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了！真的发芽了！”
寂静的田埂上，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喜。
“天哪！我的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妇女们和知青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们冲到试验田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触摸着那些从干裂土地里顽强钻出来的绿芽。
林婉捂着嘴，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林淑芬也是眼圈通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她们激动得又哭又笑，所有的疲惫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喜悦的泪水。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
王厂长闻讯赶来了。他拨开人群，当他看到眼前那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时，整个人也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彻底呆住了。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又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
不是做梦！
这这怎么可能？！
昨天，他才刚刚站在这片地头，信誓旦旦地嘲讽这群女人是瞎折腾，是浪费资源。结果今天，现实就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得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王厂长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时候，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厂长！王厂长！您真是太神了！”
只见林小红一阵风似的从田里冲了出来，她跑到王厂长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近乎于信仰般的崇拜。
“场长！您就是我们的活菩萨啊！”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破音，“您昨天才刚说要给我们求雨，今天！就今天！这地里就刷刷地冒芽了！这也太灵验了！”
这突如其来的“神助攻”，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
尤其是程娇，她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她也没想到，林小红这个曾经的“敌人”，领悟能力竟然这么强，这高帽子，送得简直是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有了林小红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
管他是不是求雨求来的，反正现在地里发芽了是事实！这个时候，不拍厂长的马屁，还等什么时候？
“是啊是啊！王厂长真是神了！”
“咱们厂长就是心诚，连老天爷都感动了！”
“跟着王厂长干，准没错！”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彩虹屁，像潮水一样向王厂长涌来。
王厂长被众人捧得高高的，整个人都有点飘了。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脸上尴尬的神情，也渐渐被一种洋洋自得所取代。
就在这时，程娇也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
她看着王厂长，脸上带着三分敬佩，三分感激，还有四分恰到好处的恳求，语气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是啊，厂长。我们这块地，能不能丰收，可就全指望您了！您可得好人做到底，以后得多帮我们求求雨啊！”
这话一出，王厂长的脸，瞬间就僵住了。
他骑虎难下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地里发芽，跟他那套封建迷信的求雨仪式，没有半毛钱关系！可现在，所有人都把功劳推到了他的头上。
他要是现在否认，说这不是自己求来的，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以后他还怎么在农场里立威信？
可要是不否认，就等于默认了。那以后这块地要是再出什么问题，责任岂不是也得他来担？更别提，这个小丫头片子，还让他以后“多求求雨”！
他憋了半天，一张脸憋得通红，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这可别是搞了什么资本主义的歪门邪道！”
“王厂长，您说得对，”程娇突然严肃了起来，“我确实是用了‘特殊方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用的，是我母亲程玉琴，当年留下来的‘特殊肥料配方’。”
“我妈生前除了救火，也喜欢钻研这些农业技术。她说，人要有精神，地也要有精神。或许”
“或许，是这片土地，也感受到了我母亲的英雄精神，才不忍心让我们这些后辈，在这大旱之年饿肚子吧。”
这个理由，像一座无形却又无比沉重的大山，压在了王厂长的头上！
他倒是不想质疑什么“英雄精神”，但是确实是对程娇手中的‘特殊肥料配方’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如果有了这个配方，不仅可以在这大旱的年份种出粮食，搞不好还可以在年底临近农场的评比中评优！
“咳咳这个这个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嘛！”王厂长赶紧找补
临走时，王厂长深深地看了一眼程娇。
他的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轻视和不屑，反而多了一丝复杂和深深的忌惮。
他虽然不相信什么求雨，但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偏偏就是这块所有人都放弃了的盐碱地，能在这大旱天里，奇迹般地发了芽。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从城里来的、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娃，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藏着他看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