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倦意难掩
八月的午后总带着黏腻的热意,咨询室的空调勤恳地吐着冷风,却吹不散潘雨矾眼底的倦意。她陷在沙发里,狼尾发梢垂在额前,遮住半只眼睛,灰色卫衣的袖子被指尖绞出褶皱。
潘潘,看着我。刘江玅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薄荷,清冽地撞进空气里。她今天穿了白色短袖,外面罩着浅灰大褂,黑长直柔顺地披在肩上,说话时发丝随着轻微的动作晃动,发梢扫过锁骨处的皮肤。
潘雨矾睫毛颤了颤,慢吞吞地抬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蒙着层白雾,像是随时会阖上。刘江玅放在笔记本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这孩子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打了七次哈欠。
昨晚没睡
睡了。声音含混得像嘴里含着棉花,尾音被哈欠截断。
刘江玅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发出规律的轻响:潘潘,我们说好的,治疗时不撒谎。
沉默在空气里漫延。空调的嗡鸣突然变得清晰,潘雨矾的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露出的后颈线条绷得很紧。
刘江玅没再追问,转而说起上周聊过的原生家庭课题。她语速平稳,逻辑清晰,目光偶尔落在潘雨矾身上,更多时候看着对面的白墙。直到发现沙发上的人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她才停下来。
潘雨矾睡着了。
头歪向一侧,嘴角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粉色的舌尖。眼角那颗小巧的痣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像不小心滴落在宣纸上的墨点。刘江玅静静看了五分钟,起身拿了条薄毯,动作极轻地盖在她身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潘母的微信。刘江玅走到窗边,指尖快速敲击屏幕:潘潘妈妈,潘潘最近在家里情况怎么样呀今天孩子来咨询特别困,眼睛都睁不开。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她回头时,潘雨矾已经醒了,正攥着毯子边缘发愣,眼神比刚才更空茫。
醒了刘江玅走回去坐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刚才说的内容,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潘雨矾摇摇头,突然抓住刘江玅放在桌上的手腕。她的手心滚烫,带着潮湿的汗意:姐姐,我难受。
刘江玅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哪里难受
这里。指尖戳在胸口,力道重得像是要把皮肉戳穿,我吃了药,好多片。
这句话像块冰投入滚油,刘江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压下瞬间涌起的恐慌,伸手探向潘雨矾的额头:吃了什么药多少片
不知道,白色的。潘雨矾的眼神开始涣散,说话时舌头打了结,六十……九片
刘江玅立刻拿起手机,屏幕上刚好弹出潘母的回复:不好意思刚看见,一晚上不睡觉最近迷上写小说了,也不好好吃饭,麻烦你好好给说一下让她适当的休息好好吃饭,谢了。
指尖冰凉,她飞快地打字:刚才她和我说她吞药了,别的药,不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
发送的同时,她扶住潘雨矾摇摇欲坠的肩膀:潘潘,看着我,别睡。
回应她的是越来越沉的重量。潘雨矾的头靠过来,抵在她的颈窝,带着茉莉花香的呼吸拂过皮肤,烫得惊人。刘江玅僵着身体,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急促的心跳,像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手机持续震动,潘母又发来几条消息,说要调整吃药时间,说让潘雨矾别写小说了。刘江玅匆匆回了句好的,目光落在潘雨矾苍白的脸上,喉头发紧。
治疗时间早已结束,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上投下长影。刘江玅打横抱起潘雨矾时,对方轻哼了一声,无意识地抓紧了她的衣襟。
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得格外缓慢。刘江玅看着怀里紧闭双眼的人,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穿着宽大的校服,坐在角落一言不发,手指反复摩挲着书包上的拉链,像只受惊的小兽。
出电梯时,潘父潘母已经等在门口。潘父接过潘雨矾的动作又快又急,几乎是粗鲁地把人拽了过去。潘母脸上堆着客套的笑,说要让潘父和她聊聊。
她可能吞了药,刘江玅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冰,建议立刻去医院。
潘父的脸色变了变,嘴里嘟囔着这死丫头,却没动脚步。潘母拉了拉丈夫的胳膊,转向刘江玅时笑容更勉强了:刘医生,您别听她胡说,这孩子就喜欢装病博关注。
刘江玅没理会她的话,只是盯着潘父:六十多片药,不管是什么,都可能出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潘父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带她回去看着就是,麻烦您了。
2
深夜的担忧
看着他们把几乎失去意识的潘雨矾塞进车里,刘江玅站在原地,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才拿出手机。她给潘母发消息:你一会儿检查一下她口袋,看有没有药,刚给我看呢,别给孩子说是我说的。
回到咨询室,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沙发上的薄毯凌乱地堆着,上面似乎还带着潘雨矾的体温。刘江玅走过去,指尖抚过布料上的褶皱,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晚上八点多,潘母发来消息:看了是平时给吃的药偷偷攒的今天就吃了些。
刘江玅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回复:这娃,把人担心的,这次知道难受了看能长记性不。
按下发送键,她起身走到窗边。夜色已经浓了,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手机又震了震,潘母说太让人失望了,也太令人伤心了,说真的都想放弃,说三个就当要了俩。
刘江玅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她想起潘雨矾偷偷画的素描本——上次治疗结束时落在沙发上,她捡起来看到里面全是自己的侧影,有穿着大褂的,有扎着马尾的,甚至还有一张画着她低头逗猫的样子,旁边用铅笔写着极小的姐姐。
太理解你们的辛苦了,她慢慢打字,这都多长时间了,我们都想让她好,她自己不想好谁都没办法。
发送之后,她没再看后续的消息,关掉手机去喂猫。雪球懒洋洋地躺在猫爬架顶端,看见她就发出甜腻的叫声。闪电则绕着她的脚踝蹭来蹭去,尾巴竖得笔直。
你们说,她为什么总是学不会爱自己刘江玅蹲下来,指尖挠着闪电的下巴,声音轻得像叹息。
暹罗猫只是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3
情感的爆发
三天后,潘雨矾再次出现在咨询室。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只是不敢看刘江玅。
坐吧。刘江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潘雨矾在沙发上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训话的学生。
那天吞了多少药
……六片。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刘江玅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潘潘,我最后问一次,多少片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潘雨矾的肩膀垮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六十……九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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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他们又吵架了,她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节泛白,说我是废物,说我丢人……说我喜欢女人是变态。
刘江玅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那天之后,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潘雨矾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很久,她才掀起卫衣的袖子,露出胳膊上青紫的瘀伤:把我锁在房间里,没收了手机和电脑……灌我喝水,说让我把药吐出来,吐不出来就打我。
刘江玅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感觉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他们还说,潘雨矾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淹没在空调的嗡鸣里,要是我再这样,就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永远别出来。
咨询室里陷入死寂。刘江玅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沙发里,像被暴雨打过的幼兽般瑟瑟发抖的人,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信奉的专业准则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可笑。
潘雨矾,她放下笔,身体前倾,目光沉沉地看着对方,你对我,不止是依赖,对吗
潘雨矾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慌,像被戳穿秘密的孩子。
你母亲说,你日记里写了性取向的事,说你喜欢我。刘江玅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残忍,你买我的同款手环,打印我的照片当壁纸,画我的素描……这些,都是真的吗
潘雨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灰色的卫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刘江玅继续说,语气里带着职业化的冷静,但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属于典型的移情现象。你把对理想客体的情感投射到了我身上,这在咨询关系中很常见,但我们必须正视它。
不是的!潘雨矾突然尖叫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不是移情!我是真的喜欢你!姐姐,我喜欢你很久了!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恐惧。
刘江玅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潘潘,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潘雨矾从未听过的疲惫,我们是医患关系,仅此而已。你的这些情感,是不恰当的,也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潘雨矾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看着刘江玅,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死寂的灰烬。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刘医生,我先走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刘江玅看着她颤抖的背影,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4
重逢的温暖
一周后,刘江玅收到潘雨矾的消息,说要暂停治疗。她回复好的,想清楚了随时联系我,然后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开了对话框,输入:雪球和闪电想你了,有空来看看它们吗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潘雨矾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来的。刘江玅打开门时,她站在楼道里,手里提着个纸袋,低着头不敢看她。
进来吧。
屋里弥漫着狩猎女神香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猫薄荷气息。雪球从沙发上跳下来,摇着蓬松的尾巴蹭潘雨矾的腿。闪电则蹲在猫爬架上,歪着头看她。
它们好像真的想我了。潘雨矾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弯腰把雪球抱进怀里。
刘江玅给她倒了杯温水:坐吧,别客气。
她今天没穿大褂,白色的居家服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黑长直随意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垂在脸颊边。潘雨矾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公司最近怎么样刘江玅在她对面坐下,状似随意地问。
还行,潘雨矾抚摸着雪球的毛,声音低低的,就是……遇到点小麻烦,有个合作方突然要解约。
为什么
他们说……说我年纪太小,不靠谱。
刘江玅挑眉:你不是把众昌改名叫P&L了吗我还以为你有新规划。
潘雨矾的脸唰地红了,怀里的雪球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喵呜叫了一声。
没、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原来的名字不好听。
刘江玅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一本正经:我认识几个做投资的朋友,或许能帮上忙,需要的话可以介绍给你。
潘雨矾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真的吗姐姐!
当然,刘江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住嘴角的弧度,不过,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继续接受治疗。
潘雨矾的表情僵住了,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别紧张,刘江玅放柔了语气,只是朋友间的聊天,不算正式治疗。
沉默了一会儿,潘雨矾轻轻点了点头:好。
那天下午,她们聊了很多,从公司的事聊到喜欢的电影,从猫咪的趣事聊到童年的回忆。潘雨矾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偶尔会抬头看刘江玅,目光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欢喜。
临走时,刘江玅送她到门口。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潘雨矾突然转身:姐姐,你的头发……很好看。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钻进电梯,连句再见都忘了说。
刘江玅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嘴角忍不住上扬。
从那以后,她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是潘雨矾来撸猫,有时是刘江玅去她的工作室看画。
刘江玅开始犯规。咨询时会故意延长眼神接触的时间,递水时指尖若有若无地碰到她的手,偶尔会拍她的肩膀,说一句做得不错。
潘雨矾总是很容易脸红。被碰到手会红,被夸奖会红,甚至只是和刘江玅对视超过三秒,耳朵尖都会红透。但她从不躲闪,反而会悄悄地回应——画更多刘江玅的素描,在她来工作室时提前泡好她喜欢的茶,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每一件小事。
5
雨夜的告白
一个雨夜,潘雨矾突然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能去你家吗
刘江玅赶到楼下时,看到潘雨矾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怎么了她把人拉进车里,递过毛巾。
他们又打我了,潘雨矾擦掉脸上的雨水,声音哽咽,说我不该和你走这么近,说我不知廉耻……
刘江玅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发动车子,声音冷得像外面的雨:别理他们。
回到家,刘江玅找了自己的衣服给潘雨矾换。看着对方穿上宽大的居家服,露出纤细的脚踝,刘江玅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们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电视里放着一部老电影,雨声敲打着窗户,屋里只有猫偶尔的叫声和电影里模糊的对白。
姐姐,潘雨矾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没有。刘江玅转过头,借着电视的光,能看到她眼角那颗痣,我从来没这么觉得。
潘雨矾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可是……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你是我的医生……
我们现在不是医患关系。刘江玅打断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潘潘,看着我。
潘雨矾慢慢抬起头,撞进她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她熟悉的温柔,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让她心跳加速的东西。
你喜欢我,对吗刘江玅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潘雨矾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猛地收缩。她想否认,想躲开,但刘江玅的目光像一张网,把她牢牢地困在里面。
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她没有掩饰。
是,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姐姐,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我知道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轻柔的吻打断了。
刘江玅的唇落在她眼角的那颗痣上,带着微凉的温度,像羽毛轻轻拂过。潘雨矾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刘江玅已经松开了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织在一起。
傻潘潘……刘江玅的指尖轻轻擦过她湿润的眼角,声音低哑得像浸了水的天鹅绒:你以为,姐姐真的只是把你当病人吗
潘雨矾猛地睁大眼睛,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像沾了晨露的蝶翼。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你画的那些素描,刘江玅的吻顺着脸颊滑下,落在她颤抖的唇瓣上,轻轻一啄,我都看到了。
潘雨矾的脸腾地烧起来,连带着耳根都烫得惊人。她想起自己藏在画室抽屉最深处的那些画——有刘江玅穿着白大褂低头写字的侧影,有她逗猫时扬起的嘴角,甚至还有一张凭着记忆画的、她穿着睡衣刚睡醒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带着惺忪的倦意。
还有你公司的名字,刘江玅的手穿过她的狼尾发,指尖陷进柔软的发丝里,P&L,潘潘和妙妙,对不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潘雨矾所有的防线。她再也忍不住,扑进刘江玅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恐惧和爱恋,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刘江玅紧紧抱着她,一手轻抚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后脑,把下巴抵在她发顶。怀里的人哭得浑身发抖,像只受了重伤的小兽,每一声呜咽都揪得她心口发疼。
好了好了,不哭了,她轻声哄着,吻落在她的发旋上,我在这里呢。
不知哭了多久,潘雨矾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还在抽噎,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兔子,鼻尖红红的,嘴角却微微翘着,带着点傻乎乎的欢喜。
姐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刘江玅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潘雨矾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把脸埋进她颈窝,闷闷地说:我不知道……我怕这是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刘江玅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不是梦。她顿了顿,低头在她人中那颗小小的吃嘴燕上轻轻嘬了一下,感觉到怀里的人猛地一颤,才低笑着说,这里也很可爱。
潘雨矾唔了一声,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伸出手,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轻轻抓住了刘江玅的长发。黑亮的发丝在指尖滑过,柔软得像水。
以前不敢碰,她小声说,带着点委屈,怕你生气。
现在敢了
嗯!潘雨矾用力点头,手指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发丝,像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姐姐的头发真好看。
刘江玅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任由她摆弄自己的头发:喜欢
喜欢!
那以后天天给你玩。刘江玅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小家伙,别想跑了。
潘雨矾在她怀里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猫,发出满足的喟叹。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雪球不知何时跳上了沙发,蜷在两人中间,发出舒服的呼噜声。闪电则趴在刘江玅的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
姐姐,潘雨矾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她,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刘江玅挑眉,故意逗她:你说呢
潘雨矾咬着唇,脸颊红红的,半天憋出一句:是……女朋友吗
你觉得呢刘江玅低下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呼吸交融在一起,要不要试试
潘雨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她用力点头,生怕刘江玅反悔似的:要!
刘江玅忍不住笑出声,吻上她的唇。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和失而复得的珍重。潘雨矾笨拙地回应着,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咸涩的味道混着唇齿间的清甜,成了这个雨夜最动人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唇分。两人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急促。
姐姐,潘雨矾的手指还缠着刘江玅的长发,声音带着刚吻过的沙哑,以后……别再用那种‘医生’的语气跟我说话了好不好
哪种
就是……冷冰冰的,说什么‘移情’,说什么‘不可能’,她瘪着嘴,眼里又泛起水光,那时候我觉得,心都碎了。
刘江玅心疼地吻掉她眼角的泪,低声道:对不起,潘潘。那时候……我也很害怕。
害怕自己越界,害怕这份感情会伤害到她,更害怕自己早已在这场名为治疗的拉锯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以后不会了,她握住潘雨矾的手,十指紧扣,以后只有妙妙,没有刘医生。
潘雨矾笑了,眼角的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灵动。她凑过去,在刘江玅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那我也不叫你刘医生了,她歪着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就叫你……刘小猫。
刘江玅挑眉:嗯
因为你家有两只猫,潘雨矾的手指在她手背上画着圈,笑得像只得意的小狼崽,而且……你有时候也很像猫,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偷偷在心里算计人。
刘江玅低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那你就是小狼崽,看着乖乖的,一肚子坏水。
才不是!潘雨矾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把脸埋得更深,声音软糯,我只对你坏。
客厅里的月光渐渐移动,照在相拥的两人和两只猫身上,勾勒出一幅温暖而宁静的画面。电视里的电影早已结束,只剩下雪花点闪烁着微弱的光。
困了吗刘江玅抚摸着潘雨矾的头发,声音轻柔。
潘雨矾摇摇头,又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有点……但不想睡。
为什么
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她小声说,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怕一睡着,你就不见了。
刘江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她抱起潘雨矾,站起身:我带你去卧室睡,这样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潘雨矾搂着她的脖子,把脸贴在她颈窝,像只温顺的小兽。走到卧室门口时,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那雪球和闪电呢
它们自己会找地方睡的。刘江玅笑着踢了踢跟过来的闪电,你看,它们多懂事。
闪电喵了一声,像是在抗议,却还是识趣地停在了卧室门口。雪球则早已跳上床头,蜷在枕头边,一副这是我的地盘的模样。
刘江玅把潘雨矾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刚想起身,却被她拉住了手。
姐姐,你也睡。潘雨矾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不容拒绝的期待。
刘江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脱了鞋,躺在她身边。潘雨矾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头枕在她的胸口,腿搭在她的腰上,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
这样就不怕你跑了。她闷闷地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刘江玅失笑,伸手关掉床头灯。黑暗中,她能清晰地听到怀里人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节奏一致。
潘潘,她轻声说,晚安。
晚安,姐姐。潘雨矾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刘江玅低头,在她眼角的痣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卧室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猫叫声,交织成一首最动听的安眠曲。
潘潘的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而姐姐的诊断,从一开始就写满了私心。
这个雨夜,有人卸下了伪装,有人敞开了心扉。往后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难的坎,好像也能笑着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