站起身,脸上挂起客套疏离的假笑,您怎么有空过来
嗨!这不是听说咱家大学生宝贝闺女回来了嘛!她不由分说地把那碗还在滋滋冒油、肥瘦相间的蒸肉硬塞到我手里,那热乎劲儿烫得我指尖一缩。她顺势就亲亲热热地挨着我坐下,粗糙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差点以为她要给我号脉。
眠眠啊,在外面大城市待了那么些年,还是觉得咱家里舒坦吧她那双精明的三角眼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嗯,家里清静。我实话实说,不动声色地把手腕抽回来,把那碗油腻腻的肉放在旁边的石墩上。
清静是清静,可就是…李婶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褶子挤成一团,太清静了点儿,缺人气儿!你看你,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怎么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呢是不是城里那些男人眼珠子都长头顶上,不识货啊
来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依旧八风不动:缘分没到吧,急不来。
哎哟喂!我的傻闺女哟!李婶猛地一拍大
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女人的好光景就那么几年,能等吗听婶子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她凑得更近了,一股子油烟混合着头油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女人呐,干得好那都是虚的,嫁得好才是真本事!找个好男人嫁了,那才是一辈子的依靠,吃穿不愁!
我配合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深表赞同的表情:婶子说得在理。
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能倒出什么馊主意。
见我上道,李婶脸上的笑纹简直要开出花来,她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门,仿佛在传递什么天大的机密:眠眠啊,婶子打小就看你是个好孩子,比亲闺女还疼你!婶子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觉着…我家阿强,咋样
噗——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
出来!
李婶的儿子,张强,比我小两岁,二十八。初中毕业证大概是他的学历巅峰,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三无产品——无工作,无存款,无上进心。标准的妈宝巨婴,人生三
大爱好:躺平、打牌、玩手游。二十八年的人生履历,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啃老,啃老,还是啃老!
就这李婶也好意思腆着脸把他当盘菜端到我面前
我看着李婶那张写满了我儿子是天仙,你能看上是你祖坟冒青烟的自信脸庞,突然觉得这荒诞的世界充满了黑色幽默。
李婶,我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碗里蒸肉的热气,您是说…让我上赶着去给您当儿媳妇
对对对!哎哟!我就知道眠眠你是个明白人!李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唾沫星子又开始飞溅,你要真嫁过来,咱们两家可就亲上加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了!你放心,婶子拿你当亲闺女待,绝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彩礼啥的都好说!咱们两家这关系,谈钱多伤感情!意思意思就得了!
哦,意思意思就得了啊我拖长了调子,重新端起那碗油汪汪的蒸肉,凑到鼻子底下,夸张地深吸一口气,嗯——真香!李婶,您说,这猪要是养得白白胖胖,膘肥体壮,是不是能卖个好价钱
李婶一愣,显然没跟上我这跳跃的思维:那…那是肯定的啊!
可要是这猪啊,我放下碗,脸上的假笑像潮水般迅速退去,换上毫不掩饰的嘲讽,它自个儿就一身懒骨头,瘦得皮包骨,还挑三拣四,养着都嫌费粮食,是不是就白送都没人要倒贴钱人家还嫌占地方,对吧
李婶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像被泼了一盆冰水,那点精明劲儿终于反应过来我指桑骂槐了。
你…你这丫头片子!说的啥话她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没啥。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的脸,语气凉薄得像数九寒天的风,就是觉得婶子您这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我在院子这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您家张强,二十八岁,无业游民,兜比脸干净,唯一的‘上进心’大概就是研究游戏怎么通关。每天在家躺平啃老,除了会跟您伸手要钱去打牌、输了回来摔盆砸碗,还会干点啥哦,还会打游戏,废寝忘食那种。我说得对吗,李婶
李婶的脸,此刻就像打翻了调色盘,青白紫红轮番上阵,精彩纷呈。她你…你…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根本不给她喘气的机会,火力全开:我呢,三十岁,失业是不假。但我在一线城市混了八年,专业技能在手,工作经验管够,只要我想,随时能再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我靠自己,活得挺好,挺自在。
现在,您想让我嫁给你儿子,请问,我图啥我掰着手指头,一项项数给她听,图他年纪比我小两岁图他打游戏能熬夜图他啃老啃得理直气壮还是图您家那几间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老瓦房,指望它以后能拆迁暴富
哦,差点忘了,我一拍脑门,做出恍然大悟状,您刚才说了,彩礼不讲究虚的。合着您是想让我‘精准扶贫’,倒贴下嫁不仅一分钱彩礼拿不到,还得倒贴我这些年攒下的辛苦钱,去帮您养儿子,顺带再给您当个全年无休、随叫随到的免费老妈子婶子,您这买卖算盘打得,华尔街之狼看了都得给您磕一个啊!
我的声音不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精准无比地扎在李婶最敏感、最羞
耻的神经上。
她气得浑身像触电一样哆嗦,嘴唇抖得说不出话,只能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我。
李婶,我彻底敛去最后一丝表情,弯腰,端起那碗依旧滚烫、油光四溢的蒸肉,稳稳地放回她面前冰凉的石桌上,这碗肉,您还是端回去,给您家强哥好好补补身子吧。毕竟,啃老也是个技术活,挺耗费元气的。我呢,天生穷命,福薄,可消受不起您家这泼天的‘富贵’!
说完,我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重新戴上我的降噪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隔绝了外界一切噪音,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身后,是李婶气急败坏的跺脚声,以及粗瓷大碗被重重掼在石桌上发出的刺耳碰撞声。
不用猜也知道,明天,苏家村的八卦头条又要更新了。
母老虎成功升级为眼高于顶、刻薄势利、看不上咱乡下人的白眼狼。
随便吧。
爱咋说咋说。这世界,有人捧你,就有人踩你。与其活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憋屈死,不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痛痛快快喘口气。
你们可以编排我任何难听的话,但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想让我的人生给你们那点自私自利的破算盘买单窗户都给你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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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鸿门宴我掀了桌子谁也别吃!
如果说王婆代表了村里长舌妇的愚昧粗暴,李婶代表了市井小民的算计精明,那我那二伯母,绝对是亲戚圈里最顶级的高手——专攻笑里藏刀和我是为你好的精神绑架。
回家第十天,二伯家摆酒,美其名曰庆祝我堂哥苏冰三十二岁大寿。
我妈一
大早就来敲我门,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央求:眠眠,收拾收拾,中午去你二伯家吃饭,给你冰哥过生日。
看着我妈那带着恳求的眼神,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最终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算了,全当给老太太个面子。
我爸兄弟三个,他是老大,底下是二伯和三叔。三叔一家远在外省,轻易不回来。二伯家就在邻村,走动最勤。二伯母那张嘴,抹了蜜似的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那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从小到大,我在她手里吃的哑巴亏,数都数不清。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顿饭,生日是幌子,催婚批斗大会才是主题。而我,就是那个即将被架上火堆烤的主角。
果然,屁
股还没在板凳上坐热乎,酒桌上的客套话刚开了个头,二伯母的矛头就精准无比地对准了我。
哎哟哟,瞧瞧我们眠眠,可算是舍得回来啦!她脸上堆着慈祥得能滴出蜜的笑容,热情地夹了一
大筷子红烧肉放进我碗里,这一晃眼的功夫,都三十的大姑娘啦!她夸张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桌人都听见,在外面打拼辛苦是辛苦,可这终身大事啊,也得抓点紧!女孩子家家的,事业再风光,那都是浮云,找个好婆家、生儿育女才是正经归宿!
我埋头扒饭,假装没听见,把那块油腻的红烧肉拨到碗边。
二伯母见我不接茬,立刻调转火力,目标直指我妈:大嫂啊,不是我这个当弟妹的多嘴,眠眠的事,你这个当妈的可得上上心!再这么拖下去,好的都让人挑走了,剩下的可都是些歪瓜裂枣、没人要的货色了!
我妈脸上臊得通红,只能干笑着打哈哈:她…她自己有主意,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太干涉…
啥叫有主意二伯母的音调陡然拔高八度,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训诫意味,三十了还不结婚,这像话吗传出去好听啊她话锋一转,满脸骄傲地看向今天的主角——我那三十二岁的寿星堂哥苏冰,看看我们家阿冰,虽说没眠眠念书多,可也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这不,我们正托人给他张罗着呢!眠眠啊,你可得跟你冰哥好好学学!
我啪地一声放下筷子。
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投向二伯母,以及她口中那个榜样。
苏冰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我对面,头都没抬一下,全神贯注地刷着手机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开得老大,伴随着一阵阵傻里傻气的笑声。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寿星的待遇,仿佛这场宴席以及他未来的人生,都该由他爹妈一手包办。
一个三十二岁,还需要父母大摆筵席庆祝生日、四处托人介绍对象的巨婴,有什么资格让我学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假笑:二伯母,您说得对,我是该跟苏冰哥好好学学。
二伯母脸上立刻绽放出胜利者般得意洋洋的笑容:这就对了嘛!都是一家人,互相学习,互相帮衬,那才是正理!
是啊,互相帮衬。我点了点头,话锋却陡然一转,像淬了冰的刀子,苏冰哥今年才三十二岁,还没着落呢,您就急成这样。我今年三十了,您看起来比我亲妈还着急上火。这份‘热心肠’,真是感天动地。
不过,我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沫子,眼神扫过桌上瞬间安静下来的每一张脸,二伯母,您这么火急火燎地催着我们结婚,到底是真心实意为我们好呢还是…另有所图啊
二伯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像一张劣质的面具:苏眠!你这话啥意思我能图啥我这不都是盼着你们小辈好吗
是吗我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投入死水潭,激起千层浪,我怎么听说,您二位最近看上了镇上新开发的那个楼盘,想给苏冰哥买套婚房,首付还差个小二十万,正愁得满嘴燎泡呢有这回事吧
二伯母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
砰!二伯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跳,他黑着脸怒喝:苏眠!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
我胡说我毫无惧色地迎上他喷
火的目光,声音比他更大,二伯!苏冰哥去年谈的那个对象,人家姑娘要求在镇上买房才肯结婚,结果您家拿不出首付,人家姑娘扭头就走!这事儿,咱们苏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亲戚,谁不知道谁没在背后当笑话讲过您当大家都失忆了
现在,您二位这么卖力地撺掇我结婚,话里话外地敲打,说什么‘女孩子嫁人彩礼不能要太高’、‘找个老实本分能过日子的人就行’。怎么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二伯母,是盘算着让我随便找个歪瓜裂枣嫁了,好把收来的彩礼钱‘借’给你们,给苏冰哥凑首付
还是说,在您二位眼里,我一个三十岁的‘老姑娘’,能有人要就该烧高香了,根本不配要彩礼而您儿子,三十二岁的‘黄金单身汉’,就非得有房有车,风风光光地娶媳妇进门
二伯母,同样是苏家的血脉,您这心眼子,偏得也太离谱了吧
再说了,我环视一圈鸦雀无声的亲戚们,声音掷地有声,按咱苏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长幼有序!苏冰哥是比我小,可他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怎么轮,也该他先成家立业、撑起门户吧怎么现在咱苏家的规矩改章程了要靠嫁侄女换彩礼,来给侄子铺路了这算盘打得,祖宗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吧!
我的语速快如疾风骤雨,一句接一句,字字如刀,句句见血,把二伯母那点遮羞布撕得粉碎,连条裤衩都没剩下!
整个堂屋死寂一片。刚才还推杯换盏的热闹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端着酒杯的,夹着菜的,张着嘴的,全都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二伯母的脸,从惨白到通红,再到酱紫,最后变成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败。她指着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你…你…你个…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完整的屁。
反了!反了天了!二伯父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开身后的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脸红脖子粗地指着我咆哮,苏眠!你个混账东西!还有没有点规矩!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滚!你给我滚出去!
我爸也噌地站了起来,魁梧的身躯直接挡在我前面,脸色铁青,声音沉得像块铁:老二!你冲谁吼呢!眠眠是说话冲了点!可你们做的那些事,就全占理了!
我妈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过来拽我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眠眠!快别说了!快给你二伯二伯母赔个不是!
赔不是我一把甩开她的手,霍然起身,脊梁骨挺得笔直,冷冷地迎视着二伯父和二伯母那恨不得生吞了我的目光,我哪句话说错了需要赔不是
我不过是把你们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算计,摊到太阳底下晒晒!怎么敢做,还怕人说
我目光扫过满桌狼藉的菜肴,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尴尬、或幸灾乐祸的脸,最后落在那位依旧沉迷手机、仿佛置身事外的寿星苏冰身上。
这顿饭,我苏眠消受不起!我一把抓起放在旁边的帆布包,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祝苏冰哥,三十二岁生日快乐!也祝您二位,早日靠着自己儿子的真本事——而不是靠算计自家侄女——给他买上婚房,娶上媳妇!这份‘大礼’,你们慢慢享用!
说完,我转身,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那间令人窒息、充满了虚伪算计的屋子。
身后,是二伯父暴怒的咆哮、二伯母终于爆发的哭嚎,以及杯盘碗碟被扫落在地的刺耳碎裂声。
还有我爸妈焦急又无措的呼喊。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在苏家整个亲戚圈子里,算是彻底社会性死亡了。
但那又怎样
有些所谓的亲情,早就在日复一年的偏心和算计里,腐烂发臭,变得比擦屁股纸还廉价。这样的亲情,断了,反而是种解脱!
第四章:姐的单身生活不香吗!
那场被我掀了桌子的鸿门宴之后,我在苏家村的江湖地位,直接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泼妇、白眼狼这些称号都显得太小儿科了。村民们私下给我封了个更响亮的名号——六亲不认的疯批战神!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味儿。
以前是明晃晃的鄙夷、同情或者看好戏的探究。现在,统一变成了敬畏中带着点闪躲,好奇里掺着点畏惧。走在村道上,迎面碰见熟人,对方要么立刻堆起假笑点头哈腰,要么干脆脖子一缩,假装没看见,贴着墙根溜得飞快。
再也没有媒婆敢踏进我家门槛半步。
王婆远远瞅见我,能绕出二里地去。
李婶在村口小卖部撞见我买盐,脑袋都快埋进胸口了,付钱的手抖得跟得了鸡爪疯似的。
就连我那一直忧心忡忡的亲妈,也彻底消停了。耳边再也听不到村东头老张家儿子在城里打工、镇西口老李家小子刚买了车之类的试探性推销。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得只剩下风声、鸟鸣和我自己的心跳。
这份用疯批名声换来的宁静,啧,真香!
我成了苏家村无人敢惹的禁忌,一个行走的闲人免近招牌。
这感觉,有点孤单,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自由的甜味儿。
日子变得简单而有规律。睡到自然醒,在鸟叫声中起床。给自己煮一杯香浓的咖啡,坐在爬满绿藤的葡萄架下,看书,处理邮件。阳光好的午后,侍弄花草,看蜜蜂在花间忙碌。傍晚和以前天南地北的同事朋友视频吹水,聊聊八卦,吐吐槽。
没有KPI,没有通勤,没有职场PUA。只有阳光、微风、泥土的芬芳和自己亲手创造的、缓慢生长的绿意。
我的生活,简单,宁静,富足,且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一天晚上,我妈轻轻推开我的房门,坐在我床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昏黄的灯光下,她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妈,有事就说呗。我合上手里的书,看向她。
她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眠眠…村里头那些人…背地里都传疯了…说你…说你太厉害,太能闹,往后怕是…怕是更没人敢要了…
声音越说越低,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忧虑。
我忍不住笑了,是真觉得好笑:妈,那您觉得,嫁出去,就真的万事大吉,人生圆满了吗
我妈被我反问得一愣,眼神有些茫然。
您看看对门徐婶家那个儿媳妇,我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嫁过来少说也有十年了吧一口气生了俩娃,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伺候老的伺候小的,喂猪做饭洗衣服,把自己熬得跟个黄脸枯菜似的。她男人赵大军呢在镇上厂子里当个小组长,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听说跟隔壁村一个寡妇不清不楚,她知道了又怎样敢吭一声吗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日子,是您想让我过的
我妈的嘴唇抿紧了。
再看看李婶,我继续,她倒是没儿媳妇,可她自个儿呢守着张强那个活祖宗,五十好几的人了,还得顶着大太阳下地干活,累死累活挣那点辛苦钱,还不够她宝贝儿子一夜牌桌上输的!她这辈子,有过一天是为自己活的吗幸福吗
我妈的眼神黯淡下去。
还有咱那亲爱的二伯母,我冷笑,精打细算了一辈子,把苏冰当眼珠子护着,结果呢护出来个只会打游戏、等着爹妈给买房娶媳妇的废物!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算计成了个笑话!您说她这一辈子,图个啥
我妈彻底沉默了。这些都是活生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血淋淋的现实比任何大道理都有说服力。
妈,我放柔了声音,握住她粗糙的手,结婚,从来就不是女人人生的必选项。它应该是锦上添花,是遇到了那个对的人,能让日子过得更好、更有滋味儿。而不是雪中送炭,更不该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将就和扶贫!
如果哪天,我真能遇到那么一个人,他尊重我,欣赏我,我们俩在一起比一个人时更快乐、更有力量,那我愿意结婚。可如果遇不到,我语气坚定,我一个人,也能把这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风生水起!我不想为了堵住别人的嘴,为了撕掉‘剩女’这个标签,就随随便便找个男人,跳进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火坑,去过那种整天鸡飞狗跳、憋憋屈屈的日子!
妈,我拼命读书,挤破头去大城市工作,不是为了三十岁灰溜溜地滚回村里,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当成菜市场的剩菜挑挑拣拣,被人算计着能换多少彩礼!
我的声音有些发哽,但目光却异常明亮,我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都在告诉我一件事——我苏眠,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按照别人的剧本,活成他们期待的样子!
那天晚上,我和我妈聊了很久很久,窗外的月亮从东边慢慢爬到了中天。
我不知道她听懂了多少,理解了多少。但从那以后,她看我的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那份沉甸甸的焦虑和忧愁,像阳光下的薄雾,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点新奇和释然的平静。
偶尔,我会在侍弄我的小番茄时,透过茂密的藤蔓,瞥见她在厨房窗口悄悄望着我。然后听到她小声地,带着点不确定,又带着点骄傲,对我爸嘀咕:老头子,你看咱闺女…这样…好像…也挺好
是啊,挺好的。
世人都说女人结婚生子才算圆满。
可对我苏眠而言,内心的平静安稳,精神的独立自由,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不必向任何人妥协,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人生圆满。
至于那个所谓的对的人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穿过茫茫人海,带着和我同频共振的灵魂,笑着走到我的小院门口。
如果他来了,我会放下浇花的水壶,擦擦手,给他倒一杯我自己种的薄荷茶。
如果他一直不来
哈,那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