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还没说话,那群妇女却像约好了似的,七手八脚把各自的鞋底往一个竹箩筐里倒,转眼就堆成了小山。
张婶把箩筐往苏棠怀里一塞,笑得满脸褶子:“辛苦你跑一趟啦,我们家里都还等着做饭呢!”
话音落下,院里的人就跟一阵风似的散了,连脚步声都透着慌忙。
苏棠抱着沉甸甸的箩筐,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冷冷呵了声。
她手一松,箩筐摔在地上。
整整齐齐的鞋底子,掉出来,落到雪地上,瞬间湿了一大半。
苏棠哼着小曲,慢悠悠走出大院,往集体仓库方向去。
至于那箩筐
她可没答应要帮忙送。
日头已经西沉,天边晕出一片橘红。
路边的枯草上结着薄霜,踩上去咯吱响,倒让这冬日的傍晚添了点动静。
远远地,苏棠就看见仓库门口亮着盏路灯,昏黄的光把门口的积雪照得泛白。
仓库的位置离村子有些偏,四面都是田埂。
苏棠脚步顿了顿。
仓库四下怎么静悄悄的
这一路下来,也没见着其他人。
这会儿要交货的话,怎么可能一个人影不见。
苏棠皱眉。
怀疑自己又被骗了。
所以,压根就不是把鞋底交到仓库这儿的?
苏棠满心狐疑,又往前走了几步。
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传来,寒风吹过,模糊得听不清
暮色已浸透了田埂,四周黑沉沉的,连星子都躲进了云里。
苏棠纤细的身影,融进浓稠的黑暗里,没发出半点动静。
她抬眼望向那片唯一的光亮处。
陈文华站在仓库门口,指间的烟卷燃着一点猩红,正跟几个陌生男人低声说着什么。
那几人身穿熨帖的中山装,一看就不是队里刨地的庄稼人,说话时眉头都锁着,像是在合计什么犯难的事。
陈文华手里的烟蒂明明灭灭晃了两下,他抬手挥了挥,几人便跟着他往仓库里走。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道窄缝,里面泄出些昏黄的光,转瞬就“吱呀”一声合上了,把所有声息都关在了里头。
那些都是什么人?
苏棠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田埂上的寒风,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那些中山装实在太扎眼了
她思索着,脚步却没停,正想凑近看清些,脚下的枯草,发出沙沙声。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从旁边窜了出来。
速度极快,像只扑食的猛兽。
苏棠反应更快,在那人抓过来的一瞬,反手钳住那只手。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手腕被一股力道攥住,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经被拽着,跌进了田埂下的凹处。
后背撞上松软的积雪,惊得她刚要出声。
温热的掌心已经覆了上来,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
熟悉的冷香混着雪气钻进鼻腔。
苏棠猛地睁大眼睛,借着远处仓库的灯光,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脸
霍时??
男人半蹲在她身前,黑色的大衣下摆扫过积雪,簌簌地落在她的发间。
苏棠无语:“你”
霍时的眉眼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下颌线绷得笔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矜冷。
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像结了薄冰的深潭,底下藏着不易察觉的暗流。
“嘘,别出声。”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音擦过她的耳廓,带着点烫人的温度。
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