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抱着病危的养子跪在前夫别墅外。
>先生让您滚。管家撑着伞,眼神怜悯,他明日大婚,不想触霉头。
>衣袋里诊断书被雨水泡烂,像极了我的人生。
>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疤痕:告诉他,这道为他挡刀的疤,够不够换我儿子一命
>住进佣人房那晚,我看见他的新娘用烟头烫孩子的手背。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刹那,我笑出了眼泪。
>婚礼当天,我放出新娘虐待视频。
>前夫在闪光灯中嘶吼:那也是我的种!
>我亮出断绝关系书:真遗憾,现在他不是了。
>抱着孩子转身时,前夫在红毯尽头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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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像天被撕开了无数细小的口子,永无止境地倾倒下来。每一滴砸在裸露的皮肤上,都带着入骨的寒意。苏晚跪在顾家那扇巨大、冰冷的雕花铁门外,雨水顺着她散乱黏在额前的发梢淌下,模糊了视线。怀里的小身体滚烫得吓人,像揣着一块灼人的炭火,隔着湿透的薄薄衣料,那热度几乎要烫穿她的心脏。
阳阳。她的阳阳。
铁门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的光芒穿透雨幕,映照着精心修剪的花园和忙碌穿梭的身影。红绸在廊下悬挂,鲜艳刺眼。明天,这里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而她的孩子,像一块被随手丢弃的抹布,蜷缩在她同样湿冷的怀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她的神经,沉重得如同溺水。
门廊的灯忽然亮了些,一个穿着体面黑西服的身影撑着伞走出来。是张管家,苏晚认得他。他走到铁门边,隔着冰冷的金属栏杆看着她,眼神复杂,混杂着一种苏晚早已习惯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苏小姐,他的声音穿过哗哗的雨声,带着一丝公式化的疏离,先生让我转告您,请您…离开吧。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明日大婚,不想触了霉头。您这样…不合适。
雨声震耳欲聋,几乎盖过管家的话语。苏晚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团浸透雨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那张薄薄的、却承载着阳阳全部希望的诊断书。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湿烂冰冷的纸浆。掏出来,那叠纸早已被雨水泡透、揉烂,上面的字迹晕染成一片绝望的墨团。她盯着掌心这团污糟的纸浆,忽然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这像什么像极了她的人生,精心书写过,却终究被一场又一场的暴雨冲刷得面目全非。
管家看着她的笑,眉头皱得更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转身欲走。
等等!苏晚猛地抬起头,嘶哑的声音像砂纸刮过铁锈。她抬起一只手,冰冷僵硬的手指颤抖着,猛地扯开了自己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脖子上的衣领。锁骨下方,一道狰狞扭曲的疤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惨白的灯光下。雨水冲刷着那道凸起的肉色痕迹,让它显得更加突兀、丑陋。
告诉顾承砚,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盖过了滂沱雨声,直刺向门内那片虚假的温暖,告诉他!这道疤!这道当年替他挡下那一刀的疤!她死死盯着张管家骤然变色的脸,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咬出来,浸着血和恨,够不够够不够换我儿子一命!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只剩下冰冷的雨砸落在地面溅起的噼啪声。张管家脸上的怜悯彻底消失,只剩下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苏晚和她怀里那个小生命一眼,转身快步走进了那片刺目的光明里。
苏晚挺直的脊背在管家身影消失的瞬间垮塌下来,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铁栏杆上。金属的寒气透过皮肤直抵骨髓,和怀里阳阳滚烫的温度形成一种残忍的对比,撕扯着她仅存的力气。她闭上眼,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滑过那道狰狞的疤痕,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怀里的阳阳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猫儿般细弱的呜咽,这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苏晚的心脏。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边的冷雨和绝望彻底吞噬时,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终于发出了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没有顾承砚。只有张管家去而复返,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在宣读一道冰冷的圣旨:先生说了,孩子可以送去医院,费用他负责。但您,他的目光扫过苏晚狼狈不堪的样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必须留下。直到婚礼结束。后院佣人房,会有人带您过去。
条件。冰冷、屈辱,但带着一线生机。苏晚猛地抱紧了阳阳,那点微弱的暖意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她几乎没有思考,只是用力地、狠狠地点了下头,湿透的头发甩出冰凉的水珠。只要能救阳阳,刀山火海,地狱油锅,她都趟得过去!
一个穿着佣人制服的年轻女人沉默地走出来,撑开另一把伞,示意苏晚跟着她。苏晚抱着阳阳,艰难地从冰冷湿滑的地上爬起来,双腿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她踉跄着,跟着那道沉默的身影,绕过灯火辉煌、布置奢华的前庭,走向主宅后方那片被阴影和雨水笼罩的区域。佣人房低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狭窄的单人床,一张摇晃的木桌,一盏昏黄的灯泡,这就是她暂时的栖身之所。
年轻女佣放下一个装着简单洗漱用品和干净毛巾的塑料盆,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孩子,先生安排了车直接送去仁和医院,您放心。这里是干净的旧衣服,您先换上。她指了指床上叠着的一套灰扑扑的佣人制服,眼神里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同情,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不敢再看苏晚,匆匆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苏晚抱着阳阳,环顾这间冰冷、简陋得如同牢房的屋子,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怀里终于被希望眷顾的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把阳阳放在那张还算干净的单人床上,用干燥的毛巾仔细擦拭他滚烫的小脸和冰凉的小手。孩子似乎舒服了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眉头不再紧锁。
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远去了。苏晚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懈了一丝,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击垮。她脱掉湿透冰冷的外衣,换上那套同样冰冷、散发着淡淡漂白粉味道的灰色佣人制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锁骨下方那道疤痕被高领的旧式制服边缘遮住,只留下一点隐隐的痒痛。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听着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仿佛被抽干了,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她被门外一阵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嬉笑声惊醒。声音很熟悉,带着一种甜腻又刻薄的腔调。是林薇薇。顾承砚明天的新娘。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阳阳!阳阳还在医院吗她猛地站起来,扑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木门上。
……小贱种,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个德行,看着就晦气!林薇薇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还敢瞪我嗯
接着,是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刺耳的嗤啦声。像是什么东西烫到了皮肉。
然后,是孩子骤然爆发的、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哭声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剧痛和恐惧,瞬间刺穿了苏晚的耳膜,直直扎进她的心脏最深处!
是阳阳!他回来了就在这里!
苏晚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冻结,随即又像滚烫的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屈辱的协议,什么后果!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猛地拉开门栓,一把拉开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林薇薇正弯腰站在楼梯口,脸上带着一种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她穿着一身昂贵的真丝睡袍,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袅袅青烟升起。而阳阳,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冰冷的楼梯角落,左手手背上,一个新鲜、刺目的暗红色圆形烫伤痕迹赫然在目!孩子痛得浑身抽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上满是泪水。
苏晚的视线瞬间被那片狰狞的烫伤攫住,烧灼了她的眼睛。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隐忍,在亲眼目睹孩子被伤害的这一刻,轰然崩塌!一股毁天灭地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烧得她浑身都在颤抖!
林薇薇!!
苏晚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那声音饱含着血泪和滔天的恨意,像濒死野兽的哀鸣,瞬间撕裂了别墅后部压抑的空气。她像一道灰色的闪电,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猛地扑了过去!
林薇薇显然没料到苏晚会突然冲出来,更没料到她眼中的丧家之犬会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气势。她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被苏晚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香烟掉落在地毯上,溅起几点火星。
你…你干什么!林薇薇色厉内荏地尖叫,反了你了!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
她的话音未落,苏晚已经冲到阳阳身边,一把将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孩子紧紧搂进怀里。孩子滚烫的小身体紧紧贴着她,那只被烫伤的小手微微蜷缩着,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那暗红的烙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的心上。
妈妈…痛…阳阳痛…孩子嘶哑的哭腔像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苏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阳阳不怕,妈妈在,妈妈在…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紧紧抱着孩子,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脸色发白的林薇薇,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裹着血,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你!敢!动!我!儿!子!
那眼神里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毁灭欲,让林薇薇心底猛地窜起一股寒意。她从未在这个看似懦弱的前妻眼中见过如此恐怖的神色。
呵,你儿子林薇薇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重新端起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嘴角扯出一个刻薄的弧度,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要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一个野种罢了!承砚不过是可怜他,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她嫌恶地瞥了一眼阳阳手背上的烫伤,小小年纪就眼神不正,跟他那不要脸的妈一样,看着就让人恶心!我替你管教管教,怎么了
野种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林薇薇话语里那赤裸裸的恶意和指向不明的污蔑,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她的神经。一个模糊又惊悚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不…不可能…她用力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当务之急是阳阳的伤!她死死抱着孩子,不再看林薇薇那张扭曲的脸,转身就要冲回房间找水处理伤口。
拦住她!林薇薇厉声命令闻声赶来的两个佣人。
两个女佣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拦在了苏晚面前。
让开!苏晚的声音嘶哑低沉,像濒临断裂的弓弦。
苏小姐,您别让我们难做…一个年长些的佣人低声道,眼神躲闪。
就在僵持之际,楼梯上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顾承砚穿着睡袍,出现在楼梯拐角。他显然是被楼下的动静惊动,眉头紧锁,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灯光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那双曾经让苏晚沉溺的眼眸,此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
吵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楼梯口,扫过林薇薇惊魂未定、泫然欲泣的脸,扫过苏晚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阳阳,最后,落在了阳阳手背上那个刺目的新鲜烫伤上。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承砚!林薇薇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扑过去,抓住顾承砚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吓死我了!她疯了!我不过是想看看孩子,这孩子突然扑上来抓我,我手一抖…烟就…她就冲出来要杀我!你看她那个样子!承砚,明天就是我们的大日子,她存心要搅局啊!
恶人先告状。苏晚抱着孩子,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只是抬起头,那双被恨意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顾承砚脸上,像两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她一个字也没说,也不需要说。那道疤痕在粗粝的佣人制服领口下若隐若现,怀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手背上无法抵赖的伤痕,就是最无声、也最有力的控诉。
顾承砚的目光在苏晚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阳阳手背的烫伤。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最终,那点微澜被深潭般的冷漠彻底吞没。
够了。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像一块坚冰砸落,张妈,带她回房,看好孩子。薇薇,你跟我上来。他甚至没有再看苏晚和阳阳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两件碍眼的垃圾。他伸手揽住林薇薇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转身向楼上走去。
林薇薇依偎在顾承砚怀里,回头瞥了苏晚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胜利的、淬毒的得意。
两个佣人得了命令,立刻半推半搡地将抱着孩子的苏晚请回了那间狭窄冰冷的佣人房。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关上了,还传来了轻微的落锁声。
世界瞬间被隔绝。狭窄的房间里只剩下阳阳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和苏晚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苏晚抱着孩子,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她低头看着阳阳手背上那个丑陋的烙印,孩子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像一把刀捅进她的身体。
林薇薇那句恶毒的野种如同附骨之疽,在脑海里疯狂盘旋。一个可怕的、她从未敢深想的念头,在目睹顾承砚那冷漠到极致的一瞥后,如同黑暗中的毒藤,疯狂滋生蔓延。
她猛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她将脸深深埋进孩子散发着奶香和药味的柔软发顶,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即将被证实的、足以将她彻底毁灭的真相。
不…不会的…阳阳是她的命…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上唯一的慰藉和光…
佣人房简陋的木桌上,一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浓稠黑暗。苏晚坐在床边,怀里是哭累了终于昏睡过去的阳阳。孩子小小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然痛苦地紧蹙着,那只被烫伤的小手被她用干净的湿毛巾小心地托着,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暗红色的烙印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苏晚的目光空洞地落在墙壁上剥落的一小块墙皮上,大脑却像一台高速运转、濒临过载的机器。林薇薇那句恶毒的野种,顾承砚对孩子伤情那近乎漠然的态度,还有更久远的、被刻意遗忘的细节——阳阳被抱回时,顾承砚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林薇薇每次看到阳阳时,那种混合着憎恶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近乎嫉恨的眼神……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冲撞、拼接。
一个冰冷的事实逐渐浮出水面,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她低下头,看着阳阳在昏睡中依然显得苍白的小脸。孩子的眉眼轮廓…她以前从未敢深想,或者说,潜意识里拼命抗拒着去比较。此刻,在怀疑的显微镜下,那挺直的鼻梁,那微微抿起的薄唇线条…竟真的与顾承砚有了几分模糊的重叠!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一种灭顶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如果…如果阳阳真的是…是顾承砚和林薇薇的孩子那她算什么她这三年倾尽所有的付出算什么她豁出命去求来的救治,又算什么!
一个被蒙在鼓里、可悲又可笑的笑话!一个替别人养着私生子、还被肆意践踏尊严的蠢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眼前阵阵发黑。不!她不能这样猜下去!她需要证据!一个能将这地狱般的猜测彻底钉死的证据!
她需要顾承砚或者林薇薇的头发!指甲!任何一点带着DNA的东西!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第二天傍晚,婚礼前最后一次彩排。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别墅前厅映照得亮如白昼,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鲜花拱门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鲜花和金钱堆砌出的奢华气息。佣人们穿梭忙碌,气氛紧张而喧闹。
苏晚穿着那身刺眼的灰色佣人服,被指派在靠近主楼梯的角落擦拭一个巨大的古董花瓶。她低着头,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锁骨下的疤痕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此刻的屈辱。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死死锁定了楼梯的方向。
顾承砚和林薇薇在一群助理和婚礼策划师的簇拥下走下楼梯。顾承砚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神情冷峻,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像。林薇薇则穿着一件尚未完工、但已足够惊艳的定制婚纱,层层叠叠的蕾丝和曳地的裙摆让她像个骄傲的公主,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福和得意。她正侧着头,娇嗔地对顾承砚说着什么。
就是现在!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端起脚边一个盛着半盆清水的铜盆,低着头,脚步匆匆地恰好迎面向林薇薇走去。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佣人特有的笨拙和惶恐。
小心水!旁边一个助理下意识地提醒。
林薇薇正沉浸在幸福中,根本没注意到脚下。苏晚像是被提醒吓到,脚下猛地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倒!
啊!林薇薇的尖叫声响起。
哗啦——!
半盆冷水精准无比地泼洒在林薇薇昂贵的、尚未完工的婚纱裙摆上!水渍迅速晕染开深色的痕迹。
混乱瞬间爆发!
我的裙子!!林薇薇看着瞬间变得狼狈不堪的婚纱,气得脸都扭曲了,声音尖利刺耳,你这个瞎了眼的贱人!你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脚滑了!苏晚狼狈地摔倒在地,铜盆滚落一边,发出刺耳的哐当声。她惊慌失措地道歉,挣扎着想爬起来,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擦拭林薇薇湿掉的裙摆,动作慌乱又笨拙。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林薇薇厌恶地尖叫着,下意识地狠狠推搡苏晚。
就在这一推一搡、混乱不堪的瞬间,苏晚那只慌乱擦拭裙摆的手,借着身体的遮挡,如同最灵巧的蛇,精准而迅疾地拂过林薇薇散落在肩头的几缕精心打理的卷发!指尖闪电般一捻一拽!
几根带着毛囊的长发,悄无声息地滑进了苏晚早已准备好的、紧紧攥在另一只手中的纸巾里,瞬间被湿漉漉的纸巾包裹住。
够了!顾承砚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一把扶住气急败坏的林薇薇,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趴在地上的苏晚,把她拖下去!关起来!婚礼结束前,不许她再出现在我面前!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这场闹剧的厌烦和对苏晚彻头彻尾的蔑视。
两个强壮的男佣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苏晚从地上拽起来,拖离这片奢华的混乱中心。苏晚挣扎着,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道歉,眼睛却死死盯着被顾承砚护在怀里的林薇薇,以及对方肩膀上被自己无意扯乱的那一小绺头发。
纸巾紧紧攥在掌心,湿冷而黏腻,却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皮肤。
够了。顾承砚和林薇薇的样本,都在这里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佣人房的门被从外面锁住,一日三餐由一个面无表情的老佣人从门上的小窗递进来。苏晚守着昏睡中时而发烧的阳阳,心如油煎。她小心地藏好那团至关重要的纸巾,里面包裹着林薇薇的头发和她自己摔倒时无意蹭到地毯上、收集到的几根顾承砚的短发。
每一次听到门外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她都像惊弓之鸟,生怕是林薇薇来找麻烦,或者更糟,是顾承砚改变主意要把阳阳扔出去。她几乎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外面的动静。直到第三天清晨,那个送饭的老佣人将餐盘递进来时,连同餐盘一起滑进来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苏晚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那个冰冷的纸袋,双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撕开封口。纸袋里只有薄薄的两页纸。她屏住呼吸,颤抖的手指猛地将报告抽了出来!
目光像失控的扫描仪,疯狂地掠过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和数据,直接扑向报告最下方、那行决定命运的结论性文字: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分析,支持检材1(顾承砚)与检材2(林薇薇)为检材3(顾阳)之生物学父母亲。亲权概率大于99.99%。】
轰——!
苏晚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世界在眼前剧烈地旋转、扭曲、崩塌!
支持…生物学父母亲…亲权概率大于99.99%……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眼球,刺穿她的神经!
她死死地盯着那行字,一遍,两遍,三遍……直到那黑色的油墨在视线里晕染成一片模糊的、狰狞的污迹。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极致荒谬、毁灭性背叛和滔天恨意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她所有的堤坝!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喉咙里发出一种怪异至极的声音,起初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闷笑,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最终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在狭窄冰冷的佣人房里回荡,凄厉得如同夜枭的悲鸣,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她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浑身抽搐,笑得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刷着她苍白扭曲的脸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豁出命去保护的,竟然是丈夫和小三的私生子!
她放弃尊严跪地哀求的,竟然是为了救这对狗男女的孩子!
她这三年的含辛茹苦,倾尽所有,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天衣无缝的骗局!她苏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最大的笑话!
狂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斩断。苏晚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硬生生向上扯开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所有的痛苦、迷茫、软弱都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种淬炼过的、纯粹的、冰冷的恨意和决绝。
窗外,天光渐亮。晨曦透过狭小肮脏的窗户玻璃,吝啬地投进一束微光,恰好落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眼中那簇疯狂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她低头,看着床上依旧昏睡、却因她的笑声而不安蹙眉的阳阳,手指轻轻拂过孩子滚烫的额头。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顾承砚,林薇薇。
你们欠我的。
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
我会送你们一份,毕生难忘的贺礼。
***
顾氏别墅,主卧。
巨大的落地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放晴,碧空如洗。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照亮了室内一片奢华到极致的混乱。各种顶级品牌的礼服、珠宝、配饰散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King
Size大床和丝绒沙发上,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鲜花和金钱堆砌出的浮华气息。
林薇薇坐在巨大的梳妆镜前,身后围着五六个顶级的造型师和助理,如同众星捧月。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每一根睫毛都卷翘得恰到好处,樱唇饱满诱人。她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定制主纱,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和水晶,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长长的裙摆如同流淌的星河。
薇薇姐,您看这个头纱的佩戴角度……
耳环用这套粉钻还是那套蓝宝
捧花再调整一下,要更饱满一些……
助理们的声音轻柔而紧张,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林薇薇微微扬起下巴,享受着这种被全世界聚焦的感觉。镜中的自己完美无瑕,如同最顶级的艺术品。今天,她将是全城最瞩目的新娘,站在顾承砚身边,成为顾氏集团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想到苏晚那个贱人此刻还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锁在佣人房,她就忍不住从心底里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那个野种最好也病死在医院,省得碍眼。
她抬起保养得宜、戴着鸽子蛋钻戒的手,轻轻抚过自己光滑的脸颊,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练习过千百遍、完美而甜蜜的笑容。
承砚呢她问,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娇媚。
顾总在楼下书房,和几位重要的董事最后确认一些事情。旁边的助理立刻回答。
林薇薇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一切都完美地按计划进行。过了今天,她的人生将彻底攀上顶峰,苏晚和那个小野种,将永远成为被她踩在脚下、不值一提的尘埃。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片奢华喧闹、为她的登顶而忙碌准备的别墅另一端,那间被遗忘的冰冷佣人房里,一个被逼至绝境的女人,已经悄然织就了一张复仇的巨网。
网,即将收紧。
佣人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隙。没有阳光,只有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穿着灰色旧制服的身影。
苏晚站在门内,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之前那彻骨的恨意也仿佛被冻结、压缩、沉淀到了最深处,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她的目光越过狭窄的走廊,投向远处主宅方向隐约传来的喧闹人声和悠扬乐声。
那里,红毯铺地,宾客云集,闪光灯交织,即将上演一场盛大婚礼的序幕。
而她,是这场盛宴里,被所有人遗忘、也注定要让所有人铭记的——幽灵。
她轻轻带上身后的门,动作没有一丝犹豫。那扇门隔绝了床上依旧昏睡的阳阳,也隔绝了她最后一丝属于苏晚的软弱。转身的刹那,灰色旧制服包裹下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把即将出鞘、饮血的利刃。
她沿着佣人区最僻静的通道,熟稔地绕开所有可能遇到人的地方,脚步轻捷而无声,如同行走在阴影里的猫。目的地是别墅后方一个堆放清洁杂物的小仓库。
仓库门被推开,一股尘封和清洁剂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苏晚没有开灯,径直走向最里面一个落满灰尘的旧储物柜。她蹲下身,从柜子最底层拖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双肩包。背包沉甸甸的。
拉链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包内,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衣物——不是佣人服,而是一条简洁优雅、质感上乘的白色连衣裙。旁边,静静躺着一台轻薄但性能强大的笔记本电脑,一个便携式微型投影仪,以及一个精巧的U盘。
苏晚的手指抚过那件白裙的衣料,冰凉的丝滑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她脱下身上那件象征着耻辱的灰色旧制服,随手扔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粗糙的布料落地,发出沉闷的轻响。接着,是那件同样陈旧的内衬。
昏暗的光线下,她裸露的肩背线条流畅而瘦削,锁骨下方那道狰狞的疤痕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像一道永不愈合的耻辱烙印。她拿起那件崭新的白色连衣裙,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利落地穿上。柔软的衣料贴合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久违的、属于她自己的轮廓。不再是那个被生活磋磨、唯唯诺诺的苏晚,也不再是那个穿着佣人服、卑微如尘的可怜虫。
镜面般的电脑屏幕映出她模糊的侧影。她拿起梳子,几下将散乱的长发梳理整齐,挽成一个干净利落的低髻。没有化妆,素净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火焰。
她将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装进包里,拉上拉链,背在肩上。最后,她拿起那个小巧的U盘,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仿佛握着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足以引爆一切的炸弹。
仓库的门再次被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苏晚穿着那身与整个顾家格格不入的白裙,背着那个黑色的包,像一道无声的白色闪电,重新没入别墅后方复杂的阴影通道里。
她的目的地,是别墅前庭那片被精心布置、即将见证一场盛大婚礼的草坪。
也是她精心选择的,复仇的刑场。
***
阳光灿烂得近乎刺眼,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顾氏别墅前那片巨大的、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上。白色的鲜花拱门矗立在红毯尽头,上面缠绕着娇嫩的粉玫瑰和清新的绿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醉人的花香。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临时搭建的典礼台上方,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宾客如云,衣香鬓影。政商名流、明星大腕云集于此,低声交谈,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觥筹交错间尽是上流社会的浮华与体面。各家媒体的长枪短炮早已架设好,记者们兴奋地调整着角度,等待着捕捉这场世纪婚礼的每一个精彩瞬间。舒缓优雅的婚礼进行曲流淌在空气中,营造着梦幻般的浪漫氛围。
顾承砚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燕尾服,身姿挺拔如松,站在典礼台上。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志得意满,目光偶尔扫过台下那些举足轻重的面孔,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林薇薇尚未出场,她是今天当之无愧的压轴女王。
一切都完美无瑕,如同精心打磨过的宝石。
没有人注意到,在宾客席最边缘、靠近媒体区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一个穿着简洁白裙的身影悄然落座。苏晚安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直,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素白水仙。她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红毯尽头那扇紧闭的、装饰着鲜花的大门上,等待着新娘的入场。那份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骤然拔高,变得庄重而神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紧闭的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璀璨夺目的光芒中,林薇薇出现了!
她挽着一位充当父亲角色的长辈的手臂,脸上带着最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幸福笑容,一步一步,踩着神圣的节拍,踏上了铺满玫瑰花瓣的洁白地毯。那件价值连城的钻石婚纱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窒息的光芒,长长的曳地裙摆如同流动的星河,美得惊心动魄。宾客席中爆发出低低的惊叹和赞美,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银色的海洋,疯狂地捕捉着这最美新娘的瞬间。
顾承砚站在典礼台中央,看着向他走来的新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属于胜利者的笑意。这一刻,权力、财富、美色,尽在掌握。
林薇薇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她的王子,走向她梦寐以求的巅峰。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台下,带着睥睨众生的骄傲。然而,当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那个最边缘的角落,掠过那个穿着白裙、安静坐着的女人时——
林薇薇脸上的完美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致命的裂痕!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苏晚!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被锁在佣人房里吗!她身上穿的是什么那是什么眼神!
一股莫名的、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林薇薇的心脏,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等待她的顾承砚,试图找回那种被全世界祝福的感觉。但苏晚那张平静到诡异的脸,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却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承砚显然也看到了角落里的苏晚。他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冰冷的警告。但他很快掩饰过去,目光重新温柔地落在他的新娘身上,仿佛苏晚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林薇薇终于走到了红毯尽头,走到了顾承砚面前。充当父亲角色的长辈将她的手郑重地交到顾承砚手中。掌声雷动!
司仪带着职业的激情,拿起话筒,声音洪亮而煽情:各位尊贵的来宾!在这神圣而美好的时刻,让我们共同见证顾承砚先生与林薇薇小姐,缔结一生一世的盟约!
气氛被推向高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那对璧人身上。
苏晚就在这一刻,动了。
她没有看台上那对即将宣誓的新人,而是微微侧身,面向旁边媒体区那些早已架设好的摄像机镜头。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韵律感。然后,在司仪那句煽情的缔结一生一世的盟约余音未落之际,在闪光灯最密集、全场最安静、最神圣的时刻——
苏晚猛地举起了手!
她的手里,赫然握着一个银灰色的、小巧的遥控器!
她的动作突兀而决绝,瞬间吸引了附近几个记者疑惑的目光。
下一秒!
苏晚的拇指,带着积攒了三年的血泪和滔天的恨意,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遥控器上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嗡——!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典礼台上,那个为播放新人甜蜜VCR而准备的巨大LED屏幕,原本正循环播放着顾承砚和林薇薇浪漫唯美的婚纱照。画面瞬间扭曲、闪烁!
紧接着,所有温馨甜蜜的画面被彻底撕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无比清晰、令人毛骨悚然的视频画面!
画面背景是顾家别墅那个冰冷华丽的楼梯口。穿着昂贵真丝睡袍的林薇薇,脸上带着残忍而扭曲的笑容,俯身对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她手中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袅袅青烟升起。然后,那只夹着香烟的手,带着一种慢动作般的、令人窒息的恶意,缓缓地、精准地,将燃烧的猩红烟头,狠狠地摁在了孩子那只无助的、小小的手背上!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被刻意放大的、如同烙铁烫在皮肉上的声音,通过环绕音响,清晰地炸响在每一个宾客的耳膜里!
画面被放大特写!孩子那只白皙稚嫩的小手背上,瞬间出现一个刺目的暗红色烙印!皮肉在高温下变形、收缩!孩子爆发出撕心裂肺、足以穿透灵魂的惨烈哭嚎!那哭声被音响无限放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瞬间席卷了整个婚礼现场!
啊——!!
台下,不知是哪位女宾客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死寂!
如同核爆过后的绝对死寂!
前一秒还沉浸在浪漫神圣氛围中的婚礼现场,瞬间被这地狱般的画面和声音冻结!所有的笑容、所有的祝福、所有的窃窃私语,全部凝固在脸上!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音响里孩子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哭嚎声在回荡!
闪光灯诡异地停顿了一瞬,随即如同疯了一般,更加疯狂地闪烁起来!所有媒体的镜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从台上的新人转向了那个巨大的、播放着虐童画面的LED屏幕!然后又猛地转向典礼台上——
林薇薇脸上的血色在画面出现的第一秒就褪得干干净净!她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瞬间的惨白和极致的惊恐!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灭顶的恐惧!她看着屏幕里自己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听着那放大的、自己恶毒的笑声和孩子凄厉的哭嚎,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要瘫软下去!
不…不是…假的!那是假的!!她失声尖叫,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猛地扑向旁边的顾承砚,承砚!关掉它!快关掉它!是苏晚!是那个疯子陷害我!!她精致的发型乱了,昂贵的头纱歪斜,像一个被瞬间撕碎所有伪装的、狼狈不堪的玩偶。
顾承砚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铁青!他英俊的面容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暴怒而扭曲,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甩开林薇薇抓过来的手,那力道之大,让林薇薇踉跄着差点摔倒。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猛地射向宾客席边缘那个穿着白裙的身影!那眼神里的震惊、暴怒和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苏晚!竟然是她!她怎么敢!
保安!!顾承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像受伤野兽的咆哮,把她给我拖出去!!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如梦初醒,慌忙拨开人群,朝着苏晚的方向冲去!
现场彻底乱了!死寂被打破,惊呼声、议论声、相机疯狂的快门声、林薇薇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顾承砚暴怒的吼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海洋!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们脸上写满了震惊、鄙夷、猎奇和看好戏的神情,场面彻底失控!
苏晚对冲向她的保安视若无睹,对全场聚焦在她身上的、或惊骇或鄙夷的目光也毫不在意。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穿着那身素净的白裙,像风暴中心唯一静止的礁石。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那些闪烁的镜头,冰冷地、带着一丝嘲弄,锁定了台上那个惊惶失措、妆容花掉的新娘。
就在保安的手即将碰到她胳膊的瞬间,苏晚再次举起了那个遥控器!她的拇指,再次按了下去!
音响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清晰的音频!
林薇薇那刻意压低的、带着甜腻刻薄腔调的声音,通过顶级音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下来的婚礼现场上空:
……小贱种,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个德行,看着就晦气!
还敢瞪我嗯
承砚不过是可怜他,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小小年纪就眼神不正,跟他那不要脸的妈一样,看着就让人恶心!我替你管教管教,怎么了
一个野种罢了!
恶毒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每一个人的神经上!录音效果极好,甚至能听到背景里孩子微弱的呜咽和恐惧的抽泣声!
啊——!!!林薇薇彻底崩溃了!她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倒在地,昂贵的婚纱沾满了地上的花瓣和尘土,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不堪,状若疯魔!假的!都是假的!是她合成的!是苏晚害我!承砚!承砚你要相信我啊!!她涕泪横流,疯狂地想要去抓顾承砚的裤脚。
顾承砚的脸色已经由铁青转为一种骇人的惨白!他死死盯着台下那个白裙身影,眼神里的暴怒几乎要喷薄而出,将一切焚烧殆尽!他猛地一步上前,一把夺过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司仪手中的话筒。
苏晚!!!他的咆哮如同惊雷,通过话筒炸响,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和一种被彻底撕下伪装的狂躁,你找死!!他指着苏晚,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那也是我的种!我的儿子!轮不到你来兴风作浪!你算什么东西!
我的儿子四个字,如同最后的宣判,彻底坐实了那个最不堪的真相!台下瞬间又是一片哗然!
闪光灯疯狂闪烁,几乎要将顾承砚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和林薇薇瘫倒在地的狼狈彻底定格!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咆哮和指控,苏晚的脸上,终于缓缓地、清晰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冰冷至极,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和一丝深入骨髓的嘲弄。
她不疾不徐地,从随身那个黑色背包里,缓缓抽出一份文件。
白色的纸张,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文件高高举起,正对着那些疯狂闪烁的媒体镜头,也正对着台上那个目眦欲裂、如同困兽的男人。
文件的标题清晰可见,每一个黑色的大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
《解除收养关系声明书》
签名处,苏晚两个字,力透纸背,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顾承砚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中了胸口,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脸上所有的暴怒和狂躁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一种无法置信的、近乎空白的惊骇!
苏晚举着那份断绝书,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和混乱,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也通过无数媒体的话筒,传向更远的地方:
顾先生,真遗憾。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冷的礼貌。
现在,他不是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没有任何留恋,没有任何迟疑。她收回那份断绝书,利落地塞回背包,拉上拉链。然后,她转过身,背对着那片奢华的废墟,背对着台上那对已然破碎的璧人,背对着无数震惊、鄙夷、探究的目光和闪烁不停的镜头。
她挺直脊背,穿着那身素净的白裙,像一个刚刚完成审判的复仇女神,一步一步,坚定而从容地,朝着红毯的尽头,朝着那片象征着自由和逃离的草坪边缘走去。高跟鞋踩在柔软的红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仿佛踏碎了身后那个虚伪世界的根基。
拦住她!给我拦住她!!顾承砚的嘶吼声终于再次爆发,带着一种彻底失控的、野兽般的疯狂和绝望!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甚至顾不上脚下昂贵的皮鞋和瘫倒在地、哭嚎不止的林薇薇,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不顾一切地朝着苏晚离开的方向冲去!
他冲得太急,太猛,眼中只有那个决绝离去的白色背影,仿佛那是他整个世界崩塌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就在他即将冲下典礼台、踏上红毯的那一刻——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顾承砚脚下昂贵的皮鞋狠狠地绊在了典礼台边缘凸起的地毯褶皱上!巨大的前冲力让他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
在无数镜头和宾客惊骇的目光中,在全城名流的注视下,在闪光灯编织的银色牢笼里——
这位刚刚还意气风发、掌控一切的顾氏掌权人,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不堪的姿态,面朝下,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红毯之上!昂贵的黑色燕尾服沾满了红色的花瓣碎屑和尘土,精心打理的发型散乱不堪,整个人趴在那里,像一条被狠狠摔在砧板上的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定格。
闪光灯的爆闪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如同银色的暴雨,疯狂地倾泻在那个趴在红毯上、象征着权力与财富彻底崩塌的身影上。
苏晚的脚步,在红毯的尽头,微微顿住。
她没有回头。
一丝一毫都没有。
阳光勾勒着她挺直的背影,白裙的边缘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冷冽。
她只是微微侧了侧脸,下颌线绷紧成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如同越过尘埃,投向某个不可见的远方。
然后,她抬起脚。
那只穿着简洁高跟鞋的脚,毫不犹豫地、稳稳地,跨过了红毯尽头那道象征着顾家界限的、由白色鲜花扎成的低矮拱门。
一步踏出,将身后那片由尖叫、混乱、屈辱和无数闪光灯编织成的、华丽而肮脏的废墟,彻底隔绝。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在她身上,白裙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