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极寒降临。
我们在老家挣扎求生,我那被爱情糊住脑子的姐姐亲手打开了地狱的最后一道门,她的爱情,引来的不是王子,而是灭门的豺狼。
重生后,我手握水果刀,来到了姐姐的房间。
这人用愚蠢的爱和全家的血,喂饱了那人渣一家。
看着床上毫无防备、尚在沉睡的姐姐,我握住刀的手,稳如磐石。
杀了她。
只要这一刀下去,一切就不会发生,那个垃圾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爸妈也不会因为信任枉死,只要......杀了她。
1
血色重生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剧痛。
喉咙里仿佛还残留着被撕裂的灼热感,眼前是父母倒在血泊中无法合拢的双眼,最后定格的是林雪,她脸上布满了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扑倒,她的双手,正死死地、徒劳地捂住……捂住她年仅五岁的女儿汐汐那被割开、正鲜血喷涌的脖颈!
温热的、带着生命热度的鲜红液体,从她颤抖的指缝间疯狂涌出,染红了孩子小小的衣襟,浸透了冰冷的地面…...以及陈锋那一家畜生狞笑着、向她伸来的、沾着父母鲜血的手!
嗬……我剧烈喘息着,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掌心,真实的刺痛感让我确认,我确确实实还活着。
抬起手,手上的智能手环亮起,幽幽的蓝光刺破昏暗:2025年1月15日。
2025年1月15日
脑中一片混乱,像洗衣机中浸满了水的毛绒玩具,难以逃离那个漩涡。脑子昏昏沉沉的几乎无法思考。是梦吗可是为什么如此真实又清晰,那些记忆再次闪回我的脑海,鲜血喷涌在脸上的灼热感还记忆尤新。
如果只是梦,这恐惧和恨意,为什么会如此之深此刻,我的心脏还在疯狂擂鼓,后背被冷汗浸透,紧紧贴着冰冷的床单。
我环顾四周,是我熟悉的房间,那张白色的书桌、床上散落的毛绒玩具以及堆在角落中的书籍……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除了……除了那场吞噬一切的、冰封地狱般的大雪,以及紧随其后的血腥屠杀。
不!我猛地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作呕的画面。
过年......过了年没多久,是反常的天气,随后是无尽的大雪,极寒……大雪封城……断水断电……然后是姐姐和陈锋那一家人……
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冲击着意识,再次看了一眼时间,05:32。目光再次死死锁定在手环的日期上。
2025年1月15日!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清晰、甚至带着点戏谑笑意的声音片段,毫无预兆地、无比生动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是微信语音条。就在不久前的记忆里(或者说,是前世的昨天),姐姐林雪发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被所谓爱情浸泡出的甜蜜和轻快,透过听筒传来:薇薇,今年过年我、陈锋和汐汐一起回家!票都订好啦,明天的!
汐汐,你不是要看小姨吗喏,小姨在这呢,来打个招呼。啧啧,可怜见的,新校区食堂那么难吃啊有没有什么想让我给你带的过年回家给你捎上!山珍海味没有,满足一下你这可怜娃的胃还是可以的!
大三时,我们在新学期搬到了这个新校区,我就被这里食堂油腻重口的饭菜折磨得够呛,几乎天天靠泡面和水果续命,才一个学期,我就因为肠胃问题一连进了好几次医院。
记忆里,当时的我看到这条语音简直像看到了救星,立刻按住语音键,带着哭腔半开玩笑地哀嚎:
姐!救命啊!我想吃以前咱们高中旁边‘老李头炒鸡’!那香辣入味的鸡块,还有吸饱了汤汁的宽粉和煮的透透的魔芋!还有!还有‘原汤记羊肉粉’!那奶白的汤头,薄薄的羊肉片,多加香菜和酸萝卜!还有那个辣椒脆,一定要带点,呜呜呜,这边的东西吃得我想当初趋势!求投喂!
几乎是秒回,姐姐发来一条新的语音,点开就是她那标志性的、带着点贱兮兮的打趣笑声:
哈哈哈!出息!还饿得想出家了行啊,想吃老李头和羊肉粉
真的好好吃,5555
是吧没问题!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先V我50跑腿费!再V我200押金,保证给你热乎带到!童叟无欺,亲妹也明算账哦!
那带着调侃的V我50、V我200押金的语调,那熟悉的、让人想揍她又忍不住笑的贱兮兮感,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嗡——!
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
睡是睡不着了,我打开语音再听了一遍。起床坐到了书桌前,打开了电脑。把混乱的记忆理成一条时间线。
如果没记错,就在今天下午3点,姐姐会独自带着汐汐到高铁站!
妈妈那带着点埋怨又无奈的声音还在耳边: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陈锋又说回不来了!说什么年底他们卖酒的忙疯了,好几个大单子要跟……这大过年的,明明之前都说好了......
陈锋年底忙卖酒!回不来过年!
前世,陈锋就是用这套年底酒水销售旺季、大客户、领导不放人、高额奖金的说辞,哄得姐姐深信不疑,独自带着汐汐回了老家。当时我们都信了,还觉得他为了工作牺牲团圆不容易。
就在今晚,姐姐却收到了小三发来的照片——陈锋和那女人赤身裸体纠缠在酒店床上的照片,时间赫然标注在当天,姐姐的世界瞬间崩塌,又一次哭闹着要离婚。
陈锋不敢露面,也不再演着痛哭流涕的深情戏码,而是彻头彻尾的恐慌!他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小雪!小雪你听我说!不能离!千万不能离啊!这婚要是离了,我就完了!公司就完了啊!
他语无伦次,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陈总的体面你忘了公司……‘锋雪’是怎么起步的当初要不是爸妈、还有你,把老家的房子抵押了,把积蓄全拿出来给我当启动资金,我哪有今天公司账上现在看着还行,可那都是靠着你家当初的底子撑着的!那些投资人,看的是我们夫妻店的名头,看的是你们家这层关系!要是现在爆出离婚……特别是这种丑闻……人会撤资!公司立刻就得垮啊!小雪!一夜之间我们就得负债累累,一无所有啊!
他不再提什么酒后乱性,也不再假装深情,而是赤裸裸地撕开了婚姻背后冰冷的利益链条。
他指着自己的脸,眼神里是疯狂的求生欲:
你打我!你使劲打!是我混蛋!是我该死!可公司不能垮!那是我们俩的心血,更是……更是你们家投进去的真金白银啊!要是垮了,爸妈的钱怎么办你的钱怎么办我们拿什么还!
爸爸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怒骂:无耻!
陈锋猛地抬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狗,眼神凶狠地瞪着我,随即又立刻换上哀求的表情转向姐姐:小雪!你想想汐汐!公司垮了,汐汐以后怎么办我们拿什么养她让她跟着我们背债吗就当是为了汐汐,为了爸妈的养老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签协议!公司的股份,家里的财产,都转到你名下!我以后就是给你打工!求你了!给我一条活路吧!我向你保证,如果再有这种事,我就净身出户,好不好
活路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讽刺。他不是在求婚姻的活路,而是在求他自己财富和地位的活路。
婚,最终还是没能离成。
2
冰封觉醒
巨大的、混杂着恐惧、狂喜和滔天恨意的战栗席卷全身。心脏不再是剧痛,而是被一种冰冷的、燃烧的意志狠狠攥住!
时间!最宝贵的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那种冰冷的绝望,刻骨的仇恨……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冷酷的清明。
我不敢赌,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去赌,哭喊和崩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悔恨和质问此刻没有任何作用,一切甚至还没有发生。但在此之前,无论这一切是否是一场梦。
我要活下去!
我要让我的家人活下去!
我会让那畜生一家……血债血偿!
第一步,就是准备好活下去的资本!
食物!
高热量的!耐储存的!米面粮油、罐头、方便面、压缩饼干、巧克力……越多越好!
水!
净水设备!储水容器!净水片、雨水收集装置、桶装水...
保暖!
羽绒服、羽绒被、保暖内衣、暖宝宝、柴油暖炉……还有燃料!大量的燃料!镁棒、小型燃气罐......
药品!
冻伤药、抗生素、感冒药、基础急救包……严寒和绝望会带来疾病和冲突!
安全!
老家偏远,背靠大山,但房子不算坚固……必须加固!门窗!还有……武器!必须要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武器!
防护工具、庇护、可持续能源、防御工事......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一刻不停歇地飞舞着,列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生存清单。每一个字,都带着前世的血泪教训。冰冷的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此刻听来,不再是以前安眠的白噪音,而是如同末日的倒计时鼓点。
等我把一切全部写下,已过去了几个小时。
极寒末世初期,谈种植养殖是奢望!正是过年之后没多久,一开始各家各户由于过年不缺东西,再加上近几年天气频频反常,大家一开始都没当回事,直到这雪没日没夜地下了半个月,不少人的物资耗尽,混乱也就随着而来。
首要目标是活过最初的冰封与混乱!加固、隐蔽、防御,是前几个月的核心。后续若有转机,再考虑温室或捕猎。
下午,姐姐和汐汐到了家,我借口不舒服呆在自己的房间,我怕我无法控制住我的恨意。
夜晚,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家族群。
姐姐发出了那张图片,质问陈峰:陈锋!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女人是谁!这酒店是哪!这时间你不是说在陪客户吗!
点开图片的瞬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堪入目的画面,熟悉的酒店房间,刺眼的时间戳——前世那颗炸毁一切的炸弹,分毫不差地在此时引爆!
紧接着,就是那场令人作呕的、如同剧本重演的闹剧。陈锋的正在输入中…像毒蛇吐信,他不再有丝毫伪装,歇斯底里地在群里咆哮,字字句句都是冰冷的利益捆绑——公司离不开林家的支持和名义!离婚投资人撤资!爸妈抵押老房子的钱血本无归!汐汐要跟着背债!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用全家的经济命脉作为要挟,甚至抛出签协议、财产转移的空头支票。
群里,姐姐的头像一片死寂,但我能想象屏幕那头,她脸上血色褪尽、心被反复凌迟的模样。最终,没有任何和解的宣告,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绝望的沉默。婚,终究还是没能离成。沉船的锁链,又一次将所有人死死捆住,拖向深渊。
啪!
我将手机屏幕朝下,狠狠扣在桌面上。那一声轻响,如同斩断了最后一丝飘渺的幻想。
严丝合缝!每一个字的控诉,每一个人的沉默,每一个绝望的转折,都与记忆中那片血腥前奏完美重叠!分毫不差!
不是梦!
真真切切,不是梦!
没有时间犹豫,更容不得半点侥幸。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我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一个个熟悉的图标——购物平台、户外旗舰店、大药房。奖学金和辛苦积攒的存款数字在屏幕上跳动,此刻它们不再是数字,而是活下去的筹码。心跳快得像要挣脱胸腔,指尖带着微颤,却异常精准地点击、下单。
柴油暖炉,两台!加购最大容量油桶,分散下单,备注工业清洗用——小小的障眼法。专业净水器,滤芯加到最大数量,水是生命线!军用压缩饼干,整箱整箱地搬入购物车,那坚硬的口感曾是支撑到最后的苦涩希望。广谱抗生素、冻伤膏、强光战术手电、沉甸甸的多功能工兵铲……所有线下最难买、最核心、需要时间配送的救命稻草,都被我疯狂地、不惜代价地锁定,目的地只有一个——老家!运费见鬼去吧!
积蓄的数字瞬间缩水了一大截,屏幕的光似乎都暗淡了几分。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巨浪还在后面,需要线下、需要父母的支持。必须留出现金!
3
复仇序曲
家里的气氛却比窗外的阴雨更沉滞粘稠,陈锋还是来了。
如同前世一样,他穿着一身看似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羊绒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精心练习过的、混杂着痛苦、懊悔和深情的复杂表情。手里拎着几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玄关。甫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姐姐林雪。
小雪……他开口,声音刻意压得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他几步上前,无视了坐在一旁眼神冰冷的我和满脸忧虑的父母,径直半跪在林雪面前的沙发旁,试图去抓她的手。
林雪在他手指即将碰触的瞬间,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将手缩回了毛毯下。她的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青影,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裹着厚厚的毯子,像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她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感。
小雪,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错得不可饶恕!陈锋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泛红,那演技足以拿奥斯卡影帝。那一晚我喝多了,完全断片了!是那个女人!是她处心积虑地勾引我!给我下套!我醒来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抬起手,作势要狠狠扇自己耳光,动作夸张而用力,却在最后一刻恰到好处地被自己痛苦地拦住。
我发誓!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心里只有你,只有汐汐,只有我们这个家!他声泪俱下,目光深情地锁着林雪,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伤透了你……但求你,看在汐汐的份上,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求你了!
他匍匐着,额头几乎要抵到林雪的膝盖,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父母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则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疼痛压制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冷笑和杀意。
林雪依旧沉默着,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过了许久,久到空气都快要凝固,久到陈锋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才极其缓慢地抬起眼。
那双眼睛,此刻,里面盛满了破碎的、摇摇欲坠的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脆弱得让人心颤。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几乎听不出来的、微弱的动摇:
机会……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咀嚼着苦涩的沙砾。陈锋……我的心……你告诉我……怎么补
一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她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滚下,砸在深色的毛毯上,晕开一点深色。
这滴泪,如同火星落入了油锅!陈锋瞬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眼睛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仿佛看到了绝境中的曙光!
他急切地、斩钉截铁地保证,身体又往前凑了凑,语气充满了真诚和决心:只要你肯给我机会!让我做什么都行!用我的下半辈子来证明!小雪,你相信我!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我会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林雪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仿佛在进行着无比艰难的天人交战。最终,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极其疲惫地、缓缓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那里面只剩下一种被伤透后的麻木和……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妥协。
证明……
她轻声呢喃,仿佛无意识的重复。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被刻意放大的恐惧和不安,陈锋……你知道我看到那些照片时……是什么感觉吗……天塌了……整个世界都黑了……我……我甚至不敢看汐汐的眼睛……
陈锋立刻捕捉到这关键信息!安全感!钱!这题他会!
小雪!别怕!你有我!你还有家!他立刻表忠心,随即话锋一转,无比体贴和豪迈地说:这样!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踏实!我把钱都给你!我公司账上能动用的流动资金,还有我个人账户里的,都转给你!放在你手里!
他语气斩钉截铁,仿佛真的愿意倾尽所有来挽回。
就在这时,我猛地从角落的阴影里站了起来!
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混合着震惊、愤怒和强烈不认同的表情!我指着姐姐林雪,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尖锐的指责:
林雪!你说过什么,你不会再原谅他!林雪,你不是我姐姐
我的怒吼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被欺骗和背叛的狂怒,我真的受够了这一切。
陈锋似乎是为了抓住最后的机会证明自己的诚意般,立刻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操作转账。手指翻飞,动作利落,仿佛甩掉的不是巨额财产,而是烫手山芋。一笔笔大额转账的提示音接连响起,每一声都清脆得如同金币落袋。
砰!巨大的砸门声传来,我气冲冲地离开了客厅。
4
暗流涌动
姐姐林雪和陈锋之间,那场由出轨风波引发的战争,在双方共同努力下,似乎暂时偃旗息鼓。
这天,林父在书房接了一个冗长的电话,出来时眉头紧锁,手里拿着那份《区域级综合防灾减灾应急物资储备及调配枢纽建设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他没像往常一样收好,而是有些心烦意乱地随手扔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揉着太阳穴对林母抱怨:唉,老张那边又催了,非要我明天给个明确的意见。这烫手山芋……批了风险太大,不批又得罪人……
林母递给他一杯热茶:别想那么多了,尽力而为就是。这项目牵扯太广,咱们家那点钱掺和不起。
林父叹了口气,点点头,没再多说,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那份厚重的报告,就那样大剌剌地躺在茶几中央,封面上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在灯光下异常醒目。
坐在一旁刷手机的陈锋,眼角的余光早已像雷达般锁定了那份文件。防灾减灾应急物资调配枢纽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在他那被末世流言和贪婪浸透的脑海里,瞬间点燃了无数个暴富的幻象!他的心猛地一跳,装作不经意地放下手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贪婪地在那份报告上游移。
就在这时,林雪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她的视线掠过茶几上的报告,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瞬间,陈锋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不是好奇,不是兴奋,而是一种深切的……忧虑
林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看到茶几上的报告,又看看坐得远远的、低着头的林雪,眉头皱得更紧。他伸手想把报告收起来。
爸,
陈锋看准时机,装作随意地开口,目光却紧紧锁着林父的动作,刚才听您电话里说……是那个防灾减灾的项目听起来……挺重要的
林父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更深重的疲惫,含糊道:嗯,市里的老项目了,麻烦事一堆。
他拿着报告,摇摇头,走进了书房。
客厅里恢复了短暂的安静。但陈锋的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林雪那异常的反应——那份深切的忧虑、恐惧、甚至是刻意的回避!林父话语里透露出的麻烦事一堆、牵扯太广、掺和不起!林母那句烫手山芋!
这一切,在陈锋那被贪婪扭曲的解读下,完全变了味!
这绝不是什么麻烦!这分明是林家发现了天大的机遇,但因为项目太大、水太深、风险太高,内部产生了分歧!林父林母保守,怕担风险,想退缩!
而林雪……她一定是知道更多内幕!
巨大的回报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这是常识!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陈锋脑中迅速成型:林家不敢上资金不够。那正好!这个泼天的富贵,合该落在他陈家手里!只要他能撬开林雪的嘴,拿到关键信息.风险富贵险中求!
他按捺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脸上堆起十二分的关切和温柔,起身坐到林雪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刻意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同谋者般的亲密感:
小雪……
他轻声唤道,观察着林雪的反应,爸那个项目
林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翻杂志的手指停顿了。
陈锋心中狂喜,继续循循善诱,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蛊惑:我知道你担心……这种项目,看着吓人,但机遇也是前所未有的,对吧爸他们年纪大了,求稳,不敢冒险,情有可原。咱们家资金不够,但是如果加上我们家,说不定就能搏一搏。
他趁热打铁,语气更加诚恳:小雪,你信我!为了汐汐,为了我们的将来,有些机会……错过了就真的没了!
他轻轻碰了碰林雪的手臂,带着一种共同承担的暗示:告诉我,那个项目……到底什么情况启动资金要多少关键环节卡在哪运作的核心是谁……你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所有的风险,我来担!所有的收益,都是你和汐汐的!
林雪在他密集的话语攻势下,终于缓缓抬起头。她看着陈锋真诚而充满魄力的脸,嘴唇颤抖着,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风险太大了。她话中透露着不情愿。
危险有我呢!
陈锋拍着胸脯保证,眼神灼热,你爸那边我搞定!小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难道你想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想汐汐将来跟我们一样憋屈想想那泼天的富贵!想想自由自在的生活!
好……我说……
她凑近陈锋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地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的启动资金门槛,几个关键的、需要打点的核心人物名字,以及一个听起来极其神秘、需要特殊渠道才能接触的项目运作办公室地址。
陈锋则如同打了鸡血!林雪提供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真实地印证了他的猜想!那巨大的资金门槛,那需要打点的大人物……一切都指向一个背景深厚、利润惊人的超级项目!而林雪这副恐惧模样,更是让他对这个项目的价值深信不疑!巨大的利益冲昏了他的头脑。
林雪在他的蛊惑和逼迫下,眼神剧烈地闪烁着,最终,那层脆弱的防线似乎被攻破了。她像是豁出去一般,猛地抓住陈锋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放心!包在我身上!
陈锋激动地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狂热的光芒,你等着!我这就去运作!很快!很快我们就能翻身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顾不上安抚受惊的妻子,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像一阵风般冲出了别墅大门,仿佛慢一步,那泼天的富贵就会溜走!
客厅里,只剩下瘫软在沙发里、仿佛灵魂出窍的林雪。
5
贪婪深渊
陈锋像一颗被点燃的火箭,带着从林雪那里挖来的绝密信息和满脑子金山银山的幻象,一头扎进了运作项目的疯狂中。他不再满足于林雪账户里那笔安抚金,那点钱在庞大的启动资金门槛面前,只是杯水车薪。
第一个电话打给他父母:
爸!妈!天大的好消息!项目成了!就差最后一步!快!把家里所有的存款!定期活期!还有你们那点养老的黄金首饰!都拿出来!对!现在!立刻去银行变现!……什么怕亏开什么玩笑!稳赚不赔!内部消息!板上钉钉!……什么钱不够不够就去借!找舅舅!找大姨!告诉他们,我陈锋有内部渠道,带他们一起发财!千载难逢!名额有限!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利息给他们算高息!项目成了双倍还!……快去!别耽误!
电话那头,陈锋的父母显然被儿子描绘的稳赚不赔和内部渠道砸晕了,再加上儿子从未如此笃定和急切,巨大的贪念压倒了最后一丝疑虑。老两口立刻行动起来。
紧接着,陈锋的电话如同催命符般接连响起:
喂舅舅!是我!阿锋!有个泼天的富贵掉眼前了!……对!绝对可靠!内部渠道!……别问那么多!信我就投!!……利息按最高民间借贷利息算!签借条!……什么没那么多有多少先拿多少!剩下的我给你担保去借!……快!账号发你手机了!今天必须到账!名额就一个!
大姨!……对!是我!……跟舅舅一样!发财的机会!……利息一样!……房子抵押可以!我认识银行的人!加急!……别犹豫了!别人抢破头呢!
表弟!……你手头那几十万闲钱别存着了!……哥带你玩票大的!……内部项目!……对!跟舅舅大姨一样!……放心!亏了算我的!……账号马上发你!立刻转!
客厅里,陈锋的声音高亢、急促、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煽动性和一种病态的亢奋。他对着电话那头极尽描绘暴利蓝图,用内部渠道、稳赚不赔、名额有限、高息回报作为诱饵,甚至不惜用个人担保和亏了算我的这种空头支票来消除亲戚最后的疑虑。他的父母则在另一边疯狂打电话筹钱,言语间充满了对儿子本事的炫耀和对暴利的贪婪渴望。
一笔笔来自陈锋父母、舅舅、大姨......,如同汇入无底深渊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陈锋指定的那个所谓的项目监管账户。每一声转账成功的提示音,都像是一记丧钟,为陈锋全家敲响。
陈锋看着手机银行里那串令人眩晕的、汇聚了几乎大半个陈氏家族血汗和贪婪的庞大数字,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他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和志在必得的红光,仿佛已经站在了成功的巅峰。
6
绝境呼救
冰冷的寒风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冰刀,疯狂切割着别墅加固后的厚实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声。窗外,早已不是熟悉的世界。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死寂的、吞噬一切的灰白。
卫星电话的震动,在壁炉火焰稳定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而刺耳。那断断续续的嗡鸣,像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喂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压抑的担忧……阿锋
她轻声唤道。
滋啦……滋啦……雪!小雪!!是我!是我啊!!
陈锋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破碎、嘶哑,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救命!!救救我!!救救我爸妈!!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冷!!太冷了!!房子……房子塌了一半!雪……雪把我们埋了!!吃的……早就没了……水……都是冰……外面……外面有人在刨门!!小雪……告诉我你们在哪!你一定有地方躲的对不对!告诉我!求求你了!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他的哭嚎声情并茂,绝望中夹杂着刻意的深情呼唤,试图唤醒林雪心中那点残存的爱情和母性。
林雪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刻意的颤抖和挣扎,仿佛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天人交战:
阿锋……我……我听到风雪声了……你们……你们真的……
真的!真的啊小雪!!
陈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希望,快告诉我!你们在哪!告诉我!我马上去找你们!带着爸妈一起,汐汐一定想爸爸了吧,汐汐!汐汐!!
林雪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被蛊惑般的脆弱和委屈:阿锋......我好想你
小雪!
陈锋急切地嘶吼,汐汐,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爸爸!小雪!我们一家人团聚!再也不分开了!我发誓!!
电话那头传来更加剧烈的风雪呼啸声,夹杂着陈锋父母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小雪啊……救救我们吧……
林雪再次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更长,只余下电话里滋啦的电流声和陈家人越来越绝望的喘息。然后,她仿佛终于被彻底攻破了防线,声音带着一种崩溃般的哭腔和孤注一掷的信任,急促地说道:
好……好……阿锋!你听着!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紧张和害怕被人发现的意味:
我们在……在A城城北……靠近老钢铁厂……那边……那边有一个废弃的……地下防空洞!对!就是以前三号车间下面那个!很深……很隐蔽……入口被雪埋了……你们……你们从厂区西门进去……往左走大概两百米……能看到一个塌了一半的冷却塔……入口……就在冷却塔后面……被……被一堆废钢材挡着……搬开就能看到……
她描述得极其详细,声音里的担忧和恐惧无比真实:
阿锋……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外面太危险了!动作要快!我……我在这里等你们!带着爸妈……一定要平安过来啊!!
最后一句,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的期盼。
好!好!城北!老钢铁厂!三号车间地下防空洞!冷却塔后面!废钢材挡着!我记住了!小雪!你等着!我们马上到!!
陈锋的声音因为狂喜和希望而扭曲变调,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林雪提供的救命地址,随即电话里传来他激动到变形的嘶吼:爸!妈!有救了!快!跟我走!去A城北钢铁厂!小雪在那边等我们!快!!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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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心魔挣扎
2025年1月15日夜晚。
冰冷的雨声被隔绝在窗外,屋内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一抹游魂,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姐姐林雪卧室的门。
门轴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在寂静中却如同惊雷。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吝啬地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床上隆起的轮廓。姐姐林雪侧躺着,呼吸均匀绵长,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枕边。而在她温暖的臂弯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汐汐。五岁的孩子睡得正沉,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的红润,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嘴微微嘟着,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安的鼾声。
她们睡得很沉,毫无防备。脆弱得像初生的羔羊。
而我,站在阴影里,手里紧攥着刚从厨房摸来的那把水果刀。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那点刺痛不断提醒着我此行的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泵出冰冷的恨意和灼热的杀机。
就是她!
这个沉睡的、看似无害的女人!
她的愚蠢!她的恋爱脑!她那被狗屎糊住的心!
前世,就是她引狼入室,就是她一次次相信陈锋那个畜生,就是她的软弱和优柔寡断,最终害死了爸妈,害死了汐汐,害死了……我!
杀了她!
只要一刀!
在这个悲剧的源头尚未开始真正作恶之前,彻底掐灭它!
爸妈不会死!汐汐不会死!我们全家……还有机会!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握刀的手猛地抬起,冰冷的刀尖在昏暗中反射着窗外微弱的光,像一点死神的寒芒,对准了床上那毫无防备的颈动脉!
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干脆利落的动作!用力刺下去!一切就结束了!所有的危险,所有的背叛,所有的绝望,都将被扼杀在摇篮里!
手臂的肌肉绷紧,力量在瞬间凝聚。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床上那个沉睡的祸根。
然而,就在刀尖即将刺破那层脆弱肌肤的瞬间——
汐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姐姐怀里更深处钻了钻,小脑袋蹭着姐姐的下巴,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奶音的梦呓:妈妈……小姨......香香……
姐姐林雪在睡梦中似乎有所感应,那只搭在枕边的手,极其自然地、温柔地滑落,轻轻拍抚在汐汐小小的背上。动作是那样熟稔,那样充满保护欲,仿佛刻进了骨子里。她的睡颜在微弱的光线下,褪去了白日的强撑和偶尔的愚蠢,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属于母亲和姐姐的宁静。
嗡!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狠狠撞碎了凝聚的杀意!眼前瞬间模糊!
不是林雪那张恋爱脑的脸!
而是……而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也曾这样把我护在怀里,替我赶走恶犬,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的姐姐!
那个在我发烧时彻夜不眠,笨拙地给我敷毛巾的姐姐!
那个把仅有的零花钱偷偷塞给我买糖的姐姐!
还有汐汐!
那个会甜甜叫我小姨,会把她最宝贝的贴纸分享给我的小天使!
那个前世……被残忍割开喉咙、鲜血喷涌、生命在她母亲徒劳的捂堵下飞快流逝的……小小的身体!
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硬生生卡在我的喉咙里,变成了痛苦的抽气。手臂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剧痛伴随着彻底的脱力,猛地垂落下来!冰冷的水果刀当啷一声,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房间里,却如同惊雷!
床上的林雪身体猛地一颤,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茫然地看向门口阴影的方向。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大脑一片空白!
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一切!
在她彻底看清之前,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撞开虚掩的房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外面更深的黑暗里!
房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撞在墙上。
谁
姐姐林雪带着浓浓睡意的、疑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
我背靠着冰冷的走廊墙壁,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叶。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进手背的皮肉里,尝到了血腥的咸涩,才勉强堵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绝望的嘶嚎。
眼泪汹涌而出,滚烫地冲刷着脸颊,却洗不去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后怕。
我做了什么!
我差一点……差一点就……
差一点就成了亲手扼杀亲人的魔鬼!和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地毯上那把冰冷的水果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我的灵魂上。
8
真相撕裂
我蜷缩在房间最深的角落,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双臂死死环抱着膝盖,仿佛这样就能锁住身体里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恐惧和颤抖。眼睛干涩得发痛,却不敢闭上,一闭眼就是地毯上那点冰冷的反光,是水果刀坠落时那声闷响,是姐姐惊醒时茫然的视线……还有,汐汐毫无防备的睡颜。
我差一点……就成了比陈锋更可怕的刽子手。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内脏,带来阵阵生理性的恶心。手背上被自己咬出的齿痕还在隐隐作痛,带着血腥味的咸涩仿佛还留在舌尖。悔恨和冰冷的后怕交织成网,将我牢牢缚住,动弹不得。窗外,天色从浓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一点死气沉沉的灰白。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穿透房门的、异样的沉重感,砸在我的心脏上。
我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刺猬瞬间绷紧了全身!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谁是姐姐吗她……她发现了那声门响地毯上的刀还是……我仓皇逃离时那无法掩饰的狼狈
薇薇。
门外传来姐姐林雪的声音。
那声音……不对劲!
不再是平日里或轻快、或强撑、或带着点恋爱脑的甜腻。那是一种极度压抑后的、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砂砾般粗粝质感的低哑。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即将爆裂的、火山熔岩般的毁灭气息。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恐惧,纯粹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开门,求你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哑。
逃不掉了。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我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双腿发软,几乎是拖着步子,挪到了门边。指尖冰凉,颤抖着,几次才摸到冰冷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是前世的,还是此刻我灵魂里渗出的
咔哒。
门锁轻响,我拧开反锁的房门,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的景象,让我的瞳孔骤然缩紧!
姐姐林雪就站在那里。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入睡时那件单薄的睡衣,赤着脚,踩在冰冷的走廊地板上。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仅仅是那未被发丝完全遮挡的下半张脸,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下巴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嘴角……似乎还在极其细微地抽搐着。然而,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透过凌乱发丝的缝隙直直地射向我!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里面没有睡意,没有疑惑,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林雪的温度!
只有一片死寂的、望不到底的深渊!深渊之下,是沸腾翻滚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和无边无际的、几乎要将她自己都吞噬的绝望!那恨意和绝望是如此浓烈,如此纯粹,以至于在她周身形成了一种近乎实质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气场!仿佛她整个人刚从地狱的血池里爬出来,带着一身未干的、凝固的怨恨!
她的视线,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精准地、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那目光穿透了我的皮肉,直刺灵魂深处,将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恐惧,都瞬间洞穿!
时间仿佛凝固了。
走廊里只剩下窗外单调的雨声,和我自己那几乎要冲破耳膜的心跳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姐姐林雪那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碾碎灵魂的重量,砸了过来:
那把刀……掉在我房间地毯上的水果刀……
她的声音顿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腥气,是……你……的……吧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我下意识蜷缩起来、试图藏起手背上齿痕的那只手上。眼神里的冰寒,几乎要将我的血液彻底冻僵。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认知像闪电般劈中我!巨大的恐惧瞬间攫紧心脏,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摇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退缩。
然而,姐姐林雪并没有给我任何退缩的机会。
她猛地向前一步,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深渊之瞳,带着一种洞穿前世今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和彻骨的悲怆,死死锁住我惊恐的眼睛。
她的嘴唇,勾起一个极其怪异、极其惨淡、比哭更令人心碎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响:
……你是对的...我......该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利和难以置信的剧痛,每一个字都像是泣血的控诉:
就像……
就像上一世……我害死了爸妈……害死了汐汐……害死了你一样!!!
轰——!
最后那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带着前世所有的血腥、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悔恨,狠狠地、毫无保留地劈进了我的脑海!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她……她说什么
上一世
害死爸妈害死汐汐害死我
她……她也……
姐姐林雪看着我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脸上那惨淡的、近乎疯狂的笑容更深了。她眼中翻涌的恨意如同实质的潮水,却不再是仅仅针对我,而是囊括了整个世界,更包括了……她自己!
呵……一声短促的、如同夜枭悲鸣般的冷笑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苍凉和毁灭的气息。她没有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灵魂的凌迟。她猛地转过身,赤着脚,像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气的行尸走肉,一步一步,沉重地、踉跄地,走向她自己房间那扇如同墓穴入口般的黑暗房门。
砰!
一声巨响!
房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上!那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震得墙壁都似乎在颤抖,也彻底震碎了我摇摇欲坠的神经。
9
冰冷布局
窗外的天色,在无休止的冷雨中,从死灰一点点熬成了惨白。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块沉重的墓碑,隔绝了两个被前世血腥彻底撕裂的灵魂。时间在死寂和冰冷的悔恨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几个世纪,那扇紧闭的房门,咔哒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再次被攥紧。
姐姐林雪走了出来。
她换掉了那身单薄的睡衣,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遮住了脖颈。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的眼睛……那曾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深渊,此刻只有一片荒芜的、令人心悸的漠然。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情绪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具被悔恨和绝望彻底掏空的躯壳。
我们的视线交汇,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就像小时候一样,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说话就可以理解对方。她径直走向饮水机,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沉沉的、了无生气的疲惫。
我没有动,依旧蜷缩在角落,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是烧水壶被按下的声音,然后是撕开速溶咖啡包装袋的窸窣声。咖啡的廉价香气很快弥漫开来,带着一种苦涩的、工业化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了出来。黑色的液体在白色的马克杯里晃荡,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
她走到我面前,停住。没有看我,只是将其中一杯咖啡,轻轻地、近乎无声地放在我面前的地板上。杯底接触冰冷瓷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然后,她在我对面的墙边,也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双腿屈起,手臂环抱着膝盖。她捧着那杯滚烫的咖啡,指尖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她仅存的一点温度来源。眼睛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空气凝固了。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咖啡杯里氤氲的热气。
死寂在蔓延。每一秒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终于,是她先开了口。声音是彻夜未眠后的沙哑干涩,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平直得像一条冰冷的直线,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还有……14天
她顿了顿,似乎在确认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倒计时。
极寒……会来。
不是疑问,是冰冷的陈述。
我猛地抬眼看向她。她的目光依旧低垂着,落在手中那杯浑浊的咖啡上,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但极寒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前世风雪呼啸的呜咽和死亡的气息。
……嗯。
我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只能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咖啡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慢慢消散。
物资……
她再次开口,依旧是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却精准地切入了最核心的问题,你……开始准备了
昨天……线上……下单了一些。
我艰难地回答,声音低不可闻,暖炉,睡袋,净水器,压缩饼干……
不够。
她打断我,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远远不够。
她终于抬起头,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看向我。里面没有指责,没有合作,只有一种冰冷的、纯粹的计算,像是在评估一件武器的杀伤力。
钱。
她吐出一个字。
爸妈的积蓄,你的奖学金,我的私房钱……不够。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下达指令,陈锋……公司账上,还有一笔流动款。当初……抵押房子的钱,大部分在里面。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她想动陈锋的钱!在这个时间点!
现在动他的钱他会立刻……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惊疑。现在惊动陈锋,无异于打草惊蛇!
不是现在。
姐姐林雪的声音冷得像冰,是让他……‘主动’拿出来。
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诡异,毫无笑意。他‘爱’我,不是吗他‘怕’失去我,不是吗
她的目光再次垂下,落在咖啡杯里。黑色的液体映不出任何倒影。
他需要‘安抚’我。需要‘证明’他的‘悔意’和‘诚意’。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规律的、冰冷的轻响,还有什么……比在‘妻子’遭受巨大打击后,主动拿出一大笔钱,让她‘散心’,让她‘重建安全感’……更能‘证明’的呢
我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这不是计划,这是……利用!是利用陈锋的虚伪和她自己在这段婚姻中仅存的价值,去榨取最后的资源!如此冷静,如此……残忍!对象是她自己,也是那个她曾经深爱、如今恨之入骨的渣男!
这笔钱……
她顿了顿,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一点刻骨的恨意,如同冰层下的毒蛇,……就当是……买他全家的催命符了。
她抬起头,那双死水般的眼睛再次看向我,这一次,里面翻涌起一丝微弱却极其执拗的、如同地狱余烬般的火焰:
活下去。
然后……
让他们……死。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倾尽一切的毁灭意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冰锥刻在了空气里。
她说完,不再看我。端起那杯早已冰冷的咖啡,仰头,像灌下最烈的毒酒,将浑浊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我记得,她最怕苦了。她放下空杯,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站起身。
老家的房子
她背对着我,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加固,储水,隐蔽点……爸早年干过,他懂这些,你来说,把东西准备好就行。钱……我会弄到。
她没有道别,没有多余的眼神,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赤着脚,一步一步,沉重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回了她那扇如同堡垒般的房门。
咔哒。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视线。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地上那杯同样冰冷的咖啡。
空气中,弥漫着速溶咖啡廉价的苦涩,和一种比极寒更刺骨的、名为复仇的硝烟味。
10
雪葬仇敌
陈家那些人像溺水者扑向幻影中的浮木,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林雪指引的生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地下防空洞!
快到了!爸!妈!就在前面!冷却塔后面!!
陈锋似乎在嘶吼,风雪吞噬了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狰狞而充满希望的脸。
他们终于挣扎到了冷却塔附近。陈锋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看不见的恶魔,然后扑向冷却塔后面那片被积雪和巨大扭曲的废弃钢材覆盖的区域。他和他父亲开始徒手去扒拉那些冻得比钢铁还硬的沉重废料!积雪灌进他们的衣领,寒风如同刀子般切割着他们暴露在外的皮肤,他们的动作很快变得僵硬而迟缓,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机械地重复着无用的动作。
入口呢!小雪说在钢材后面!!
陈母似乎崩溃了,瘫坐在雪地里哭嚎。
陈锋的动作越来越狂暴,越来越绝望。他开始用脚猛踹那些冻住的钢铁,发出徒劳的砰砰声。他抬起头,朝着我们别墅的方向,似乎想再次联系林雪,拿出卫星电话疯狂按着。
滋啦……滋啦……喂!喂!林雪!是你吗!说话啊!!
陈锋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极致的嘶哑、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穿透了狂暴的风雪声和电流干扰,刺耳地响彻在温暖的客厅里。背景音是更加凄厉的风雪呼啸,以及隐约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像是野兽啃噬,又像是绝望之人临死前呜咽的声响。
是我。
林雪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冰封的湖面。她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在睡袋里靠得更舒服些,仿佛接听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推销电话。
林雪!林雪!!救命!!救救我!救救我爸妈!!我们……我们快死了!!
陈锋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哀求,甚至带着哭腔,来接我们啊!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逻辑混乱,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和姐姐这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抓取。
林雪静静地听着,炉火的光芒在她冰冷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她甚至拿起旁边小碟子里一块烤得温热喷香的压缩饼干,轻轻掰了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那细微的咀嚼声,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电话里,陈锋的哭嚎和哀求似乎因为这微小的声音停顿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尖锐的绝望:你……你在吃东西!林雪!!你听见没有!我们快死了!!你们肯定有不少物资对吧,那个项目肯定屯了不少东西,你们一定不缺对吧。
林雪咽下饼干,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花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毒的冰针,一字一句,精准地扎进陈锋濒临崩溃的神经里:
呵。
陈锋,你到现在……
还在想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项目’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雪呼啸和电流滋啦的声音,以及陈锋陡然变得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不……不可能!!
几秒后,陈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癫狂,你骗我!王总!对!王总说的!他……
王总
林雪轻轻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冰冷的嘲讽,你那个搞物流的王总他现在……大概正和他仓库里冻成冰雕的货在一起吧或者……成了外面那些‘东西’的宵夜
你……你……
陈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失语。
项目,是假的。
林雪的声音如同法官宣判,冰冷而清晰,资金门槛,是假的。运作办公室,是假的。打点的核心人物名字,是我随便编的。至于你转进去的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壁炉边堆放的整箱顶级压缩饼干、码放整齐的净水桶、以及角落里闪着幽蓝指示灯的柴油发电机,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它们现在……
正安静地躺在我家的地窖里。
变成了这里的柴火、食物、净水……
还有……保护我和我家人的武器。
哦,对了,
她仿佛才想起来,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残忍,你和你爸妈、舅舅、大姨、表弟……
买来的东西,质量……确实不错。
尤其是这柴油暖炉,很暖和。
噗——!
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一声像是急怒攻心、喷出什么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陈锋撕心裂肺、如同厉鬼般的嚎叫:
林雪!!!我次奥你妈!!!贱人!!!毒妇!!!你不得好死!!!你骗得我们倾家荡产!!!你害死我们全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咒骂声充满了最恶毒的怨恨,穿透风雪,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电话那头,只剩下陈锋如同破风箱般、极度恐惧和绝望的、嗬嗬的喘息声。巨大的、冰冷的事实,如同最沉重的冰山,将他最后一丝癫狂和怨恨都彻底碾碎、冻结。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欺骗,这是来自地狱的、蓄谋已久的复仇审判!
黄泉路远……
林雪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冰冷地敲响:
你们全家……
带着我‘烧’给你们的盘缠……
……慢慢走吧。
她站起身,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别墅顶层经过特殊加固的、伪装成通风口的瞭望哨。
我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透过高倍军用望远镜上特制的防冻除雾镜片,视野穿透狂暴的风雪和昏暗的天光,艰难地投向城北老钢铁厂的方向。那是一片被积雪彻底覆盖的工业废墟,巨大的冷却塔如同被冻僵的钢铁巨兽,半埋在雪中,轮廓模糊。
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几个渺小的、如同蚂蚁般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无比艰难地在齐腰深的积雪中,朝着冷却塔的方向挣扎前行!打头的那个身影动作疯狂而急切,不停地挥手催促着后面两个踉踉跄跄、几乎要被风雪吞噬的身影——正是陈锋和他年迈的父母!
就在这时——
望远镜的视野边缘,几个更加诡异、更加迅捷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从倒塌厂房的阴影里窜了出来!它们四肢着地,动作扭曲却异常适应这深雪环境,速度快得惊人!是变异兽!或者是……被极寒和饥饿彻底扭曲了人性的东西!
啊——!!什么东西!!
陈母凄厉的尖叫声穿透电话,隐约传来。
陈锋猛地回头,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被极致的恐惧扭曲!他丢下父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但深雪限制了他的速度!
望远镜里,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
一只速度最快的变异兽,如同白色的闪电,猛地将落在最后、试图保护妻子的陈父扑倒在厚厚的积雪中!鲜血瞬间在洁白的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梅!陈母发出非人的惨叫,随即被另一道扑来的影子淹没!
陈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绝望到极致的哀嚎,就被几只从侧面扑来的东西狠狠拖拽着,消失在了一片倒塌的钢架和狂暴的风雪漩涡之中……
望远镜的视野里,只剩下那片被疯狂搅动的雪地,飞溅的、迅速冻结变暗的血迹,以及……几片被撕扯下来的、在寒风中飘荡的破碎衣物。
风雪依旧咆哮,很快将一切痕迹覆盖、抹平。仿佛那里,从未有过挣扎,从未有过希望,也从未有过……死亡。
瞭望哨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风雪的怒吼。
我放下望远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手脚冰凉。
姐姐林雪却依旧稳稳地举着望远镜,如同最冷静的狙击手,死死盯着那片重归死寂的雪原废墟。她的侧脸在望远镜的阴影里,线条冰冷而坚硬,没有一丝表情。只有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过了许久,许久。
她才缓缓放下望远镜。
镜片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雾气,又迅速被冰冷的空气冻结成霜花。
她转过身,没有看我,也没有看窗外那片埋葬了仇敌的雪原。她的目光,平静地投向楼下温暖的客厅,投向壁炉旁熟睡的汐汐。
然后,她抬起手,极其缓慢地、用力地,擦掉了镜片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霜花。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结束了。
她轻声说,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下去吧。
接下来……
就是在这冰封的地狱里,活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这失而复得的温暖。
姐,今晚能不能吃炒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