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最显眼的食指第二关节处,划开了道刀口子,血珠已经凝住,被药油一浸,又渗出了新的来。
他像是没觉出疼,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瓶口,稳稳地把药油往伤口周围抹,动作慢却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药油是供销社买的普通跌打油,味儿冲得很。
他抹完药,用干净的纱布随便缠了两圈。
“那个…你怎么受伤了?”苏棠语气干巴巴地问。
不等霍时说话,她又问:“前天你抓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霍时刚把东西收拾好,闻言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她。
他的眼神又深又黑。
“你为什么那么好奇?”他声音平稳。
苏棠:“”
她小声嘀咕:“我为什么不能好奇”
霍时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是沉沉地看着她。
那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沉静,像结了冰的河面,看似不动声色,底下却藏着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量。
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把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睛衬得愈发难测,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
苏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面上却不显,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打量。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柴禾,噼啪声里,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你之前说”霍时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一年内,挣够一万块。”
苏棠:“”
她摸了摸口袋里,加起来不到两块钱的毛票,默默低下了头。
原本镇定自若的脸,“腾”地一下热了,像是被人当众掀了底牌。
苏棠默默别过脸,硬声反驳:“钱哪有那么好挣的!”
“嗯。”霍时点头,目光还定在她烧红的脸颊上,微微顿了顿,
“那现在挣了多少了?”
这话问得太直接,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她故作镇定的气球。
苏棠抬头,眼尾染了点怒意的薄红。
她本就生得白,这点红像胭脂似的,顺着细腻的皮肤漫开,衬得那双眼愈发亮了。
“反正我会信守承诺,不会赖账就是了!”
苏棠抿着唇。
霍时没接话,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修长的指尖夹着,递了过来。
苏棠一愣。
他手腕处的纱布渗了点红,衬得那截冷白的手指愈发扎眼。
连带着递钱的动作,都带着种不动声色的强势。
“三个孩子的家用。”霍时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情绪,“拿着。”
苏棠的目光在钱上顿了顿,又抬眼看他。
晨光已经漫过窗纸,照进屋里。
他是考虑到了自己挣的那点钱,全用在了霍家的大小开销上
所以给她家用钱,是怕真到了一年期满,她没挣够一万块时,
她会拿“钱都花在孩子们身上”当借口??
苏棠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她退了两步:“不用。”
霍时的手没收回,指尖夹着的百元大钞微微晃了晃。
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微红的侧脸上,像是疑惑,她为什么不要。
苏棠抬眼,语气十分认真:“霍时,我不要你的钱。”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灶沿的木纹,声音放轻了些:“你要是不放心三个孩子,你自己给他们买吃的和用的。”
苏棠挪开视线,情绪恹恹。
这钱就跟烫手山芋一样。
不管霍时是不是有意试探她
霍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许久,久到苏棠以为他要收回钱,他却忽然松了手。
那张百元大钞轻飘飘落在木桌上,仿佛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知道了。”他留下三个字,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外衣,转身回了屋。
晨光从他身后涌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苏棠脚边。
苏棠缩回脚。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