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就是你死我活!不是请客吃饭!只要能干掉敌人,什么手段都他娘的是好手段!”
“人家用脑子打仗!你们呢?用什么?用你们那比驴还笨的脑袋吗?!”
“哨兵呢?暗哨呢?警戒哨呢?全他娘的睡着了吗?鬼子都踩到你们脸上了,你们的耳朵还塞着驴毛呢?!”
“一个主力团!被一支鬼子小部队,打成这个熊样!你们还有脸站在这儿喘气?!”
“我告诉你们!我要是你们,就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免得活着丢人现眼!”
他骂得酣畅淋漓,唾沫星子横飞。
整个队伍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压抑的粗重喘息声。
就在这时,队列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兵,大概是孔捷时期的老班长,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孔团长带我们的时候,打的都是硬仗哪像这样”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操场上,却清晰地传到了李云龙的耳朵里。
李云龙的目光,瞬间像鹰一样锁定了那个老兵。
“你!给老子滚出来!”
那个老兵脸色一白,旁边的战友想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梗着脖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怎么?不服气?”
李云龙走到他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
“报告团长!我不是不服气!”老兵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我们是打了败仗!可弟兄们也都拼了命!您不能这么说我们!”
“拼命?”
李云龙冷笑一声,猛地伸手,一把夺过他背着的汉阳造。
他将枪口朝下,在地上轻轻一磕。
“咔哒”一声,一小撮黑乎乎的泥土,从枪管里掉了出来。
李云龙的眼神,瞬间变得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冷。
“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
李云龙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的枪里都能种地了!你还跟老子谈拼命?”
“你这是在拼命吗?你这是拿着根烧火棍,去给鬼子送人头!”
“你!”他用枪管重重地戳着那个老兵的胸口,“叫什么名字!”
“一营二连,张大壮!”老兵挺直了胸膛,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好!张大壮!”李云龙点点头,“老子今天就拿你开刀!让你们都长长记性!”
“警卫员!”
王根生和刘大力一个激灵,立刻大步上前。
“把他给老子绑起来!关禁闭!三天不准吃饭,五天不准喝水!”
李云龙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让他给老子好好想想,什么他娘的,才叫军人!”
整个独立团,彻底被镇住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新团长,竟然真的敢拿一个战斗英雄开刀!
而且是如此不近人情!
张大壮也懵了,他想反抗,却被王根生和刘大力一左一右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李云龙没有理会他,而是重新面向整个队伍。
“从今天起,在独立团,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我李云龙的规矩!”
“谁的枪但凡有一点泥,关禁闭一天!”
“谁的子弹但凡少一颗,关禁闭三天!”
“谁在站岗的时候打瞌睡,老子亲自把他吊在村口示众!”
“谁要是再给老子打败仗”
李云龙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森然道,“那就别怪我李云龙,不认你这个弟兄!”
说完,他猛地一挥手。
“成才!”
“到!”
成才应声出列,身姿挺拔如松。
“把你的人带过来!”李云龙吼道,“让他们给这群睁眼瞎看看!什么叫装备!什么叫兵!”
成才点点头,转身对着身后那几个老兵打了个手势。
那几个被服厂的老兵,迈着整齐划一、充满力量感的步伐,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们齐刷刷地卸下自己的步枪,掏出通条和擦枪布,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以一种近乎于艺术表演般的流畅动作,一丝不苟地保养自己的武器。
每一个零件的拆解,每一次擦拭,每一次上油,都充满了标准化的韵律感。
那动作,快、准、稳,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万次。
独立团的士兵们,就那么呆呆地看着。
看着那几支很快就被拆解成一堆零件,又被迅速组装起来,擦得油光锃亮、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步枪。
那不是武器。
那是艺术品。
一种死亡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