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于城西破败的小巷深处,救了两个被不干净东西缠上的男人。
一个是斯文败类的集团太子爷,顾夜,桃花眼下藏着无尽的算计与脆弱。
另一个是冷峻禁欲的豪门掌权人,傅云洲,冰山面容下是化不开的偏执与深情。
他们记忆全失,却都哭着喊着要把刻着生辰八字的家族信物塞给我,签下婚契,仿佛我是他们刻在灵魂深处的唯一执念。
我以为这是救人后意外沾染的桃花债,是师父口中那场命中注定的劫与缘。
直到三年后京城再遇,他们西装革履,眼神冰冷,将我曾珍视的一切,轻蔑地踩在脚下。
可当夜色降临,褪去所有伪装,他们却又会红着眼,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我的垂怜。
01
沈小姐的手段,圈内谁人不知,三年前用些不入流的江湖把戏,就想捆绑我们傅、顾两家,现在追到京城,胃口当真不小啊。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慈善晚宴上,傅云洲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香槟,语调冰冷得像是淬了寒冰。
他站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周身的气场强大而疏离,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像无数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割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身边的顾夜,那个曾经在我面前脆弱得像只淋湿小奶狗的男人,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
闻言,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
云洲,话别说这么绝,万一沈小姐是来推销新业务的呢
他缓缓抬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里面盛满了戏谑和刻意的疏离,仿佛我们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沈小姐,开个价吧,三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救命之恩’,你想要多少钱,才肯彻底从我们眼前消失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逆流,指尖冰凉得像是握住了寒冬的霜雪。
周围的宾客们,那些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名媛千金,纷纷朝我投来探究而鄙夷的目光,窃窃的笑声像是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我的耳膜。
我攥紧了挎包的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包里静静地躺着那两样曾被我视若珍宝的信物。
我只是来退婚的,来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三年前,在那个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雨夜,我师父掐指一算,说我命里有一劫,亦是一缘,让我务必去城西那座废弃多年的纺织工厂走一趟。
我在那里,遇见了他们。
两个被浓稠如墨的秽物死死缠身,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死气,几乎已经丢了半条命的男人。
傅云洲和顾夜。
他们人事不省,高烧不退,身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动用了师门严令禁止轻易使用的秘法净灵渡厄,才堪堪将他们身上的秽物净化剥离。
代价是,我的灵力与他们的尘世因果,产生了一种名为魂息绑定的古老共生契约。
这种契约,会让我在他们身上的业彻底消散之前,成为他们本能的、唯一的依赖。
我的气息,是他们的良药;我的存在,是他们的港湾。
所以,当他们醒来后,都暂时性地失忆了。
一个像小孩子一样死死抱着我的腿,眼眶红红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你是我的。
另一个则固执地拽着我的胳膊,声音沙哑却坚定:你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们结婚吧。
一个给了我傅家传了几代人的羊脂白玉佩,温润的玉石上刻着繁复的家族图腾。
一个塞给我一张纯黑的铂金卡,上面用烫金工艺刻着他独一无二的生辰八字。
我脑子坏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要对你负责。这是傅云洲。
你是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你就是我的全世界。这是顾夜。
我看着他俩真诚得不掺一丝杂质的脸,又想起师父那句意味深长的劫与缘,以为这就是我的宿命。
既然不小心医坏了人家的脑子,就要负责到底。
于是,我收下了这两份沉甸甸的婚书。
可现在,时过境迁,他们恢复了记忆,也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和与生俱来的傲慢。
原来,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愚昧可笑、趁人之危的乡下神棍。
就在我快要被那些嘲讽的目光溺毙时,宴会的主人,傅家的老太太,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老太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睛扫过全场,凌厉的目光让所有议论声瞬间噤声。
我傅家的恩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来置喙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太太走到我面前,无视了傅云洲和顾夜难看的脸色,亲切地拉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
沈丫头,别听他们这些浑小子胡说八道。你救了云洲,就是我们傅家板上钉钉的大恩人。
她顿了顿,从身旁管家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打开,递到我面前。
里面是一张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空白婚契。
这是我们傅家的婚契,空白的。我们傅家认定的孙媳妇,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老太太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宴会厅,清晰而坚定。
你想什么时候嫁,就把名字填上去,这份婚契,随时生效。
我彻底愣住了,全场也都愣住了,落针可闻。
顾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平日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像是结了冰。
而傅云洲,他死死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片翻涌的海,那冰冷的表象之下,似乎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不易察觉的……恐慌
02
我最终还是没有收下那张足以让京城所有名媛都为之疯狂的空白婚契。
在傅老太太惋惜的目光中,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场。
晚宴的喧嚣与奢华被我抛在身后,我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刚走到酒店门口,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手腕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死死拽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不等我,就想一个人走
顾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沙哑和压抑,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木质香调混杂着酒气,将我团团包围。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拽进一旁无人经过的安全通道,沉重的防火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亮与声音。
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声控灯下,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未晞,为什么不理我
他低下头,那张在宴会上还挂着戏谑笑容的俊脸,此刻却写满了委屈和不安。
漂亮的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格外无助,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大型犬。
我身上好冷,是不是三年前的旧疾又犯了你帮我看看,摸摸这里,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他抓着我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依赖,就想往他昂贵的定制西装衬衫里探去。
这熟悉的场景,这熟悉的语气,让我瞬间回到了三年前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
那时他也是这样,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撒娇卖痴,用尽一切办法让我留在他身边,一刻也不愿分离。
可刚刚在宴会上,他那副轻蔑冷漠的样子,还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人格分裂也没有这么快的。
顾先生,请你自重。
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冰冷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你的‘病’,三年前我已经彻底治好了。至于那份所谓的报酬,我也不要了。
我从挎包里,掏出那张被我摩挲了无数遍、刻着他生辰八字的铂金卡,毫不犹豫地塞进他的手心。
物归原主,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他的目光落在掌心那张冰冷的卡片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褪尽。
平日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唇角,此刻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死紧。
两清沈未晞,你凭什么说两清
他猛地上前一步,将我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气息危险而狂躁。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灵力还和我的命数绑在一起!你以为,这是你想断就能断的吗
我倔强地别过脸,不想去看他那双写满了受伤和痛苦的眼睛。
绑定可以强行解除,只是过程会痛苦一点而已。
痛苦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绝望和疯狂。
沈未未,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吗没有你在身边,我的灵魂每分每秒都像是在被无数只手撕裂,那才叫痛苦!
他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经泛红,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退了我的婚契,是不是转头就要去接受傅云洲那个冰块脸的他到底哪里好不就是比我多了几块腹肌吗我也有!
我懒得跟他在这昏暗的楼道里争辩这些无聊的问题,正想用力推开他,安全通道的门却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明亮的光线瞬间涌了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
当红女星秦思雨穿着一身高定礼服,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相机的记者。
阿夜,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顾夜脸上的脆弱、疯狂和痛苦,在看到秦思雨的那一刻,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松开我,后退一步,又恢复了那个慵懒矜贵、玩世不恭的顾家太子爷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男人,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他自然地走过去,亲昵地搂住秦思uto雨的腰,随即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厌恶。
没什么,跟沈小姐谈一笔生意而已,她嫌我给的价钱太低了。
他转向一脸委屈的秦思雨,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与刚才对我说话的语气质判若两人。
思雨,你别误会,我跟她之间,不过是一场为了帮你‘冲煞’而逢场作戏的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你觉得,我怎么可能对一个满身铜臭味的神棍动真心
秦思雨的脸上立刻绽放出胜利者般得意的笑容,她靠在顾夜怀里,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从里到外,冻得彻彻底底。
原来,三年前的一切,都不是意外。
他们处心积虑地接近我,花言巧语地哄骗我,不过是为了给这个叫秦思雨的女人,当一个化解灾厄、抵挡邪祟的人肉盾牌
而我付出的半身修为和一颗真心,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眼里,不过是一场随时可以结束的可笑游戏。
03
我的师门净灵一脉,自上古时期传承至今,已有千年。
我们的能力,是净化世间一切污秽邪祟,维系阴阳两界的平衡。
但这种逆天而行的能力,对施术者自身的灵力消耗极大,且极容易与被救者的尘世因果产生极强的纠缠。
师父曾不止一次地告诫我,山下的凡人,七情六欲,心思最是复杂难测,不可轻易沾染,否则必遭反噬。
三年前,我终究还是没听他的话。
我以为我救的是两个命悬一线的可怜人,没想到头来,却是救了两头精心伪装、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净化秽物最凶险的一步,名为灵力渡引,需要以施术者自身精纯的灵力为引,将被救者体内盘踞的死气,先渡到自己身上,再运功将其彻底化解。
这个过程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灵力反噬,经脉尽断。
那天晚上,我几乎耗尽了半身修为,才把他们两个从鬼门关前硬生生拉了回来。
而那魂息绑定的副作用,便是在此之后产生的。
在他们身上沾染的秽物因果被彻底净化之前,我的气息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沙漠旅人眼中的绿洲,是黑暗中唯一的火光,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救赎。
他们会像最虔诚的信徒一样信仰我,会像瘾君子一样疯狂地依赖我。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深情款款的告白,那些非我不娶的誓言,那些患得患失的眼神,都不过是绑定效应下的本能反应,是生理上无法抗拒的依赖。
是我太蠢,太天真,竟然把这种病态的依赖,当成了爱情。
既然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游戏,那现在,我宣布,它提前结束了。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临时租住的公寓,立刻反锁了房门。
我没有开灯,径直走进房间,从行李箱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
盒子里,是我净灵一脉的法器和绘制符咒的工具。
我不再犹豫,立刻摆开法坛,点燃三炷清心香,准备用师门禁术,强行斩断我们三人之间的因果线。
这种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自残八百。
轻则灵力大损,修为倒退数十年;重则灵脉尽毁,修为尽废,沦为废人。
但我一刻也不想再跟那两个虚伪的男人有任何牵扯了。
我盘腿坐下,口中默念晦涩的咒语,指尖凝结起一抹微弱的白光,点向自己的眉心。
刚念动咒语的第一个音节,胸口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扯。
眼前猛地一黑,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染红了面前的地板。
门铃却在此时,毫无征兆地、疯狂地响了起来,伴随着砰砰砰的剧烈砸门声。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竟然是傅云洲。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那身在宴会上笔挺昂贵的阿玛尼西装外套,此刻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没了宴会上的冰冷与矜贵,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焦灼和狼狈。
沈未晞,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我不予理会,转身就想回到法坛前,继续施法。
沈未晞!你要是敢强行解绑,我现在就从这二十八楼跳下去!
他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吐血了你以为解绑死的就你一个吗我告诉你,因果线一旦强行斩断,我们两个,也活不了!
我浑身猛地一震,停下了脚步。
他怎么会知道
师门的禁术,外人绝不可能知晓,除非……
你到底是谁我隔着厚重的防盗门,冷声问道。
门外沉默了片刻,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我是谁不重要。傅云洲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重要的是,秦思雨出事了,三年前那东西,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它好像……盯上你了。
04
我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门开的一瞬间,傅云洲高大的身影立刻挤了进来,他身上带着的夜露寒气,瞬间将我包裹。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满是急切,目光在我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像是在检查一件易碎的珍宝。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他的掌心滚烫得惊人,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腕骨。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冷冷地看着他:秦思雨出事,与我何干傅先生,你找错人了。
不,没有错。傅云洲的黑眸紧紧锁住我,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那东西本来是冲着思雨来的,三年前被你用秘法镇压,元气大伤。现在它恢复了元气,卷土重来,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你这个坏了它好事的‘净化者’!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丢在客厅的茶几上。
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的VIP病房,秦思雨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昔日里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藤蔓状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活物一般,正不断地、缓慢地向上蔓延,目标直指她的心脏。
这是‘腐骨咒’。我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心中不禁一沉,是怨灵之咒中,最阴毒的一种,一旦黑纹蔓延到心脏,中咒者必死无疑,神仙难救。
没错。傅云洲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而且,下咒的人,其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
我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冷笑一声:引我出来然后呢让我再发一次善心,去给你们那位金枝玉叶的秦小姐,当一次‘人肉盾牌’
傅云洲高大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
未晞,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够了!我厉声打断他,我不想听你们的任何解释。你们的游戏,我玩不起,也不想再玩了。从今以后,你们的死活,都与我无关。
我转身就要去关门,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傅云洲却用身体死死地抵住门框,眼底是全然的慌乱。
你不能走!沈未晞,你不能不管!他急了,一把将我拽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未晞,求你,再帮我一次。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再是冰冷的命令,而是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哀求和绝望,只要你肯救思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傅家的继承权,我的这条命,只要你开口,都可以拿去。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窝,我却只觉得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恶寒。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为了别人,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去牺牲的戏码。
我用力推开他,眼神比他刚才在宴会上看我时,还要冰冷一万倍。
傅云洲,收起你那套廉价的深情。我沈未晞,不稀罕。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彩信。
我下意识地点开,只看了一眼,我的瞳孔便骤然收缩。
那是一间我再熟悉不过的房间,是我师父在山中清修的禅房,古朴的陈设,一尘不染。
而照片里,一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完全看不清面容的人,正静静地站在我师父打坐的蒲团前。
那人的手里,赫然拿着一把我师父从不离身的、用以刻画符咒的桃木匕首。
匕首的尖端,正滴着一滴鲜红的血。
照片下面,还附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字:【想要你师父活命,就来城南烂尾楼。记住,一个人来。】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05
这是个圈套。
傅云洲也看到了照片,立刻沉声下了判断,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故意抓了你师父,就是为了设下陷阱,逼你就范。
我心乱如麻,手脚冰凉。
师父灵力高深莫测,修为早已臻至化境,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凡人轻易抓住
我必须去。我看着傅云洲,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迅速将法器和符纸收进挎包。
我跟你一起去。傅云洲立刻说道,没有丝毫犹豫。
不行,他们让我一个人去。我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行!那太危险了!他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你刚刚强行解绑,灵力受损严重,一个人去就是自投罗网,白白送死!
我看着他焦急万分的脸,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早已盘桓许久的念头。
傅云洲,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净灵一脉’的传人
他沉默了,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们傅家和顾家,是不是也和我们‘净灵一脉’一样,是守护这个城市阴阳平衡的‘传承者’家族
他依然沉默,但那紧紧锁起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了。
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豪门贵胄,而是身负特殊宿命的传承者家族。
难怪他们会知道秽物,会知道魂息绑定,会知道我的能力。
三年前,他们在废弃工厂的出现,根本不是一场偶然的意外,而是一场有预谋地、专门针对我而来的求助。
而那场所谓的游戏,不过是他们为了掩盖真相,用来迷惑某个强大存在的幌子。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全部的真相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因为对手太强大,太狡猾。傅云舟的声音无比沉重,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们不想把你卷进这场持续了百年的争斗里,更不想让你成为他们首要的攻击目标。
所以你们就选择欺骗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我为你们的‘爱情游戏’付出真心
我的心,像被泡在冰冷的盐水里,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又酸又涩。
未晞,我们……
别说了。我打断他,不想再听任何迟来的解释。
我从挎包里,拿出那块温润的、属于傅家的传家玉佩,用力塞进他的手心。
这是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我转身,拿起我的法器挎包,不再看他一眼。
从这一刻起,我沈未晞,与你们傅家,再无任何瓜葛。我师父,我自己会去救。
我决绝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傅云洲压抑着痛苦的低吼,和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看到他受伤的眼神,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坚硬外壳,就会瞬间崩塌。
夜色深沉如墨,我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城南那栋著名烂尾楼的路。
我知道,前方等待我的,很可能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恶战。
但为了师父,我别无选择,也绝不后悔。
当我打车赶到那栋笼罩在黑暗中的烂尾楼下时,却看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顾夜。
他斜斜地靠在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上,指尖夹着一根烟,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着他晦暗不明的俊美侧脸。
看到我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立刻掐灭了烟,大步朝我走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还带着体温的昂贵外套,不容分说地披在了我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身体上。
走吧,我陪你一起上去,去会会那个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鼠辈。
06
烂尾楼里,阴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霉菌混合的难闻气味。
我和顾夜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在布满了碎石和灰尘的走廊里,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不该来的。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低声说道。
那你就不该来吗他没有回头,只是反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沈未晞,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怪我,怨我。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微微一动。
三年前,我们骗了你,是我们不对。他忽然停下脚步,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秦思雨是我们两家世交的妹妹,她体质特殊,是罕见的‘纯阴之体’,从小就容易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三年前,她被一个修行了近千年的‘怨灵’缠上,我们两家的长辈想尽了办法,都束手无策。
后来,我们查阅家族古籍,才查到,当世之中,只有‘净灵一脉’的当代传人,才能救她。
所以,你们就自导自演了那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故意引我上钩我忍不住冷笑着接话,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
不,不是英雄救美。顾夜停下脚步,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桃花眼无比认真地看着我,是……苦肉计。
我们知道‘净灵一脉’有规矩,不轻易为外人出手,除非对方危在旦夕。所以,我们只能用最笨、也是最危险的办法,将我们自己当成诱饵,主动去招惹那个‘怨灵’,引它上身,再以重伤垂死的状态,去求你出手。
我们是在赌,赌你医者仁心,不会见死不救。
他把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听得心惊肉跳,后背发凉。
主动引‘怨灵’上身那是稍有不慎,就会被怨气吞噬得魂飞魄散的疯狂举动!他们怎么敢
宴会上的那场游戏,那个赌约,那些伤人的话,其实都是故意说给那个‘怨灵’听的。顾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深的痛苦和愧疚,我们必须让它相信,我们对你毫无情意,只是在单纯地利用你。这样,它才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将你这个最大的威胁,视为首要铲除的目标。
未晞,我们想保护你,却用了最愚蠢、最伤你的方式。
我的眼眶,在一瞬间,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原来,所有的冷漠和欺骗背后,竟然是这样沉重而残酷的真相。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个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的笑声。
真是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啊。只可惜,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一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的人,从最深沉的黑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既没有匕首,也没有我师父的踪影。
我师父呢我立刻厉声质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师父斗篷人发出一阵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他老人家,在山上好得很。那张照片,不过是我送给你这个小可爱的一道开胃小菜罢了。
他缓缓抬起手,掀开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我意想不到的、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脸。
竟然是……秦思雨!
不,不对,眼前这个秦思雨和照片里那个病弱的她完全不同。
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眼白,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死气。
她已经被那个千年‘怨灵’,彻底附身,夺舍了!
07
是不是很惊讶‘秦思雨’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苍白的嘴唇,笑得无比诡异。
三年前,我本来只是想吸干她的一点精气,恢复一下元气,没想到,你们两个蠢货,竟然把‘净灵一脉’的当代传人给找来了。
她的灵力,真是这世间最纯净、最美味的佳肴啊……可惜,当时我元气大伤,只尝到了一点点,真是遗憾。
‘怨灵’的目光像黏腻的毒蛇一样,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渴望。
不过没关系,今天,我就要将你整个吞噬,让你的灵力,彻底成为我的一部分!
它话音刚落,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怨气便如海啸般朝我们扑面而来,周围的墙壁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顾夜立刻将我护在身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由九枚古铜钱串成的短剑,剑身上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怨灵,也敢在此口出狂言!
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怨灵’不屑地冷哼一声,一股黑气从它体内涌出,化作一只狰狞的利爪,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将那柄铜钱剑击得粉碎。
顾夜闷哼一声,高大的身体被那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了数步,最终撞在墙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阿夜!我惊呼一声,想上前扶住他。
别过来!他冲我大吼,眼神却无比坚定,它太强了,你快走!去找傅云洲,他有办法!
走‘怨灵’发出刺耳的狂笑,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都要成为我的养料!
它张开双臂,整栋烂尾楼里沉寂了数十年的怨气,都开始疯狂地向它汇集,在它身后形成一个巨大而恐怖的黑色漩涡。
我和顾夜,就像是暴风眼中的两叶扁舟,渺小而无助,随时都可能被这股力量撕成碎片。
我咬了咬牙,知道今天已无善了的可能。
我从挎包里,拿出了我的本命法器——一串由九颗菩提子串成的手链,每一颗都晶莹剔透,温润如玉。
这是师父在我下山前,亲手传给我的九转净灵珠,是我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牌。
顾夜,你听着。我将手链戴在手腕上,前所未有地冷静地说道,等一下,我会用师门秘法,暂时封住它的行动,你想办法立刻离开这里。
那你呢顾夜急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我自有办法脱身。
我骗了他。
启用九转净灵珠的最终奥义九转归一,代价是燃烧我全部的灵力,甚至是我的生命。
但我不能告诉他。
我不能让他因为我,也死在这里。
我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开始念动那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咒语。
手腕上的菩提子,随着我的咒语,一颗接一颗地亮了起来,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足以净化一切邪祟的白色光芒。
‘怨灵’发出一声尖锐而痛苦的嘶吼,显然对这股纯净的力量十分忌惮和憎恶。
就在我准备发动最后一击,与它同归于尽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
住手!未晞!不许用那招!
是傅云洲!
他竟然也来了!
他手里紧紧握着那块我退还给他的傅家传家玉佩,那块玉佩此刻正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保护罩,将他牢牢地护在其中。
傅云洲你怎么……我愣住了,施法也为之一顿。
我怎么就不能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冰冷的手,沈未晞,你这个天字第一号大笨蛋!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一个人来送死吗
还有我呢。顾夜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走到我的另一边,眼神无比坚定。
今天,要死,我们三个死在一起。
我看着他们两个,一个冷峻如冰山,一个邪魅如烈火,此刻却都用同一种眼神,无比珍视地看着我。
那种,可以为了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眼神。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08
又来了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既然你们这么急着去投胎,那我就成全你们!
‘怨灵’被我们这旁若无人的姿态彻底激怒了,它放弃了我这个最难啃的骨头,转而将全部的攻击目标对准了傅云洲和顾夜。
无数道浓黑的怨气,在空中化作锋利的箭矢,铺天盖地地朝他们两人射去,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小心!
我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催动了九转净灵珠,一道凝实的白光屏障瞬间在我们身前展开,堪堪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噗——
强行催动法器,让我本就受损的灵脉再次受到重创,又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喷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
未晞!
两人同时发出惊呼,一左一右地冲过来,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管我!我用力推开他们,咬着牙,倔强地说道,它的目标是我,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不走!傅云洲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执拗。
都说了要死一起死,你怎么就不听话呢。顾夜的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一丝临危不惧的、无赖似的笑意。
我看着他们,又气又急,又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你们两个……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我们是傻瓜,那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傅云洲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用指腹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沈未晞,你给我听好了。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我狼狈的倒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你,不是因为那该死的‘魂息绑定’,也不是因为你是‘净灵一脉’的传人。只是因为,你是我傅云洲三年前在那个雨夜里,第一眼就认定的女人。
我也是!顾夜不甘示弱地挤了过来,桃花眼里满是认真,我可比他这个闷葫芦更早!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特别像我未来老婆!
……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幼稚的男人还在争风吃醋!
‘怨灵’似乎也受不了我们这生死关头还在告白的氛围,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凝聚了全身所有的怨气,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骷髅头,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吞噬而来。
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让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
这一次,我知道,我们是真的躲不掉了。
我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温和而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从天边悠悠传来。
孽障,休得在我徒儿面前放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从天而降,如同神罚之剑,瞬间便将那狰狞的黑色骷髅头击得粉碎。
‘怨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化作了一缕微不足道的黑烟,彻底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金光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袍,气质如仙,仙风道骨的俊秀男子,正踏着月光,缓步向我们走来。
他面容年轻得不过二十五六,气质却超凡脱俗,仿佛不属于这个喧嚣的尘世。
师父!
我所有的坚强和委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我喜极而泣,直接扑进了他那温暖而熟悉的怀里。
09
傻徒儿,哭什么。
师父谢清辞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心疼。
为师让你下山历练一番,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
我紧紧地抱着师父的腰,将脸埋在他带着淡淡青檀香的怀里,把这几天的委屈、不安和后怕,一股脑地全都用眼泪宣泄了出来。
傅云洲和顾夜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并且一招就秒杀了千年怨灵的年轻男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和……一丝难以言说的警惕。
这位是……傅云洲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语气还算恭敬。
我师父。我从师父怀里抬起头,抽噎着回答。
你师父顾夜挑了挑他那好看的眉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谢清辞,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净灵一脉’当代掌门,就……这么年轻
谢清辞淡然一笑,风姿卓绝,宛如画中仙人。
谁规定了,掌门就必须是白胡子老头了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安抚好我激动的情绪后,才将那双清澈如古潭的目光,转向那两个神情各异的男人。
想必两位,就是让我这个傻徒儿,差点把小命都搭上的‘有缘人’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压迫感,让傅云洲和顾夜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前辈,此事是个误会。傅云洲上前一步,态度恭敬地解释道,我们对未晞,绝无半分恶意和利用之心。
是啊是啊,顾夜也赶忙上前表态,一脸真诚,我们对未晞,都是真心的!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谢清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笑容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他低下头,看向我,温声问道:未晞,为师再问你最后一次,这两个人,你想好了要选哪一个,与他共度余生吗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左边的傅云洲,又看了看右边的顾夜。
一个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用家族信物护我周全,为我挡下致命攻击。
一个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抛下一切陪在我身边,告诉我不是一个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这让我怎么选啊!
我苦着一张脸,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地摇了摇头。
师父,我……我能不能,一个都不选
此话一出,傅云洲和顾夜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像是两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谢清辞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欣慰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他拉起我的手,转身就要带着我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既然这两个你都看不上,那便跟为师回山吧。这凡尘俗世,人心复杂,没什么好留恋的。
等等!
傅云洲和顾夜几乎是同时开口,异口同声地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10
前辈,未晞不能跟你走!傅云洲的态度,是我从未见过的强硬,他那双黑眸里写满了不容置喙的坚定。
没错,顾夜也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神情严肃得可怕,她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未婚妻,她的去留,应该由我们说了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同仇敌忾的男人。
他们是疯了吗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师父叫板
要知道,我师父可是连千年‘怨灵’都能一招秒杀的恐怖存在啊!
谢清辞果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一丝令人玩味的笑意。
哦共同的未婚妻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徒儿,为师记得,这世俗的规矩,不是向来说,一个女子,一生只能嫁一个丈夫吗
我红着脸,小声嘀咕:是……是啊。
那他们这是何意难道京城现在流行这个
我怎么知道啊!
我求助地看向那两个始作俑者,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见傅云洲和顾夜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仿佛在瞬间就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共识。
下一秒,在我和师父惊讶的目光中,这两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天之骄子,竟然同时单膝跪地。
前辈,请您成全!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洪亮而坚定。
这下,连一向淡定从容的师父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
你们……
前辈,傅云洲抬起头,眼神灼热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燃烧,我傅云洲,愿以傅家全部家产为聘,只求能留在未晞身边,护她一世周全,不离不弃。
我顾家也一样!顾夜立刻不甘示弱地接话,不,我比他多加一条,我还会做饭洗碗带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务我全包!
傅云洲立刻瞪了他一眼:我也会!
你会个屁!你上次连个鸡蛋都不会煎,还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那是我不熟练!我可以学!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当着我师父的面吵起来,我一个头两个大。
师父却忽然轻笑了起来,笑声清朗,如山间清泉。
他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执拗的两个男人,悠悠地叹了口气。
痴儿,都是痴儿啊。
他转过头,温柔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和了然。
未晞,看来,你命中的那场‘劫’,已经安然渡过去了。
至于这‘缘’……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傅云洲和顾夜。
真正爱你至深的男子,又怎会真的介意你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的位置他们只怕,自己连一个可以站立的位置都占不到。
这两个小子,显然道行还不够,还没修炼到家。
徒儿,不必理会他们,且随为师回山清修一段时间吧。这追夫之路,道阻且长,就看他们两个,究竟有没有这个诚心和本事了。
说罢,他拉着我,在一阵柔和的金光中,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了原地。
身后,隐约传来傅云洲和顾夜气急败坏的吼声。
喂!把我们未婚妻还回来!
谢清辞!你个老不修!竟然跟自己的徒弟抢男人!我们跟你没完!
……
回山的飞剑上,夜风微凉。
我靠在师父宽阔而温暖的怀里,闻着那熟悉的、能让我心安的青檀香,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师父,他们……真的会追到山上来吗
会的。师父淡然一笑,眼底是看透一切的智慧光芒,不过,那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我回头,朝着京城的方向望去,仿佛能看到那座繁华的城市里,有两个傻瓜,正为了我,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或许,这样的结局,也挺不错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