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彻底豁出去了。
他像是把整个独立团当成了一块生了锈、淬了血的顽铁。
而他自己,就是那把抡圆了,拼尽全力砸下来的铁锤!
整个杨村,在他的铁锤下,彻底变成了一个鸡飞狗跳、却又热气腾腾的巨型练兵场。
“被子都给老子叠成豆腐块!要有棱有角!老子要能拿来切萝卜!”
“枪!你们的枪是什么?是你们在战场上的老婆!一天不擦就得生锈!”
“谁的枪管里要是还能倒出半点土来,就跟那个张大壮一样,给老子滚去关禁闭,饿他三天!”
“还有你们的个人卫生!一个个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从今天起,每天都要洗脸漱口!没牙刷就用手指头蘸盐给老子使劲搓!谁他娘的再让老子闻到那股馊味,老子就把他扒光了扔进河里泡上三天三夜!”
李云龙的咆哮声,裹挟着尘土和汗味,从清晨到日暮,从未停歇。
整个独立团的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他折腾得快要脱层皮。
他们现在宁可立刻上阵地去跟鬼子拼刺刀,也不想再叠那该死的、能切萝卜的被子。
怨声载道。
骂娘声此起彼伏,在夜里说梦话都是骂团长的。
但,没人敢真的炸刺。
因为这位新团长,赏罚分明得让人心里发怵。
做得好的,晚上开饭时,搪瓷碗里真的会多出一大块黄澄澄、油汪汪的牛肉罐头。
那股霸道的肉香,馋的人能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做得不好的,下场也格外凄惨。
二营有个老兵班长,仗着自己资格老,跟指导员顶了两句嘴。
李云龙知道了,二话不说,当着全营的面,直接撸了他的班长职务,罚他去炊事班挑一个星期的大粪。
一时间,整个独立团的上空,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氛围。
一半是地狱般的体能折磨。
一半是天堂般的牛肉浓香。
所有人都被这根粗壮的胡萝卜和更粗暴的大棒,抽得晕头转向,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服从。
而成才,则完全置身事外。
他就像一个冷酷的旁观者,看着李云龙用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一锤一锤地,将这支部队的纪律和血性,重新锻造出来。
这是第一步。
只有把这群散漫惯了的兵油子,打磨成懂得绝对服从的战争零件,他后续的那个疯狂计划,才能真正展开。
就在杨村被李云龙搅得天翻地覆的第三天下午。
一匹快马,卷着一路黄尘,从村口的方向疾驰而来,马蹄声急促如鼓点。
马上的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八路军干部制服,纤尘不染,与杨村这泥泞、血腥、混乱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这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容白净,眼神清亮,身上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书卷气。
他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操场上,几十个士兵正被罚站军姿,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背,在阳光下蒸腾出白色的水汽。
不远处,一个军官正扯着嗓子,用不堪入耳的脏话,训斥着一队正在擦枪的士兵。
这哪里像一支正规的、有崇高理想的革命队伍?
这分明就是一个纪律败坏的土匪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