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锒铛入狱的那天,财产被尽数清算。
家里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是我妈留下的首饰匣。
那个曾跪着求我妈收留、如今是我后妈的女人,将一张文件甩在我面前。
清单上写得明白,姝言,这可是婚内财产!你爸进去了,这些就是我的补偿!
你妈要是地下有知,也该可怜可怜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去推她,许梓川却猛地挡在她身前,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陌生:言言,听话,把匣子给宋姨。
我指着匣子里那对婚戒:包括戒指
他只是抱歉的看着我:结婚后,我会给你买更好的。
可明明昨晚,他还单膝跪地,将这枚戒指套进我指间,对天发誓:言言,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人!
我忽然就笑了:许梓川,你这辈子还真短。
1
许梓川的脸色瞬间僵硬,带着怒气低吼:言言!把东西交给宋姨!
我知道家里出事你难过,但这不是你无理取闹的理由!
无理取闹我重复他的话语,首饰匣硌在我胸口,隐隐传来痛感,许梓川!你为了她,逼我交出我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许梓川你看清楚!是她!是她口口声声说感谢我妈资助她!是她在我妈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故意拖延时间,眼睁睁的看着我妈痛苦挣扎到死!她就是个杀人凶手!
现在你竟然要帮助这个杀人凶手来抢走我妈留下的遗物!
温姝言,你冷静点!许梓川脸色铁青,握着我的双臂,那就是个意外!突发性的心梗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你当时根本就不在国内,不知道事情是怎样的。宋姨她已经尽力了,她比任何人都难过。
许梓川你信她她在我妈死后半年不到就爬上我爸的床,你信她对我妈尽力了
闻言宋茵抬起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我的目光顿时被她手上戴的火彩戒指吸引。
那是我曾经向许梓川求了很久都没得到的,我还记得他当时皱眉,说这种东西华而不实,不适合当作婚戒。我顺从了他的心意选了一对铂金戒指,当成宝一样放在匣子里。
而现在这枚我求而不得的钻戒就戴在我后妈的手上,多么可笑。
看着我怔神,许梓川嘴角沉了下去:我是为你好,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只会让你更加难过。
为我好我抱着匣子,指向宋茵手上的钻戒,许梓川,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他心虚的避开了我的视线,猛地伸手,强硬地从我怀里夺过首饰匣子。
够了!
他将匣子拿在手里,语气冰冷,言言,你情绪已经失控了!这东西我先保管!宋姨现在处境艰难,她比你更需要这些东西傍身!
他的目光甚至不敢看向宋茵手上价值不菲的钻戒。
我扑上去想抢回来,却被许梓川皱眉推开。
宋茵抬头,眼眶微红:梓川,算了吧,这些东西我不要了…你也别为我和言言争吵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来的…我还是回酒店吧…
宋姨!许梓川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眼里满是心疼,宋姨,你也别住酒店了,跟我和言言回家。
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犹豫:言言,宋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主卧阳光充足,你懂事些,把主卧让出来给宋姨住。
我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他竟然让我的后妈,住进我们婚房的主卧。
梓川,这怎么行。住客房就好,真的…能让我在你们婚房落脚,我已经很感激了。宋茵嘴上推拒着,眼神不住的往主卧看。
他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理所当然的指挥着佣人搬离我的物品:把言言的东西搬到二楼的客房,宋姨的行李搬到主卧去。
佣人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不敢违背许梓川的命令。
站在走廊的尽头,我看着宋茵在许梓川的陪同下走进主卧,她带着得意和怜悯瞥了我一眼。
我靠着门板缓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昨日还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今日却变了副模样。
2
我蜷缩在地板上,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被小心翼翼推开,许梓川逆着光站在门口,轻叹了口气,将一个温热的玻璃杯放在我手边。
言言,今天的事…对不起…你喝点热牛奶,去床上睡。
门被关上,我睁开眼,熟悉的奶香味萦绕在鼻尖。
我想起了高中时期,因为成绩不好常躲在天台哭鼻子,许梓川每次都能找到我。
他总是坐在我身边,等我哭声停止了,给我递上一杯热牛奶。
他语气生硬,动作却轻柔,他总说像我这种笨蛋就应该多喝牛奶,能补脑。
后来大学毕业,他创业忙得脚不沾地,依旧能在深夜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他说天塌下来,也不会忘记我的热牛奶。
他记得我喝牛奶,只喝低脂的,温度要刚好60度,心情不好时还要加一勺蜂蜜。
可就是这样一个关乎我所有细节都记住的男人,如今却为了一个逼死我母亲的小三,让我拱手让出仅剩的一切。
我盯着那杯牛奶出神,直到晨曦照进房间。
我打起精神,整理客房,从角落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相册。
照片里,小小的我被父母拥簇在中间,笑得无忧无虑。
哎呀,姝言在整理东西呢宋茵端着咖啡倚在门框边,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照片上,带着怀念。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照片上这般年纪,那时候你妈妈可真漂亮。
我猛地合上相册,警惕地抬头,宋茵只是自顾自感叹着:可惜了,红颜薄命…就这么突然的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温先生也是可怜,这么爱她,却没留住她…
我强压着胸口的怒气,指着门口:宋茵,不要在我这假惺惺的,我这里不欢迎你。
她像是被我吓到,眼眶泛红一脸惊慌:姝言,你怎么生气了。我只是看着照片想起了你妈妈…
她手中的杯子倾斜,眼看着就要倒在相册上,我赶忙伸手护住,咖啡就这么直愣愣的泼在了我手背上。
宋茵惊呼,充满懊悔:对不起!对不起!姝言,我不是故意的!
手背上不多时就起了一片水泡,她手忙脚乱的擦拭,让原本的水泡破溃开来。
我挣开她,她趔趄地后退,撞进许梓川怀中。
梓川!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滑将咖啡泼到姝言手上…
许梓川看着我通红的手背皱眉,语气带着不满:一张照片而已,值得你这样不顾自己吗宋姨已经跟你道歉了,只是不小心,你看看你把宋姨吓成什么样了!
一张照片而已不小心手指掐进掌心,我红着眼向许梓川,睁大眼睛看看,她就是故意的!
不信你去查监控!我指着走廊上的摄像头,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我房里的一切。
你…你故意的!
我没有理会宋茵,盯着许梓川,一字一句:你不是总说我无理取闹、情绪失控吗真相就在那,你去看啊!
够了!许梓川厉声打断,眼神冰冷,温姝言,你简直不可理喻!真相是什么重要吗死物还能比宋姨重要吗
说罢,他扶着宋茵回房:宋姨,你先回去吧,别自责了,你身体要紧。
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言言,我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但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你没有自控能力,你的卡我没收了。你最近就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需要什么就跟王妈说,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冷静下来,学会懂事,再来找我谈!
3
我没有反驳,没有争辩,只是沉默的接受了。
王妈似有若无的怜悯目光,宋茵偶尔给来的零花钱,都像一把刀一点点凌迟着我的心。
为了逃避这样的生活,我只能在房间里投递简历,出乎意料得到了不少回应,但每次都会在面试阶段被人拒绝。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多次下来我也明白了,是有人刻意针对我。
在最后一次面试失败后,我强忍着失落,刚走到楼梯隔间,就听到HR交谈的声音。
…真不是我们不想留她,那个温姝言的能力要比其他几个强太多了,可是上面下了命令,谁招她谁滚蛋…
…也不知道她是得罪了谁,听说许氏集团的许总亲自放的话,圈子里都打过招呼了…说是让她在外面多吃点苦,磨练磨练性子…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握着门把的手微微发凉。
还记得许梓川创业最艰难的时期,他一个人住在公寓里,没日没夜的工作连饭都吃不上。
我心疼他,偷偷用自己的零花钱,买食材学着给他煲汤,兴冲冲的给他送到公司楼下。
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我不需要做这些,负责无忧无虑的快乐就好,世间的辛苦都不应该沾染到我身上。
他说,温姝言是许梓川要一辈子护着的小公主。
而现在,同样是这个男人,一边说着让我吃苦磨练成长,一边用卑劣的手段掐断我所有的退路。
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耳边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揽住我的腰身,将我狠带了回去。
温姝言!你他妈找死啊!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一双桃花眼正死死的瞪着我,男人脸上带着怒火,下颌紧绷。
周…周煜
几年不见,他的脾气更暴躁了,还是一副不怕天不怕地的样子。
他上下打量着我,一脸嫌弃:你这副鬼样子站在马路中间,是想演苦情剧的女主角吗想不开也挑个没人的地方吧。
我听着他的话,多日来积攒的委屈,化为泪水掉下来。他愣住,不由分说地拽着我,上了路边的一辆跑车。
他看着我脸上横涕的泪水,扯了几张纸巾扔在我腿上。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周煜才沉声开口:温姝言,别犯傻,有事打电话。
踏进家门,宋茵略带责备地开口:姝言,不是宋姨说你,刚才送你回来的是周煜吧。那个人名声可不好听,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自爱,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连累梓川的名声…
许梓川原本看到我安全回家,脸色有所缓和。
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无名火涌上心头,他烦躁地开口:宋姨说的对。言言,你应该学学宋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少跟周煜那种人来往,安心待在家里,学学怎样照顾人。
若是在以前,我一定会激烈反驳,痛斥宋茵的虚伪,质问许梓川的偏袒。
现在我只觉得身心俱疲,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上楼。
温姝言!你看你现在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我真后悔答应娶你!
后悔娶我我脚步顿住,嗤笑一声,关上了门。
4
几天后,探监日。
我收拾好自己,提着东西赶到监狱,等待我的不是父亲,而是狱警凝重的脸。
温小姐!你父亲…出事了!他在里面自残了!已被送往市中心医院抢救!
狱警安排车将我送去医院,一路上我拨打许梓川的电话一遍又一遍,但始终无人接听。
在我几乎崩溃时,电话终于通了。
我语无伦次地向他开口,他却不耐烦地打断:我没时间跟你闹!宋姨在家突然晕倒了,我刚把她送到医院!你忙完赶紧过来吧…
我甚至还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电话就被他挂断。
我跌跌撞撞地冲到手术室门口,等待我的却是满身血迹的医生:抱歉,温小姐,温先生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汹涌而出。
狱警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密封袋,说是温先生的遗物。
打开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封沾染血迹的信,信里是宋茵恶毒且羞辱的话语。
悲痛和恨意瞬间将我淹没,我行尸走肉般离开急救室。在医院的长廊,看见许梓川坐在宋茵身旁,正小心翼翼的喂水给她喝。
护士站,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小声议论着。
看那对情侣,他们感情一定很好,眼睛都没从对方身上离开过。
是啊,那女的晕倒送来,他脸都白了,一路抱着进来的呢…
是啊,真幸福…
恋爱时许梓川总找各种理由往温家跑,那时我总以为是他太过于粘人,舍不得和我分开。
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才没发觉他的心早就偏向了宋茵。
他来频繁地找我,不过是为了能正大光明地进温家,多看一眼宋茵。
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接近宋茵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我麻木地转身叫了一辆车回到家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将衣物和仅剩的首饰放了进去。
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坐上周煜的车。
手机屏幕亮起,许梓川发来信息。
【言言,刚才找我,有什么事】
我垂眸看着信息,心里毫无波澜,平静地回复。
【不重要了,许梓川,我们到此为止吧。】
周煜在旁喋喋不休地咒骂着许梓川,我侧头抵在车窗上,只无悲无喜听着。
深夜,许梓川回到家,客厅里王妈局促地站在一旁。
许梓川烦躁地扯着领带,目光下意识看向客房,那里一片漆黑。
太太…温小姐睡了
先生…王妈犹豫的开口,温小姐下午就出去了…带着行李走了…
您知道…今天是温小姐探视温老爷的日子吗
许梓川僵在原地,下午他正陪着宋茵,还不耐烦的挂掉了她的电话。
下午在医院他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她在那头哭泣。
许梓川打开通话记录,十几通的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温姝言。
他猛然想起了那条短信,莫名的恐慌席卷了他,回拨电话,回应的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王妈!备车!去市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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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许梓川冲进市中心医院,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声音嘶哑地询问着温父的情况。护士被他吓到,指向急救区。
急救室门口,狱警正和护士进行最后的交接手续。
请问今天下午送来的…温姓的犯人…情况怎么样了
狱警抬头看向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温先生,下午送来时情况就已经非常紧急了,但很遗憾,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许梓川颤抖着嘴唇,眼里一片茫然。
去世了…所以下午,温姝言打来的是求救电话。
温小姐下午一直都守在外面,拿到遗物的时候,脸色白的吓人,就那样死死的攥着那张纸…
许梓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看见二楼亮起的灯,眼里闪过希冀。
也许温姝言只是想骗骗他,报复他最近对她所做的事。
言言!他猛地推开主卧虚掩的门,然而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吊带睡裙的宋茵。
她慵懒地躺在床上,声音柔媚:梓川…你回来了。脸色这么难看,快过来我来帮你揉揉…
许梓川看着眼前曾让他心生怜惜的女人,现在只觉得恶心。
不需要。他烦躁地后退,宋茵,明天收拾一下,准备搬出去。
他甚至懒得再看她,几句话就驱逐了她。
宋茵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温姝言她已经走了!你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她!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
说着,伸手就解开了肩带,靠近他。
许梓川拿起一床被子砸在她身上,眼神冰冷:收起你这一套!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他转身回到书房,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言言!
言言周煜嗤笑一声,许总,在这演什么情深似海的戏码呢下午在医院伺候心上人时,耳朵是塞了猪毛听不见电话
周煜!你知道言言在哪对不对伯父的事…
许梓川,你那双眼睛是摆设吗你怎么不去问问那老白莲干了些什么事温姝言这个碍眼的终于滚蛋了,你不正好得偿所愿吗
我没有!许梓川大喊出声,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她分开!
许梓川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声周煜
周煜顿住,语速极快的低声警告:许梓川,你他妈别再来恶心人了!再来骚扰言言,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6
门被拉开,周煜探出头,眼神闪烁。
我没有去深究他为何背着我联系许梓川,只是抬手指了指办公室里他的休息室。
我今晚是睡那里吗
周煜的耳尖泛起一丝红晕:那…那是我的床!
呃,我的意思是…那床从来没有…女生睡过。
我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慌乱模样,心里有些古怪,但还是平静的点头。
我没有资格去在意环境的好坏,逃离许梓川后能有个落脚处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一晚,我躺在那张烟草味的床上,久违的做了个好梦。
周煜没有再提那个电话,仿佛从未发生过。他依旧毒舌,嫌弃我泡的咖啡像刷锅水,吐槽我工作慢得像蜗牛。
偶尔也会强行把我从办公室里拽出来。
坐上他那辆轰鸣的机车,载着我在夜晚里飞驰。或者带我去海边码头上吃串,看着我被辣得嘶嘶哈气,笑得前俯后仰。
某个瞬间,我想起了从前。
那时我刚在集团里拿下第一个项目,兴奋地光着脚在公寓里打转。许梓川噙着笑看着我闹,等消停下来,再给端上一碗鸡蛋面。
那时的他还会小心翼翼的把面吹凉,喂到我嘴边,眼神专注地像对待稀世珍宝。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宋茵开始频繁的向他寻求帮助,大概是他说起宋茵时眉宇间挥散不去的烦忧,大概是他用言言别闹这种话来逼我控制情绪时。
辣意窜上鼻腔,我呛得眼泪水直流。
喂!娇气包。周煜递来一罐冰啤,不要缅怀过去。以前那点甜头,早他妈馊了。再香,也变味了。
他拽着我坐上机车:抓紧了!别再想着回去捡垃圾!
我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某天深夜,我刚走出俱乐部,就被人捂住嘴拖上了车,两眼一黑,再无意识。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猛然惊醒。
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后,身处于一个废弃仓库。
昏暗灯光下,宋茵站在我面前,全然没有往日的优雅贵妇模样。
脸上的妆被泪水晕开,她满眼怨毒的看着我。
温姝言,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像你那短命的妈!像你那窝囊废的爸一样去死啊!
看着她因怨恨而扭曲的脸,只觉得荒谬可笑。
宋茵,不想和你争了。
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我语气平淡:许梓川你不是想要吗我让给你。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我也都不要了,都让给你。
让给我宋茵癫狂的笑,眼泪却流了下来,谁要你让给我你以为你是谁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吗
她俯身,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我:你让你凭什么让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吗!你以为你爸娶我,是为了让我当富太太的
那个老东西!防我跟防贼一样,他根本就不爱我!他娶我,只不过是想找个免费的保姆来照顾他,顺便来满足他那些龌龊心思!
他所有的钱,所有的股份,在遗嘱里都写的清清楚楚,受益人只有你!宋茵掐住我的脖子,歇斯底里的控诉着,你以为我稀罕许梓川吗
不!他有钱有势能给我想要的生活!只有通过他,我才能彻底把你们温家踩在脚下!我宋茵才不是你们温家施舍的可怜虫!
你一句不要了,就想走晚了!宋茵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
温姝言!你毁了我的一切,你下地狱去吧!
7
眼看着小刀就要落在我身上,我仰起头撞向宋茵。
宋茵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剧痛从她鼻梁处传来,鼻血顺着下巴流了下来,手中的刀也掉落在地。
身旁负责看守的人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将我按在地上。宋茵抡起手朝着我脸上扇去,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这个贱人!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身上每一处都传来痛感。我咬着牙,身体蜷缩着,意识模糊时,看见铁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
言言!周煜的怒吼声在仓库响起,他无视宋茵,直扑我身旁的打手。
几分钟后,打手瘫倒在地。周煜转身目光急切的望向我。
我的额头上是撞向宋茵留下的鼓包,半边脸颊高高隆起,嘴角渗着血丝,衣衫沾满了脚印和泥土。
他抱着我动作轻柔,小心地拂开粘在我伤口上的头发: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缩在他怀里,强撑着的神经在嗅到熟悉的烟草味时,猝然断裂。
所有的委屈恐惧,以及身体上的疼痛,在这一刻都化作呜咽声。
我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崩溃的哭泣。
一旁的角落里,宋茵正朝着侧门扭曲的爬行,她看到周煜就知道自己完了,只能忍着剧痛逃离这里。
待她推开门,门外赫然是层层包围的警察。
混乱中手机掉在地上,许梓川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我埋在周煜怀里,扯着他:带我走。
听到宋茵入狱的消息,是在我住院的第三天。
周煜拿着刀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念叨:这老女人被判了,故意伤害、教唆行凶…数罪并罚,够她在狱里把缝纫机踩冒烟了。
她还嚎了好几天,说有人要害她。
我安静的听着,目光落在电视上,电视上正滚动播放的这起豪门恩怨引发的绑架伤人案。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预料中的快意,只剩下疲惫茫然。
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女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我的父母却再也回不来了。
周煜削下一块苹果,递到我嘴边:警察来过两趟,不过你一直昏迷着,他们就走了。
宋茵找的几个打手跟软皮虾一样,进去没多久就招供了。
他咬了口苹果核,从怀里摸出对耳钉,是我当初入职俱乐部时,周煜塞给我的礼物。
我仰头看着耳钉,才发觉里面有个细小的录音追踪器。
宋茵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我身上会有这种东西。
周煜原本想着俱乐部鱼龙混杂,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才给了这副耳钉,没想到歪打正着,意外的救了我。
出院后周煜陪着我去了一趟警局,象征性的做了一下笔录。
离开时却在警局门口碰到了许梓川,他正与警官交谈。
一段时间不见,他整个人萎靡不振,像丢了魂一样。
看见我的那一刻,眼里闪过惊喜。
言言!我…好想你。
8
在温姝言消失后,许梓川就彻底疯了。他动用了一切力量,发了疯似的寻找她。
周煜那通警告的电话,让他明白宋茵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不再有任何顾忌,用各种手段去调查宋茵。
宋茵这些年藏在柔弱外表下的贪婪和算计,也被一并扒了出来。
当所有的真相都赤裸裸的展现在许梓川面前时,他彻底崩溃了。
他无法接受被宋茵玩弄于股掌多年。
更无法接受他自以为是的保护,成了伤害温姝言最锋利的那把刀,也间接的害死了她的父亲。
他对宋茵仅存的那点怜悯,也化作了滔天的恨意。
他收回了对宋茵所有的帮助,将她如同垃圾一样驱逐出去,并将她多年处心积虑积累下的人脉和名声全部摧毁。
一夜之间,宋茵成了整个上流圈的笑话,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
宋茵流落街头时,许梓川站在她面前警告她:你最好祈祷言言平安无事,如果她因为你受到伤害,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希望破灭,宋茵指着他破口大骂。
装什么深情似海!装什么痛心疾首!伤害温姝言最深的人不是你吗
是我抢走她妈妈留下的首饰盒吗是我让她从主卧睡到客卧的吗是我不分青红皂白指着她骂的吗
是我切断她的经济来源,让她在外面走投无路的吗是我让你不接她求救父亲的电话吗
是你!是你把她推到家破人亡的境地!是你这个伪君子!
闭嘴!
许梓川掐住宋茵的脖子,他想反驳,却不知从哪开口。
在宋茵即将窒息时,他慌忙松开手,逃也似的离开。
宋茵的话让他不敢再去面对温姝言,他终日将自己关在别墅里,喝得烂醉泥泞。
秘书冲进别墅,告诉他宋茵把人给绑架了,他才感觉到后怕,慌忙打电话,但这一切都晚了。
直到今日,我带着伤痕出现在他面前。
许梓川终于认清自己的心,他真的很爱温姝言。
我看着许梓川,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周煜扶住我腰侧,半揽在身后。
许梓川眼中翻涌的情绪顿时沉寂下来,沙哑开口:言言,你不要我了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宋茵的事我都查清楚了,是我做的不对,是我混蛋,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偏过头没有回答,周煜一拳就打在他脸上。
机会
许梓川,你他妈是不是聋了周煜的声音冰冷,带着怒意,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别再找她。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周煜居高临下睥睨着半跪在地的许梓川,嫌恶的皱眉。
许梓川,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忏悔!你的爱,让她差点死在那个仓库里。她现在,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9
自从警局门口许梓川突然出现后,周煜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再发生,他彻夜不眠列了一份旅行清单。
他找来代理人替他打理俱乐部,然后带着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站在了我面前。
世界这么大,跟着小爷我去看看。
我看着他那副你拒绝我,我就立马去死的模样,还是无奈的答应了。
在出发当天,机场汹涌的人潮里,我看见了许梓川。
他看起来更憔悴了,眼神里充满了病态的执念。
他的出现在我意料之中,他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他上去拦住去路,声音干涩嘶哑:言言!求你…给我一分钟…
周煜皱眉刚要发作,我拉住了他。我抬眼平静的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许梓川。我声音不大带着决绝,打断了他酝酿好的哀求,我们之间,绝无可能。过去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将来也不可能。
我们之间哪怕没有宋茵,也不可能。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宋茵,是你的态度决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在你一次次为了别人而伤害我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了。这个结局,是你亲手写下的。
看着我的眼试图寻找到一丝不舍的情绪,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剩一片荒芜。
我拿出手机输入报警电话:现在请你立刻离开,你的行为已经对我构成了骚扰。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会将你送到警局里。
许梓川绝望的看着我,呆愣在原地,眼神灰白,他知道我真的不要他了。
我没再看他,挽着周煜的手,走向了登机口。
我和周煜的旅程就此开始。
我们去江南水乡,共乘一叶扁舟。去西北大漠,共赏长河落日。去北国雪域,领略冰雪奇观。
我脸上的伤痕渐渐淡去,连心里的伤痛也被抚平。
我开始主动尝试各地的猎奇小吃,然后将不好吃的全部扔给周煜。甚至会在篝火晚会上,给周煜哼记忆里的歌谣。
周煜看着我从一朵破败的小花长成一株坚韧的小草,一点点的恢复成他记忆里大小姐的模样。
旅途的最后一站是沉睡的火山。
鼻尖萦绕着硫磺的气味,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周煜。
他正看着火山口兀自感叹,眼里映着霞光,亮晶晶的。
周煜。我唤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真的放下了。
他喉结滚动,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偏过头,声音颤抖:那…那什么…温姝言,你看这火山这么大…小爷人也还算不错…
他顿住,努力找回自己的声调,要不…你试试和小爷混…
我看着他强装镇定又隐隐期待的样子,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
我眼里漫上笑意,点头答应。
他咧着嘴,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揉我的发顶:跟小爷混三天吃九顿!
10
半年后,我们在海滨小城定居下来。
我用仅剩的一些存款置办了一家花店,生意也算不错,吃喝不愁。
周煜的俱乐部在代理人的打理下运转良好,每年定期入账。
多数时候他都像一只大型犬赖在我身边,美其名曰帮忙打杂,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帮倒忙……
生活宁静而充实,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烟火气。
午后的阳光洒进厨房时,我正在修理突然故障的面包机,周煜在客厅咋咋呼呼的,像是在跟谁打电话。
…许梓川死了…酗酒车祸…真有他的…好好好,我知道了,挂了。
我的手微微顿住,两片面包从机器里弹出来。
眼睫微垂,目光平静的落在那片被烤得焦黑的面包上。
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那片面包丢进垃圾桶。
周煜挂断电话,哒哒地走了过来,圈住我:哈!你丢掉了也没用,我可闻到了!
我看着他欠收拾的笑容,没忍住打了他一下。
关于那通电话带来的消息,我只当做一则不幸的新闻,仅此而已。
我抬手看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耳边是周煜絮絮叨叨的抱怨。
我侧头,在他的唇瓣印下一个吻,嘟囔声戛然而止。
我知道了~唠叨精。